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英译的译者主体及传播效果研究

2022-04-07 20:43储常胜高璐夷
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汉学家传教士译本

储常胜, 高璐夷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安徽 淮北 235000)

《论语》根植于中国传统哲学和思想,凝聚了中国文化,是传播中国智慧的有力工具。《论语》在西方世界的传播历史也是中西文化交流历史的见证。《论语》的英译史反映了西方对东方的遥想、改造、批判、承认、研究的曲折历程。在其300多年的译介与传播过程中,译者的主体身份不断发生变化,传播也呈现了不同效果。译者的文化身份是研究中国经典作品译介重要的一环,由于出身的差异、社会历史背景的不同,翻译会产生很大的差异。在早期的《论语》英译中,基督教传教者从宗教视角向西方诠释《论语》的角色。随后的汉学家译者,如韦利等则用西式的研究方式,向目标读者改写自己理解的《论语》。当代《论语》英译呈现了多元化、多模态的译介与传播模式。本文按照译者的文化身份,将《论语》英译史大致分为三个时期,分析在不同历史背景下不同文化身份译者的翻译选择与传播效果,从而探讨如何更好地推动新时代中国哲学典籍的外译。

一、肇始期:传教士的英译与传播

(一)译介主体:耶稣会士与新教传教士

在西方,《论语》的英译起始于耶酥会士。法国学者若瑟·佛莱什说过:“孔子始终处于耶稣会汉学家们的关注中心。”[1]《论语》最早的西方译本可追溯到1594年利玛窦的拉丁文译本,其成为当时耶稣会士的中文初级教科书。1687年,比利时籍传教士柏应理在巴黎出版了拉丁文版的《中国哲学家孔子》,1691年,该书被翻译成英文在伦敦出版,名为《孔子的道德哲学:一位中国哲人》[2]。但其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论语》译本,因为该书包含《大学》《中庸》《论语》等多方面内容,耶稣会士翻译时侧重《大学》和《中庸》,《论语》只选译了部分格言。1809至1910年,新教传教士开始译介《论语》,西传儒家思想,其中具代表性的有马士曼、高大卫、理雅各、苏慧廉。

1809年,英国浸礼会传教士马士曼翻译的《论语》节译本出版,这是首个直接译自汉语版《论语》的英译本。该译本成为后来理雅各翻译时的重要参考,也是爱默生和梭罗东方哲学思想的重要泉源,梭罗还从中选取了21段格言发表于《日晷》(1843年4月)[3]。

高大卫曾任英华书院校长,他在1827年完成了《四书》的翻译工作,填补了这一方面的空白,他的译本成为西方学术界研究中国儒学思想的重要文本。高大卫在《四书》的译序中说,英译的首要目的是增进西方人对中文知识的学习。他带着宗教意识去点评原文与原作者,认为原作者在宗教与道德认知方面有原则性的错误,希望该译本能够让中国学生认真反思他们圣人的致命错误。

理雅各是第一个系统研究儒家经典的人,他翻译的TheChineseClassics(《中国经典》,即《四书》《五经》),共分 28 卷,于1861—1868 年陆续出版,被汉学家艾约瑟评为“开创了汉学研究的新纪元”[4]。理雅各是用“Analects”为《论语》英译定名的第一人,自此,“Analects”几乎专指中国的《论语》这部著作。理雅各翻译的特点是按照中文逐字翻译,并附以中文原文,在难点和争议之处加注,因而注释文的篇幅远超正文。在理雅各的译本之前,传教士译本往往只是断章摘句,或表述不明,或对儒学经义钻研不透,其译文常语义欠通、谬误严重。理雅各译本可谓《论语》学术译本的原型[5]。

苏慧廉在1906年完成了《论语》新译本,他对儒家学说有着深入研究,认为中国古人的思想智慧是在饱经忧患后对真理的反省,是人类文化的宝贵遗产,反对以蔑视态度对待中国宗教。他认为,基督教能够“成全”和提升中国宗教。

