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泽刚
(贵州开放大学,贵州贵阳,550004)
社区既是居民生产生活的聚集地,同时也是人们开展社会化活动的重要场所。社区教育旨在提高居民生活质量、生存技能,丰富其精神文化生活,具有生活化向度[1]25。少年儿童是社会各界重点关注的群体,少年儿童的教育问题更是政府、家庭和社会高度聚焦的难题。在国家颁布实施《家庭教育促进法》、构建终身学习型社会、三令五申实施“双减”政策大势下,亟待社区教育补齐学校、家庭和社会在少儿“结合点”教育领域的短板。
改革开放以来,市场化的校外培训在较为宽松的政策环境、巨大的市场需求、高额的投资回报三重因素驱动下,呈现狂飙发展态势。特别是近年来,市场机制的失灵和家长对就业竞争预期的过度焦虑,为校外培训的野蛮生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校外培训负面问题日益凸显,其资本运作和逐利行为已严重影响校内教育秩序和教育资源均衡化,加重了家庭经济负担和少儿课外负担,亟需政府这只“有形的手”强力矫正[2]。2021年7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3]。随着史上最严“双减”政策的出台,全国各地“双减”行动迅速铺开,旨在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的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为少儿健康快乐成长留足时间和空间。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4],“终身教育”“学习型社会”等理念日益被人们所熟知,各地纷纷开展了构建终身教育公共服务体系、促进学习型社会建设的探索和实践,作为终身教育重要组成部分的社区教育也渐渐由理论而落实到实处。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推进各地“扩大社区教育资源供给,推动各类学习型组织建设”[5]。2016年6月,教育部等九部门印发《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这是第一个全面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联合指导性文件,要求社区教育机构充分整合利用社区内的教育和科普资源,开展青少年校外教育和社会实践活动[6]。该文件的出台为发展社区少儿教育提供了政策支持,为社区少儿教育的发展指明了方向。2022年2月,教育部将“推动社区教育办学网络建设”纳入2022年度工作要点[7],社区教育在促进终身学习、构建学习型社会中的地位日益得到重视。
社区教育是生活化的灵活的教育,社区成员可自主参与。“双减”政策实施前,需求量不大、参与度不高是制约社区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8]。近年来沿海等发达地区积极开展了社区教育创新实践,取得了丰富经验,但开展的社区教育以面向老年人为多,面向少儿的较少,年轻居民参与度不高。“双减”政策实施后,作为家庭教育的重要补充、社区教育的新领域,社区少儿教育已从“大有可为”的理论展望转变为“大可作为”的现实需求。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决议》指出:补齐民生保障短板、解决好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是社会建设的紧迫任务;要在幼有所育、学有所教上持续用力[9]。少儿抚育费用纳入个人所得税减免范围、提高课后服务质量、加强少儿权益保障等成为2022年全国“两会”热议话题[10]。解决中央关怀、社会关注、百姓忧心的少儿校外教育问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近几年,我国人口出生率持续走低,2020年达8.52%,创1978年以来历史新低[11]。有研究表明,照顾儿童的时间成本对出生率具有显著影响,健全公共托育服务可以显著减少女性照顾儿童的时间,降低女性生育成本和机会成本,可有效促进生育率的提升[12]。社区少儿教育涉及面广,受惠家庭众多,可补足家庭-学校“时间差”,节约时间成本,促进生育率提升。
美国著名教育学家约翰·杜威认为,教育就是儿童生长的过程,也是一种社会生活过程,要遵循儿童健康成长规律,源于生活开展教育[13]。我国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以“赤子之心”花毕生精力探寻平民教育的真理,倡导以社会生活、教育实践为核心,将教育与生活密切结合,为提高人们生活质量的需要而教育[1]26。德国哲学家康德相对较早地提出了“玩伴”式群体教育思想,他认为,只有人类作为一个群体才有可能对他的孩子进行全部塑造[14]。社区是城镇少儿生活的主要场所,是这些少儿的终身记忆场景,社区教育可有效将生活化教育和“玩伴”式教育相结合。国家大力实施“双减”政策,旨在减轻少儿课外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腾出更多时间与“玩伴”共同成长,在玩耍中探索未知世界。另一方面在实践中,“双减”后少儿的看管看护问题更加突出,部分机构课后服务质量不等、标准不一、褒贬不齐,而自由无序、无人监护下找“玩伴”更加引发家长担忧。这种情况下,促进有组织、有监护、有引导、有辅导的“玩伴”式社区少儿教育发展势成必然。
少儿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其形成过程可分为自我认识启蒙、价值认同、价值波动和价值形成四个阶段,成年后遭遇重大变故或事件也会导致人的价值重构,但这是少数的变化,人在少儿时期形成的总体价值判断往往对其终身具有深远影响。三观的形成是少儿成长成熟的重要标志,少儿阶段的成长记忆往往占据人生中深刻记忆的大部分。高尔基认为社会即大学,少儿的诸多行为均在校外发生,社区作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教育功能不容忽视。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和自媒体的广泛应用,多元化价值载体在全球即时传播,文化输出与文化竞争日益加剧,文化入侵已演变成“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少儿成长的关键阶段,需学校、家庭和社区“三位一体”加以引导、评估和纠正,充分发挥社区教育“社会大学”的功能,强化少儿思想教育,完善少儿人格养成。
