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史上的中国西南丝绸之路

2022-03-30 11:41彭昕
炎黄地理 2022年3期
关键词:西南大理路线

彭昕

正如Robert Clark在The Global Imperative中指出的那样,“毫无疑问,像丝绸之路这样的贸易网络使古代文明的繁荣和传播成为可能。”商品、人员和思想都沿着这些横跨或绕过亚欧大陆的长距离路线行进。自古以来,有三条主要路线将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起来:从中国到地中海横跨亚欧大陆的陆路路线,统称为“丝绸之路”;从中国南海进入印度洋及其他地区的香料贸易运输路线,今天称为“海上丝绸之路”;以及“西南丝绸之路”,一个从中国中部通过四川、贵州和云南的山区进入南亚东部国家的陆路通道网络。虽然前两条路线更被人们所熟知,但西南丝绸之路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也在联系世界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西南丝绸之路即使到了今天也仍然具有现实意义。

古代东西方的联系

西南丝绸之路是中国和印度两个伟大文明之间的重要接触点,也是东西方贸易通行的主要渠道。杨斌在他最近出版的关于西南丝绸之路的书《季风之北,彩云之南:云南的形成(公元前2世纪~公元20世纪)》中认为,至少从公元前3世纪开始,西南路线就支持了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区域贸易,但目前的考古证据并没有提供足够的细节来确认这一较早时期的贸易量或具体性质。

“西南丝绸之路”

西南丝绸之路在中国的起点是四川省会成都,主要的路线经过云南、缅甸,并进入南亚。这条路线被称为“印度之路”或“川滇缅印古道”,在经过四川进入云南时分成了两个主要的分支。其中一条被称为“古牦牛道”,从成都向西南延伸,穿过四川盆地平原,到达名山山麓。从这里开始,沿青衣江继续向西南,到达雅安,雅安曾经是一个重要的茶叶贸易中心,与青藏高原相连,与通往西藏的“茶马古道”路线相连,是西南丝绸之路的重要分支。“茶马古道”很重要,因为它说明了中国与其邻国之间强有力的互惠关系。

对于从事与东南亚和南亚中心贸易的旅行者来说,他们的路线是向南走,这些商人和朝圣者从雅安出发,沿着金沙江逆流而上,向南穿过一个河谷系统,到达邛都,这里是古代蜀锦的产地,最后向西南到达洱海边的大理,这里是大理王国的政治权力所在地。从大理出发,人们从三条路线中选择一条,穿过缅甸前往今天的印度。这些路线在汉代被统称为“博南道”或“永昌道”,在唐代被称为“西滇天竺道”。这些路线中最多的是离开大理,向南经过前驻军城镇保山,穿过瑞丽周围的连绵山地,跨越现代缅甸边境。瑞丽仍然是中缅边境上交通最繁忙的过境城镇之一。从这里开始,路线经过以宝石闻名的莫高镇,经过充满寺庙的古都蒲甘和比耶,穿过缅甸西部的阿拉干山脉,经过现代印度最东边的阿萨姆邦,到达孟加拉国的博格拉,最后到达恒河平原。

精神之路

宗教教义也在丝绸之路的路线上传播。在四川和云南地区,人们可以看到早期到达的朝圣者制作的佛教雕像的证据。几乎所有的学者都认为,在公元3世纪以后,沿西南路线往返南亚佛教学习中心的佛教朝圣者大大增加,从而产生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文化重叠。

佛教通过几种不同的途径进入中国西南地区,佛教思想的三个主要流派,小乘佛教、大乘佛教和藏传佛教都在西南丝绸之路的不同支线上发挥着作用。南诏国和大理国又吸收了所有这三种传统的元素。如上所述,南亚阿萨姆一带的东北地区产生了最初的密宗佛教教义,并通过“茶马古道”传播到西藏,进入云南西北部。小乘佛教教义沿着海上路线,通过东南亚大陆北部传播到云南南部和中部。西南边境的四松潘那地区长期以来一直奉行小乘佛教,尽管这一特定的流派可能不早于明朝早期。大乘教义从越南北部传入中国云南傣族地区。佛教对沿着西南丝绸之路出现的政治国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云南的南诏和后来的大理统治者都以佛教的王权观念加强了他们的权威和政治控制。

13世纪,随着蒙古人对中国西南地区的征服,伊斯兰教开始在该地区更广泛地传播,但在此之后,穆斯林回族商人得以在贸易路线沿线的社区定居。蒙古统治者忽必烈任命赛典赤·赡思丁为云南总督,并以高级穆斯林人员填补其他职位。从明朝开始,徽商使用的商队路线从大理和昆明向西南到清迈(今泰国北部),成为重要的贸易路线,到19世纪和20世纪,携带700至1000头骡子进行贸易。从清迈和缅甸贸易市场出发,这种陆路贸易还与印度洋贸易网络上的港口联系起来,并在整个地区进行货物流通。