(二)传播效果:传教士价值取向,客观推动中西交流

早期的《论语》翻译服务于两个目的,其一是作为汉语教科书,但最主要目的是传教。在耶稣会士的眼中,中国具有悠久的文明以及优越的伦理哲学,孔子成为他们眼中基督教教义真理的异域见证人。利玛窦认同与欣赏《论语》,称之为“智慧之书”。但他翻译的目的是“扬儒抑佛”,通过“耶儒合流”唤起中国人对基督教的兴趣,帮助基督教义融入“儒家语境”,实现对中国人的影响。利玛窦“处心积虑地借用儒家先师孔子来证实他们的教义”,为此故意将一些文字解释得含糊其词。耶稣会士创造了一个“孔教乌托邦”,通过对孔子及其儒学进行肯定,进而表达自身的理想诉求[6]。

随着中华帝国形象在西方视野中的形象发生改变,新教传教士开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俯视中国经典。译者是文化帝国主义者,其译介目的是帝国主义侵略,帮助传教士了解中国,以“拯救这个异教徒之国”。以理雅各为代表的传教士,以宗教信仰、价值取向为导向,译介目的是“以耶代儒”。在策略选择上,理雅各将“天”阐释为“天国、上帝”,将孔子释为“虔诚的基督徒”。尽管如此,理雅各译本对《论语》西传仍有着积极意义。他的译本属于研究型翻译,集译、释、评于一体,逐字翻译,附以中文原文,夹杂大量的注释,注释文的篇幅远远超过了正文。理雅各的译本得到了广泛的认同,成为许多汉学家和学者研究的范本[7]。理雅各的译本已经具备汉学家译本的特点。但是,传教士翻译存在明显的局限,理雅各把儒家思想当作与道教并举的“儒教”,认为孔子便是其开创者,“儒教”的经义就是先秦宗教以及哲学家孔子本人的学说及其门人弟子为他整理记录的语录。他认为“儒教”存在很多问题,而他思想的根源在于认为孔子思想阻碍了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5]。

通过传教士的译介和评注,《论语》中蕴含的道德精神及孔子形象深入人心,引起西方许多自由思想家的“儒家热”,伏尔泰就是其中代表。儒家的宽容精神、仁爱精神和理性精神给欧洲思想界注入了新鲜活力,拨开了欧洲神学、教会和封建专制的阴霾。拉摩特·勒·瓦耶(La Mothe Le Vayer) 把孔子比喻为中国的苏格拉底,利奇温称“孔子为此世纪(18世纪的欧洲)之守护尊者”[3]。

二、发展期:英美汉学家与中国译者的译介与传播

传教士的翻译为西方汉学研究奠定了基础,客观上引起了西方学界的研究兴趣,汉学家的研究视野也逐渐从基督教转向西方哲学。英美汉学家海外汉学的《论语》翻译与研究重心逐渐从英国转向美国。中国译者也正式登上《论语》英译的舞台,从辜鸿铭到林语堂,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众多中国译者积极投身于《论语》翻译事业,使其进入快速发展期。译者的民族、种族、社会阶层,甚至思想意识等多种因素影响了翻译目的、翻译策略、翻译方法,而意识形态、诗学观念、赞助商则影响了译文接受。

