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新才
三峡战争史导论
滕新才
(重庆三峡学院,重庆 404020)
三峡历史上战争特别频繁,4 000年的三峡文化史,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就是一部丰富多彩的战争史。秦朝、西汉、东汉、西晋、隋朝、元朝、明朝的大统一,都是以三峡地区的战争为契机实现的。宋末抗战的民族精神、当代共产党人的红岩精神,集中体现了三峡战争史的文化意蕴及其时代价值。
三峡;战争;军事文化
至于“战争”作为一个完整的词语使用,首见于《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统一全国,结束了自春秋、战国以来五百余年诸侯割据混战的动荡局面,“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以诸侯为郡县,人人自安乐,无战争之患,传之万世”[5]卷六《秦始皇本纪》325。这段“焚书坑儒”前夕出自仆射周青臣之口的“面谀”之辞,代表了当时社会上一种普遍的心态——“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天下之士斐然向风”[6]《过秦论中》。当然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而已,此后的历史事实证明,战争仍然与人类社会形影相随,不离不弃。有人做过统计,在我国五千年历史发展长河中,从传说时代的五帝、夏商周三代直到清朝,“各朝代总共发生了3 806次战争,平均每年就高达0.8次”[7]。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人类历史就像是一幕又一幕金戈铁马、壮怀激烈的战争连续剧,“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8]第一回。
中国学术界的“战争”定义,以《辞海》为代表:“人类社会集团之间、国与国之间为了一定的政治、经济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斗争。”[9]这种“武装斗争”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后的必然现象,“即使是最文明的民族,其相互之间也会爆发激烈的冲突”[4]第1卷《战争论(上)》24。原始社会末期表现为氏族、部落之间为争夺生存空间、生活资源的手段,战争方式也极其简单,“以石为兵”[10]卷十一《越绝外传记宝剑》,或“弦木为弧,剡木为矢”[11]卷八《系辞下》。战争加速了原始社会的瓦解,推动私有制、阶级和国家的形成。进入文明时代以后,战争成为解决阶级之间、民族之间、国家之间、政治集团之间矛盾冲突的最高形式,是政治意图借助于暴力手段得以继续实现的途径,故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12]成公十三年941。
人类社会爆发过各种类型的战争,根据不同的标准可作如下分类:按历史时期划分,有古代战争、近代战争和现代战争;按使用的武器划分,有冷兵器战争、热兵器战争、常规战争、核战争、机械化战争和信息化战争;按战争规模划分,有世界大战和局部战争;按战争的性质划分,有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等等[9]。无论哪种战争,其后果都是严峻的,对一个地区的治乱、一个国家的兴亡、一个民族的盛衰、当时社会的进退、整个人类的安危都有着利害攸关的重要影响[13]。
中华民族是一个勤劳善良、热爱和平的民族,历来恪守“慎战”的传统。老子厌恶战争,更反对以武逞强,认为“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14]第三十一章,与其清静无为的社会政治思想一脉相承。孔子主张“礼乐征伐自天子出”[15]卷十六《季氏》254,“子之所慎:斋、战、疾”,其中的“战”,据北宋邢昺注,“夫兵凶战危,不必其胜,重其民命,固当慎之”[15]卷七《述而》98,比较典型地反映了儒家的战争观。“兵圣”孙子对战争也持审慎态度,其“十三篇”开宗明义即曰:“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16]卷上《孙子兵法·计篇》3正因为战争关系重大,责任非轻,“故明君慎之,良将警之,此安国全军之道也”[16]卷下《孙子兵法·火攻篇》252。