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文化现象,集中体现了西方社会政治、经济、哲学、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研究即是关注西方后现代主义理论的建设性成果,既有深刻的理论意义又具有突出的现实意义,其对艺术的本质生成性认知、对文本的形式特征意蕴和空间地理学性质的架构,开拓了文艺理论研究的新路径,对中国当代的文艺理论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艺术本质;文本理论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南省教育厅2018年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研究”(2018-ZZJH-561)研究成果。
一
后现代主义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文化现象,集中体现了西方社会政治、经济、哲学、文化和社會生活的各个方面,其在文学和艺术领域表现得也非常耀眼,带来了20世纪文学艺术的新发展。因此,对西方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进行研究就成为西方关于后现代主义学术研究的前沿阵地,一系列在全世界范围内有影响力的成果问世,对后现代主义的全球化传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西方关于后现代主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一下三个方面:
(一)关于后现代主义的一般性研究
后现代主义的一般性研究,包括后现代主义的历史性研究以及概念的多义性研究,主要集中在哲学和艺术学领域,代表性的研究者包括:美国文化历史学家伯纳德·卢森堡、英国历史学家G.巴勒克拉夫、还有苏珊·桑塔格、莱斯利·费德勒和伊哈布·哈桑、丹尼尔·贝尔等。后现代主义在西方的内涵是复杂的,根据高宣扬教授的分析,后现代主义的内涵呈现出模糊性和不可界定性,主要是作为一种历史范畴的“后现代”、作为一种个社会范畴的“后现代”、作为一种文化范畴的“后现代”、作为一种心态和思维模式的“后现代”、作为一种生活方式的“后现代”、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和论述策略的“后现代”、作为一种“去正当化程序”的“后现代”[1]1-96,等等。
(二)解构性后现代主义研究
解构性后现代主义研究是关于后现代主义的流行性解读。解构性后现代主义理论向度倾向于拒绝、否定和颠覆,主要表现为对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拒斥和反对,包括拒绝强权叙述及基于第一原理的知识系统和怀疑哲学是正统原则知识确定性的观点;否定具有高低级文化的明显划分,所谓大众文化、通俗及民间艺术形式都可以成为研究对象;人文主义的一些固定的、统一的,而且可以确认的主题讨论被多元及流动性问题以及对叙事空间的要求所取代,等等。总体而言,此一研究方向主要是对西方基于启蒙与理性的知识体系、思想观念和行为体系的全方位清算。
(三)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研究
后现代主义的建设性向度包括现实和理论两个方面。
从现实层面来说,作为一种对自由资本主义和后工业社会的反思与回应,后现代主义是一种时代思潮,它势必会像马克思所说的那样将人民“最精致、最珍贵和看不见的精髓”都集中于自身之中,而创造并非解构是时代的最强音,必然会反映在后现代思潮之中,研究者就是要把这种创造凸现出来,以发挥最大能量。另外,后现代主义思潮背后的众多思想家作为直面现实之人,必然会对当下人类的生存处境担虑,核武器、环境污染、科技理性的“奴化”等全球性社会疾病是“足以毁灭世界和人类的难题”,而解决难题是唯一出路。
从理论层面来看,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有最直接的理论来源,主要是分析哲学、过程哲学和实用主义哲学,其倡导创造性,既包括理论的创造也包括自身的理论实践;多元的思维风格,既包括哲学上的多元论观念也包括文学艺术领域里的“双重写作”与“双重阅读”;秉持“本体论的平等”概念的信仰,主张任何存在的东西都是真实的,没有什么东西比别的东西更真实,“接受和接受一切差异”;重视“对话”,“对话”作为一种人际发生的过程,包括现在与过去、解释者与文本、解释者与解释者,是一个无限展开的过程,通过改变双方观点,达到一种新的视界;倡导对世界的关爱,信奉过程论和有机论,倡导对过去和未来的关心。基于此,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是一种科学的、道德的、美学的和宗教的直觉的新体系。
二
在对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研究中,一个基本的思路是将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同现代主义文艺理论进行潜在或显在的对比,以突出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所呈现出的矛盾性,以及建立在诸多矛盾性基础上的破坏性和颠覆性。对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这种学理认知,在国内学术界也普遍存在,甚至成为一种关于后现代主义理论的标签式认同:把摧毁、解构、否定性当作后现代主义的根本特征,而忽略甚至有意规避后现代主义积极的、肯定的、建构性的内涵。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除了后现代主义文学艺术景观本身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之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内部的诸多建设性,在西方研究者的理论视野中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在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过程中,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理论的偏差和语言的不对等、错位,也就造成了关于后现代主义的不全面的理解和阐释。