(一)译介:多主体多层面译介

1.英国汉学家的《论语》英译

进入20世纪,西方学界对中国典籍的兴趣日益增长,许多汉学家投身于《论语》翻译事业。英国具有代表性的译者有翟林奈、阿瑟·韦利。美国最知名的译者有庞德、安乐哲等。

1907年,英国汉学家翟林奈(Lionel Giles)第一个以西方学者身份英译《论语》。翟林奈在序言中介绍了西方对孔子从赞美到诋毁、再到理性解读的过程。他坚持学术本位,将汉学研究脱离传教与政治,反对从基督教神学的视角诠释中国典籍,认为中国思想更纯洁、更先进,翻译中应尽力还原中国典籍本真与道义[8]。1938年,韦利译本发行,是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译本之一。与传教士翻译相比,韦利对中国文化更宽容、理解。韦利反对理雅各的学术立场,认同顾颉刚所提出的“一个时期一位孔子”的观点,将孔子定位成培养符合统治阶级要求的君子的教师。伴随传教士翻译时代的结束,翻译的目的发生了变化。韦利的翻译原则认为译文要有文学性,译本要有指向性。他认为翻译的对象是普通读者,而不是来华的传教士,也不是专业研究人员。韦利译本满足了西方普通读者的需要。他从三个方面突破了传教士的翻译传统:一是服务普通读者;二是去除宗教色彩;三是不再依托朱熹对《论语》的解读。2000年,美国《人人丛书》再版了韦利翻译的《论语》,国内《大师经典文库》和《大中华文库》也都收录了韦利译本。但其译本中仍存在宗教内容,仍有用西方哲学或宗教词汇替代《论语》中文化词的现象[6]。

2.美国汉学家的《论语》英译

顾立雅(H.G.Creel)是美国汉学界先驱,也是美国少有的具有较高古汉语功底的汉学家,他强调通过古汉语理解中国古典文化。1938—1952年,他先后出版了《汉语文言进阶》(三卷本译本),其中第二卷是《论语》节译本,译本用于汉语教学。顾立雅强调读历史与学文言相结合的教学法,重视对汉语语言和语法的注释,不注重思想内涵的挖掘。1950年,纽约哈尔西恩出版社出版了哈佛大学教授魏鲁南的《论语》译本。这是美国第一部由本土译者翻译并独立出版的《论语》全译单行本。它语言通俗易懂,没有注脚,只有简短的介绍,适合儒家思想的初学者或美国大众阅读。该译本一个显著特点是造新词来翻译《论语》的核心术语,但他的翻译也被汉学家批评为过于自由,不是批判性的、历史性的文本研究[9]。

庞德翻译的《论语》是美国较有影响力的译本。1950年,HudsonReview刊载了庞德的《论语》译本,随后多家出版社争相出版。Kasper and Horton出版社于1952年、P.Owen出版社于1956年也相继出版了其译本。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庞德对基督教文明丧失了信心,认为中国的儒学比基督教更优越,中国文化是富有智慧的,可以医治千疮百孔的西方社会。庞德的翻译不拘泥于语言的形式,他大量采用了改写的形式,使用“拆字法”和归化方法翻译。

旅美华人汉学家翟楚和翟文伯父子于1965年翻译出版了《孔子的圣书及其他儒学典籍》,但此版在学界影响不大。1978年,美国语言学家劳伦斯·福西特出版了《孔子语录:论语新译》,他一生研究的重点在于语言教学,其翻译的重心也在于中西语言对比。1992年,新泽西卡斯尔图书出版了托马斯·柯利瑞的《论语》译本,该译本形式上采取了《易经》64卦的形式,以孔子对卦象的评论为主题,重新编排了《论语》的段落,而后翻译。1997年,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华人译者黄继忠的《论语》英译本,他生于江西,曾任教北大,后常年于美国任教。他力求直译,逐字逐句翻译,还使用了大量注释,译本却是“忠实”有余、“流畅”不足。1998年,华盛顿特区的Counterpoint出版社推出了大卫·亨顿《论语》译本,译本中使用了简短的词汇、残缺句、破折号,力图再现原著的口语体,是最口语化和平民化的译本之一。1998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了当代美国汉学家白牧之和白妙之夫妇合译的《论语辨》译本,该书是他们负责战国研究项目的一项成果。该译本主要面向对先秦典籍的成书年代感兴趣的读者[10]。1999年,美籍华人李祥甫出版了《论语新千年译本》,他翻译的时候尽量保持原句的对仗结构,使用韵文,用词简练。1999年,纽约巴兰坦图书出版集团出版了美国汉学家安乐哲和罗思文的《论语:哲学翻译》。安乐哲师从刘殿爵,深谙中西哲学。罗思文的研究兴趣是哲学与宗教。他们反对基督教化和西方哲学化的翻译,注重《论语》的哲学阐释,尝试在翻译过程中探究中国哲学的主体性与伦理感。他们的翻译目的是丰富和完善美国文化,其译本在西方汉学界和哲学界引起了广泛关注。

