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牧
每一次技术的变革都会给时代注入新的活力,也会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新的影响。当前,随着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在各个行业领域的广泛应用,社会的媒介化进程进一步加快,逐渐呈现出“媒介即社会”的全新景观。当传播的基础逻辑已经成为构建未来社会架构的核心逻辑和核心法则的时候,媒介素养便成为未来社会运作和发展中人的基础素养[1]。公安院校的学生作为兼具大学生和预备警官双重身份的特殊青年群体,其媒介素养不仅直接关系到他们未来的职业发展,也事关整个公安队伍形象的塑造、和谐警民关系的建设以及警务工作的开展。近年来,一些涉警网络舆情的不当处置凸显了部分公安民警媒介素养的缺失。在此背景下,公安院校作为培养警务后备人才的主阵地,该如何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媒介意识、态度与思维方式?如何确保其入警后正确地应对媒体与使用媒介,从而有效地化解矛盾、防控风险与引导舆论?这是当下公安院校在全面推行实战化教学改革过程中亟待解决的课题。
“媒介素养教育”作为一个舶来概念,起源于20 世纪30 年代的英国,90 年代中期通过译介文章①引入国内。经过10 余年的本土化发展,我国媒介素养教育无论是在理论积累还是实践探索上都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截至2022 年3 月1 日,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中以“媒介素养教育”为主题检索到的研究成果共计5368 篇,其中,期刊论文3660篇,硕博学位论文823 篇。与之相关的学术著作也不断涌现,如荣建华的《中国媒介素养教育论》,张开的《媒介素养教育与包容性社会发展》,党静萍的《大学生媒介素养教程》,耿益群的《国外中小学媒介素养教育比较研究》等。总体而言,随着社会各界对媒介素养教育认识以及重视程度的不断提高,参与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人员越来越多,研究的领域、对象、范畴也在不断扩大,并逐渐成为一个多视角、跨专业、多学科交叉的热门学术领域。近年来,公安院校的媒介素养教育,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关注。围绕该群体开展的相关学术研究,其成果主要可以概述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对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的理论解析与路径构想,例如:杜晋丰、石荣荣等基于本校大学生的问卷调查,探讨了加强公安院校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对策[2];伏佩宣与胡久才通过中西比较的方式,梳理了英国警媒关系的实践经验,提炼了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中国路径[3];王亚涛从公安教育改革的现实需求出发,论证了公安院校开设媒介素养教育相关课程的重要意义[3]。二是对教学实践过程中具体问题的分析,例如有关媒介技术使用[5]、媒体应对能力[6]、涉警网络舆情引导[7]、新警媒介消费习惯[8]等。
就总体而言,因起步时间较晚,针对公安院校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研究成果还非常有限②,至今仍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和统一的价值共识,尚无法对当下的公安实战提供有效的理据支撑。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把大数据作为推动公安工作创新发展的大引擎、培育战斗力生成新的增长点,全面助推公安工作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9]。面对大数据时代日益复杂的执法环境,培养和提升警校大学生的媒介素养,不仅是大学生群体适应“数字化生存”的切身需要,也是公安院校人才培养的内在要求。因此,本文拟在强调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的重要角色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教学实践经验,对公安院校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的内涵、现状及提升路径等问题作进一步研究,以期为我国复合型警务创新人才的培养提供参考。