而就理论研究的科学性而言,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进行研究,并成为关于后现代的研究中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还原后现代主义理论本来面貌的必要之举。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研究不仅具有突出的理论意义,而且现实意义明显,把学术研究同我国当下的社会发展实践相结合,是强化学术研究的实践性内核的重要手段。当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成为华夏儿女的神圣担当,批判继承全球性的文化遗产,助推中国梦的实现是科学理性之举。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建构性维度与建构中华大美学大文艺在内在理路上具有极高的契合度。有效合理挖掘后现代主义的创造性并积极地运用于中国当下的美学、文艺理论学科建设,服务于中华民族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建设,不仅可以彰显中华大美学大文艺的文化软实力和独特魅力,更重要的是可以扩大中华美学文艺的全球影响力,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和凝聚中国力量。
三
基于上述的意义阐释,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研究能够通过对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问题展开进行系统的梳理和探究,能够为中国当下的文艺理论建设提供学理上的参照,为发展和繁荣中华美学文艺精神提供多元的理论世界。
(一)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问题语境
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同解构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面临共同的问题语境,这其中包括:现代主义艺术和后现代主义艺术的全面绽放与挑战。从表面上看,现代主义艺术同后现代主义艺术有明显的差异性,甚至可以说,后现代主义艺术是对现代主义艺术的颠覆,但从最根本处,它们二者之间的逻辑关联也是很明显的,这就是在批判性表面之下的建构本性,在创作和观念两个层面实现着艺术的别样生长;哲学、美学和艺术的“终结”语境,认真探究不难发现,“终结”话语背后同样是理论的重新生长,不管是哲学、美学还是艺术,哲学的终结是西方20世纪中后期的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理论话语,海德格尔、德里达、黑格尔、阿多诺、丹托、摩根和凡蒂莫等哲学家、艺术理论家都在不同层面对“终结”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理论上的界定与还原,他们一方面去探討总结理论话语的符号能指,另一方面还能领会建设性的意义能指。具体到艺术理论而言,“终结”并不意味着已经消失,并不意味着问题的结束,艺术和艺术世界仍然存在着,只是人们在对美学和艺术哲学诸问题的探讨时采取的不再是以往美学和艺术理论的方法。正如蒂埃尔·德·迪弗(Thierry de Duve)的主张:“不论是黑格尔还是那些正在履行黑格尔使命的艺术家,他们关心的并不是历史进程或艺术活动的真正终结,而是一种在终结中继续生存的历史形态(因为历史从来都是由于自己的终结而生存),是一种艺术现象学,艺术面临死亡的威胁,但这种威胁不仅没有终止艺术,反而维持了艺术的生命,使艺术一次又一次地做出并且一次又一次地扬弃自己的死亡判决。”[2]
(二)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问题展开
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问题的展开主要是突出其的理论奠基性和开拓性。
1.就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奠基性而言,后期维特根斯坦的思想具有不可替代性意义。维特根斯坦说:“我称之为表达审美判断的词语,在我们所说的某个时代的文化中,起着尽管复杂,却又十分明确的作用。要想描述它们的使用或者你所指的一种有修养的欣赏趣味,你就不得不描述整个文化。”[3]他的“意义即用法”理论具体到美学问题上,则是指离开了语言表达的具体情景或文化语境,我们就无法理解语美学和艺术哲学中的许多问题。如果我们要去描述鉴赏是什么,我们首先必须描述整个环境。而福柯的“知识考古学”方法论建构则是对于知识论述产生过程的整个历史事件的解构,而作为认知主体的人“在具体的认知过程中也必然地纳入到特定社会关系的网络之中,从而不知觉地受到其认知过程所遭遇的各种相关社会势力的宰治,使人自身沦为特定权力关系中被操纵的因素”[1]305。德勒兹哲学研究的跨学科视野以及具有创造性的概念和方法如“欲望机器”“差异逻辑”“茎块”“精神分裂分析法”、德里达的“解构”“延异”“播撒”“增补逻辑”“互文”、罗蒂的“协同性”“陶冶”“后哲学”、霍伊的“系谱解释学”,以及利奥塔的“谬误推理”等都是在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理与方法的奠基性与创造性方面的理论资源。
2.就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的开拓性而言,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
