碳中和目标下以色列绿色经济发展的实践经验及其对中国的启示

2022-04-22 02:58朱兆一段云鹏
国际贸易 2022年2期
关键词:以色列绿色发展

朱兆一 李 沛 段云鹏

绿色经济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新型经济形态,是充分体现自然价值和生态价值,确保经济再生产和自然再生产良性结合的发展模式。随着社会发展与保护自然生态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绿色经济发展模式正在获得更多的全球关注。从1990 年联合国启动政府间气候谈判,到1997 年通过《京都议定书》,以及2015 年巴黎气候大会多数发达国家承诺尽快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双碳” 目标),绿色经济不但成为低碳经济、零碳经济以及负碳经济的主要实现路径,也是各国进行产业结构调整的主要方向。截至2020 年年末,全球54 个国家已经实现碳达峰,其中大部分是发达国家,该类国家的碳排放量达到全球碳排放总量的40%。2020 年,碳排放排名前15 位的国家中,美国、俄罗斯、日本、巴西、印度尼西亚、德国、加拿大、韩国、英国和法国已实现碳达峰,而全球承诺在2050 年前后实现碳中和的国家则有28 个。已经碳达峰并设定碳中和目标的经济体普遍具有绿色经济的基本特征。

在2020 年9 月22 日的联合国大会上,中国正式宣布在2030 年实现碳达峰,2060 年实现碳中和的“双碳” 目标,体现了大国的责任担当。确立目标后,中国政府很快开始了有效的政策动员: 国务院于2021 年2 月印发了《关于加快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指导意见》,明确了走绿色低碳循环发展道路来实现社会发展的全面绿色转型;在2021 年12 月举行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再次提到我国在生态文明建设中正持续推进碳达峰和碳中和工作,努力通过绿色低碳转型助力生态环境保护,这为“双碳”工作明确了努力方向。走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建设道路已经成为全国的共识,“双碳” 目标的实现将基于这一条道路能走多远、走多好。

一、以色列绿色经济的总体特征

在已经实现碳达峰并明确碳中和目标的国家中,以色列走出了一条具有本国特色且适合中国借鉴的绿色经济发展道路。从严重缺乏水资源、化石能源和可耕种土地的国情出发,以色列在20 世纪60 年代就开始实施系统化的生态环境改造项目,明确了基础农业和高端制造、生命科学、通信设备、互联网与人工智能等知识密集型产业并重的产业发展战略,将产业利润反哺生态改造(特别是荒漠化改造等),从而进一步提升环境质量和生态保护能力,最终形成了绿色经济和绿色发展的良性循环。经过50多年的发展,以色列已经基本实现绿色、可持续、生态环境与社会和谐共生的低碳经济发展模式。据世界银行统计,以色列在2011 年实现碳达峰,当年碳排放量约7400 万吨,2020 年的碳排放量则下降到6050 万吨,较最高峰下降约18.2%;在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方面,以色列已经从2000 年约11 吨的峰值持续下降到了2020 的约7 吨(见图1),下降幅度达到了41.7%。2021 年7 月,以色列政府承诺将在2050 年实现碳排放总量较2015 年降低85%,并通过退耕还林、荒漠化改造、城市生态循环绿地建设等方式基本实现碳中和。

图1 1930—2020 年以色列二氧化碳总排放量和人均排放量

从20 世纪初期的犹太定居点经济开始起步,到1948 年5 月建国并使国民经济初具规模,一直到2020 年成为世界知名的创新型经济体,以色列过去百年的发展历程证明了绿色经济发展道路对于资源匮乏型国家的巨大价值。以色列的国民生产总值从20 世纪初不足2 亿美元增加到2020 年的4020 亿美元,人口从20 万增长到910 万。基于长期的绿色发展规划,以色列在经济总量和人口大幅提升的情况下并没有导致本国自然环境的恶化和资源的破坏,反而通过绿色产业的外溢和绿色技术的更新迭代解决了土地荒漠化、植被稀缺、水资源匮乏等问题,让以色列成为人与环境和谐相处的标杆型绿色强国,对于已经提出碳中和目标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更是具有较强的借鉴意义。在绿色发展战略制订、政府制度创新、坚持全球化发展道路等方面,以色列都有着鲜明的本国特点。

