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玲,李富强
(广西民族大学,广西南宁 530006)
山地高棉人(Khmer Loeu)①20 世纪60 年代,为推进柬埔寨各民族融合和强化以高棉族为主的国家认同,西哈努克规划了民族整合方向,将居住在山地的部落民族称为“山地高棉人”(Khmer Loeu),占人称为“伊斯兰高棉人”(Khmer Islam),居住在湄公河三角洲的高棉人称为“下高棉人”(Khmer Krom)。(参见 Stefan Ehrentraut ,Perpetually temporary: Citizenship and Ethnic Vietnamese in Cambodia, 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 Vol. 34 No. 5(2011),pp. 779-798),也称为高原民族或山地部落民族,分散聚居于柬埔寨的15 个省份,主要分布在东北部山地的腊塔纳基里省、蒙多基里省和桔井省。山地高棉人是一个拥有多个民族和民族分支的集合体,人口约20 万,约占柬埔寨全国人口数量的1.4%。山地高棉人分属南亚语系(Austroasiatic languages)的孟—高棉语族(Mon-Khmer)和南岛语系(Austronesian family) 的 印 度 尼 西 亚 语 族(Indonesian),包括有库伊族 (Kuoy)、嘉莱族(Charay)、普农族(Pnong)、格棱族(Kreng)、斯丁族(Steang)、松莱族(Samrai)等 20 多个②柬埔寨学者意见并不统一,有的学者认为共有24 个,有的则持不同意见。少数民族及其支系,他们的语言、文化、传统习俗形式各异。长期以来,山地高棉人延续着本民族的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和语言。特殊的居住环境和刀耕火种的传统,使山地高棉人更多信奉巫术和具有祖先崇拜的传统。习惯法是山地高棉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逐渐形成的,用于处理民族内部社会关系的规范,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时至今日,部分山地高棉人仍保留着采集和狩猎等生计方式。此外,农业耕作方法以刀耕火种为主,捕鱼、家庭式养殖以及种植经济作物作为辅助。山地高棉人聚居地区的生产方式相对落后,经济发展缓慢,人们生活较为贫困。随着柬埔寨政府对山地高棉人关注度的提高,相关政策的倾斜以及旅游业的发展,当地的交通、医疗、教育状况得到改善。
山地高棉人的民族语言资源丰富。由于部分民族没有文字,人们主要通过口头方式来进行知识经验的传授,有关本民族的神话、传说以及历史文化也利用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承。目前,山地高棉人民族语言和文化的代际传承问题较为突出。随着祖辈、父辈人的离世,使用本民族语言的人口锐减,一些民族语言濒临消亡。由柬埔寨国际合作组织(ICC)、柬埔寨民族语言群体(Ethnolinguistic group of Cambodia)负责,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日本信托基金支持的柬埔寨少数民族语言研究项目,通过使用语言代际传承干扰扩充量表 (Expanded Graded Intergenerational Disruption Scale:EGIDS)①语言活力评估方法最先是由Fishman 提出的GIDS (Graded Intergenerational Disruption Scale),而后Lewis 和Simons 推出扩充版的EGIDS (Expanded Graded Intergenerational Disruption Scale),将指标由Fishman 的8 个层级拓展至13 个层级。这主要分为:0 级国际语言;1 级国家语言;2 级省级语言;3 级交际语言;4 级教育语言;5 级书面语言;6a 级活力语言;6b 级危险语言;7 级转移语言;8a 级停滞语言;8b 级濒危语言;9 级休眠语言;10 级消亡语言。,对柬埔寨25 种少数民族语言进行的语言活力评估②包括占语、越南语、老挝语、潮州话、客家话、海南话、广东话、福建话以及部分山地高棉人民族语言在内的25 种语言。结果显示,山地高棉人语言分属 5 级、6a 级、6b 级、7 级、8a 级和 8b 级。
