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背景下推动我国对外贸易和产业升级研究

2022-04-11 11:32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与天津分行联合课题组
金融与经济 2022年2期
关键词:密集型器具双循环

■中国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与天津分行联合课题组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2008年之前,全球贸易保持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快速发展,但全球金融危机后,陷入中低速增长期。2019年,全球贸易增速仅为1.2%,连续四年低于5%。其中,发达国家如欧盟27国的贸易增速只有2.4%,美国更是出现负增长;发展中国家贸易增长远低于之前的高速增长,中国贸易增速3.4%,而印度、巴西、南非均为负增长。全球经济发展出现了新变化:一是全球化发展受阻,区域化趋势明显,催生了国际经贸新规则的加速重构。欧盟、美国、日本和中国等世界主要经济体都在加速构建自己的自贸网络,美墨加三国协定(USMCA)、日本-欧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将进一步强化北美、欧洲、亚洲三大板块的区域化属性,加剧大国博弈和全球贸易秩序变化。二是随着世界多极化、区域化、分散化发展趋势,全球供应链朝着区域化、次区域化方向发展。制造业“采全球、卖全球”的生产经营模式,其原材料采购、中间产品、最终产品,再到销售的任何一个环节,只要受到冲击都会波及整条产业链,一些具有国家安全战略意义的全球供应链长度缩短,出现产业链本土化趋势。

中国开放发展面临的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基于国内外形势的变化,我国提出“双循环”发展战略,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通过繁荣国内经济、畅通国内大循环为我国经济发展增添动力,带动世界经济复苏的同时,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因此,本文通过探讨对外贸易与产业升级的关系,结合当前我国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现状及产生的社会效果,提出在“双循环”背景下,如何通过对外贸易桥梁作用,实现国内产业升级,进而促进高水平对外贸易的发展。

当前关于对外贸易与产业结构、产业升级的探讨分为理论探讨和实证分析两部分。理论探讨有四方面的主要观点:一是产业结构决定贸易结构,而贸易结构优化反过来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和高级化,两者之间是互动升级的关系,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产业结构与对外贸易结构相互促进、相互制约。二是从马克思主义国际经济学理论出发,从静态看,生产是第一性的,它决定了分配、交换和消费,国际贸易属于交换环节,因此产业结构决定贸易结构;从动态看,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相互依赖、相互促进,具有互动效应。三是在经济系统中各种内外部因素的作用下,产业结构从生产效率低的形态向生产效率高的形态不断演变的过程或趋势就是升级(方岳,2011)。四是比较优势只有转化为竞争优势,才能有效推动产业结构升级。传统的比较优势只能出口低附加值的产品,极易导致一国在国际贸易中陷入“比较优势陷阱”(骆革新,2021),只有利用产业政策支持培育潜在的比较优势,获得竞争优势,才能实现产业结构升级(林毅夫,2002)。

实证分析有四方面的主要观点:一是外贸发展与产业升级的探讨。Hausmann&Klinger(2007)实证结论认为,产业升级的内涵是特定产品在当期不具有国际优势,在下一期转变为具有国际优势。孔炯炯(2014)利用我国1991—2010年27个制造业相关数据,实证发现,出口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有促进作用。卜伟等(2019)的研究显示,货物贸易结构优化有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而服务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作用不明显。江朋涛和刘赛英(2021)基于省际数据,实证得出对外贸易对产业结构升级有促进作用。二是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影响。高越(2003)实证分析了我国1952—2001年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影响,认为对外贸易对第二产业的促进作用最大,对第一产业影响最小,对第三产业影响居中。赵冲和刘向丽(2010)利用计量方法得出我国对外贸易结构变动与产业结构变动基本一致的观点。三是进出口对产业结构的影响。陈虹(2010)分析发现,进口结构的变化在当期就能够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出口结构的变化对产业结构优化的作用则滞后。陈晋玲(2015)对我国1980—2012年的进出口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变化之间的效应进行测度,结论是进口贸易结构变化对产业结构的促进作用大于出口。四是对外贸易细分市场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李荣林和姜茜(2010)采用多种检验方法实证分析了对外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关系,认为对外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的作用较大,且进口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大于出口,资源密集型产业与对外贸易和产业结构的相关性不高。孙晓华和王昀(2013)基于半对数模型和结构效应分析了工业制成品与初级产品两大类贸易品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带动作用,发现工业制成品的进出口会降低第一产业比重,提高第二产业比重。