(一) 长期且明确的绿色经济发展战略

拥有长期且明确的发展战略是以色列绿色经济的首要特点。纵观建国后70 多年的经济发展道路,以色列政府在每一阶段都制订了较为明确的绿色经济发展战略和发展目标,并将其有的放矢逐步实现。如表1 所示,在建国后的头10 年,由于大量新移民的涌入,以色列在确保国土安全的前提下,集中精力进行中部地区的荒地开垦、北部沼泽地区的柑橘类栽种,以及东北部加利利湖水源的“北水南调”,最大限度安置新移民并确保本国农产品等基础物资的供应,以打赢随时可能爆发的中东战争;到了六七十年代,随着安全局势的好转,以色列得以进一步对荒漠改造、水务和农林基地等大型基建项目进行国家投资,并通过出台系列法案来提升水源供应、森林管理、环境保护的综合行政能力,政府在这一阶段也积极鼓励军事技术转为民用(特别是通信和设备制造领域),促进相关产业发展,由此开始形成以色列的绿色产业基础;以1985 年作为分水岭,以色列政府走上了大规模私有化道路,退出几乎所有的经营性领域,但是仍然通过建立引导基金、国家科技产业发展基金、设立首席科学家办公室等方式扶持新的经济增长点,推动一大批绿色新兴产业的发展;进入新千年后,以色列政府进一步发挥本国在基础科研和应用技术方面的优势,大力推进高科技农业发展,在打造更为绿色且高效的本国高科技创业环境的同时,进一步打通与欧美的技术与资本合作通道,实现了以色列绿色经济发展的繁荣局面。明确的国家战略无疑在以色列的绿色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让以色列得以规避本国在自然资源禀赋上的劣势,并充分利用技术和人力资源的优势发展高科技绿色产业,从而在“双碳”时代获得了更具竞争力的国家优势。

表1 1948—2020 年以色列绿色经济发展的主要战略

(二) 持续的制度创新

持续的制度创新是以色列绿色经济发展的重要特征。由于地区生存环境恶劣,以色列政府一直不断尝试通过新制度建设提高资源使用效率,从而确保本国的防卫能力和经济发展能力。以色列基本的经济制度也历经了从建国初期的“管控经济” 到1985 年以后的逐步私有化,直到政府退出几乎所有经营性领域的转变过程。制度建设一直在国家治理的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在自然资源管控领域体现得尤为明显。以色列政府在建国伊始就通过立法明确了土地、矿产、森林和水资源收归国有,并通过设立相关政府机构进行集中管控和对民间的授权使用。比如在水资源管理方面,以色列政府在1959 年就制定通过了《水资源法》,规定了水资源的所有权、开采权和管理权,并随着经济发展不断进行修订和完善。在水务管理制度上,曾经出现农业部、财政部、总理办公厅和国会等共同治水的情况,以色列在2006 年通过国会立法在农业部下新成立局级单位全国水务委员会(Water Authority),统一了全国的水务管理职能,并增设了海水淡化办公室,以加强本国在海水淡化领域的科研能力、工程应用能力,从而加快淡化水对于天然饮用水的替代。

在通过制度创新加强对自然资源管控效率的同时,以色列政府通过行政管理上简政放权、科研与技术上加强指导、新创公司启动上加强资金引导等方式加快战略新兴产业,特别是绿色低碳产业的培育和发展,从而推动更多优质人才、优质资金和民间资源进入绿色领域,激发民间科技创新和绿色发展的内在动力。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制度设计是首席科学家办公室制度(Office of Chief Scientist)。该制度最早出现于1965 年,并在1984 年以色列国会通过《鼓励工业研发法案》 以后开始发挥实际作用,最终在经济部、科技部、农业部等13 个部委形成了首席科学家办公室组织集群。办公室的主要职责是为国内的应用科学提供方向性指导,为技术商业化提供启动资金,并为国际合作提供便利条件。从推出至今,首席科学家办公室制度已经成为以色列在基础科研、技术商业化、风险投资等领域保持活跃的重要原因,为“创业国度” 提供了关键的制度支撑。2016 年,办公室已经更名为以色列创新局(Israel Innovation Authority),进一步显示了该制度对于该国创新力的重要价值。