目前,关于媒介素养的定义林林总总,各国学者见仁见智。国外的代表性观点如:美国媒介素养研究中心于1992 年给出了如下解释,“媒介素养是指人们在面对不同媒体中各种信息时所表现出来的信息的选择能力、质疑能力、理解能力、评估能力、创作和生产能力以及思辨的反应能力”[10]。美国著名媒介素养研究者詹姆斯·波特(James Potter)在其1995 年出版的著作《媒介素养》一书中指出,“媒介素养是一种观察方法,即当我们置身于媒介中时,为了解读所遇到的信息而主动采用的一种方法”[11]。加拿大媒介素养教育的发源地安大略省在《媒介素养资料索引》中把媒介素养描述成“理解和运用大众媒介的方法,它是帮助学生对大众媒介的本质特征、大众媒介所使用的技术和这些技术的影响培养一种明智的、批判性的理解力”[12]。国内的代表性观点如:张志安等认为“媒介素养是指人们对各种媒介信息的解读和批判能力以及使用媒介信息为个人生活、社会发展所用的能力”[13];段京肃、杜骏飞指出“媒介素养是公众接触、解读、使用媒介的素质和修养,它包括了三个主要环境:接触媒介——获取信息;解读媒介——批判地接受媒介信息;利用媒介——借助媒介工作和生活,通过媒介发出自己的声音并维护自己的利益”[14]。白传之认为“媒介素养是指人们批判性地解读和欣赏多种媒介讯息与作品以及利用媒介获得自身和谐发展的能力”[15]。综上所述,人们对“媒介素养”的界定有所不同,但也不乏一些相似之处,比如学者们将目光多聚焦于普通公众,媒介素养更多指向的是公众在信息化时代所应具备的一项个人能力。基于此,本文认为媒介素养是指公众在利用媒介进行社会交往时所具有的信息解读、批判与使用能力。
的确,从公众的角度来定义媒介素养具有理论的合理性与普适性,将媒介素养教育提升到一种“公民教育”的高度也有其特殊的社会意义与时代价值。但问题就在于,社会公众有不同的社会身份,在不同的身份语境下媒介素养是否有着更为丰富的内涵与外延?显然,答案是肯定的。像学生群体、农民工群体、传媒从业者、政府公职人员等,不同的身份主体对媒介的需求与使用程度不尽相同,其媒介素养也必然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对于公安院校大学生来说,界定媒介素养需超越公众视角下“个人修养”的范畴,要结合公安实战的语境拓展其边界。具体而言,其至少应该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近年来,从部分公安民警在面对媒体镜头时的一些“雷人语言”和“雷人举动”可以看出,其媒介素养远未达到应有的水平。问题的根源主要不在于民警媒体应对技能的生疏,而在于民警对媒体角色、功能与权利认知的错位。据笔者调查,近70%的警校大学生与65%的一线公安民警认为媒体所扮演的角色仅仅是党和政府的“喉舌”,认为警方在执法办案过程中与媒体并无明显交集,没有将媒体作为公权力的监督者来看待,不清楚媒体的多重功能,对当下警媒关系的发展状况也缺乏深入的了解。因此,要普遍提高警校大学生的媒介素养,则必须改变他们对媒体的错误认知,使其能够在充分尊重媒体的基础上,正确理解媒体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尊重媒体相应的权利,并自觉接受媒体的监督。毕竟,对于公安机关而言,媒介素养只是表征,其背后折射出的是社会治理的理念与水平。主观层面没有对媒体的正确认知,一切方法和技巧都只是空谈。
社会治理语境下,创新基层社会治理的本质是通过信息传播生态的再造,强调社会的汇聚与复合,以缓解人们的“疏离之症”[16]。这就需要公安机关从传统的偏重于以行政命令为主导的“管理型”角色向偏重于以公共信息沟通为主导的“服务型”角色转变,通过与媒体之间的高频共振和多层次互动,化解矛盾冲突,凝聚社会共识。然而,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民警的媒介素养较多地体现在对信息安全的管控上,从早期的“庆安火车站枪击事件”“雷洋案”“深圳娃娃鱼事件”到后来的“泸县太伏中学学生死亡事件”“庆安女孩溺亡案件”等,公安机关在面对涉警网络舆情时,多采取“以管控为内核,以应急为重心,以平息为旨归”[17]的管理方式,这种方式不利于社会矛盾的化解。优良的公安媒介素养应该是在充分理解沟通本质的基础上,使自身与媒体建立起常态化的沟通机制,尤其是在一些重大突发公共安全事件的处置过程中,公安机关应该以更加开放、包容、积极的姿态拥抱媒体。唯有如此,才能打破危机语境下的信息“孤岛效应”,赢得媒体与公众对公安工作的理解与支持。
