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晓华 梅 恒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研究生管理办公室,武汉 430000)
1998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议通过的《关于调整医学学位类型和设置医学专业学位的几点意见》和《临床医学专业学位试行办法》,将医学博士学位分成“科学学位”及“专业学位”,明确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是我国医学教育中最高层级的专业人才,是推动我国临床医学发展和创新的重要力量。2014年,教育部、卫生部等六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医教协同深化临床医学人才培养改革的意见》提到:在具备条件地区或高校积极探索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与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相结合。随后上海市和北京市高校率先开展试点工作,医教协同推进为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带来了新机遇以及新挑战。
2020年初全球暴发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抗击疫情过程中,良好的医学教育对新冠肺炎的诊疗至关重要[1],但疫情对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的培养造成了巨大的困难。国内外医学院的教学、住院医师培训和专科临床训练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很多教学内容被迫取消或延期[2]。同时在疫情期间医生和患者的角色、感受都发生了改变[3],这对后疫情时代医生的医德医风、临床技能等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
在后疫情时代,加强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的培养,对于提升我国预防及医疗水平具有重要意义,但在医教协同及疫情防控新形势下,我国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现有培养模式不能完全适应后疫情时代人才培养需求。本研究在对有关文件和文献资料研究的基础上,结合某高校附属医院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现状,总结目前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提出以下对策与建议。
医护人员舍己救人、救死扶伤的行为为新冠肺炎疫情的控制做出了巨大贡献。古人云:“有才有德先用,有德无才慎用,有才无德不用。”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作为将来医学界高层次人才,无论在日常医疗救治中还是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处理中,都离不开他们的奉献,因此对他们的德育教育尤为重要。但部分医学生选择临床医学专业是因为就业、社会地位等因素,对“大医精诚、仁心仁术”核心思想不以为然。当今部分媒体过度扭曲医患关系,甚至对伤医事件抱支持态度,这也对医学生医德医风教育带来负面冲击[4]。
另外由于整个社会诚信机制不完善,部分高校对医德医风及诚信教育重视不足,未形成系统的教育体系,同时由于医学生学业繁重,学校、导师、任课老师更侧重知识及技能的传授,而忽略医德医风及诚信教育[5-6],以及学生本身修养不足等原因,部分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为顺利毕业或拿到科研奖励,在撰写学术论文和学位论文时出现抄袭或数据造假等行为[7]。而科研造假不仅浪费科研经费,严重的还误导学界科研方向,对科学研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课程设置是高校教学工作的载体,是人才培养的落脚点[8]。目前大部分高校没有专门针对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设置课程体系,其课程体系几乎延用学术型博士的,例如湖北省某高校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和学术型博士公共必修课、专业必修课一样,学术型博士选修课可选范围甚至大于专业型博士。在科学研究方法学课程方面,大部分高校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和学术型博士课程设置一样,主要是基础实验方法课程,缺乏临床研究方法课程。
大部分高校专业必修课教学由附属医院自行安排,但由于部分附属医院人力或教学资源不足,专业必修课未开设正式课程,仅组织课程考核,或者仅用传统教学方法讲授知识,理论知识和临床实践无法很好关联,达不到预期教学效果。
目前高校大部分课程还是采用现场教学模式,而在后疫情时代,大范围、选课学生众多的现场教学不利于疫情防控要求。另外许多高校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课程上课时间安排在日常教学时间,与专科训练时间相冲突[9]。