谨记先辈教诲,历代“明君慎之,良将警之”者众矣,典型事例,史不绝书。三国时蜀汉贤相诸葛亮自27岁起追随刘备,为兴复汉室而奋斗,54岁病死五丈原(今陕西省宝鸡市岐山县五丈原镇黄土原)北伐前线,一生戎马倥偬,南征北战,运筹帷幄,出奇制胜,以其丰富的用兵实践,结合历史上的战争规律,总结出这样的至理名言:“治军之政,谓治边境之事,匡救大乱之道,以威武为政,诛暴讨逆,所以存国家、安社稷之计……是以黄帝战于涿鹿之野,唐尧战于丹浦之水,舜伐有苗,禹讨有扈,自五帝三王至圣之主,德化如斯,尚加之以威武,故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17]卷三《便宜十六策·治军第九》贞观四年(630),唐太宗答复有司请发兵讨击林邑国(即占城,今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南部顺化一带)时,语重心长地说:“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自古以来,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也。”[18]卷九《征伐》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影响深远,直到康熙二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日(1685年2月25日),康熙帝已做好充分备战,准备以武力收复被沙俄强占35年之久的雅克萨城(在今黑龙江省漠河县黑龙江北岸)时,仍谆谆告诫议政王大臣说:“兵非善事,不得已而用之。”[19]卷一百一十九,康熙二十四年正月癸未可见中华民族绝非好战斗狠、穷兵黩武之辈,一直秉承和平友好、团结睦邻的优良传统,至今仍为当代中华儿女奉行不替。
克劳塞维茨指出:“战争不是一股有生力量对一堆无生命的东西产生作用,它永远是两股有生力量之间的冲撞。”[4]第1卷《战争论(上)》26不言而喻,战争必然会受到交战双方政治格局、经济基础、军事实力、文化程度、民族素质、宗教信仰、地理环境、气候时令、技术手段、后勤保障、指挥艺术、人心向背甚至个人恩怨等众多主客观因素的制约。其中经济是战争的物质基础和强大后盾,经济利益的争夺或保卫,往往是战争爆发的根本动因。拿破仑有句名言:“战争,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20]中国民间俗语:“大军不动,粮草先行。”[21]卷四《风土志下·歌谣》见仁见智,表述不同,都是说的经济与战争的关系非同小可。战争本来就是在特定条件下的经济活动,驱动并规范着经济活动的走向。有研究者指出:“若透过种种历史事件的表象,分析内含的深层次原因,就能看出:人类战争的发端都是经济原因,打仗的根本目的都是要争夺人口、财产和土地资源的控制。不论军事斗争的手段怎样千变万化,这个根本原因却是从古至今始终如一。”[22]这个见解在一定程度上揭橥了战争的本质,可谓入木三分。
相对说来,战争与政治的关系更为密切。引发战争的人往往是原始社会的部落酋长、文明时代的国家领袖,至少也是叱咤风云的政治家,绝非第一线浴血奋战的军人。战争本来就是政治斗争的扩展,是流血的政治。克劳塞维茨说:“战争无非是政治以其他手段的延续。”[4]第1卷《战争论(上)》9“一个共同体(整个民族)的战争,特别是文明民族的战争,总是产生于一个政治状态,而且只能是一个政治动机引起的,因此战争是一个政治行为。”[4]第1卷《战争论(上)》44-45“战争不仅是一个政治行为,而且是一个真正的、政治的工具,是政治交往的一个延续,是以其他手段进行的政治交往。如果说战争还有特殊的地方,那指的只是其诸多手段的本性特殊……政治意图是目的,战争是手段,而没有目的的手段永远是不可想象的。”[4]第1卷《战争论(上)》46-47古今中外对战争与政治的论述,克劳塞维茨最为精辟。他的话语睿智、生动而又形象,平易不失活泼,富于启迪性,故迻录于此。
