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疗愈 陈 郢

立足本土、关注当下。以艺术史为坐标，追踪与记载近期的展览，呈现鲜活的艺术、展现艺术家独立的思想与创造，同时使读者有强烈的在场感。

《艰难与希望》  [印度尼西亚]鲁瑟里  综合材料  144×177cm  2020年

清詩有云：“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和工农业、科技、经贸等行业相比，艺术只能算是一朵小花，但也一样开放。在地球村的大花园里，它有时能起到“大花”所起不到的作用，虽然这作用影响的面不大，但这一“面”也必须有。艺术是人类与生俱来、天然有效的表达方式，英国哲学家阿兰·德波顿说：“如果将艺术视为一种疗愈，可以为人生的许多问题找到解决的办法。”

自2020年初新冠疫情全球大爆发以来，世界各国人民同舟共济、守望相助、抗击疫情、拯救生命的精神可歌可泣，美术作品无疑是这一时代精神最直观的表达和呈现。今年2月，在全球首个“双奥之城”举行的北京冬奥会高高点亮了象征着和平、友爱、光明的生命之光，给人类增加了拼搏的勇气、团结的力量和未来的希望。对生命个体来说，面对病毒的侵袭，运动是保持其生命状态最基本的方式。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的奥运理念，使奥运圣火放射着生命的强烈光焰，也为人类战胜疫情映射出巨大的精神力量。以“生命之光”为主题举办的2022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正是在以上两大背景下推出，并被2022北京冬奥组委正式列为城市文化活动。运动是生命的强光，艺术是生命的亮色，“生命之光”（The Light of Life），涵盖了奥运精神与抗疫精神，两者之间高度契合，集中体现了人类生命的价值、尊严、力量和光辉。生命之光，既反映了人类社会的人性光芒、又体现了奥运精神的思想光芒，同时又呈现出美术作品的艺术光芒。和此前相比，这次展览具有巨大而深远的社会意义，从全球近万件作品中遴选而出的数百件优秀作品，对深受新冠疫情影响的人类社会，无疑是一次温暖而有力的艺术疗愈。

《走向光明》  [法国]尚塔尔·安德里亚·巴泰勒米  油画  105×154cm  2021年

在全球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深陷新冠疫情肆虐的背景下，中国社会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取得了巨大的抗疫成果，安全有序充满活力的社会环境，既保证了本次国际大展的顺利举行，也充分展示了中国人民携手各国人民抗击疫情所取得的丰硕成果。本届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在新冠疫情肆虐的不利条件下，投稿国家和地区多达124个，得到了世界范围内艺术家们的广泛尊重、认可与赞誉。笔者在展览现场看到，有少量国外作品因为疫情等原因无法到场，通过美术馆的电子显示屏循环播放展示，特殊的展陈方式传递给观众一种别样的纪实性色彩，也使本次展览显得更加真实、丰富和完整。现场展出了来自117个国家和地区573位艺术家的707件作品，创造了疫情以来举办规模最大、参展国家、地区、人数及展品最多的线下国际展览记录，超乎寻常的体量和规模堪称是一次“艺术的奥林匹克”，双年展和冬奥运，共同点燃了寒冬里“生命之光”，引领人们从美术的角度领悟奥林匹克精神和北京冬奥会的理念，架起中国美术与世界文化对话的桥梁。

参展作品围绕“生命之光”主题，采用绘画、雕塑、装置、影像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追求新颖独特、异彩纷呈的当代艺术风格，精心塑造纯洁高尚的灵魂，昭示出“更干净、更人性、更团结”的人类共同理想。

《希望之光》  [印度]拉克什曼·普拉萨德  布面丙烯  74×120cm  2021年

奥林匹克运动的竞赛精神是以人为本，作为艺术双年展的艺术作品，则是追求艺术对人的审美本能的发掘，运动、艺术与生命之光的关系，体现了运动是生命的强光，艺术是生命的亮色，艺术的灵感焕发着生命的绚丽光彩。