3.中国译者的《论语》英译

辜鸿铭于1898年第一次加入了《论语》英译行列,他的翻译打破了西方传教士在翻译界的垄断话语权,发出了华人对《论语》阐释的声音[7]。之后林语堂、刘殿爵翻译的《论语》都在西方世界产生了巨大影响,是我国译者翻译的标志性事件。20世纪9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国内译者加入翻译大军,《论语》英译出现了新的局面。

辜鸿铭是第一位有影响力的华人译者,他的一生是“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11]。辜鸿铭认为以理雅各为代表的传教士曲解了儒家经典,导致西方对中国文明产生了误解和偏见。1898年,辜鸿铭出版了《孔子语与言:释以歌德和其他作家之言的全新特殊翻译》。他创造性地采用了“以西拟中”的翻译策略,翻译中引用了歌德、席勒、罗斯金及朱贝尔的有启发性的妙语。林语堂对他的翻译方式十分赞赏。在那个特殊年代,国人大力倡导西学,大量翻译西方著作,而辜鸿铭对中国文明的信念从不动摇,打破了传教士翻译“一言堂”,传播了中华文明。此外,他怀有“以儒救西”思想,认为孔孟之道可以治疗西方社会弊病。尽管辜鸿铭痛恨当时中国社会的现实,但他始终认为中华文明和社会秩序是一种道德文明和真正的社会秩序,不会从本质上消失。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辜鸿铭的翻译具有积极意义。面对西方列强强取豪夺、人民水深火热,辜鸿铭坚信中国传统文化能够拯救国难,还能救赎西方,通过翻译让经典走出国门。他的翻译也获得了国际认可,辜鸿铭是近代我国少有的学贯中西的著名学者和翻译家,被西方人推为东方文化的“圣哲”。

林语堂出生于福建省的一个基督教家庭,先后在美国哈佛大学、德国耶拿大学和莱比锡大学求学,熟悉中西文化。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危机,正处于迷惘之际,有识之士希望东方哲学能帮助他们摆脱精神束缚[12]。林语堂出版了《吾国与吾民》和《生活的艺术》,赢得了良好的口碑,成为美国的畅销书作家。1938年,林语堂应美国兰登书屋之约出版了《孔子的智慧》,引起学界和大众关注。该译本并非独立的全译本,而是汇编众多儒学典籍的节译本。在翻译形式上,他打破了传统的英译模式,采用了节译、编译、夹叙夹议的模式。林语堂从《礼记》中选出七篇,并从《论语》中选出代表孔子为人、为政、社会秩序、教育、音乐等方面的儒家思想。他还翻译了《史记》中《孔子世家》的一部分并收录书中。在翻译过程中,为了美国人民便于理解,他使用散文式现代英语,用诗意雅致、优美流畅的语言将深奥的中国哲学思想传播到西方。《孔子的智慧》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术译本,却是美国出版的第一本向西方世界系统介绍儒家思想和学说的经典著作,该书也转译成汉语,至今仍在中美两国畅销。