社区少儿教育主要以少儿生活的社区为单位,基于少儿自主意愿和兴趣爱好,采用玩乐的教育方式引导少儿学习分享生活技能和科学文化知识,增进社区少儿交友和交流,培养少儿兴趣爱好,属于按照生活场所和年龄阶段细分的终身教育非学历教育范畴。社区少儿教育并不是扩展到社区的学校教育[15],而是联结学校、家庭与社区的生活化“结合点”教育。
在教育目标上,社区少儿教育与学校知识教育和素质教育有着本质区别,其核心是帮助少儿塑造具有文化属性的“社区记忆”,在寓教于乐中学习生活技能,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共有的价值认同。在教育方式上,应体现“生活即课堂”“社区即学堂”的理念。社区少儿教育应打破传统教育教与学的课堂模式,充分利用社区就近的图书室、科技馆、文化馆、美术馆、社区讲堂、社区生活体验馆、社区自修室、社区开放广场等公共场所,采用教员引导、少儿学员相互分享和实践的方式开展教育活动。在管理服务方面,主要以街道社区教育管理部门、社区教育基层办学机构为管理服务的供给方;在教员队伍建设上,可广泛招纳本社区退休中小学教师、生活达人、少儿心理专家、育儿妈妈、爱心志愿者等组成多元化的社区少儿教育教员队伍。
与学校教育不同,社区少儿教育不再侧重课程知识传授,而是基于人的生活本能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以少儿的兴趣爱好为基础开展的以自主学习、分享学习、玩乐学习为主的教育,通过社区形成自发的学习型少儿组织。与商业机构的校外培训不同,社区少儿教育不是学校教育的延伸,而应使少儿在融入社区生活中共同探索未知世界,分享彼此的差异化知识。这些特征是增强社区少儿教育认知、提高社会参与度的关键。
社区教育并非单一的课程教育,而是以生活化实践活动为主的生动的教育。实践活动内容是社区少儿教育的“生产工具”,需解决如何学、学什么、怎么实践的问题。广义的实践活动包含场所、课程内容、工具与设备、活动管理制度等要素,是社区少儿教育的内核部分。
加强社区少儿教育实践活动建设,应充分考虑少儿好奇、好动、好玩的年龄特点,处理好活动内容、社区生活、少儿兴趣、现实条件等因素之间的关系。广东省“奇换社区”创新开展物品置换、志愿者服务、文创互动、游园亲子和舞台文艺展演“五位一体”活动,呈现出社区少儿教育的巨大活力[16]。四川成都以经典文献诵读、手工科创、读书会、文艺兴趣和生活技能培训等活动为载体,开展“社区雏鹰”系列实践活动,诠释了社区少儿教育源于生活、基于需要的基本内涵[17]。湖北武汉市创建“放学来吧”,利用节假日开展课业辅导、少儿兴趣培养、社会实践等活动,重点解决留守儿童、工薪家庭少儿、单亲和进城务工子女放学后无人照看难题,为“双减”政策下的社区少儿教育发展提供了样板[18]。
社区少儿教育实践活动建设需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紧密结合社区成员生活需求、民族特点、文化特征和现实基础,以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为导向,充分考虑少儿性别、年龄、偏好等差异,针对不同的对象设计不同的实践活动,以少儿喜闻乐见的形式赋予实践活动更多的内涵和价值。社区少儿教育可依托开放大学基层办学组织、社会办学机构、社区街道等资源,充分利用居住区公共设施设备等深入开展实践活动。
社区少儿教育满足社区少儿成长需要,具有较强的社会公益性质,不能完全引入市场机制、通过供求关系来调节教育资源的配置。经费保障是促进社区少儿教育有序发展的物质基础。《教育部等九部门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的意见》要求各地要建立健全政府投入、社会捐赠、学习者合理分担的社区教育经费筹措渠道和管理机制,推进社区少儿教育项目、服务和资源的社会化供给以及政府购买试点改革[19]。按照《意见》要求,应加大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地方政府配套拨付的财政支持力度,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建立按社区居民人口数量拨付社区教育人均经费的政府投入机制,推动社区教育机构进行部分营收、社会爱心捐资捐助等渠道相结合的经费保障机制改革。推进商品房社区公摊场所营收款项分配制度改革,将物业管理支出、公共区域维修费用外的公共资产创收剩余按比例支付给社区用于促进社区少儿教育。充分利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支持政策,鼓励居委会、业主委员会等组织利用公共经营场所开办社区集体所有制企业,开展创收经营活动,按照一定比例从净利润中提取一定比例资金用于促进社区少儿教育发展。
应进一步明确各级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为下一级社区教育机构的指导、管理、监督和服务部门,厘清各级社区教育指导中心和开放大学、职业院校等社区教育实施单位的职能职责,鼓励将社区教育基层办学机构设置在社区和群众生活聚居地,真正将社区教育办进社区、办进群众、办进生活。将社区教育特别是社区少儿教育发展成效纳入各级政府绩效考核,充分发挥绩效考核推动社区少儿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风向标”“指挥棒”作用。深化教育督导制度改革,将社区少儿教育纳入教育督导范畴,强化教育监督体系和社区教育质量保证体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