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 钰,孙英隽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093)
伴随我国经济结构持续调整和转型推进,经济增长方式开始由过去的政府主导、投资密集、出口导向,逐渐向依靠消费驱动转型。刺激消费潜力,完善消费市场,通过消费带动经济的高质量增长已成为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促进消费的重要手段之一便是发展消费金融。消费金融可理解为与居民消费有关的一切经济活动(王江等,2010)[1]。Tufano(2009)[2]基于功能角度,认为消费金融包含支付、信贷、风险管理,储蓄与投资四个方面。目前国内消费金融分为两种:第一种是传统的消费金融,主要包括商业银行及消费金融公司以房贷、车贷、线下购物分期等形式提供的金融服务;第二种是互联网消费金融,主要是指独立的互联网金融平台以及电商公司凭借着大数据技术,开展线上购物分期、纯信用贷款等业务,包括早期的P2P 模式以及之后线上线下相结合的020 模式。互联网消费金融依托于大数据、云计算等新兴互联网信息技术,在传统消费金融的基础之上有所改造升级和创新优化,凭借技术优势,弥补了传统消费金融的弱势所在在经济新常态的形势下,互联网消费金融快速发展,对于释放国民消费潜力、促进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提升经济发展质量均发挥着重要作用。为更好地把握消费金融的发展方向以契合新时代经济转型及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要求,系统考察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基于对现有文献的整理分析,当前对消费金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消费金融影响居民消费需求变化、消费结构调整、经济增长三大方面。
目前国内研究消费金融对消费需求变化的文献较多。孙文章等(2014)[3]通过构建双重差分模型,运用HP 滤波和面板数据回归等方法,发现消费金融公司对居民的消费影响具有空间和时间上的差异。马德功等(2017)[4],建立了动态GMM 回归模型,研究得出互联网消费金融对我国城镇居民的消费行为具有显著促进作用,并且不同地区的互联网消费金融对居民消费的影响程度也不同。张李义和涂奔(2017)[5],基于消费金融的功能性视角,通过信息熵方法和面板数据模型实证表明,互联网消费金融对城镇居民消费程度的影响远大于农村。
关于消费金融和消费结构相关的文献。田长海和刘锐(2013)[6]研究发现消费贷款、风险管理工具以及金融资产的增长对第三次消费升级代表性产品的消费增长有拉动作用,消费金融是影响我国居民消费升级的重要因素。王平和王琴梅(2018)[7]认为消费金融通过配置效应、融通效应、财富效应、流动效应促进了消费结构的转变与消费质量的提升。赵保国和盖念(2020)[8]基于VAR 模型,研究发现相较于基本生存性消费支出,互联网消费金融对居民发展享受性消费支出的作用更为显著,从而推动国内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
目前国内对消费金融和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研究多为定性分析。沈健美和齐雪松(2007)[9]通过规范分析,认为消费信贷主要通过两条途径促进经济增长,其一是通过刺激消费需求的扩大从而促进经济的发展,另一途径通过提升经济运行的效率来促进经济增长。丁宁(2014)[10]认为中国消费信贷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但由于客观环境的影响,消费信贷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较弱。马利军(2017)[11]基于VECM 模型,认为消费信贷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表现在,一方面对消费和投资具有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会对储蓄和部分工业部门发展产生挤出效应,因而能否带来经济的扩张效应不能一概而论。
国内外的研究为本文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和可以借鉴的方法,但国内现有研究多停留在传统消费金融的层面探究消费金融对消费需求、消费结构、经济增长的影响,在互联网消费金融方面的研究仍有进一步的探索空间,同时可以看到针对消费金融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定性研究较少。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一是在研究传统消费金融之外,将互联网消费金融作为定性数据处理,纳入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使消费金融的范畴界定更为全面;二是更加注重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分析,为实证分析提供一些必要的理论支持。
消费金融促进经济增长主要是通过两条途径,其一是直接作用于消费,通过消费的中介效应传导至经济增长;其二是作用于市场,通过改善整个市场的经济运行环境,扩大乘数效应,带来经济的增长。
从消费金融的功能出发,支付和信贷体现了消费金融的平滑效应。互联网消费金融通过缩短交易在时间、空间上的距离,便捷了人们的支付行为,提高了居民的支付效率。同时,消费信贷有助于缓解流动性约束,帮助消费者更好地配置资金,通过资金的有效融通,满足对住宅、私家车等大额商品高档耐用品以及教育等其他消费类的即时需求,提升人们当前消费所带来的效用水平,实现连续性的消费以及跨期消费,进而提高整个生命周期的消费水平。
消费信贷储蓄体现了消费金融的融通效应。居民的储蓄行为,为他人的信贷行为提供了资金来源。资金在居民之间流通,各消费金融平台提供了高效的中介服务,使各类消费类贷款满足资金匮乏人群的有效需求,使有多余资金的人群也可以享受到一定的报酬,从而成为居民之间的一种互利行为。