体育与艺术融为一体，是现代奥林匹克精神的题中应有之义。古希腊著名雕塑《掷铁饼者》，更是力与美的象征。现代奥运先驱顾拜旦说：“体育运动必须创造美，并为美提供机会。它创造美，是因为它创造了活生生的雕塑——运动员;它为美提供机会，是因为通过建筑、场景和庆典带来了美。”

俄罗斯画家奥尔加·施维德斯卡娅的油画《晨泳者》，以柔软的笔法，舒缓的色调，描绘了两位俄罗斯女性晨起游泳的情景，画中人物身着白色的泳装，分别朝向左右两边横向游动，通过身体动态的变化使两个人物的肢体形象在整个画面上形成了完美的组合关系，展现了优雅健康、积极向上的人体美和运动美，同时通过细腻的面部表现和细节刻画，进一步强化了作品的唯美意境。

《倒计时500天》  [乌克兰]德米特列科·米可拉 布面油画  200×208cm  2021年

《天使在这里化腐朽为神奇》 [孟加拉国]纳尔吉斯· 保利  布面丙烯  223.5×155cm  2021年

中国画家谢光跃的作品《向上》，描述了滑雪竞赛运动员们不同的腾空、向上滑行的姿态，画面构成注重留白布局，在不断重叠的造型里找寻其色彩及空间的微妙变化，使之具有向上奋进的时代精神。作品既是为奥运健儿喝彩，更是为疫情之下人类命运的紧密相连鼓与呼。李宏钧创作的以“冬奥”为主题的大型主题国画《生命之光》，采用超时空的宏大构图，以工笔重彩的表现手法描绘众多冬奥相关人物形象，凸显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团结友爱精神。柳青的雕塑作品《瞬间的永恒》，真人大小的比例尺寸“凝固”了残疾游泳运动员准备跃入泳池的瞬间。纪念碑的形式表现“静穆与伟大”，古典的雕塑语言极富艺术感染力，彰显人性的光辉。而黄奔凯、王卫宁的雕塑作品《普罗米修斯与夸父》，在刀刻斧凿的写实形象中，颇具象征意味。史钟颖、任世坤的雕塑作品《雪山飞驰》用高度概括的抽象手法，表现雪山中飞驰的滑雪运动员形象，展现了他们在冰雪赛场上努力拼搏，追逐春天曙光的英姿。

 《微小的开始》  [津巴布韦]努玛扎摩·普莱尔希·德贝尔  布面丙烯  68×87cm  2021年

艺术在疗愈心理创伤的过程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一命题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的当下持续地被提及。事实上，面临灾难，艺术家们从未置身事外，而是持续更新表达形式，以更积极的姿态介入社会。

本次展览国内入选的奥运题材和抗疫题材各占一半，而国际入选的500余件作品，则以抗击疫情题材最多，白俄罗斯艺术家苏拉耶娃·娜塔莉娅的油画《生命之光》，描画了一株以中国宫廷建筑为背景、系着很多红色丝带的大树，将树作为生命与和平的化身，融入中国绑红丝带的祈福传统，祈愿人类免受各种磨难。印度尼西亚画家鲁瑟里创作的油画《艰难与希望》，描绘了一个满脸疲惫的医护人员，双手环抱着一个蓝色的地球仪，借此寓意着守护人类家园的美好愿景。还有如伊拉克画家萨曼·阿布贝克尔·赛义德的油画《生命之光》、厄瓜多尔艺术家乔治·佩鲁卡其的布面丙烯作品《希望之光之四》等作品，无不表达了人们渴望战胜疫情的思想情感。国内艺术家表现抗疫题材的形式和视角则更为多元，从医护人员到普通百姓，从宅家抗疫到生命救援，包括动态清零后的生产生活复苏等人物、事件和场景，艺术家用一幅幅永恒的作品让人们记取了“社交距离”“核酸检测”“宅家”等一系列严峻的名词，同时也暗示我们要思考自身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以及艺术如何对社会生活变化作出应有的贡献。在这些凝重而令人沉思的作品前，观者的耳畔仿佛会响起印度诗人泰戈尔在其《飞鸟集》中写下的隽永诗行：“世界以痛苦亲吻我灵魂，而我要用歌声作为回应。”