刘殿爵翻译的《论语》英译本于1979年由企鹅图书出版。他的翻译语言地道流畅,可读性强,精微准确地传递了中国思想,成为了解东方文化的经典。他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曾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任教,英文功底扎实,为他的翻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刘殿爵的《论语》译本在销量和流行方面都十分出色,译本也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20世纪90年代,随着中国快速发展,国内外学界对中国典籍有了更强的研究欲望,《论语》翻译呈现爆发式增长,1990—2000年就有多部英译本出版。1991年有菲律宾的邱氏兄弟译本,1997年有大陆旅美学者黄继忠译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出版的王福林译本,1998年新加坡Adam Sia、1999年美籍华人David H. Li,都纷纷翻译《论语》,传扬中国传统文化[7]。

(二)传播效果:逐步平等对话西方,读者范围日益扩大

1.建构了多样的孔子形象

西方对《论语》和孔子的认识经历了从与耶稣相比较而存在和独立存在的过程。由耶稣会士开创的“原始汉学”带来了中西文化关系史上“中国和文艺复兴后的欧洲高层知识界的第一次接触和对话”。孔子成为不同身份的化身,在不同时代他被赋予了纷繁又迥异的形象,如精英领导、贵族、智慧、愚昧、道德、东方等。尽管孔子形象在西方传教士和汉学家的阐释中出现了变异,甚至误读,但对孔子多样性的解读也引起了更多西方大众读者对东方形象的关注,为中国文化的西传打下了基础。

2.拓展了东方汉学研究

英美汉学家在翻译中国经典时展示出独特的文化身份,代表了西方对东方的书写。他们的本意是向西方呈现中国形象,虽然力图避免“欧洲中心视角”,但由于其自身立场与身份,他们在翻译中必然出现对中国文化的改写。随着对中国经典研究的深入,他们也渐渐能更客观地分析中国历史与现实。中国独有的文化,尤其是哲学思想通过译介进入西方视角,也能帮助西方重新审视自己的文化与文明。以庞德为代表的先进西方学者甚至把东方文明视为解决西方顽疾的良药,更多的西方译者以越来越平等的观念审视中国哲学思想,也为今后中国译者重新发现和解读传统国学经典打下了基础。

3.推动了《论语》进入英美大众读者视野

这一时期汉学家的翻译成果丰硕,既有面向汉语学习者的教材类翻译,又有面向学术研究的学术型翻译,还有面向对东方文明感兴趣的大众读者的文学、文化类翻译。翻译类型的多样性扩大了读者范围,使得《论语》的受众面更大、更广,为新时代多模态译本的推广打下了基础。《论语》英译逐渐实现了从以英美汉学家为主体到以海外华裔或是国内译者为主体的转变。《论语》是中国传统文化之精要,是中国人两千多年的思想精华的凝结,而译者多带有鲜明的民族主义意识,应以儒家文化的弘扬者和解说者为自身文化身份,要多采用注释、解说、附录等各种补偿性方法,尽力修正西方中心主义思想对翻译的影响[7]。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综合国力的快速提升,经典翻译有助于国人与西方有识之士展开对话,例如通过《论语》翻译有利于打造平等、和谐的儒学研究氛围。中国译者的翻译得到西方世界的肯定,也说明了中国文化的隽永魅力。

三、新时代:多模态的《论语》英译主体与传播效果

本文中“新时代”是指2000年以来的《论语》英译本问世至今的时段。结合新时代我国文化建设的主要任务,新时代的国内译者在翻译经典时应树立文化自信,勇于传承中华优秀文化;打造自身话语体系,展示中华文化独特魅力;同时借助现代传播体系,优化传播方式,提升文化国际影响力。新时代《论语》翻译传播呈现多路径、多模态、联动式的创新模式,具体表现为国家政策支持、运营机制与激励措施创新、传播效果提升等[13]。

(一)译介:构建哲学话语体系,彰显中华文化自信

2000年以后国内外相关的英译本有森舸澜(E.Slingerland)译本(Hackett出版社),许渊冲英汉对照版(高等教育出版社),金沛霖、李亚斯编译本(文联出版社),潘富恩、温少霞译本(百花文艺出版社),蔡志忠漫画版(Brian Bruya翻译,现代出版社),刘伟见汉英对照版(北京线装书局),吴国珍全译全注本(福建教育出版社),金安平译本(企鹅出版社),史志康译本(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等。这20年间的译本数量众多,而且各有特点。