综上可知,对外贸易与产业结构的关系研究始终是学术界探讨的重要议题。梳理现有文献,可为本文后续研究提供三方面依据。一是一国的对外贸易发展状态与国内的产业结构息息相关,从静态看,产业结构决定了对外贸易结构;从动态看,二者相互影响,对外贸易结构可以促进国内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二是从实证结果看,虽然不同国别、不同时期、不同样本量下的研究结论不尽相同,但有两方面结论是一致的:对外贸易结构对第二产业结构影响较大;进口贸易结构优化有助于产业结构优化。三是从文献研究的时间脉络可以看出,外贸发展水平、产业结构与不同时期对外开放政策息息相关。对外贸易的繁荣发展,促进了实务界和理论界对外贸领域各细分市场的深入研究。同时,在外贸市场发展推动下,外贸发展政策和开放政策也在不断优化完善。目前,随着新时代对外开放政策的推出,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成为时代要求,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结构不断优化,增长动力不断转换,提升了各行各业发展水平。未来一段时期,在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政策不断推出的条件下,通过对外贸易桥梁作用,产业结构也将会从较低形态向更高更适应国内国际双循环发展格局要求的形态转化,形成共生共荣共促进的发展态势。

二、当前我国对外贸易产业结构现状分析

对外贸易中产业结构的分析,需要建立在一定的商品分类之上。目前国际贸易产品分类主要有两种:一种是联合国统计局制订的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将贸易产品分为10大类89章;另一种是由世界海关组织编制的商品名称及编码协调制度(HS),包括22大类98章。考虑到研究目的和数据可得性,本文运用国际贸易标准SITC分类法讨论对外贸易中密集型产品结构与现状,运用世界海关HS分类法讨论对外贸易中产业结构与现状。

(一)对外贸易中密集型产品结构与现状

按照SITC分类法将贸易产品分为资源密集型产品、劳动密集型产品、资本密集型产品和技术密集型产品四类。其中,资源密集型产品主要包括动植物产品、矿产品等,产品依托自然资源,未经加工或只经过简单的初加工;劳动密集型产品主要包括纺织品、塑料品等,劳动力是主要的投入要素;资本密集型产品主要包括化学制品、机械、汽车等运输设备,产品生产具有明显的规模经济,技术含量介于劳动密集型产品与技术密集型产品之间;技术密集型产品主要包括电信设备及零部件、电气机械及设备等。

图2 我国对外贸易中密集型产品进口情况

从总体看,我国四类产品进出口绝对值均显著增长,增长速度趋势基本同步。从绝对值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2001—2008年,各类型产品进出口绝对值持续上升;第二阶段2009—2014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四类产品进口额绝对值大幅下降,随后2010—2014年,进口额绝对值强劲增长,期间略有起伏;2015—2017年为第三阶段,进出口绝对值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以矿物产品为代表的资源密集型产品贸易规模下降幅度较大;2018—2020年为第四阶段,进出口绝对值呈上升趋势,但与前期不同的是,以电气设备与机械器具为主的技术密集型产品贸易规模扩大。