近年来,山地高棉人语言保护和发展取得一定成效。柬埔寨政府重视山地高棉人语言教育,致力于发展基础教育。政府推行的双语教育维护了山地高棉人的母语使用权和教育权,保障了民族语言文化的发展、传承。山地高棉人掌握母语和高棉语,享有更多的生存和发展机会,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教育落后的状况。但部分民族语言衰落速度加快,母语使用较少、运用能力弱化,民众保护民族语言文化的意识有限等问题仍较为严峻。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人类文化的多样性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语言的多样性,文化多样性的发展有赖于语言多样性的发展。每一种语言都独特地表达了人类对世界的体验。因此,任何一种语言的知识都可能成为解答人类未来重大问题的钥匙[1]32。对于国家和民族,语言是文化多样性、民族认同和国家凝聚的基石,是推动社会进步、经济发展的动力源泉。对于个人,语言是沟通交流的重要工具,是获取知识和财富、参与社会经济文化建设的重要途径。在日益全球化的时代,弱势民族语言的危机越发突显。全世界6 000 多种语言中至少有半数语言的使用人口正在减少。到21 世纪末,在全世界的大部分地区,约90%的语言可能被强势语言取代[1]31。制定切实可行的语言政策,将有助于更好地保护少数民族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保障少数民族语言的使用权和教育权,促进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山地高棉人长期生活在远离国家政治经济中心的偏远山区。历史上,无论是“高棉化”还是“大高棉主义”,都曾使柬埔寨政府陷入“同化主义”的泥潭。这些政策否认少数民族的独特性,淡化他们原有的语言和文化,改变其生产生活方式。以往政策的失误,导致山地高棉人的权益遭受损害,制约了语言和文化多样性的发展。
进入21 世纪,柬埔寨国家政局趋于稳定,政府致力于加快山地高棉人民族地区经济社会等各项事业的发展。柬埔寨政府通过制定保护山地高棉人民族语言的项目,出台语言教育政策,推行扫盲运动,加强与国内外非政府组织语言保护项目的合作等,极大保护了山地高棉人的民族语言,推动了语言教育的发展。
2002 年,柬埔寨国际援外社(CARE International in Cambodia)在柬埔寨东北部的腊塔纳基里省设立“山地儿童教育项目”(Highland Children’s Education Project),提倡山地高棉人使用本民族语言作为第一教学语言。2004 年,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教育研究中心制定了《课程发展政策(2005—2009)》,推动学校、当地社区、国内国际非政府组织和私人教育机构之间合作,共同制定教学大纲,丰富课程内容;鼓励教师用少数民族语言进行课堂教学,将高棉语教科书翻译成少数民族语言以便辅助教学。2006年,柬埔寨农村发展部出台《国家少数民族发展政策》,提出发展民族地区文教事业必须尊重少数民族的意愿,关注他们的需求;将扫盲列为首要任务,加强保护少数民族的语言和文化;积极编写双语教材(高棉语和少数民族语言),以高棉语言文字为依托创制少数民族文字[2]。2007 年 12 月 19 日,柬埔寨国会通过《教育法》。该法第24 条规定,民族地区教学语言由当地教育主管部门规定[3]。2009 年4 月24 日,柬埔寨内阁全体会议通过了《山地高棉人发展政策》(下文简称“《政策》”)的决议。这是1993 年柬埔寨王国政府成立以来首次专门针对山地高棉人发展问题制定出台的综合性政策文件,囊括了文化、教育、职业培训、医疗卫生、土地、水资源管理、基础设施建设、农业、旅游业、工业、矿产、环境保护、自然资源可持续利用以及司法等方面的内容。该政策立足实际、内容详尽、涵盖面广。《政策》以促进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为主轴,以保护和发展民族文化多样性为导向,注重协调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兼顾其他领域的发展。其中,有关语言保护发展和语言教育的内容主要有:推行体制外教育,提高山地高棉人语言文化水平;编写双语教材,针对小学1—4 年级学生实行双语教育,让适龄儿童享有受教育的机会;将山地高棉人风俗文化与宗教文化纳入课程教学体系;遴选熟练掌握高棉语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优秀少数民族学生进行师资队伍培训。2010 年,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颁布《山地地区儿童双语教育指导纲 要》(Guidelines on Implementation of Bilingual Education Programs for Indigenous Children in Highland Provinces),在山地地区开展双语教育。2015 年,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出台《多语言教育国家行动计划(2015-2018)》(MultilingualEducation National Action Plan 2015-2018),对 19 种少数民族语言开展深入研究。此外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将小学一年级的高棉语教材全部翻译成圭伊语,着力推进民族语言基础教材的建设工作。为及时高效地应对和解决山地高棉人初中教育面临的问题,柬埔寨教育、青年和体育部项目管理委员会于2016 年制定了《柬埔寨初中教育全面提升计划(山地高棉人)》。2019 年 8 月 9 日,第 15 届柬埔寨土著居民日聚焦土著居民民族语言保护问题,柬埔寨政府宣布将着手推动山地高棉人主要聚居地成立语言培训中心以及建设语言培训学校。