森舸澜是国际知名哲学家、汉学家,他的译本兼具翻译和非翻译传播两种特征,其翻译与解释融为一体,注解占比较大,还借助西方元素比附儒学,得到了读者的肯定[14]。许渊冲的译本名为《现代化的孔子》,强调孔子对现实世界的影响。他认为孔子的理念能够帮助当今世界更加文明和安定,其智慧有助于解决冲突、达成和解。金安平是美籍华人学者及孔子研究专家,她的英语全译本语言明晰流畅,得到基辛格的称赞。2019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鄢秀对金安平译本回译的中文版。吴国珍版2013年被定为汉办和孔子学院总部推荐读物。蔡志忠漫画版《论语》在海外销量超过四千万册,是多模态文本的典型代表。

(二)传播效果:探索多元渠道,创新传播模式

1.依托优质出版平台,提升传播效果

金安平的《论语》英译本由企鹅出版社出版。作为国际知名出版社,企鹅出版社极具权威性与专业性,出版社本身对读者具有极大吸引力,拥有广泛的发行渠道。企鹅丛书和企鹅译丛翻译质量高,照顾了欧美大众读者的阅读兴趣与审美趣味,追求质量与效益并重。该译本的发行地包括美国、加拿大、中国等8个国家,很好地推动了该英译本在海内外的广泛传播。该书也推出了电子书版本,方便读者在线阅读。据研究,金安平译本在亚马逊图书网站上的销量和评价排名靠前,是当代《论语》新译的成功案例[15]。

2.针对目标用户,打造特定译本

译者可以给目标读者分级,采用不同的翻译策略,打造特定的译本,如儿童版、漫画版、学者版等。当代很多文学译本都推出了电子版、网络版,可以从网上直接下载,有助于扩大读者范围。尤其是漫画版的推出,可以说是传播模式的重大改变。1997年,新加坡ASIAPAC BOOKS出版社出版了漫画《论语》英译本。2005年,现代出版社在中国和海外同步出版了台湾漫画家蔡志忠和美国学者Brian Bruya合作的漫画《论语》英译本。2008年,新世界出版社出版了中国画家周春才和Paul White合作的漫画《论语》英译本。2010年,该书又由Long River Press在美国出版[16]。2011年,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了赵昱的《漫画〈论语〉全译本》。该书将《论语》原文、现代汉语译文、英语译文及漫画融为一体,还配有朗读录音,方便读者理解、背诵。

3.丰富翻译手段,创新翻译方式

几百年来在《论语》翻译历程中,众多译者如庞德、辜鸿铭等在翻译过程中一直在探寻帮助西方接受的最好方式。史志康新译《〈论语〉翻译与阐释》将翻译与阐释融为一体,既呈现原典本义,又用简练的现代英文翻译,追求平衡美。他的创新在于对《论语》内容的阐释。阐释部分既包含时代背景和人物身份,也有术语的溯源,他引用了中西诸多名家理论,涉及神话、诗歌、戏剧等方面的名著名篇,如莎士比亚的经典剧作及《圣经》中的内容[17]。

四、结语

《论语》英译过程体现了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与融合,经历了从西方中心主义到文化多元主义的转向,是中西合作交流创作的结晶。《论语》译介主体经历了从西方传教士、汉学家到以中国译者为主导的发展变迁,传播模式从单一的文本翻译到当今的多元化、多模态的译介方式。新时代《论语》英译事业方兴未艾,当代译者应接过前人火炬,从翻译方法、目标读者、出版机构、新闻媒体等多角度,将《论语》翻译推向新的高度,提升我国话语影响力,传播中国经典,提升中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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