从增长速度看,2001—2020年间,四类产品进出口增速呈现四个波峰、四个波谷,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2001—2008年,各种类型产品进出口增长速度呈弧形,前期大幅度上升,后期开始下降;第二阶段,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四类产品进出口增速大幅下降,较2008年降低20~70个百分点,2010年又回升至与前期高点基本持平,随后2011年、2012年呈下降趋势,增速进入第二个低谷;第三个阶段2012—2016年,此次进出口增幅波动较小,上下浮动20个百分点;2017—2020年是第四个阶段,特别是2019年后,四类产品的发展趋势发生了分化,技术密集型产品进出口保持正增长,而资源密集型产品进口增速和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增速由正转负。

从结构看,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在总出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10.92%降至2020年的5.34%,其中,食品及活动物在资源密集型产品出口额占比近半居首,单纯直接出口资源的情况逐渐减少。劳动密集型产品在总出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45.48%降至2020年的36.44%,在四类总进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16.33%降至2020年的9.63%,其中,服装、鞋靴等杂项制品在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进口额中的占比均超过六成。资本密集型产品在总出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15.35%增至2020年的21.08%,在四类总进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33.85%降至2020年的23.87%,其中,化学成品及有关产品为资本密集型产品出口和进口核心。技术密集型产品在总出口额中的占比由2001年的28.25%增至2020年的37.14%,在四类总进口额中的比重一直保持在30%左右,其中,电力机械、装置、器具及其电气零件在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和进口中占比突出。

图3 我国对外贸易中密集型产品出口情况

从贸易差额看,2001—2020年,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常年保持贸易逆差,资本密集型产品在2013年前为逆差,后转为顺差,劳动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品常年保持贸易顺差。

我国资源密集型产品贸易差额一直为负,主要来自非食用原料(燃料除外)和矿物燃料等。尽管劳动密集型产品在四类产品中占比不断下降,但绝对值在不断增长,贡献了大部分的贸易盈余,主要来自制成品和杂项制品。资本密集型产品贸易差额在2013年之前一直是逆差,之后转顺差,盈余主要来自钢铁、动力机械及设备和通用工业机械设备及零件。我国技术密集型产品一直保持顺差,盈余主要来自办公用设备和电信设备。

(二)对外贸易中产业结构与现状

以HS编码进行对外贸易产业分类,分为22类。图4显示,2005—2020年,我国始终是以机械器具业、纺织品业、精密仪器业、杂项制品业和贱金属业为前五大出口产业。2020年,五类产业占比分别为42.53%、10.38%、7.40%、7.37%和6.52%。分阶段看,2005—2008年为第一阶段,各产业出口规模高速增长,机械器具业出口规模遥遥领先。2008年达到峰值后全部直转而下,在2009年跌入低谷,随后缓慢回升;规模与增速波动平缓,进入第二阶段;到2016年,进入第三阶段后,精密仪器业的出口规模和增速持续上升,到2020年出口额已居第三位。在整个发展阶段中,机械器具业的出口规模始终高于其他产业,占总出口的比重持续超过40%,是我国对外贸易中最核心的出口产业。

图4 2005—2020年前五大出口产业规模趋势

图5显示,2005—2020年,我国始终是以机械器具业、矿产品业、化学工业产品业、贱金属业和运输设备业为前五大进口产业。2020年,五类产业进口占比分别为37.86%、23.23%、7.69%、6.03%、4.42%。分阶段看,第一阶段2005—2008年,机械器具业和矿产品业的进口规模高涨,但2009年双双掉入谷底;自2009年起的第二阶段中,矿产品业波动剧烈,其他产业波动平缓;2016年后为第三阶段,各产业第三次表现出增长势头,但2020年,各产业增速分化明显,机械器具业和贱金属业增长势头迅猛,矿产品业、化学工业产品业和运输设备业转为负增长。纵览整个发展阶段,机械器具业进口规模保持绝对优势,虽然占比略有走低,但始终高于30%;矿产品业居第二位,增速波动相较机械器具业更为剧烈。