数字化时代,新旧媒体的深度融合重构了社会不同主体间的关系结构与行动逻辑,使得舆论场中的多元意见表达成为可能。公安机关倘若轻视倾听民声和回应民意,长此以往则会透支社会对警察职业的信任资本,削弱公众参与社会公共治理的积极性。在此背景下,提升警务信息公开的透明度和回应社会需求的精准性则成为构建民警媒介素养的两个重要维度。就透明度而言,他们需要具备利用媒体来增强官方话语权的能力。这不应简单地理解为公安机关利用媒介进行警务信息生产的能力,而应理解为公安机关在多主体、多时空、多场景的复杂社会治理场域中基于公安权威恰当释放确定性信号的能力,当社会热点事件传播中的信息失真导致舆论不断反转或一边倒时,公安机关有效利用媒介主动为公众设置议程,以稀释舆情的话语烈度,阻断谣言的滋生与泛滥,进而在拨云见日中将客观事实转化为人们的主观思想的能力,具备这样的能力,民警才能借助媒体增强官方话语权。就精准性而言,要学会利用媒介倾听民声与回应民意。近几年,以微博、微信、抖音等为代表的“微警务”平台的快速发展为公安机关与人民群众提供了多种沟通渠道。截至2020 年4 月,公安机关各类新媒体账号总量超过5 万个,是体量最大的政务新媒体集群之一[17]。但很多警务新媒体匆忙上马,缺乏运维管理,普遍存在信息更新不及时、服务对象不明确、意见反馈不顺畅等问题。如何在“建起来”的基础上真正将这些平台“用起来”,以更加精准化的信息服务覆盖并渗透到广大群众当中,不断提升他们参与社会公共治理的积极性和满意度,这将是公安媒介素养面临的关键问题。
我国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的发展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转变。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是最早在我国开展媒介素养教育的公安院校之一,早在2007 年该校杜晋丰教授及其团队就以课题研究③的形式探讨了将媒介素养教育融入公安教育的重要性与紧迫性,随即该校开设了《公安舆情分析与舆论引导》《涉警舆情应对》等课程,后来这两门课程成为了全国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的精品示范课程。此后,中国刑事警察学院、江苏警官学院、浙江警察学院、四川警察学院等院校也相继开设了媒介素养课程。总体来说,经过十多年的探索,我国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培养出来的警务人才的媒介意识与媒介技能得到明显增强。但也应该看到,目前我国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无论是教学体系的整体规划抑或是某些具体环节的实施都存在一定的困境。具体而言,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如果说早期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最大的问题是警界与学界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话,那么当下最为显著的问题则是教学理念的滞后。对于部分教师而言,其教学理念仍然停留在媒介素养教育的启蒙阶段,即侧重于对媒介文本、媒介运作机制、媒介发展历程等知识的讲授。尽管这是媒介素养教育必不可少的内容,但这种教育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其一,忽视了公安媒介素养的多元内涵。如前文所述,公安媒介素养是一个超越个人修养范畴的集合概念,既包括媒介认知这类显性知识,也包括大量涉及媒介使用与媒体应对的隐性知识,如警媒沟通、舆论引导、谣言治理、危机谈判等。对于后者而言,脱离具体的教学互动与社会实践,仅靠传统的课堂教学是难以获得的。其二,缺乏对知识建构过程的反思。受早期精英主义文化观的影响,不少教师在课堂上偏重于于讲授各类“知识”,比如什么是新闻、什么是舆论、什么是谣言等,但对于这些知识是谁建构的、为谁建构的、为了达到何种目的以及如何更好地将这些知识运用于公安实战等问题缺乏深入的思考。其三,不太重视学生已知的媒介知识和现有的媒介使用经验。笔者发现,当涉及诸如视频制作、图文编辑、新媒体运营等操作环节时,不少学生对媒介的理解程度与使用水平远超过老师,此时教师只需采用提问或对话的方式便可开启学生自主思辨的可能。但有的教师们总是试图给学生或让他们自己去寻找所谓的“标准答案”,学生也因此养成了对老师的依赖习惯,以老师的评判标准为标准,放弃了自己的独立思考和主动参与。
警察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其媒介素养教育应该具有鲜明的岗位指向性。就整体而言,它是以公安机关与国家、社会、媒体和群众的关系为导向,以媒介常识、媒介思维方式、媒体应对与使用能力为核心开展的阶段分明、层次递进的素质教育。但实际教学未与此相契合。