克劳塞维茨在1827年12月22日写给吕德尔少校的信中这样交流道:“我们不能误入歧途,不能将战争视为一个单纯的暴力和消灭的行为,不能从这一有着逻辑结论的简单概念中得出一系列与现实世界的现象根本不再相符的结论。我们必须回到这样的结论:战争是一个政治行为,其法则不是全部只体现在自身内部。战争是一个真正的、政治的工具,它自己不活动,而是要由一只手来操纵,这只手就是政治。”[4]第1卷《战争论(上)》28那么,什么是“与现实世界的现象根本不再相符的结论”呢?言下之意,粗暴地把战争视为“一个单纯的暴力和消灭的行为”,无论从理论层面还是历史事实层面来说,都是不靠谱的。战争不单纯是一个暴力行为,对人类社会也不仅仅意味着破坏和毁灭。诚然,战争是残酷的,绝非风花雪月、温馨浪漫的儿戏,它从来都是血与火的洗礼,是交战双方的殊死决斗,尸山血海、饿殍满道带给人们太多太多的惨不忍睹,兵荒马乱、流离失所留下一代又一代人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中国古代民谚曰“杀人一万,自损三千”[23]卷一百五十四《洪君祥传》3631-3632,文人学士“兴,百姓苦!亡,百姓苦”[24]张养浩【中吕·山坡羊】《潼关怀古》的愤怒控诉,都道出了战争的真相,具有历史深层意义。但除此之外还应洞悉幽隐——战争更是交战双方各自政治态势、经济实力、文化水准、民族精神、军事智慧的综合较量,“旌旗晓动拂参星”[25]卷三十三《令狐相公自天平移镇太原以诗申贺》468,“铁马冰河入梦来”[26]卷二十六《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二,诗心与战火同在,激情共烽烟并存。战争对国家机制的更新、经济结构的调整、移民浪潮的推进、文化政策的出台、民风民俗的丕变、社会思潮的涌动、军事理论的提升,无疑是最强有力的催化剂。然则战争对人类既是破坏,也是建设,是社会历史向前发展的动力之一,犹如凤凰涅槃,在烈火中获得新生。历史大舞台演出的总是悲喜交集的连轴戏,悲剧的最后一幕往往是正剧的序曲——毁灭是建设的清道夫,战争是新生的助产婆。不妨设想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不深入研究战争,人类怎能赢得永久的和平?
以这样的观念来反思历史上的战争,许多冥思苦想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如果只纠结于战争的残忍与破坏,对战争一味地厌恶和诅咒,可能只会得出片面的认识甚至错误的结论。正如克劳塞维茨1827年12月22日致吕德尔少校信中所强调的那样:“战争无非是政治努力以变化了的手段的延续。我认为这一观点是整个战略的基础,并且相信,谁拒绝承认这一观点的必要性,谁就尚未真正看到问题的关键。透过这一基本观点去看待整个战史,它就变得让人可以理解,否则其中就会充斥着极为荒唐的东西。”[4]第1卷《战争论(上)》46克劳塞维茨的军事著作是他去世以后,夫人玛丽·冯·克劳塞维茨精心整理为十大卷,于1832—1834年陆续出版的,其中前三卷即著名的《战争论》,共8篇124章,与中国春秋时代孙武子的《孙子兵法》并称为“世界兵学双璧”[27]1。克劳塞维茨运用唯物论和辩证法作为理论基础,全面论述了战争性质、战争理论、战争计划、战争法则、普遍规律、战略战术、军队建设、进攻防御等众多重大战争问题和军事学术命题。尽管时间过去了将近200年,但这些理论和观点并不像西方个别人出于核威胁的阴暗目的而贬低“克劳塞维茨公式”“已经过时”,反而更印证了他的真知灼见和高瞻远瞩,对今人研究战争史仍不失为有益的借鉴。
把战争上升到文化层面去考察,可以取得更加宏阔的视阈,收获更加全面的认识。德国历史哲学家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有句名言:“战争的精华并不在于胜利,而在于文化命运的展开。”[28]5此话揭示了战争与文化、战争与人类命运的关系,实为真知灼见。战争是人类文化优劣的试金石,是文化抉择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理所当然也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晴雨表。有学者指出:应从美学领域观察战争,这是至今仍被忽略的研究视角。这种战争美学可以表述为:“战争是人类本质力量最高表现形式,人类通过战争这一特殊的对象化表现形式,达到全面而深刻的自我观照,在苦难、悲伤、毁灭、死亡的高昂代价里,凝聚着人类力量和智慧的总和。”[28]82-83高瞻远瞩的战争谋略、运筹帷幄的指挥艺术、深邃缜密的军事哲学、日趋完善的军事制度、种类繁多的武器装备、星罗棋布的古代战场、林林总总的文物遗存,构成了丰富多彩的中国古代军事文化体系[29]。全面总结这些文化精华,是弘扬民族文化传统的应尽之义,也是一个大有可为的学术领域。
单纯的军事学主要在特定的学术范畴内解释战争现象,对战略、战术、战役、武器、编制、军种、后勤的研究一般不超越军事层面[28]5。而战争史和军事文化学的阐释则力求从文化背景、民族精神、社会环境、历史规律等诸多层面进行综合研究,发掘文明遗产的价值,因而更具学术品位和创新成果。