图5 2005—2020年我国前五大进口产业规模趋势

贸易差额方面,2001—2020年,我国机械器具业等产业以长期贸易顺差为主,矿产品业等产业以长期贸易逆差为主,其余产业在贸易顺差、逆差间多次波动。2020年,贸易顺差规模前三的产业分别是机械器具业、纺织业、杂项制品业,顺差规模逐年扩大;贸易逆差规模前三的分别是矿产品业、植物产品业、动物产品业,逆差规模逐年扩大。分阶段看,2001—2006年为第一阶段,贸易顺差主要来自纺织业和杂项制品业,贸易逆差以矿产品业和精密仪器业为主,2003年后,机械器具业由逆差转为顺差,2005年取代杂项制品业,成为我国第二大顺差产业;2006年,步入第二阶段,机械器具业反超纺织业成为我国最大顺差产业,2020年机械器具业顺差规模达到纺织业的1.6倍。贸易逆差格局相对稳定,矿产品业依旧是最主要的逆差产业,而精密仪器业逆差规模有收窄趋势,2020年较2006年收窄了40%。

(三)结论

通过对外贸易中产业结构的相关分析可以看出,当前我国对外贸易产业现状表现为规模绝对值高、规模优势突出、产业发展分化、产品附加值低、发展可持续性差的突出特点,总结为“两优”“三劣”。

“两优”为我国对外贸易绝对值高,规模优势突出。图6显示,从总体看,我国进出口绝对值显著增长,出口规模明显大于进口规模。具体看,出口侧重机械电器、纺织、贱金属、精密仪器和杂项制品产业,2020年占总出口超七成;进口侧重机械器具、矿产品、化学工业产品、贱金属和运输设备业,2020年占总进口近8成。我国参与国际贸易多以“量”取胜,这既是未来发展的优势,也是劣势。优势在于庞大的对外贸易体量,扎实地奠定了我国对外贸易发展产业基础,其所辐射出的规模优势,为更好更快地参与对外交往、国际贸易、国家间友好往来等提供强大支撑;机械器具等行业所带来的庞大顺差规模,一方面促进了行业规模经济,另一方面通过技术外溢实现技术升级。

图6 2005—2020年我国进出口规模趋势

“三劣”问题主要表现为:一是产业发展水平分化,不同密集型产品的贸易差额凸显“两逆差、两顺差”分化特征。劳动密集型产品逐步让出其高贸易占比地位,出口更侧重资本密集型产品,进口更侧重资源密集型产品,而技术密集型产品贸易占比保持相对均衡。贸易顺差为劳动、技术密集型产业,劳动密集型产品依然是我国主要的创汇来源。虽然部分高端制造业已显示出比较优势,但离形成规模优势、竞争优势相差甚远。贸易逆差以资源、资本密集型产品为代表,再次印证了我国经济增长的高能耗特征,以及我国制造业技术水平有待提高,高技术含量产品仍依赖进口的现状。

二是贸易产品附加值低,仍处全球产业链中下游环节。我国出口产业中,虽然技术密集型的精密仪器业增长较快,但纺织品业、杂项制品业、机械器具业、贱金属业仍然是出口的主要产业,较为依赖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的态势变化不大。低附加值产品在国际市场受干扰大,出口增速波动大。尽管国内高技术含量产品自给能力不断提高,机械器具产业多表现出技术、资本密集型产业特征,但我国实际上多是以加工、组装的方式融入产业链,进口的矿石等原材料正是为此类产业活动提供了资源支撑。电力机械、装置、器具及其电气零件等特色品类的高技术含量产品仍然严重依赖进口,自主创新能力仍有很大提升空间。

三是我国目前除机械器具外,尚无其他足以支撑对外贸易的支柱产业。产业分析显示,机械器具在我国贸易活动中占据垄断地位。但要实现更高水平对外开放,内涵之一就是要实现多领域高质量的开放,要在培育、优化机械器具产业发展的基础上,着力打造对外贸易发展第二、第三增长极。如2020年精密仪器、车辆与航空器在总出口中占比分别为7.40%和4.08%,排名第4和第7位,具有发展潜能。需着力打造多增长极优势,才能在当前国际贸易环境变动频繁、状况未知的情况下进一步巩固和提升国际优势地位。