宋代的丝绸之路(960-1279年)

到10世纪初,沿中国漫长的北部和西部边境进行的贸易活动比西南丝绸之路或南洋贸易面临更大的军事障碍。南方的南海(今广州)和升龙(今河内)港口提供了自汉代以来的珍贵产品,如“沉香、象牙、犀牛角、玳瑁、珊瑚、鹦鹉、翠鸟和孔雀”。中国西南地区的许多地方酋长在宋朝建立后不久就与宋朝接触,因为控制与该地区较大的宫廷的贸易往来将是他们政治权力的一个重要方面。宋朝统治者更喜欢在西南丝绸之路地区进行贸易,那里的诸侯国表现出的侵略性比北方的诸侯国小得多,而且在遵守贡品协议的过程中可以获得稀有商品。

在宋代,大理国处于区域贸易的中心位置。到了晚唐时期,从缅甸比耶王国到大理大约需要71天,从大理到成都需要75天。商人大多是徒步旅行,而货物则由骡子、牛或马运输,正如后来的证据所显示的那样,商人很可能没有走完这些路线,而是将他们的贸易活动集中在特定的路线上,在重要的集镇上将货物卖给其他人,这些人继续沿着其他既定路线运输这些货物。在宋代,大理国与南部邻国如蒲甘保持着贸易关系,蒲甘提供黄金和牛羊肉以继续贸易联系。大理则通过广西向宋朝廷提供马匹,云南的其他地区也与之进行盐业贸易。这种以贸易为中心的联系趋势对宋朝与这些新兴边疆小国的关系产生巨大的影响。南宋在杭州建都后不久,就恢复了与大理的关系。吸引宋朝廷来到大理的商品是马匹,在其鼎盛时期,这种贸易每年从云南向开封提供约1500匹马。与曾经盛行的观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朝统治者通过“一刀切”的礼节性关系追求与邻国的关系,重要的是贸易塑造了当时中国与东南亚新兴王国的关系,与此同时,关于边境安全的辩论为朝廷对其北方邻国的政策提供了依据。通过宋朝与西南丝绸之路沿线的王国和小国的关系,更容易看到这一时期中国在与邻国的关系中具有灵活性和适应性,这与中国早期历史文献中对宋朝的内向型描述相反。

丝绸之路的连接及其在促进跨区域贸易和文化交流方面的作用,已经成为任何世界历史总览中越来越突出的特点。因此,西南丝绸之路的意义不应该被忽视。在“大博弈”时代(1813-1907年),随着丝绸之路北部路线发现了敦煌莫高窟和其他文化艺术品,使欧洲和北美的学者们开始关注这一地区。在同一时期,一些欧洲人,特别是法国人和英国人,对中国西南地区及其在整个东南亚大陆的历史贸易联系的学术研究很感兴趣。然而,考古活动的中心仍然在北方。即使在今天,西南地区在西方学术界受到的关注也少得多,但这种缺乏兴趣的情况在未来肯定会改变。在学术界,中国和日本学者在20世纪不同时期贡献的大量学术成果,以及泰国和越南学者最近的工作,使西南丝绸之路研究在欧亚大陆区域间交流系统的大格局中获得了新的突出地位。最近中国4省区、越南5省市协同发展的“两廊一圈”区域合作就是证明。贸易运输、旅游和经济特区的发展都是这个倡议的一部分,目的是恢复该地区以前贸易路线上的运输联系。

整个大亚洲贸易的另一个重要但未被充分研究的方面是海上贸易和陆上贸易之间的联系。陆上贸易路线往往得到海上路线的补充。公元750至1000年间,来自巴格达哈里发的阿拉伯商人可以从波斯湾经印度洋到中国南海,或从陆路穿过前索格达的领土进入中国西部地区。这一时期,阿拉伯商人在斯里兰卡的定居导致了波斯湾地区与中国南部海港南海(广州)之间长途贸易的连接。沿着中国南部海岸再往西走就是合浦,合浦通常被描述为往返于西南陆上丝绸之路最东段的商人的海上门户。沿途的几个海港成为向北连接东西方陆路的起点,这些陆路在和平时期时非常繁荣;反过來,这些陆路在失去和平时又让位于海路。一条这样的海陆混合路线涉及印度洋商人穿越孟加拉湾,在伊洛瓦底江口登陆,装载或卸载货物,沿着河谷向北到达上述西南丝绸之路的南支线。

这种贸易联系很符合Lynda Shaffer在世界历史上描述的“南方化”的总趋势,因为阿拉伯、南亚和东南亚海员的印度洋贸易为12世纪中国南方和地中海地区之间的东西方货物流通创造了备用路线。海上联系在维持通过东南亚北部进入中国南部边疆的陆路路线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直到宋朝末年,这一点不应该被忽视,西南丝绸之路在全球联系中发挥了补充作用。

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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