考察三峡人文历史,可以发现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战争特别频繁。三峡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东西交汇的枢纽、南北融合的桥梁,“巴江暮雨连三峡,剑壁危梁上九霄”[30]卷三百一十七武元衡《同幕中诸公送李侍御归朝》的旖旎风光,吸引着无数骚人墨客,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大凡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一席之地的作家,没有哪一位不曾为壮美三峡而心旌摇荡,没有哪一位不曾写过讴歌三峡的华章藻句,“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31]卷三《醉歌行·别从侄劝落第归》;另一方面,三峡地区“镇以滟滪,扼以瞿塘”“据荆楚上游,当全蜀之口”[32]卷一《形胜》的战略地位,对各种政治集团也是心驰神往的诱惑,都会不失时机把敏锐的政治触角渗透到三峡地区来,招惹历代雄师健将在这里斗智角力,气壮山河,演绎出辉煌灿烂的军事文化。从巴人兴周灭商、侵楚伐庸,到刘邦还定三秦、终执牛耳;从公孙述据关筑城、抗拒天汉,到刘备兵败夷陵、永安托孤;从“西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25]卷二十四《西塞山怀古》300,到杨素舟师取江南,云横虎落气抱龙;从宋末旷日持久的抗元保卫战,到清中叶风起云涌的白莲教起义;从万县“九五惨案”引发全国规模的反帝怒潮,最终收复汉口、九江英租界,取得百余年来中国人民抗击帝国主义的第一次大胜利,到工农红军、游击队转战川鄂边,前仆后继开创革命事业,血染战旗红……三峡以其丰富多彩的战争,一次又一次被载入中国史册。一定程度上可以说,4 000年的三峡文化史,实际上就是一部生动活泼、兴味盎然的战争史。
三峡战争史有许多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有许多值得深刻总结的历史经验,更有许多值得弘扬的文化瑰宝。如南宋末年夔州路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白帝城、万州(今重庆市万州区)天生城、咸淳府(今重庆市忠县)皇华城、梁山军(今重庆市梁平区)赤牛城、南平军(今重庆市南川区)龙岩城、大宁监天赐城(在今重庆市巫山县龙溪镇域)军民35年如一日抗击蒙古入侵,奋起保家卫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爱国主义精神[34];张献忠“以走致敌”的军事指挥艺术,取得夔州之战、奉节县土地岭(今重庆市奉节县白帝镇)大捷、开州(今重庆市开州区)黄陵城大捷等辉煌战绩[35];“夔东十三家”力挽狂澜的战斗风格[36];明玉珍忠于故主始终不渝的“宏图雅节”[37];秦良玉平定蛮夷万里勤王的巾帼义烈[38];以及诸葛亮玄奥深邃、神秘莫测的“八阵图”,余玠殚精竭虑、苦心经营的山城防御体系……等等,都是中国优秀军事文化的精粹。
研究三峡战争史,还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当中国政局动荡、风云际会的时候,都会在三峡地区掀起轩然大波。秦汉之际、魏晋之际、宋元之际、明清之际的改朝换代,都在三峡地区卷起了漫天风云;秦朝、西汉、东汉、西晋、隋朝、元朝、明朝的大统一,都是以三峡地区的战争为契机实现的。因此古人总结出一条规律:历代王朝欲问鼎中原者必“先从事于蜀”,北方政权欲一统江南者必“席巴蜀之资”,“是故从来有取天下之略者,莫不切切于用蜀”[39]卷六十六《四川方舆纪要叙》,可见巴蜀地区在国家政治格局和民族统一大业中战略地位之重要。特别是蜀东夔州一带,扼三峡之要冲,据荆楚之上游,更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拥有夔峡之地就等于锁住了对方的命脉,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明朝人根据历代用兵之道,率先认识到这样的道理:“夔为东川咽喉重地,自古守蜀先弹压焉,是故有事于蜀者,东必自夔而入。若楚熊之归夔子,岑彭之入扞关,桓温之溯鱼复,朱龄石之次白帝,我明廖将军之破瞿唐,皆得志于蜀,岂非以扼其吭而夺其魄与?”进而发出“守土者不可不务屯种、修军实、固疆圉、严防御,既济而谨衣袽,先机而慎苞桑矣”[40]卷十四《郡县志十·夔州府》的感慨,信乎智者之言。