三、我国对外贸易的产业结构进一步拓展评价

(一)对外贸易对国民经济发展贡献情况分析

本文基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8年投入产出表,运用投入产出分析法,分析我国主要进口产业的分配方向以及对国民经济发展的贡献情况。表1显示了2018年我国主要进口产业的产品资源投向情况,为便于清晰展示,在42个国民经济部门的中间使用环节中,表1仅列出了每类产业的前三大产品资源使用方。

表1 2018年我国主要进口产业的投向情况(%)

表1显示我国对外贸易在促进国民经济发展方面具有进口依赖度高、提升消费升级能力弱、产业层级不高的三大特点。一是进口依赖度高。我国前四大进口产业分别有超过半数的产品资源集中于某一特定行业或领域,产品资源提供方与使用方之间的行业关联属性凸显。50.67%的机械器具业投向于通信设备、计算机和其他电子设备行业,73.10%的矿产品业投向于石油、炼焦产品和核燃料加工品行业等。可见,我国国民经济中的五大重要产业对进口依赖程度非常高。

二是提升消费升级能力弱。我国前五大进口产业对消费投资的支撑力度由高到低依次是运输设备、化学工业产品、机械器具、贱金属和矿产品,对于提升消费水平、提高投资效率作用有限。运输设备业是对消费投资支撑力度最大的行业,分别有22.59%和31.55%的产品资源投向于消费活动与固定资本使用,这与运输设备业中车辆、航空器、船舶可直接用于消费投资的产品属性密切相关。相比之下,矿产品业、贱金属业更多的是分配给金属制品等工业行业作为中间投入,用于最终使用的比重不足10%,无法满足生产、消费、交换、分配多个环节的社会需求。

三是行业发展层级不高。数量上,42个国民经济部门中,我国前五大进口产业仅有力支撑了13个行业的发展,行业数量仅占三成。类别上,支撑行业多为化学产品、石油、炼焦产品和核燃料加工品等产业链价值低端行业以及燃气生产和供应、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等仅满足生活最基本需求行业,而对可以满足居民消费需求的住宿和餐饮行业,投资需求的金融行业,以及产业链价值高的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行业、租赁和商务服务行业等的支持力度微乎其微。可见,对外贸易,特别是进口贸易带动我国国民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潜力尚未充分显现。

(二)对外贸易国特点分析

我国的主要出口伙伴国是欧盟、美国及东盟(见图7),主要进口伙伴国是东盟、欧盟、日本及韩国(见图8)。

图7 我国对主要国家和地区的出口情况

图8 我国对主要国家和地区的进口情况

从出口国看,欧盟、美国、东盟是我国主要出口地区,出口集中度高。2016—2020年,我国对欧盟、东盟的出口规模持续攀升,对美国的出口规模在2018年达到最高点,2019年略微下降,2020年重新回升。机械器具和电气设备是我国对以上三地区的核心出口产品,出口至美国的规模超2000亿美元,出口至英国、德国、越南、马来西亚的规模均超百亿美元。

从进口国看,东盟、欧盟是我国主要进口地区,进口产业差异化明显。2016—2020年,我国对东盟、欧盟的进口规模逐年攀升;对美国的进口规模较低,不及日本、韩国,在2019年下跌后,2020年略有回升。进口自东盟的产品多为矿物等资源密集型产品,进口自欧盟和美国的多为车辆、精密仪器等高附加值产品。

我国对日本、韩国、非洲、澳大利亚表现为明显的贸易逆差。从规模波动看,2016—2020年,我国对日本、韩国、非洲、澳大利亚的出口波动平缓,进口波动剧烈;从产品看,出口仍是以机械器具和电气设备为主,对非洲还包括家具等低端制造产品;进口以日本、韩国的精密仪器和车辆等技术密集型产品以及非洲的矿砂、珠宝、钢铁等资源密集型产品为主。