我国专业型研究生教育较学术型起步晚,存在对临床能力培养不重视,培养经验不足,临床培训不规范等问题,在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过程中,部分导师为了完成科研任务,学生本人为了顺利毕业等原因,有意无意地减少临床能力培养的时间,而把更多时间投入到科研工作[10]。如果研究生主管部门监管不到位,或者学校为了绩效评估私下不作为,会加剧这种情况。有学者对西部地区6所医学院校277名在校临床医学专业学位博士进行调查,46.92%的博士专科训练时间少于等于12个月,低于培养方案要求的18个月及以上时间[11]。
由于国家专科医师培训起步较晚,2015年国家卫计委才出台《关于开展专科医师规范化培训制度试点的指导意见》,随后部分地区和医院对部分学科逐步开展试点工作,但目前大部分试点医院专科医师培训学科数有限。另外国家和大部分省市对专业型博士培养与专科医师培训衔接工作未有强制规定,相关保障制度以及促进措施不到位,导致衔接工作推动积极性不高。目前许多高校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临床培养未与专科医师培训相结合,专业型博士培养方案由各高校自行制定,即使是同一地区不同高校,临床训练要求无法像四证合一的专业型硕士那样标准化。部分高校在制定临床训练细则时,要求掌握病种和技能与专业型硕士住培阶段细则相重复或类似,无法体现专业型博士培养更高层次性和专业性。
在后疫情时代,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在临床实践时,部分带教老师以及学生本人不吸取新冠疫情的教训,只重视临床知识的学习,而忽略院感防控的要求。另外因为之前疫情影响,人员流动限制以及普通百姓对就医环境担忧,一二线城市大型教学医院部分学科病患人数锐减,间接导致该学科专业型博士完成的部分病种病例数达不到培养要求。
在西方发达国家临床学科研究课题主要来于临床实践,研究成果也是为解决临床问题,所以几乎都是从事临床工作的医学博士领导实验室的研究,纯粹学术型博士只能作为执行者,同时国内不少研究表明基于临床实践问题的科学研究对临床专业型博士培养有重大意义[12]。但由于目前在读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大部分是从专业型硕士选拔而来,硕士阶段科研训练时间相对较少,科研能力相对比较薄弱,在从事科学研究时会遇到很多困难,如科研思维训练不足、科研方法或实验技术掌握不到位、科研时间不够等[13]。有研究通过对北京一直以重视临床研究为名的某高校医学部临床/口腔医学专业型博士科研情况进行调查发现:从事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博士约占一半,其中专业型博士科研产出主要形式仍然是研究论文[13]。
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是将来从事临床工作高级医师,其职业道德好坏与人民生命安危和国家卫生事业发展息息相关[14]。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在培养过程中,务必要树立正确的学术道德观,虽然有各种学术的压力,但绝不能突破学术道德的底线。虽然国家也高度重视学术不端的问题,先后颁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科研诚信建设的若干意见》《关于进一步弘扬科学家精神,加强学风作风建设的意见》,强调要营造风清气正的科研生态,严肃处理学术不端行为。但在后疫情时代,国家应该进一步将德育教育和诚信教育作为研究生教育重点,出台更多具有针对性和操作性的行政法规及指导性意见。为了加强医德医风及学术诚信教育,各级培养单位应该在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过程中开设相关课程、组织相关宣传活动、在评优评先中加大考核力度、实行一票否决制等。医德医风及学术诚信教育应该贯穿于整个人才培养过程,积极利用微信公众号等微媒体宣传优势,将教育工作与研究生日常生活学习相融合,实现“三全育人”。
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课程设置可以参考国内一流医科院校,如北京大学医学部的“1+X”模块式课程设置,以临床具体研究问题为导向,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开设一系列临床研究方法课和相关专业技能课,其中临床研究方法课包括诊断学研究方法、治疗学研究方法、病因学研究方法。以课程为基石,为专业型博士临床训练、科学研究助力。有条件的高校可以视情况整合附属医院教学资源,统一规范开设专业必修课,同时鼓励采用灵活多样的教学方式,如案例教学、专题讲座、病例分析报告、教学查房、临床技能APP打卡学习等。为避免上课与临床训练时间相冲突,建议高校参照专业型硕士课程安排,将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课程尽量安排在晚上或周末。
近年来,互联网技术、5G通讯技术的发展为教学方式的创新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而新冠疫情从某种意义上加快了新教学方式的推广和转变。目前互联网时代下的医学教育改革,已成为当前关注的热点[15]。在后疫情时代,高校可以根据课程特点,避免线下教学人员聚集风险,鼓励任课教师借用线上视频教学平台(如雨课堂等),积极探索并开展线上教学。
首先,在思想认识层面上,学校、导师、学生应达成共识,即临床能力是培养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的重要目标,出色的临床能力不仅有益社会,而且对于学校和导师的口碑、学生就业极其重要;同时,科研和临床是相辅相成的,深厚的临床功底,才能开创出有实用性的科研思路。其次,在具体措施上,学校应当做好制度的制定和设计,如考勤制度、病例收集制度、操作和手术收集制度,根据博士培养目标和学校自身的情况,设定合理临床训练计划,并保证落实和实施。导师应当为学生提供良好学习临床知识和技能的环境,并给予相应的支持和指导。学生应严格按照临床训练计划,在带教老师指导下参加临床学习并完成相关记录。