公元13世纪初,蒙古汗国在草原崛起,先后组织了三次大规模的西征。1219年,因蒙古使者和商队被花拉子模掠杀,成吉思汗发动了第一次西征,越过里海、黑海之间的高加索山脉,深入今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印度等国,于1225年班师土拉河行宫。1235年,窝阔台汗组织第二次西征,由成吉思汗长子术赤之次子拔都挂帅,第三子窝阔台之长子贵由、第四子拖雷之长子蒙哥率军从征,史称“长子西征”。这次西征远抵钦察、俄罗斯、匈牙利、波兰等国家和地区,1242年撤军东还,建立了蒙古汗国第一个西北宗藩——钦察汗国,以萨莱城(今俄罗斯联邦阿斯特拉罕州首府阿斯特拉罕市)为都。1252—1260年,拖雷第五子旭烈兀率军第三次西征,远及叙利亚、埃及、伊拉克等国,在波斯建立了又一个蒙古西北宗藩——伊利汗国,以蔑剌哈(今伊朗东阿塞拜疆省马腊格)为都城。蒙古铁蹄征服区近3 000万平方公里,世界为之颤抖,欧洲人称之为“上帝之鞭”。窝阔台汗时期,蒙古军事重点由西征转向南下,1227年灭西夏,1234年灭金,与南宋处于正面交锋的状态。蒙古军队数次横扫四川,长江上游局势陡然吃紧。蒙哥汗即位后,于1252年派四弟忽必烈远征云南,1254年灭大理国,四川更失去了后方依托。1258年,蒙哥兵分三路大举进攻南宋,忽必烈率军进攻荆襄鄂州(今湖北省武汉市武昌区),大将兀良合台由云南北上广西、湖南,自率主力进攻四川,计划三路大军会师鄂州,顺江东下,直取南宋都城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在这种强大的攻势下,南宋国运岌岌可危。如果蒙哥的战略计划得以实现,南宋的灭亡将不会等到1279年。所幸四川军民依靠山城寨堡,顽强地抗击蒙古铁骑的猛攻,并于合州(今重庆市合川区)钓鱼城伤毙蒙哥,使横扫亚欧大陆的蒙古军队遭到有史以来第一次惨败,“上帝之鞭”竟折蜀中,从而扭转了整个战局,延续了南宋半个世纪的基业。诚如学者所评:“四川在延缓南宋王朝灭亡中所起的作用远非其他地区所能比拟,为此所付出的牺牲和代价也远比其他地区为大。仅人口一项,就由南宋前期的二六○余万户,到元朝初年只剩下十余万户,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种不畏强暴、不怕牺牲的精神是值得引以自豪的。”[41]
两大帝国间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以文化学视阈观之,也是南方农耕文化与草原游牧文化的激烈冲突。“所谓农耕文化,是以农业耕种为核心的生产劳动实践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是中华民族以不同形式传承下来的精华浓缩并传承至今、生生不息的文化形态。”[42]以汉族为主体的农耕文化圈,其生产方式是选择适于定居的平原、丘陵、山地、河谷地带,祖祖辈辈扎根在同一个地方,以种植粮食作物为主,男耕女织,精耕细作,自给自足,无事外求。农耕文化表现出较多的固定性、静止性、保守性,反映到价值观念上便是桑梓情深,安土重迁,除非天灾、人祸、战争、疾病、瘟疫等不可抗拒原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背井离乡,安贫乐道,坚韧不拔。农耕文化孕育了浓烈的家国情怀,热爱故园,热爱家乡,热爱祖国,热爱和平,一旦外敌入侵,人人起而保家卫国,虽七龄幼童亦懂得“执干戈以卫社稷”[12]哀公十一年1854。这种根深蒂固的爱国主义思想,成为中华民族代代相承、历久弥坚的优良传统。草原游牧民族的生活环境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43]卷八十六《杂歌谣辞四·敕勒歌》,没有固定的生活场所,“逐水草迁徙,毋城郭常处耕田之业”[5]卷一百一十《匈奴列传》3483,只要有清净的水源,有丰茂的牧草,就卷起帐篷,赶着牛羊,不停地辗转,寻找最美的远方。汉末中原战乱中,著名女诗人蔡文姬曾流落南匈奴12年,亲身体验了游牧民族“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44]《胡笳十八拍》第七拍的生活方式。游牧文化表现出较多的流动性、活跃性、进取性,一定条件下这种进取性会转化为侵略性、掠夺性。这就是中国历史上为什么总是游牧民族攻进长城、闯入中原,与汉族争夺生存空间、掠夺物质财富,而中原王朝除西汉卫青霍去病、东汉窦固窦宪出击匈奴,唐朝苏定方大破突厥等有限的几次军事行动外,很少主动发起北伐草原的战争的文化学阐释。