(三)对外贸易促进地区经济发展效果分析

将我国31个省份(不含港澳台)按照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个地区进行划分,根据我国对外贸易收发货人注册地口径,列出2018年至2021年上半年我国四个地区进出口贸易情况,并结合地区生产总值,测算出四个地区的对外贸易依存度。

图9、图10、图11显示,我国不同地区对外贸易发展非常不均衡,东部地区对外贸易规模优势突出,外贸依存度较高,中西部外贸发展缓慢提升,东北地区外贸规模虽触底反弹,但依存度持续走低。东部地区进出口规模占全国八成左右,外贸依存度虽由2018年的52.48%小幅降至2020年的48.59%,但仍表现出经济发展对外贸的强烈依赖。中西部地区进出口规模占全国不足二成,2020年外贸依存度分别为12.06%和13.82%。东北地区进出口占全国比重不足5%,2020年外贸依存度为18.29%。

图1 对外贸易对产业升级的直接、间接影响渠道

图9 我国不同地区进口规模占全国比重情况

图10 我国不同地区出口规模占全国比重情况

图11 我国不同地区外贸依存度

可见,对外贸易的发展在东部地区促进经济增长作用显而易见,但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对外贸易发展水平偏低,促进地区经济增长的作用不足。

(四)当前我国对外贸易社会效果特点分析

从产品贡献率、国别进出口、国内地区差异分析看,我国对外贸易活动表现出互补性、政治性、低端性及地区不均衡性四大特点。一是我国贸易活动具有明显的要素禀赋互补特征。2016—2020年,我国出口环节严重依赖以机械器具和电气设备为主的制造业,进口则根据对方禀赋优势,对欧盟、美国、日本、韩国偏重进口高端制造产品,对东盟、非洲偏重进口资源材料。这与我国资本密集型产业蓬勃发展、制造业大国地位的建立,欧盟、美国、日本、韩国的资本、技术要素禀赋优势,东盟、非洲的资源要素禀赋优势密不可分。二是对非贸易活动具有鲜明政治导向。20世纪中后期开始,我国持续加大援非力度,提供工业技术与设备,出口大量电机、家具等制造产品,促进了非洲经济社会发展和民生改善。三是我国仍处于产业链价值中下游位置。2016—2020年,我国虽然相较东盟、非洲具有更高的产业链价值地位,但是相比欧盟、美国、日本、韩国的车辆、精密仪器等高端制造优势产业,我国产业仍明显落后,低端性凸显。四是地区不均衡性明显。从地区对外贸易进出口规模和对外贸易依存度可以看出,国内经济发展不均衡与对外贸易发展不均衡密切相关,对外贸易结构与发展水平受国内经济结构与发展水平的影响较大。

分析我国对外贸易与产业结构现状变化,可以看出对外开放实现了较好的政策效果。但是,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世界各国经济低速增长,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现有对外贸易模式已经无法支持我国实现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是要实现产业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的开放。机械器具和电气设备虽是我国具有绝对优势的对外贸易产品,但在国际市场上没有享有高附加值的绝对领先地位,在国内也无法提升生产、交换、消费、分配多个环节的社会需求;家具、服装等劳动密集型产品,相比欧盟、日本、韩国的车辆、美国的精密仪器,发展层级明显较低。通过贸易产品带动经济全要素整体流动还有一定距离。因此,从产业的范围、领域、层次多方面看,我国当前的对外贸易发展情况不可持续,亟需深化改革促进发展。