(三) 全球化的发展视野

全球化是以色列发展绿色经济的主要特征。由于缺乏国内市场,以色列的绿色技术在本地研发完成后就积极进行国际输出,其输出的主要方式有商业技术输出和对外技术援助输出。前者的主要目的是获取国外市场,创造尽可能多的绿色经济外溢效应和商业回报;后者的主要目的是换取更多的国际生存空间和国际认同,为以色列与受援国的全方位政治经济合作提供技术土壤。虽然目的不同,这两种技术输出方式都保证了以色列绿色技术的滚动和动态式发展,使以色列技术具有出色的国际市场准入能力和较强的全球普遍适用性。在以色列国家科技决策体系中,13 个部委直管的13 个部属首席科学家办公室均下设国际合作处,该处担负着国际技术合作与对外技术输出的重要责任。首席科学家办公室制度一方面明确各自部委权责内的产业技术发展路线,制订近期和远期的技术发展规划;另外一方面则划定对外技术合作的范围,确保最先进技术和敏感技术留在以色列国内,不敏感但是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技术则供国际合作之用,该制度是以色列国际合作的指挥棒。此外,以色列外交部的国际合作中心也是对外技术合作的重要职能部门,但是他们只负责对外技术援助,称为马沙夫计划(马沙夫为国际合作中心的希伯来语音译)。马沙夫计划一方面邀请全球超过100 个国家的政府官员到以色列接受农业、乡村发展、公共卫生、公共教育和科研体系等领域的培训;另一方面不断派出本国技术人员前往欠发达国家,特别是亚非拉等地指导农工生产,推动本地的技术进步。上述对外技术援助是以色列拓展国际生存空间的重要举措,既提升了本国的国际形象,也缓解了穆斯林和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的仇视,对以色列价值巨大。

二、以色列绿色经济中高成长产业的发展实践经验

以色列政府在2018 年建国70 周年之际提出了“愿景15” 国家计划(Israel Vision 15)。根据这一计划,以色列希望在5~10 年时间内把综合国力排位提升到全球前15 名,成为依靠创新和高科技驱动的富裕经济体。根据以色列Reut 研究所的测算,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该国GDP 继续保持每年4%的增长。虽然以色列GDP 在2020 年由于疫情影响全年萎缩2.4%,但是这并没有阻止该国科技竞争力的进一步提升。相反,全球各国通过疫情意识到以色列科技产业的巨大价值,国际资本也加快了在以色列的高科技产业布局,导致该国科技创新产业的更新换代得以加快,特别是在农业科技和食品科技、智能制造、生命科学、金融科技、区块链以及网络安全等绿色技术领域呈现更广阔的发展前景。为实现“愿景15” 和2050 两大目标,以色列以清洁能源、精细农业和数字经济等产业作为发展实践的重点,进一步开拓绿色经济的增长点和支柱。

(一) 清洁能源行业的发展实践经验

由于在国家诞生初期就面临化石能源短缺的问题,以色列从20 世纪60 年代就开始进行太阳能和风能的产业布局,使得该国在清洁能源领域取得了一定的先发优势。截至2020 年,以色列有超过200家的清洁能源公司为全球客户提供可再生能源解决方案,通过清洁能源技术的跨境授权和工程承包,每年为以色列带来超过10 亿美元的收入。以色列清洁能源技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来自强大的基础科研实力。凭借该国7 所大学和多所学院常年进行的清洁能源技术研发,以色列在太阳能热转换率、太阳能热储能、风电、地热发电、潮汐发电、生物能发电等技术领域成绩斐然。美国清洁能源集团(Cleantech Group)和世界自然基金会(World Wildlife Fund,简称WWF)分别在2012 年、2014 年和2017 年推出全球清洁技术综合实力排名(Global Cleantech Ranking),该榜单综合考察了一个国家在可再生能源、能效、污水与垃圾处理、低碳交通、技术创新力等领域的综合实力,按经济规模加权计算得出各国的清洁技术综合得分(0~5 分)。以色列在2012 年和2014 年均排名第1位,2017 年虽然排名下降至第6 位,但是仍然在初创清洁技术公司综合实力上排名全球第1 位。