在医教协同逐步推进的时代背景下,国家一方面快速推进专科医师培训基地建设,增加试点学科数;另一方面出台相关激励政策,鼓励有条件的高校积极向北京、上海学习。在有专科医师培训基地的教学型医院开展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与专科医师培训相结合试点工作,对于与专培相结合的学科,可借用国家专科医师培训系统对专业型博士临床学习进行监督管理;对于未与专培相结合的学科,可以借鉴并自行开发管理系统,全面实现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临床训练管理信息化。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因防护设备短缺、临床学习暂停以及手术病例减少,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临床训练学习,而通过使用网络虚拟学习和远程医疗等网络教学,可以有效地解决临床训练学习突然暂停的问题[16]。甚至对于像解剖学这样实践操作要求较高的学科,互联网远程教育也能取得相当优秀的效果[17]。但是网络教学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例如无法有效监督学习的过程、缺乏实践的机会等[18]。后疫情时代,在临床能力学习方面,高校可以采取临床实践和网络教学相结合方式,既可以满足学生实践操作需求,又可以解决病例不足的问题。
有研究表明,对患儿的家长采取互联网教育,能够显著提高铅中毒患儿治疗依从性及治疗有效率,帮助患儿提高生活质量[19]。这提示我们,不仅可以对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采取互联网教育等新的教学方法,还需要让专业型博士掌握这种新的教学方法,从而更好地为人民健康服务。
根据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上讲话精神,医学科研要以服务广大人民群众为目的,把科研成果用在解决医疗问题上。临床实践是医学科研的基础,而医学科研是临床实践进步的源泉。好的医学科研项目,一定是来源于临床实践,并有益于临床实践进一步的提高[20]。专业型的医学博士培养重视临床实践并不意味着忽视甚至放弃医学科研,而是要在扎实临床功底的基础上,开创出能推动临床实践进步的医学科研。学校和导师可以鼓励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从事与临床实际紧密结合的科研选题,学会运用转化医学,将科研成果快速转化为临床应用。
在专业型博士的培养过程中,学校和导师都需要为学生提供良好的科研环境和科研氛围,在做科研过程中遇到问题有人解答或探讨。同时我们还需要认识到,良好的科研成果需要沉淀和积累,不能急于求成,有时付出了很多努力,可能未取得理想结果,但可以收获丰富的科研经验。
我们还要重视并预防科研过程中的不遵守学术道德的行为。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科技部颁发了《科技部办公厅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科技攻关项目管理有关事项的通知》,指出“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把研究成果应用到战胜疫情中,在疫情防控任务完成之前不应将精力放在论文发表上”,明确医学科研是为抗疫临床实践服务的,绝不能为了个人利益而颠倒主次,这也为我们今后在专业型博士培养过程中,处理医学科研和临床实践的关系,树立了正确的指导方向。
目前我国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教育质量是以高校自我监管评估为主,辅以国家教育指导委员会外部监管,由于教指委专家主要来于各高校,他们既是评估监管体系制定者又是约束者,质量监管相对松散、执行力度不够。另外,目前对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教育质量评估对象主要在论文、专利等产出上,缺乏对临床技能的考评。建议国家建立统一评估指标,借鉴国外经验,通过第三方认证机构或专业学会对教育质量进行评估和监管,纠正专业型博士生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在理念和行为层次上存在的错位现象[21],实现通过评估和监管反向推动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工作。
医教协同的推进以及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推动了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教育的改革和发展。在后疫情时代,在保持良好医德医风以及严守学术诚信前提下,临床医学专业型博士培养既要完善课程体系、创新教学模式、强化临床技能培训,也要与时俱进,提高科研水平,实现科研成果转化临床应用,另外还需要完善质量评估与监管体系,实现以评促培。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柯晓华:查阅文献,撰写论文;梅恒:提出、设计研究命题,总体把关,审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