语言濒危或消亡是语言竞争力不强的表现,而影响语言竞争力的因素包括政治、文化、经济、人口、文字、宗教信仰等因素[4]。导致山地高棉人部分民族语言衰落速度加快、运用能力弱化、转用高棉语的年轻人增多的因素有很多,包括人口流动、人口迁移在内的语言生态环境的变化,政治因素、经济发展、社会环境变化以及民族地区被边缘化等。在这些因素中,语言意识形态的影响是最为主要的因素之一。语言意识形态不但影响个人和社会的语言价值观,而且还左右个人用语的取舍和社会语言秩序的走向[5]。
意识形态是一个内涵丰富且不断发展演变的概念范畴。根据马克思主义的定义,意识形态是一个思想、认识、信念、价值观等组成的系统,是人对物质生活的反映。语言意识形态就是关于语言的一系列认识、思想、价值观等[5],包括语言价值观和语言态度。
国家语言意识形态是制定语言政策的基础,决定了语言政策的价值取向,影响民众的语言价值观和语言态度。一个国家的语言意识形态可以激发少数民族动员整个族群来维护自己的语言,也可能迫使他们放弃自己的语言[1]43。柬埔寨政府确立山地高棉人民族语言保护和语言教育方针,以官方文件的形式规定山地高棉人小学双语教育,推行母语教育和高棉语教育并重,鼓励使用民族语言教授课程和进行书写,增加民族传统文化知识的教授,保障山地高棉人使用母语的权利,同时加快推进民族语言教材建设和民族语言文字创建工作。这一系列的语言保护举措和语言教育发展政策,体现了柬埔寨国家语言意识形态。在国家语言意识形态的引导和作用下,以母语为基础的教育普及,自上而下的语言保护政策,鼓励少数民族使用本民族的语言文字、参与语言文字发展建设工作等,确定了山地高棉人民族语言文字的地位,保证了其民族语言文字的使用和语言教育权利的行使。
同时,“语言意识形态可能是官方的,也可能是民间大众的”[5],语言决策者和语言使用者对于语言的价值、权利和效用等有不同的认知和态度,就会有不同的语言意识形态。国家语言意识形态对大众具有一定的导向作用,但社会经济的发展变化往往主导了大众语言意识形态的走向,甚至对个人语言的选择和使用起决定性作用。例如,双语教育让更多山地高棉人掌握高棉语,获得更多就业岗位和参与社会经济发展的机会。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和各民族之间不断的互动融合,高棉语正扩大在山地高棉人民族地区的传播范围,影响力不断增加,无形中对民族语言产生了一定的冲击。无论是族群内部的交流还是与外界的联系,“年轻一辈仅在某些场合使用民族语言,大多时候用高棉语进行交流”[6]86,其语言的使用越来越受实用主义的影响,“即哪种语言能够带来更多的政治和经济收益,人们就会追求它”[7]。
1953 年,柬埔寨摆脱法国殖民统治获得独立,确立高棉语为官方语言。作为国家通用语言的高棉语,不仅是高棉族的语言,也是柬埔寨各民族沟通交流的主要语言,它有利于加强各族人民的交流和理解,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强化国家认同。高棉语作为柬埔寨大约90%人口使用的语言,主导着社会的政治经济利益、资源和话语权,影响着民众的思想观念和价值观。在经济社会压力等刺激下形成的语言意识形态,使得山地高棉人对本民族语言和本民族文化产生消极态度。在少数民族语言族群内,人们对母语的未来前景持有各种看法。一些濒危语言的使用者开始认为,自己的母语既落后又不实用。这种消极观点往往与来自某一强势语言族群的经济社会压力直接相关[1]34。部分土著民族把自己的弱势社会地位与其文化相联系,进而认为自己的语言没有保留价值,于是抛弃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以期摆脱歧视,过上稳定的生活,增强在社会中的能动性,以及融入全球市场经济[1]31。政府的语言保护和发展政策对于保护民族语言和文化多样性具有重要作用,但无法完全解决民族语言衰落的困境。改变大众原有的语言意识形态,内化成他们真正的动力,才能扭转民族语言衰落的局面,实现民族语言的保护与发展。
经济社会因素往往决定了语言的社会和经济地位,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语言学习和使用越来越受社会因素和经济因素的影响。全世界少数民族语言都面临两个共同的问题,即语言的社会地位(social status)和经济地位(economic status)[8],而语言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会形成相应的语言意识形态。山地高棉人的语言意识形态是长时间处于政治经济边缘化、民族语言遭受歧视的情况下形成的,是历史和社会环境共同作用下的产物,具有相对稳定的特点。但是,其语言意识形态又是变化发展的。从根本上来说,少数民族语言在语言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只有提高少数民族语言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才能逐渐改变他们原有的语言意识形态。