包括特拉维夫大学环境学院、以色列海法理工学院、魏兹曼科学院、希伯来大学工程学院在内的十几个学术机构一直与以色列本地和国际清洁能源公司紧密合作,通过技术突破实现可持续的能源解决方案。在太阳能领域,以色列具有技术优势的公司众多,其中纳斯达克上市公司Solaredge 是全球领先的分布式太阳能功率优化以及光伏系统监控解决方案供应商,能提供高于普通产品30%的太阳能利率和电能转化率,Amcor Solar 公司开发了成熟的太阳能电加热系统和储能系统,Elsol- Solar Energy 公司提供成熟高效的热电转换和储能系统,HelioFocus公司则从事碟式太阳能发电系统的研发。太阳能领域之外,以色列在其他新能源领域也取得了不少突破性成果: 道路压力发电领域,海法理工学院的一个研发团队设计了生产电力的新型公路,通过汽车碾压带来的压力变化来发电,现在这一项目已经成功进行大规模测试,并在部分城市的繁华路段铺设发电设备为公路设施供电;氢能源领域,汽车公司Phinergy 已经研发成功以水和少量金属物质作为动力的氢能源汽车,该项目正在努力实现量产;地热发电领域,Ormat 公司同时开发了地热能发电系统和新型垃圾沼气发电系统,其中地热发电系统已经应用于位于新西兰的世界上最大地热能项目,总发电量达到100 兆瓦;潮汐能发电领域,SDE Energy 公司在以色列雅法、斯里兰卡等地区上马了潮汐能发电项目,总装机容量达到了200 兆瓦;生物能领域,Seambiotic 公司通过建立专门藻类养殖场,一方面大量吸收二氧化碳,另一方面通过藻类提炼生物柴油和生物酒精。

以色列的清洁能源产业拥有充足的技术储备和强大的技术研发实力,加之该国政府的积极推动,太阳能、风能、地热能、潮汐能和生物质能等清洁能源领域得以涌现更多的本土初创公司,推动以色列在2050 年之前实现碳中和目标。

(二) 精细农业的发展实践经验

精细农业是将管理和控制技术进行综合应用的现代化农业,其本质是以极小化资源投入获取最大化农业产出。从技术层面看,精细农业存在4 个主要技术流程,包括数据的采集和储存、数据分析、形成资源配给决策,以及实施决策。精细农业的主要内容包括精细化灌溉、精确施肥、物联网智能灌溉设备、基于云端的作物数据分析、卫星提供的精准天气变化情况等,上述技术的应用将帮助农场管理人员对所有作物进行工业化精细管理,从而获得最佳收益。

精细农业的关键在水务技术和数据管理技术,这两方面刚好是以色列的强项。以色列在20 世纪60 年代发明了滴灌技术并迅速在全国推广,精细化配水管理不但节约用水,而且加速作物的快速生长,同时也减少了对土壤、河流以及地底含水层的污染,确保了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在数据技术方面,以色列从20 世纪90 年代开始就诞生了一大批基于农业和畜牧业的数据处理公司,形成了完备的从智能灌溉设备到土壤传感器、云端数据分析和远程管理技术为特点的数字农业技术,帮助农民通过移动设备控制农业生产的全流程,有效提高了生产效率。截至目前,以色列已经形成了在滴灌、生物育种、温室大棚操控系统、病虫害治理、计算机控温和仓储等领域的全球领先地位,并不断在全球进行以色列经验与技术的推广。

随着人口的持续增长和全球变暖等不利气候变化的影响,以色列只有加快精细农业的发展才可能继续确保农业的国内市场供应和国际市场出口。以色列农业虽然发达,但是在精细农业领域仍然有巨大的潜力可以挖掘。该国农业领域的创业项目也在近几年获得了更多的资本追捧,诞生了一系列具有一定颠覆性的农业数字技术公司。如一家位于以色列北部城市海法的公司AgrIOT,能够通过机器学习识别植物最重要的三类营养素——氮、磷和钾的营养缺乏症,让农民通过数字技术快速识别问题,并通过下达指令由系统调配营养液改善作物病症。据以色列农业部农业研究院预估,在未来20 年的农业发展中,以色列精细农业的覆盖率将会达到90%以上,由此可以让该国农业减少60%的灌溉水使用和30%的电力使用,从而进一步促进该国的节能减排。

(三) 数字经济的发展实践经验

早在2013 年,以色列政府就制定了全面的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同年,以色列国会通过决议设立“数字以色列国家倡议”,以此统筹国家数字发展政策和政府部门之间的实施。“数字以色列” 也是该国经济委员会认定的国家需要优先推进的国家六大战略之一。在产业层面,由于积累了信息和通信技术(ICT) 产业的技术优势,以色列天然具有发展数字经济的优越条件,在主要细分领域保持了较快的增长势头。以色列正在进行的全方位数字化转型包括企业的数字化重新构建,消费者获得服务、信息和商品方式的变革,以及国家监管方式的根本性转变,由此衍生的主要数字技术应用领域包括5G网络建设和5G 新应用,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和数据中心,网络安全、区块链,以及工业机器人和3D 打印等产业。随着全球新冠疫情催生的数字服务需求,以色列经济正在进一步深度数字化。