蒙古军队在武力征服天下的过程中,不乏烧杀抢掠甚至屠城的行为。据说蒙哥汗临死前曾留下遗嘱,将来攻下钓鱼城,一定要屠杀城中全体军民。此说在伊利汗国拉施特《史集》、明朝宋濂《元史》、民国柯劭忞《新元史》等书中并无明载,或为野史附会。但正史中关于蒙古军队“纵兵焚掠”的记载,却是屡见不鲜。以元朝夔东路安抚使军民大元帅、骠骑卫上将军兼宣抚使杨文安为例,至元六年(1269)“遣兵掠大宁之曲水”;至元九年(1272)攻破达州(今四川省达州市,南宋时属夔州路)圣耳外城时“纵兵焚掠而还”;至元十一年(1274)进攻梁山军牛头城(即赤牛城,今重庆市梁平区仁贤镇牛头村),又“以火箭焚其官舍民居”;至元十二年(1275)进攻梁山,再次“焚其外城”[23]卷一百六十一《杨文安传》3781-3783。像杨文安这样纪律败坏的将军,在元朝军队中不是个别现象,深谋远虑的有识之士实在看不过意。至元十二年,负责直接向朝廷禀报平蜀事宜的安西王相李德辉曾严厉斥责东川、西川行枢密院使说,“政以公辈利其剽杀,民不得有子女”[23]卷一百六十三《李德辉传》3817,激起了广大汉族人民的同仇敌忾,这是南宋末年四川军民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抗战的群众基础。但至元十三年(1276)攻克万州天生城后,元军却一反常态,放弃了一切暴力行为,杨文安“按辔徐行,登城抚定,建州牧,置县令,崇学校,完城郭”,积极医治战争创伤。这些举措赢得了万州人民的好感,对“元朝之新化”寄予厚望,由衷地唱出了礼赞征服者的颂歌:
始时吾民,迫于势驱。昼守夜防,靡有宁居。我公既来,慰我无辜。劳来还定,定堵自如。始时吾民,困于征役。无小无大,朝不谋夕。既见我公,念其艰食。解衣以赐,挽粟以给。万之卒徒,解甲欢呼。万之官士,见仪咸喜。[45]卷三十六《艺文志》王师能《万州天城石壁记》
数十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人们沉浸在和平盛世的憧憬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的冲突最终走向融合。天生城之战血火飞腾的史实,印证了卡尔·马克思的精彩结论:“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是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46]第九卷《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
20世纪,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儿女,为了人民的翻身解放,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和建设,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谱写了优秀的红色文化。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战争年代、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结合中国革命的特殊道路和中国化实践,领导中国共产党人、中华民族先进分子、人民大众创造的革命文化。红色文化是中国特色的文化资源,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三个层面。物质文化表现为革命战争遗址、遗物、革命纪念场所等物质载体;制度文化表现为革命理论、革命纲领、革命路线、革命方针、革命政策等制度载体;精神文化表现为中国共产党领导全体党员、全国各族人民在长期的革命斗争、建设实践与改革开放历程中形成的伟大精神,如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红岩精神等[47]。