四、“双循环”背景下我国内外经济发展路径选择与对策建议

从我国对外贸易和产业结构现状及社会效果情况看,路径选择如下:一是通过产业升级促进我国对外贸易水平提升。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畅通国内大循环,优化国内供需结构。进一步细化产品生产工序,提高现有产品生产效率从而获得规模经济效益。合理调整我国产品结构,针对性地实现产品升级,使我国主要贸易产品跨越到技术含量高、产品附加值高的资本或技术密集型生产序列,带动产业升级,再在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之下,优化提升国际市场对我国产业需求,推动我国跃升至全球产业链中高端地位。二是通过提高对外开放水平,提升对外贸易服务能力,带动国内产业升级。进一步扩大开放领域,推动服务领域对外开放,深入开展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改革创新,破除跨境交付、境外消费、技术标准、资格要求等服务贸易模式下存在的各种壁垒,促进外贸创新发展。加快推动对外贸易新业态发展,以此推动我国产业升级,提升我国国际分工优势地位。通过提高国内产业关联程度,打通产业壁垒,推动国内相关产业联合发展,触发生产方式转变与产品质量提升,实现产业升级。逐步将我国优势要素从资源、劳动密集序列切换到资本、技术密集序列上来,避免因未来劳动要素禀赋优势缺失而降低甚至丧失国际分工优势地位的局面,支持我国对外贸易实现长期稳定的高质量发展。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对策建议:一是围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主线,实现对外贸易与产业结构相互促进的正向反馈机制。目前看,劳动密集型产品仍然保持强大的竞争力,某些资本密集型产品和技术密集型产品国际竞争力不断提高且发展态势良好,我国对外贸易完成了“铺摊子”的过程,但这种高能耗特点与当前“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不符。下一步,我国应着力调整产业结构,保持与提升现有优势产业水平,实现东中西地域范围互补,一、二、三产业互动,投资消费相互促进,新旧产能转化。做好区域间分工协作,从大国经济地理空间调配东中西、南北资源,实现产业链、价值链跨区域重组,打造内循环背景下大国国内产业分工布局网络。补齐短板,以产业结构的调整带动贸易结构的改善,又以贸易结构的改善巩固与提高产业结构层次,以此形成相互促进、螺旋式上升的良好态势。二是内外兼修,内外平衡,促进双循环发展。内循环是外循环的基础,只有内循环发展壮大才会为外循环提供有力支撑。搞好国内大循环,首要是启动内需,激活投资与消费。应进一步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提高社会保障水平解决居民的后顾之忧。进一步提升改善消费环境,对消费领域的小商户提供必要支持。平衡好国内产品与进口产品,丰富消费产品及层次,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此外,应继续优化提升国内产业结构,以此推动贸易结构改善。运用新技术对传统产业进行升级改造,降低高能耗、高污染以及纯粹的资源出口型产业的比重,提高中高技术行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注重国内产业链的整合和升级,充分利用我国各地区发展的多元化特征和不同梯度状态,注重主体功能区建设。实施产品内分工的进口替代战略,集中力量培养一批能够胜任高端中间产品生产的国内企业,逐渐替代对日本、韩国等国高端中间产品的依赖,推动贸易结构升级。三是注重科技创新,提高产品附加值,促进外循环高水平发展。在当前我国外贸达到一定规模和水平的情况下,进一步提升外贸发展层次关键在于创新。以人工智能、互联网、大数据等为代表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在深刻改变着传统的生产制造模式和商业组织模式,电子商务及跨境贸易等外贸新业态蓬勃发展,为我国外循环发展注入新动能。应对比我国在外贸高端制造领域的短板,科技创新突破瓶颈,将外贸增长动力由低成本要素驱动转变为创新驱动。政府层面,应加大对科学研究的投入力度,完善知识产权保护法,鼓励企业搭建自主创新技术平台,建设企业自主品牌,实现从贸易大国向贸易强国转变。企业转型方面,注重低碳技术在外贸领域的应用,支持企业对现有产业进行节能减排改造,扩大节能减排产品出口,争取用较短时间实现外贸增量向中低碳贸易为主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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