(1)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本质理论。在解构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对传统形而上学中本质主义所关注的诸如艺术的本质、美的本质等问题的消解的同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重新对艺术的本质进行理论界定。美国艺术理论家阿瑟·丹托提出了“艺术界”理论,按照丹托的说法,某物的艺术品资格就是在“艺术界”中实现的,艺术界是确定某物是艺术品或者不是艺术品的一种理论上的设定。《艺术界》一文中提到:“某物看作艺术需要某种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一种艺术理论的氛围,一种艺术史的知识:这就是艺术界。”[4]在这里,丹托他已经完成了从“艺术品”向“艺术品的资格”的转换,而“艺术品的资格”就是指某物在特定历史阶段被认可为拥有艺术的身份,解决的是某物为何是艺术品的问题,而不是艺术品是什么的问题。美国著名的分析学派美学家乔治·迪基的“习俗惯例”理论,不从艺术作品的显在特征去发现某种不变的本质,而是从文化和历史的语境中界定艺术和发现艺术的共同特征。他的“习俗惯例”理论试图表明的是艺术品的产生是在一个复杂的背景的烘托下产生的,“艺术品乃是它们在一个习俗框架或境况中占据的位置所导致的产物”[5]。而芝加哥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霍华德·贝克的“艺术世界”理论则是通过达成一致意见实现合作的关系网络,在这一场所中,不同的代理人在共同认可的惯例的基础上,实现合作生产并为艺术品赋值,惯例是艺术场的整合力量,成为艺术场运转的动力。布尔迪厄的“艺术场”理论则明确指出,艺术作品本身是通过艺术场的自主化而产生的,对艺术的分析和评价就不可避免地要对其进行场域化的还原,在一种动态化的场域中实现艺术品的价值生成认定。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本质理论不同于传统形而上学理论框架中的逻辑展开,赋予艺术本质理论内涵动态性特征,构建艺术本质的生成性而非现成性。
(2)建设性后现代主义的文本理论。在《反对阐释》中,桑塔格通过她的“反对阐释”,突出文本对“形式”“表面化”和“身体”的重视,推崇文本阅读的“新感受力”。她认为,阐释本身必须在人类意识的一种历史观中加以评估。在某些文化语境中,阐释是一种解放行为。它是重写和评估死去的过去的一种手段,是从死去的过去逃脱的一种手段。伊哈布·哈桑则通过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复杂对抗,指出了后现代文学艺术的“反讽”“种类混杂”“狂欢”“行动和参与”“构成主义”等建构性特征。斯潘诺斯则是通过还原存在的历史性,提出后现代文学的开放、多元及敞亮存在的意义的后现代“新诗学”。克朗的文学空间理论则认为,文学不是一面镜子来观照世界,而是一张纷繁复杂的意义的网,任何一部小说都可以呈现一块地理知识领域,展示不同的、甚至是互为冲突的地理知识形式。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本理论一方面打破文本内容形式二元对立逻辑框架中重视内容及意义表达的理论向度,还原形式具有的解释性意义,发现并重视边缘化“形式”的意蕴,凸显文本的“表面化”“感受性”,构建文本的空间地理学表征。
四
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的理论奠基性与开拓性对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建设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研究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最终目的是为了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建设。20世纪的中国文艺理论有着自身的特殊历史文化语境,它所面对的问题和解决的方式都与20世纪西方文艺理论尤其是20世纪中期以后的西方文艺理论有着巨大的差异。在这样的理论研究背景下,对西方建设性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在与中国当代的有效传播就显得尤为重要。我们应在对20世纪中国文艺理论发展的总体性描述的基础上,认真梳理后现代主义文艺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并深入分析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建设中的表现,以彰显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在中国当代文艺理论建设中的意义。
参考文献:
[1]高宣扬.后现代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2]迪弗.艺术之名:为了一种现代性的考古学[M].秦海鹰,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1:143.
[3]维特根斯坦.美学讲演录[C]//刘小枫.人类困境中的审美精神——哲人、诗人论美文选.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4:532.
[4]Arthur C. Danto, The Artworld[C]//Carolyn Korsmeyer. Aesthetics: The Big Questions. Cambridge:Blackwell,1998:40.
[5]迪基.艺术界[C]//朱立元.二十世纪西方美学经典文本(第3卷).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0:804.
作者简介:宋国栋,博士,郑州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美学与文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