下川东革命史在中共党史上占有重要的分量,特别是随着小说《红岩》、电影《烈火中永生》等文艺作品的宣传,在20世纪60年代的读者、观众脑海里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树立起革命英雄的不朽丰碑。主角江姐(雪琴)的原型江竹君,四川自贡人,幼随母亲寄居重庆外婆家,10岁进织袜厂做童工,1939年考入中国公学,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走上了革命道路。1941年毕业后被中共川东特别委员会任命为重庆新市区区委委员,负责组织学生运动和市委机关报《挺进报》的发行工作。1943年底遵照中共重庆市委书记王璞的指示,与市委委员、下川东革命领导人彭咏梧(小说、电影中华蓥山游击纵队政委彭松涛的原型)假扮夫妻,组建家庭,作为重庆市委的秘密机关和地下党组织整风学习的指导中心。1944年服从组织安排,考进四川大学农学院植物病虫害系学习,学号为331044,四川大学档案馆至今仍保存着她亲笔填写的《国立四川大学学生入学登记表》。按照中共川东特委的指示,江竹君不转组织关系,在学生中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不发展党员,以隐蔽为主,但要主动配合学校党组织,壮大革命力量[48]。1945年经组织批准,与彭咏梧正式结为夫妻,育有一子彭云。1947年10月,中共川东临时工作委员会成立,彭咏梧任委员兼下川东工委副书记,负责领导下川东武装斗争。江竹君离别1岁的幼子,以川东临委及下川东地委联络员的身份,随丈夫一起奔赴武装斗争第一线,协助组建川东民主联军(后改称川东游击纵队),发动奉(节)大(宁)巫(山)武装暴动。1948年1月16日彭咏梧在奉节、巫溪交界的鞍子山黑沟埫战斗中为掩护同志而壮烈牺牲,国民党反动派割下他的头,悬挂在奉节县竹园坪小学球场边的洋槐树上,后移挂到中拱桥(今称下辕门)示众,企图恫吓革命力量。小说写江姐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乘船东下,沉浸在与丈夫重逢的喜悦中,“老彭那里,现在的工作基础更好了吧?”“等我们再见那天,全国一定解放了,孩子一定会喊爸爸了!”“在几亿人口的大国建设共产主义,不是轻而易举的,孩子不要娇生惯养,革命的后代,应该粗茶淡饭,从小过惯艰苦的生活。”“江姐想着,又感到肩头上担负的责任的重大。”[49]60当她换乘汽车,在蒙蒙细雨中经过一座白色恐怖的县城(文学语境下的奉节县城)时,却意外地看见“高高的城楼上,挂着几个木笼子……盛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丈夫已经和又一批革命者,“为党为人民,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被悬首示众。“他大睁着一双渴望胜利的眼睛,直视着苦难中的人民!老彭,老彭,你不是率领着队伍,日夜打击匪军?你不是和我相约:共同战斗到天明!”“江姐热泪盈眶,胸口梗塞,不敢也不愿再看。她禁不住要恸哭出声。一阵又一阵头昏目眩,使她无力站稳脚跟……”[49]71-72但她以坚强的毅力,压抑住内心的悲伤,“自己负担着党委托的任务!不!没有权利在这里流露内心的痛苦;更没有权利逗留”,“她正全力控制着满怀悲愤,要把永世难忘的痛苦,深深地埋进心底。渐渐的,向前凝视的目光,终于代替了未曾涌流的泪水。她深藏在心头的仇恨,比泪水更多,比痛苦更深”[49]73。小说以文学的灵动,细致入微地描绘了江姐痛失革命伴侣以后的复杂心情,将她内心的每一层波澜都淋漓尽致地揭示出来,展现了共产党人夫妻情深但革命大义更高于天的宽阔襟怀,真实可感,令人肃然起敬。
彭咏梧牺牲后,江竹君化悲痛为力量,向组织提出接替丈夫的工作,留在下川东坚持斗争。她说:“这条线的关系只有我熟悉,我应该在老彭倒下的地方继续战斗。”[50]80党组织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让她留在万县,参加中共万县工委的工作,公开身份是万县地方法院会计室的雇员,领导地下革命斗争。
1948年6月14日,由于川东临委副书记兼下川东地下工委书记涂孝文(小说、电影中名叫甫志高)叛变出卖,江竹君在万县当铺巷(2003年6月10日三峡大坝二期工程蓄水135米后已淹没水下)被捕,关押在国民党重庆渣滓洞集中营,临时使用化名“江竹筠”。这个名字后来声誉卓著,甚至超过了她的本名。
江竹筠在监狱中继续坚持斗争。国民党反动派企图以她为突破口,挖出地下党组织关系,将下川东革命力量一网打尽。他们威胁利诱,使用各种酷刑,老虎凳、辣椒水、吊索、带刺钢鞭、撬杠、电刑、竹签钉十指,无所不用其极。但江竹筠始终坚贞不屈,视死如归:“你们可以打断我的手,杀我的头,要组织是没有的。”“毒刑拷打,那是太小的考验。竹签子是竹子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51]这些掷地有声、大义凛然的话语,70多年后一遍又一遍重温,仍是那样的荡气回肠、振聋发聩,仍是那样的豪气干云、气吞山河!