以色列蜚声国际的数字经济产业包括信息和通信技术产业、人工智能、网络安全和数字医疗等。在人工智能领域,以色列的初创公司数量和成熟公司数量方面都仅次于美国和中国。以色列2019 年全年对人工智能公司的投资总额为22.5 亿美元,占科技领域总投资的37%。在网络安全领域,以色列拥有全球领先的技术储备和人才储备,在公司安全、数据安全、网络攻击分析与防御、云安全、身份识别和反欺诈等领域涌现一大批优质企业。截至2020年年底,以色列活跃的网络安全公司有约443 家,其中有110 家(约占总数的25%) 公司被国外公司所收购,体现了以色列在这一领域的国际化水平,诸如Checkpoint、Cyberark、Cybereason、Forter 等网络安全公司已经成为全球的行业标杆公司。数字医疗是以色列另一个全球领先且发展迅猛的新领域,在远程操控软件开发、人工智能、网络安全、人机交互、虚拟技术、物联网等领域的全方位技术优势是该国发展数字医疗的重要技术基础;此外,以色列还拥有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公共医疗系统、药物研发能力、医疗器械的设计和制造能力,这些都为以色列数字医疗产业的发展提供了肥沃土壤。基于本国已有的数字产业的技术和人才优势,外加国际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不断投入,以色列数字科技产业形成了有效的生态闭环,持续涌现的优秀数字科技公司正在创造产业的繁荣局面。

三、以色列绿色经济发展对中国的启示

自1992 年建交以来,中国和以色列在军事、科技、农业和经贸等领域开展了全方位的合作,取得了卓越的成就。2017 年3 月,习近平总书记与来访的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将两国定义为创新合作伙伴关系,奠定了新时期双边关系的基调。2021 年1月24 日,两国关系再次迎来重要里程碑,习近平总书记和以色列总统互致贺电,双方表示希望以两国建交30 周年为契机,增强政治互信,深化互利共赢合作,扩大人文交流,推动中以创新全面伙伴关系稳定发展。中国需要和以色列开展技术合作,以色列则需要巨大的中国市场消化本国高科技产品,也需要中国资本投资本国创业公司,这决定了两国经济具有较强的互补性。现阶段,中国存在的生态环境严重破坏、新兴产业核心技术迭代能力不足、高科技人才特别是专门人才较为缺乏等问题,已经对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构成较大威胁。而以色列已经在上述领域为中国经济的绿色转型和低碳发展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并提供了可行的实现路径和实践经验,值得中国研究学习并落实为具体可行措施。

(一) 建立长期且动态调整的绿色经济发展战略

基于本国国情并随着时代潮流变化而动态调整的发展战略对以色列绿色经济的发展壮大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1948 年建国到近几年逐步建成发达的绿色低碳经济体,以色列完成了从被迫发展低能耗产业到主动布局绿色科技产业的转变,通过充分调动本国在技术和人力资源方面的优势发展高科技绿色产业,在规避本国资源禀赋劣势的同时,获得了在水处理、荒漠化改造、生物育种、无土栽培、新能源、高端制造和人工智能等领域的先发优势并延续至今。

由于不同地区和省份的自然资源禀赋、经济发展水平、人口数量等差别巨大,中国的各级地方政府应制订与本地区具体情况相匹配的绿色发展战略,寻求生态建设与经济社会发展的动态平衡,最终提升中国绿色发展的整体水平。与之同步,中央政府在给予地方政府一定的绿色发展自治权的同时,也要基于全国绿色发展的综合数据和中远期“双碳”目标制订发展战略,协调各方利益,布局好碳中和目标下的“全国一盘棋”,从而在尊重绿色经济发展客观规律和充分调动各地发展潜能中寻找最佳平衡点,实现中国绿色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在此基础上,我国应通过多方宣传,鼓励民众参与监督,形成全社会的低碳发展观和绿色发展观。