一是课程定位不准确导致教学内容缺乏连贯性。目前,大多数公安院校虽开设有媒介素养相关课程,但大部分知识点与其他公安专业课程相雷同,存在不必要的交叉与重复现象。如“网络舆情处置”,本身是公安媒介素养课程的核心组成部分,但在很多公安院校中也属于《公安学基础理论》《公安警务概论》《警察公共关系》等课程的讲授范畴。尽管从不同的专业视角切入有利于增强学生对同一问题认知的深度与广度,但讲授内容多是网络舆情概念、类别、特征、阶段以及公安舆情处置最新研究成果等知识要点的罗列与归纳,缺乏明显的理论区分度与学科辨识度。这不仅浪费了本就有限的教学资源,也使得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很难形成对媒介素养系统连贯的认知。
二是阶段目标不明确导致教学内容与学生任职需求不匹配。当前,我国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主要由面向在校生的学历教育与面向在职民警的职业培训两部分构成。前者强调的是对学生媒介知识的普及、媒介思维的培养,后者侧重于媒介的功能性运用,例如代表组织对媒体进行信息发布、接受媒体记者采访、与媒体沟通等。但在实际教学中,两者的差异并不大,像公安新闻发布会中涉及新闻发言人的素质、回答记者提问的技巧等内容,应该是针对拥有一定决策权和指挥权的公安领导者而言的。对于警校大学生来说,公安新闻发布会的相关内容显得有些超前。
三是教学内容的复杂性与课时的有限性导致教学质量无法保证。目前,公安媒介素养课程多是以通识选修课的形式面向大一或大二学生开设,通常只有一个学期的课时量。对于教师而言,在一学期的有限课时内既要增加学生对媒介知识的深度理解,又要实现学生对知识的灵活运用,很难做到。
公安教育的最终目的是更好地服务于公安实战,任何教学方法的选择都是为这一目标服务的,媒介素养教育也不例外。这就要求教师在具体的教学中要根据公安工作的实际需求来构建适应实战化教学的方法体系。但部分教师由于长期缺少与基层实战部门之间的联系,对公安工作涉及与媒体的相关问题缺乏关注,因此课堂上仍是以文本教育、知识灌输为主。这种方式能让学生在短期内快速掌握某一领域的知识,但其弊端明显,它否认了教育与知识是一种探索的过程,不鼓励学生质疑并试图改变现存的不合理的东西。此外,受时间精力、职称评定、绩效考核等因素的影响,“重科研、轻教学”的现象仍较为普遍,不少教师并没有将工作重心完全放在教学上,缺少对翻转课堂、情景模拟、一体化小组教学等新型授课方式的开发与利用。
教师是教育发展的第一资源。师资力量的强弱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媒介素养教育的成败。当前,我国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师资力量仍较为薄弱,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专职教师数量不足,专业化程度不高。据统计,截至2018 年,全国34 所公安院校共有专任教师9100 余人,在校生13.8 万余人④,其中从事媒介素养教育的专职教师约有300 人左右,师生比为1:460,这个数额还远不能满足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实际需求。与此同时,大部分专职教师为公安专业出身,由于缺少系统的传媒理论学习与相关的媒体从业经验,教学的实施存在“短、平、快”的现象。近年来,各大公安院校虽然加大了对师资队伍的培训力度,举办了大量专家讲座、学术会议与学术交流活动,但这些活动毕竟属于短期培训,对教师的专业水平起到的作用更多是补充性的。第二,兼职教师扎扎实实开展教学的精力有限。聘任基层在职民警担任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兼职教师是改善师资结构、加强实践教学环节的有效途径,但基层民警往往日常事务繁重,临时任务较多,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投身教学,加之一些公安院校对兼职教师的重要性认识不足,管理不到位,不少兼职教师只是形式上的“兼职”,多主体协同育人的效果并不明显。
社会化媒介高速发展呈现的复杂传播格局与现代化警务改革面临的各类新型风险矛盾相叠合,共同决定了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应该以公安实战化教学改革的轨迹和目标为圭臬。具体而言,树立以“赋权”为核心的媒介素养教育理念、构建科学合理的课程体系与加强教师队伍建设是实现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转型升级的三大现实路径。