政府可以通过加强立法,制定保护民族语言尤其是濒危民族语言的相关法律;建立民族语言文化区和濒危语言研究保护机构,加快对濒危语言的调研工作;增加民族地区民族语言的使用率;增设民族语言的广播、电视节目和报刊杂志;继续推进双语教育,培养语言文化继承人,鼓励使用民族语言进行文学创作,强化对民族语言和文化的学习和传承等措施来提高民族语言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此外,民族语言的经济地位也是关乎语言能否持续发展,避免衰落、消亡的关键一环。有研究指出,“语言生命力中的关键因素,很可能就是少数民族语言的经济地位”[9]60;“学生对语言的选择往往以语言的经济效用为主要参考,这就是学习动机的功利性,是不可回避的一个生存问题”[8]。学习一种语言能解决就业问题,带来经济效用,这是语言学习的内在驱动力,是任何语言政策难以在短期内实现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濒危语言规划项目国际专家会议在其通过的《行动计划建议书》中,提出“开发语言和文化多样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并把它作为促进可持续发展的要素”的建议[1]57,充分考虑到了开发语言经济和社会效益对于语言保护和发展的重要性。山地高棉人语言一直处于边缘化的境地,柬埔寨政府虽然通过制定政策法规,保护民族语言,建立双语学校,加强与国内外非政府组织的语言项目合作来推行双语教育,加大基础教育的投入,但仍没有把民族语言和该语言的使用者视为一个整体的人力资源,进而开发这个整体的经济价值和社会效益。双语教育除非与经济连在一起,否则这种教育就会失去它的意义[9]65。脱离了经济的刺激,所谓的语言保护措施,基础教育政策都难以真正提升民族语言的经济地位和文化价值。应进一步提高民族语言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提升民族语言的经济价值和文化价值,进而才能更好地保护和发展民族语言。
保持还是遗弃自己的语言完全取决于母语的使用者,而不是外部成员[1]34。语言族群在母语使用、保护和发展中起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应充分利用语言族群的积极力量,促进语言的稳定与延续”[10]。家庭和社区是语言族群中的中坚力量,对于培育和树立下一代对母语的态度非常重要。语言意识形态包括语言态度,语言态度影响语言意识形态的形成和发展,消极的语言态度会产生消极的语言意识形态。一个民族对待本民族语言的消极态度会使其无法确立自身在语言、文化学习和传承中的地位和作用,直接影响下一代的母语教育。家庭和社区在语言教育和文化传承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父母或语言族群成员对本族语的态度直接影响年轻一代对母语和民族文化学习的态度。倘若父母或语言族群成员对本族语的评价是积极肯定的,主动参与保护和发展本族语,在家庭和社区引导教育下,后辈就能在孩童时期建立起正确的语言态度和价值观,摒弃语言自卑心理,树立本族语言意识,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倘若父母或语言族群成员认为母语落后、不适用,不能带来任何经济社会利益,放弃母语转用其他语言,那么后辈对于母语的态度则大多是消极的、否定的,无法对本族语言和文化产生自豪感,语言的传承就失去了存续的动力。此外,“对多数民族语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保持来讲,宗教可算是一种强有力的和重要的手段”[9]63。通过各种宗教仪式活动,对族群成员进行文化的教化,思想和价值观的铸就,能够强化语言认同和民族认同意识。在宗教仪式过程中,巫师常常用本族语言与本族神灵进行沟通,不仅是对神灵的敬畏和虔诚,也是对后辈的教化。通过这些宗教仪式,本民族的文化、思想和价值观潜移默化地传给下一代,无形中强化语言认同、文化认同和民族认同。例如,山地高棉人中的穗伊族老一辈坚持在各种宗教仪式中使用穗伊语,为穗伊语营造了良好的语言环境[6]83。可见,语言族群的正面引导可以为本民族语言的保护和复兴奠定坚实基础,而制定具有针对性的家庭和社区语言保护和教育政策,对于强化族群和语言认同,树立本民族语言意识,参与本民族语言保护有极大的辅助作用。
每一种语言都有其独特的文化知识和生活体验,语言消亡,其所承载的文化将随之消失,原有的族群和文化认同也可能会消逝。在经济全球化时代背景下,山地高棉人语言衰落的趋势越来越明显,部分语言消亡的速度呈加快之势,传统文化认同和传承面临巨大挑战。山地高棉人语言保护和发展政策尊重民族语言使用和教育权利,鼓励使用民族语言进行教学,推进民族语言教材建设和民族语言文字创建工作,是有益于民族语言保护、民族语言教育、民族传统文化传承的举措。除了制定民族语言保护和发展政策,还应通过提升民族语言经济社会地位,开发民族语言的经济和文化价值,发挥语言族群在促进语言发展和文化传承中的积极作用,协调好官方语言与民族语言的关系,从根本上改变大众语言意识形态,树立民族语言意识,保护和发展山地高棉人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