从以往的国际性艺术展中可以看出，参展作品的题材、表现和形式往往是五花八门，差异巨大，个体的自由表达一直都占据主流位置。本次双年展可说是一次凝聚人心和力量的展览，虽然作品的面貌千差万别，但作品中所呈现出的思想内涵——抗疫精神、奥运精神和艺术精神，在艺术家的笔下形成了空前的统一，“生命之光”蕴含了的广阔阐释内涵和表达空间，也使本次展览作品成為最贴近主题的展览。

《希望之光之四》  [厄瓜多尔]乔治·佩鲁卡其  布面丙烯  130×120cm  2020年

实际上早在万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已经能够通过艺术表达心境，在岩洞中绘制壁画以表达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艺术史上，不乏借助艺术创作的方式化解逆境与苦难的故事。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罗一生都在身体的伤痛中度过。她把一生中所经历的诸多难关，以及对情感、生命、自然宇宙的思考都融入在她的画作中，不仅彰显出她独特的女性之美，而且从中获得生命的秩序与自我疗愈。现代表现主义绘画先驱爱德华·蒙克最重要的作品《呐喊》便是其生命历程及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正视与面对，失落与关爱、破碎与重构，这些生命的意义，共同的主题，艺术家们用不同的材料、形式和手法，表达了共同的主题，阐释了生命的意义。

 《英姿勃角》  吴陆升  布面丙烯  210×270cm  2021年

在法国艺术家尚塔尔·安德里亚·巴泰勒米的油画作品《走向光明》中，不同肤色、身着不同服饰的三个少女，有的戴着口罩和面纱，有的手持火炬，共同向着不远处的光亮走去，绚丽的光芒映照在少女脸上，透出了她们忧郁、淡定和期盼的表情。在亮光的焦点中，是一个穿越奥运五环，身体向上腾飞的运动员，这幅作品将抗疫、奥运和艺术的融合，把抗疫图像与奥运图像联系起来，表现人类经历了新冠肺炎疫情流行的黑暗时期，逐渐走向生命光明美好的未来。希望的光芒缓解了人们紧绷的视觉神经，美好的少女形象则带给人们心灵的慰藉和疗愈，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中国画家王冠军的国画《生命之光》则以传统的国画工笔技法，表达了中西文化交融互通的和谐大观，散发生命之光。画面气韵生动，呈现出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交融。从特色鲜明的白描线条运用中可以看到“更干净、更人性、更团结”的奥运理想。

除了传统的架上绘画和雕塑造型艺术外，影像、装置等其他艺术门类也精彩纷呈。“艺术的感染力超越了时空和国界，凝聚了人类对美的共同追求”。这点在一些雕塑作品上体现得尤为生动。

《重启》  [意大利] 朱利亚诺·格里蒂尼  布面油画  140 × 200cm  2021年

本次双年展入选的700多幅作品，充分体现世界各国人民对真、善、美的向往。从挑战极限的冰雪健将、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渴望安宁的普通民众、宏伟壮观的奥运设施，到新时代中国社会的城市风貌和人物风采，有些作品探寻人类的共同命运，有些作品深刻反思生命的终极意义。既有造型逼真的传统写实，又有象征意味的抽象概括，還有超现实主义的浪漫想象，也有视觉解构的当代艺术。这些有温度、有深度的作品驱散了严寒，用世界视觉艺术语言谱写人类生命赞歌。

生命至上，命运与共。倡导追求“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的奥林匹克精神、“一起向未来”的理念共同激发艺术生命之光的璀璨与永恒。

文艺之伟力，不正在于通过艺术的疗愈功能，破除隔阂，融化坚冰，令所有磨难、破碎与未知都能焕发自身的意义吗？

责任编辑   陈    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