媒介素养教育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媒介技术和形态的变化而不断发展[18],教育理念逐渐从“灌输”发展为“赋权”。所谓“赋权”就是要教导大众正确地使用自己的权利,使其积极介入媒介内容的制作,针对公共议题发表个人或团体意见,通过交流形成智慧,以此参与并改进公共生活状况[19]。简言之,它是以行动为导向,以培养学生建立自主性为目标的实践型教育理念。对于公安院校而言,“赋权”蕴含着三层基本含义。第一,赋予学生参与媒体实践的权利。没有参与就没有媒介素养教育,作为一种理论与实践结合较强的教育,媒介素养教育不是要让学生学会多少老师认为应该学习的媒介知识,而是一个促进所有参与者主动认识和使用媒介的过程。这就需要教师在尊重学生既有媒介经验的基础上,从福音布道式的“传教者”变为苏格拉底式的“启发者”,将观点与实践整合起来创设各种情境,使学生通过自主的认知活动掌握相关的媒介知识与技能。第二,赋予学生质疑和表达意见的权利。公安院校学生有两种参与媒体实践的角色,一种是普通公民,一种是预备警官。无论哪一种角色都离不开对其批判精神的培养。只不过对于普通公民而言,这种批判精神强调的是对海量信息的筛选与辨别,而作为预备警官来说,批判精神还意味着在警务信息生产、发布与传播的各个环节要做到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则、以道德为底线。当前,技术变革催生出的大量异质性网络虚拟空间增加了社会信息安全的不确定性,其中夹杂着各类非理性、情绪化、碎片化的思想观念。这些观念可借助舆论杠杆的威力迅速引发不同个体或组织间的冲突与对抗。正确引导学生利用媒体快速地获取信息、探寻真相,并通过媒体及时、主动、公开地发表意见,以反驳那些错误的或不真实的信息,实现社会沟通,这将是今后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第三,帮助学生树立回归危机原点的前端思维。媒介化时代,各类社会舆论热点事件频发,“危机应对”一词逐渐成为公安机关关注的焦点。我们常常看到这样的现象:危机事件发生后,公安机关或民警越出来“应对”,群众质疑与抵触的情绪反而越激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我们过于强调对事件末端的处置,而忽视了对事件前端的关注。所谓前端思维,就是在培养学生媒介认知体系、媒介使用技能与媒体应对技巧的基础上,将以往侧重于事发后再进行危机干预与问题补救的末端思维转移至事件发生的前端,通过强调学生个人能力、警务专业技能与媒介素养三者的综合运用,使之在今后面对不同警情时能够及时找准危机根源与问题要害,采取相应的措施将事件控制、化解、消弭于萌芽状态,进而从源头上降低危机事件或网络舆情发生的概率。
课程体系建设是公安媒介素养教育最重要的基础性工作,也是避免学生在以后警务实践工作中与媒体打交道时出现“本领恐慌”与“能力缺失”的关键对策。作为一项由课程定位、课程架构、教学方法与评价机制等多要素构成的系统性工程,需要做好科学合理的顶层设计。
1.课程定位
要以公安院校“铸造忠诚警魂、培育时代新警、服务公安工作”的育人目标为指导,统筹协调好教育教学各环节资源和力量,构建起知识、能力、素质三位一体的目标体系。知识方面应以媒介技术发展与理论应用为主导,既关注有关媒介历史演进、媒介运行机制、媒介社会属性等内容,又关注公安宣传纪律、危机应对策略、网络舆论引导等内容。能力方面应贴近新时代对应用型警务人才培养的职业需求,强调对学生媒体认知、与媒体沟通交流及媒介使用技能的培养。素质方面则需立足全方位育人观,把法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与伦理道德教育融入教学实践,提升学生的守法意识与道德自律,使之形成忠诚为民的警察意识、树立公正严明的执法理念、彰显以人为本的职业精神。
2.课程框架
开设媒介素养教育课程是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关键,既需要强基固本,又需要求新思变,因此,可采用“通识性基础课程全域贯通+专业性进阶课程分类推进”的建设思路,搭建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的课程框架。一方面,可将媒介素养教育中涉及新闻传播规律、媒介理论知识、媒介运行机制等基础性内容单独剥离出来,作为像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大学生就业指导等同样重要的通识性必修课程引入课堂,实现对低年级不同专业学生的全覆盖。另一方面,可根据不同专业、警种、岗位的实际任职需求,面向高年级学生开设专业性进阶选修课程,如面向侦查专业学生开设有关新型网络违法犯罪活动侦破与打击的课程,面向治安专业学生开设利用新媒体进行警务沟通与普法宣传教育的课程,面向交通管理专业学生开设利用大数据进行交通指挥与道路管理的课程等,以实现学生在共同基础上的个性发展。
3.教学方法与评价体系
