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润垚
3月中旬,迎着春天的暖风,春花悄然爬上枝头。远在日本读研的朋友给我发来了樱花的照片,我突然忆起两年前在东京偶然看到的吉野樱花树,依稀记得我走进某一所学校附近的神社,神社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其中参天大树密密地挤在一起,御手洗边爬满了青苔,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所以那一株粉色的樱花树孤零零立在一片寂静里,却又开得繁茂的姿态,我记得格外清楚。
自从两年前从日本回国,我开始关注起日本的赏花攻略,比如今年3月中下旬的时候,日本的樱花应该刚好蔓延到东京一带。之所以对赏花念念不忘,是因为我一直抱有遗憾。日本是有赏花的传统的,然而在日本的两年里,我竟然从没有在赏花的传统胜地走走,第一年因为学业繁忙抽不开身,第二年刚好遇到疫情。所以每当朋友问起日本人赏花的传统,我只能在记忆中搜寻他人的描述,以及那两年生活中所发现的惊喜。
听日本教授提起,日本的赏花传统,如同节庆一般是一个重要的“仪式”。每年春季,当樱花开到东京的时候,他便在某一个清晨和家人朋友,或是师生同事一起,前往目黑川或者上野公园,挑中一棵樱花树,在树下铺上席子就地而坐,午休时大家拿出自制便当,一边赏花一边共享輕食。有些人会挑选能够饮酒的赏樱胜地,带上清酒前往。虽然没有赏过樱,但我喝过清酒,那是一种日本传统酒,在餐饮店常用小巧朴素的瓶子装着,酒杯口宽杯浅只能装下一小汪酒,很轻易就能一口饮尽;酒味清爽透亮,没有冲鼻的味道,喝酒时感觉一股清泉入喉。我想清酒并不是为了助兴或者消愁才喝的,它有一种需要静下心来细细琢磨的味道,跟淡雅的樱花非常相配。
当然,并不是只有在公园里才能赏花。我猜测日本人是很爱花的,因为我所走过的大街小巷、住宅边,常种有鲜花。记得我刚到日本时,住在东京北区,从家仅仅徒步6分钟就能到达最近的地铁站,这一段街道上就开了两家花店。其中一家花店的花都摆放在室内,室外只有几个看板,上面标注着店中花朵的种类,以及每一支、每一束花的价格;而另一家花店,将花移植在土盆后,根据品种摆放在室外,每次经过这片“小花园”,我都会驻足观赏。
渐渐地,身处异国他乡的我开始思考是否需要一盆小花的陪伴,而且家中空荡又逼仄的阳台确实需要添加一抹亮色,于是某一次我终于走进第二家花店,捧回了一盆“夏日草”。
后来我带着“夏日草”,搬家去了琦玉县川口市,邻居是一位住在独栋住宅里的老人,我时常看到他架好梯子,爬到高处去修剪院子里的树木,尽管主人家打理频繁,但仍有枝丫偷偷探出院墙来,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上面的花骨朵,到了秋冬季节,还会结出黄澄澄的果实。
相比在东京,从家到地铁站的路途变远了,但街道边种了一排鲜花,恰好能排解徒步20分钟的疲劳。有的花朵是栽在长条状的土盆里,而有的紧挨着灌木,那些灌木里挂着塑料牌子,上面写有可爱的话语,内容都是有关环保的,或是表达对花的喜爱。如果要追溯这些话语的来源,可以仔细观察牌子上的一行小字,其中都写着琦玉某一所小学校的名字。随着季节流转,那些被爱意浇灌的花朵还会更换品种,我刚搬家时土壤中种满了三色堇,直到我离开日本时,夏天盛开的三色堇已经不复存在,春天的绣球花正开得热闹。而那盆“夏日草”,后来我才知道它的花期仅仅只有一年,所以它没有活过那年冬季……
很奇怪的是,回到家乡的我并没有那么渴望养花、赏花,我想可能独在他乡,才更加需要一些生命的陪伴。原来每到一个春天,大地都会充满鲜花的能量,这股力量,足以慰籍我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