江竹筠的铮铮铁骨,赢得了狱中难友们的普遍敬重,亲切地称她为“江姐”。狱友诗人蔡梦慰用竹签蘸着棉花烧成灰烬调成的墨汁,在草纸上写下《黑牢诗篇》,深情讴歌江姐的铁骨精神:
热铁烙在胸脯上,
竹签子钉进每一根指尖,
用凉水来灌鼻孔,
用电流通过全身……
人的意志呀,
在地狱的毒火里熬炼——
像金子一般的亮!
像金子一般的坚!
可以使皮肉烧焦,
可以使筋骨折断;
铁的棍子,
木的杠子,
撬不开紧咬着的嘴唇,
——那是千百个战士的安全线呵!
用刺刀来切剖胸腹吧,
挖得出的——
也只有又热又红的心肝![52]《黑牢诗篇》第三章《意志在闪光》①该组诗是蔡梦慰烈士在1949年“一一·二七大屠杀”被押往松林坡刑场时抛在路边草丛中的未完稿,重庆解放后清理刑场时发现。
1949年11月14日,重庆即将解放前夕,江姐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于歌乐山电台岚垭,年仅29岁。2007年11月14日,值江竹筠烈士牺牲58周年之际,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展出了她的“红色遗书”。这是她的狱中绝笔,用筷子削尖作笔,撕棉絮烧成灰,调以清水作墨,写于1949年8月27日,托看守辗转交给表弟谭竹安。信中念念不忘对“云儿(彭云)”“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革命事业奋斗到底”[53]。多么感人肺腑的“红岩精神”啊!
学术界有人这样定义:“红岩精神是指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南方局及其领导下的川东地下党组织,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国民党统治中心重庆,为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与民主而英勇顽强的斗争实践中锤炼、培育、形成的崇高革命精神,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54]红岩精神的内涵,江泽民总书记于2002年5月23日视察重庆期间,高度概括为4个方面:“红岩精神充分体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的崇高思想境界、坚定理想信念、巨大人格力量和浩然革命正气……红岩精神同井冈山精神、长征精神、延安精神一样,都是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55]具体体现为坚忍不拔的革命意志、坚定不移的民族大义、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崇高神圣的使命担当、救亡图存的爱国情怀、旗帜鲜明的民主追求、严于律己的党性修养、同舟共济的团结精神、矢志不渝的艰苦奋斗、淤泥不染的革命气节、临危不惧的高尚品格、敢于牺牲的英雄气概12个方面的崇高品质和美德[50]39-178。红岩精神蕴涵着中国共产党在思想建设、组织建设、队伍建设、道路建设、制度建设、作风建设等方面的宝贵经验,在当前不断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领导水平的新形势下,是在全社会特别是共产党员中加强理想信念教育,树立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和正确的权力观、地位观、利益观,自觉抵制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自私自利思想的强大精神力量,做一个模范遵守党的章程,坚决执行党的决议,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绝对忠诚,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的好党员,对于深入推进反腐败斗争、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塑造共产党人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高风亮节,培育敢于担当、不怕牺牲的优秀品质,都是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
关于三峡战争史的文化意蕴及其时代价值,本文仅以宋末抗战的民族精神、当代共产党人的红岩精神予以论证,其他典型事例、“战争的精华”甚多,因超出“导论”范畴,限于篇幅,兹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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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troduction to the History of War in Three Gorges Region
TENG Xinc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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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e Gorges; wars; military affairs culture
滕新才(1965—),男,重庆荣昌人,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明清史及三峡区域文化。
K8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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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8135(2022)02-0016-15
(责任编辑:郑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