对于前者而言,需根据不同的课程进度选择合理的教学手段。以自身的教学实践为例,笔者依托四川警察学院搭建的“网络课堂+教室课堂+实战课堂”的多方位育人平台,笔者根据不同的教学模块设计了“学、练、赛、践”四位一体的混合式教学方法,逐步形成了课内夯实基础、校内综合实训、校外社会实践的“阶梯化”课程实施体系。其中,网络课堂侧重“学”,学生可依托学校自主研发的线上开放课程实现自主学习。教室课堂侧重“练”和“赛”,根据线上课程要求,学生可自由组建合作团队,制定项目实施方案,并通过情景模拟、角色扮演、媒介热点话题辩论、媒介处置事件案例讨论等多种形式进行小组汇报或小组对抗,以检验自主学习阶段的成效。实战课堂侧重“践”,由一线在职民警担任实战教官,分批次组织学生深入基层一线,通过开展社区街道入户走访、新媒体普法宣传、公安短视频摄制、网民纠纷调处等交互性教学实践活动,让学生在知行合一中实现媒介素养的入脑、入心。对于后者而言,应着眼于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育人本质,在关注学生收获感与满意度的基础上构建起全面长效的课程考核评价体系。对此,笔者建立了“形成性评价+过程性评价+终极性评价”三维考核评价机制。形成性评价占总成绩的30%,主要由网络课程中的视频任务点、章节测试、话题讨论等三个考核单元构成。过程性评价占总成绩的40%,主要由校内项目合作与校外社会实践两部分构成。终极性评价占总成绩的30%,课程结束后组织学生进行线上闭卷考试。通过采用这种量化与质性相结合的全流程动态评价方式,不仅能够有效解决过去“一纸试卷定输赢”的单一考核对学生真实学习效果的遮蔽,同时也有利于教师对课程整体实施情况进行监测与反馈,进而依据评定结果及时优化课程结构,不断提升课程质量。
打造一支政治立场坚定、业务水平过硬、实践经验丰富的教师队伍是加快推进公安院校媒介素养教育改革的关键。针对目前媒介素养教育存在的师资力量薄弱这一突出问题,公安院校可采用“走出去、请进来、内外互动”的建设思路,搭建多途径立体化的人才交流合作平台。首先,学校可立足于自身人才资源优势,从校内各公安专业任课教师中遴选出对媒介素养教育感兴趣且有一定研究的人员,通过组建教学团队、成立教研室、开展集体备课等方式形成教学合力。其次,学校还应加大对教师队伍的业务培训力度,有计划、有组织地安排教师参与媒介素养相关学术交流和在职培训,鼓励他们深入公安一线、传媒一线,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其知识结构与经验阅历。再次,媒介素养教育不应仅囿于警界内部的自说自话,学校还应广招贤士、广开言路,让更多优秀人才加入到公安媒介素养教育的行列中来。比如,可聘请资深媒体从业人员(尤其是新媒体从业者或媒介素养教育专家)担任兼职教师或教学顾问,打造学、练、战相结合的“三师型”教师队伍,以提升整个教学团队的专业化水平。最后,各公安兄弟院校之间、公安院校与传媒机构、公安院校与传媒专业院校之间应展开各类高层次深度合作,如定期组织人员双向交流、科研联合攻关、项目跨界合作等,构建校校联动、校局协同、警媒互动的公安媒介素养教育新矩阵,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信息互通与资源共享。
注释:
①学术界普遍认为有关媒介素养教育的最早译介文章是中国社科院副研究员卜卫于1997年在《现代传播》上发表的《论媒介教育的意义、内容和方法》一文,作者在文中详细介绍了媒介教育在西方国家的发展,并以媒介教育的论述间接表达了媒介素养教育的意义、内容和方法,这些论述对后来国内媒介素养教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②据笔者统计,以【中国知网】为数据来源,截至2022 年3 月1 日,以“媒介素养教育”为主题,并包含“公安”“公安院校”“公安院校大学生”“警察”“警察院校”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剔除针对公安民警及公安领导者的专项研究篇目,得到的有关公安院校大学生群体的研究成果共计74篇,仅占整个媒介素养教育研究的1.3%。
③2007年11月至12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杜晋丰教授成立“公安院校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问题研究”(2007年公安大学校级课题)课题组对中国人民公安大学2004级安全防范专业和公安管理专业、2005级信息安全工程专业和治安管理专业、2006级公安管理专业共计287名学生进行了有关媒介素养的问卷调查,反映出公安院校大学生在媒介素养方面的部分现状。
④数据来源【公安部】官网,网址https://www.mps.gov.cn/n2253534/n2253535/c6249431/content.html,查阅日期2022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