(二) 传统产业的绿色改造和绿色新产业的培育双举并行

不断更新迭代的绿色科技是以色列绿色经济保持发展动力的根本原因。虽然诸如人工智能、食品科技等新型绿色产业为以色列创造了全新的产业增长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传统产业的技术改造和绿化升级对于国民经济的减排增效同等重要,甚至能带来更为明显的效果。这一方面,以色列用技术改造老旧产业和高能耗产业就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效,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比如在高污染的化工产业,以色列通过强大的化学基础科研能力,改进了国内的石油炼化技术,并在塑料化合物的制取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工业创新,形成了聚乙烯、聚丙烯以及其他特种化合的改良技术,从而推动了橡胶制品、塑料制品的巨大发展,上述产品每年至少为以色列创造30 亿美元的出口收入。基于新型化合物技术的发展,以色列的包装行业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比如在农产品的塑料包装领域、食品的封装领域已经出现了至少20 家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以色列公司,其中的部分公司已经把业务扩展到了中国。反观中国,在某些地区,地方政府为了产业的升级改造而在立法、制度、税收和财政方面过度向新兴产业倾斜,导致仓促舍弃一些传统产业。这种过于简单的产业更换不但造成了财富的极大浪费和碳排放的激增,也带来产业发展的不确定性。

对此,我国应继续坚持推动创新发展。首先,借助数字经济红利,实现绿色农业、绿色制造业、绿色服务业的创新融合,打造低碳、绿色、可持续的发展模式。其次,大力培育绿色新产业和战略高端新兴产业,开拓绿色技术市场,通过政、产、学、研、媒五位一体,打造创新能力体系。另一方面,我国应以旧带新,通过绿色科技为内核的传统产业升级改造来助力经济结构的良性升级,并同时大幅降低耗能。在具体措施上,我国首先要加快对产能过剩行业和“两高一低” 行业的结构调整,通过制定并完善负面清单配套政策和监管办法,对传统行业施行严格管控,奖罚分明,给予满足要求的企业以政策红利,而对那些达不到及格线的企业则关停整治乃至加以淘汰。对那些高污染高能耗的传统制造业,既要大力推行使用清洁能源,也要督促在岗工人干中学,以实践创新技术,进而提高煤炭利用率,最大限度地减少能源消耗和资源浪费。

(三) 践行“绿色外交” 赢得国际认可和支持

“绿色外交” 的本质是通过本国的以绿色技术为主的技术援助来换取受援国的国际政治认同,从而创造更广阔的国际生存空间,这是最适合以色列的外交方式。从援助方式而言,以色列为受援国提供的水务、荒漠化改造、农业种植、生物育种、环保规划等领域属于无形资产的免费授权使用,不会明显增加以色列的援助成本,而且由于受援国主要位于亚非拉等地的欠发达地区,也不会与上述技术在发达国家的商业化运用产生矛盾,从而具有可持续操作性。在“绿色外交” 的应用中,以色列已经在1979 年和1994 年分别与埃及和约旦建立了外交关系,并在2020 年8月至12 月与阿联酋、巴林、苏丹、摩洛哥建立了外交关系,进一步实现了外交的突破。在签署的一系列建交协议中,以色列都明确承诺对上述阿拉伯国家在水务、环保、荒漠化治理、大棚建设、反渗透膜海水淡化厂建设等方面提供技术援助。

和以色列的“绿色外交” 政策相比,中国现阶段的国际合作存在过于粗放、过多依赖基础设施投资建设、对外援助形式简单等问题。中国在绿色技术储备、绿色发展经验上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具备了推进“绿色外交” 的技术基础,也使这一条外交新路径更加可行。对此,中国在新时期的国际交往与合作中,首先应该重视外交活动的“投入产出比”,优先考虑“无形资产” 输出,谨慎使用金钱外交、军事外交等投入大且收益不稳定的外交模式,更多采用技术援助、文化输出等更为经济的外交模式,努力用最小成本谋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其次,中国应积极加强绿色技术人才的对外交流,在鼓励中方技术人员走出去的同时,鼓励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绿色产业从业人员到中国接受培训,从而提高他国对中国的科技依存度和人才信任度;最后,在当前碳关税脚步不断逼近的现实下,中国应施行合理互惠的绿色外交政策及理念,坚守绿色底色,继续深化绿色“一带一路”,获取合作国的信任与支持,为自己乃至更多发展中国家争取到话语权,以绿色外交实现绿色经济全球化,降低碳关税可能造成的影响与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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