消费金融的风险管理功能体现了其对消费的保障效应。除了传统的养老保险、寿险,伴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各种新型保险从质量保障、价格保障、信用保障、售后保障等各个环节切实保障消费地顺利进行,切实保障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进一步带动消费的增长。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消费金融的发展对经济增长具有一定促进作用。
假设2:消费金融通过刺激消费进而带动经济的增长。
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代,各类互联网平台、电商公司层出不穷,互联网消费金融给传统消费金融带来了冲击也带来了全新的出路,使其开辟了新的业务空间,带来了新的利润增长点,改变了之前负债结构单一,资金面临困难的状况,带动整个金融行业都焕发了新的生机。
同时,消费金融的发展更好配置了整个社会的资金,通过资金的时空配置,使其花费在最需要的地方,从而提升整个社会的经济运行效率以带动经济的增长。而消费信贷流入社会的资金,通过发挥消费金融的投资效应,在乘数的作用下,带来经济的加倍增长。
本文所研究数据来源于2008—2017 年我国省级面板数据。被解释变量选取人均GDP(pgdp)作为经济增长的代理指标,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由于互联网消费金融起步较晚,尚缺乏客观准确的相关替代指标及数据,故解释变量选取消费信贷余额(ccb)作为消费金融的代理变量,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中国区域金融运行报告》。为考虑消费金融作用于消费的直接效应,引入居民消费水平(consume)作为消费的替代指标,数据来源于中经网。
控制变量中,仅考虑宏观经济指标对于经济增长的影响,故选取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完成额(inv)、政府干预程度(gov)、产业结构(indust)、城市化水平(urban)作为控制变量。政府干预程度(gov)按照各地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占地区GDP 的比值来衡量,产业结构(indust)按第一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衡量,城市化水平(urban)用城镇人口与常住人口的比值表示,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和中经网数据库。
即使有以上的控制变量,还会有其他因素导致经济增长趋势发生变化,而这一变化本身可能和消费金融无关,故为识别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时可能存在遗漏变量导致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依据经验选择消费信贷余额(ccb)的滞后两期(ccb1 ccb2)作为工具变量。
对于其他因素也会影响到经济增长这点,本文从以下方面来处理相应影响。第一,本文考虑使用固定效应模型以控制短期内不随时间变化的因素。第二,考虑到互联网消费金融在我国快速发展于2012 年,借鉴马德功等(2017)[4]的做法,将互联网消费金融视作技术进步在消费金融领域所带来的新型的金融制度,将其作为定性数据进行处理,将互联网消费金融这一变量设置为虚拟变量(ICF)纳入模型中,2013—2017 年赋值为1,其他年份为0,通过实证分析互联网出现即2013 年前后消费金融对于经济增长的影响。第三,为消除各变量间的量纲差别与变量间的异方差,本文将ccb、pgdp、inv、ccb1、ccb2 均采取了取自然对数处理。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本文首先分析消费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回归模型如式(1)所示:
式(1)中:变量的下标i、t 分别表示省份和年份。被解释变量pgdpit是经济增长变量,解释变量ccbit是消费金融变量。controlit为各控制变量。
为进一步检验消费金融是否通过刺激消费而对经济增长起到促进作用的,参照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12]所提出来的中介效应程序进行检验:
模型(1)反映的是消费金融对于经济增长的总效应,α1、α2代表了总效应的大小;模型(2)用来验证消费金融刺激消费的作用机制,系数β1、β2反映了传统消费金融和互联网消费金融对消费的影响程度;模型(3)中的γ1、γ3反映了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其分别与β1、β2的乘积反映了消费的中介效应。预期γ2显著为正,即刺激消费会带动经济的增长;γ1、γ3绝对值取值均小于α1、α2,即消费水平在消费金融促进经济增长过程中所发挥的中介效应。
本文通过固定效应、随机效应、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三种方法估计模型(1),具体选择哪种模型,需要对面板数据进行Hausman 检验,因为模型(1)中的数据结果最终拒绝了原假设,所以在本文中应考虑使用固定效应分析。为避免遗漏变量造成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选取滞后两期变量作为工具变量,运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了对比分析。此外,进行过度识别约束检验,将原假设设定为工具变量有效,结果显示不能拒绝原假设,表明工具变量整体有效,所有实证过程均用Stata 16 完成。
如表2 所示,无论是哪种估计方法,传统消费金融和互联网消费金融的估计系数符号为正,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起到促进作用这一结论是稳健的。验证了假设1。考察其他控制变量,除个别数值外,均在1%水平上显著。其中,城市化水平、政府干预程度、固定资产投资系数符号均为正。一方面城市化水平越高,人们消费和投资的需求大幅度增加,从而影响决定性的要素带动了经济的增长;另一方面,城市化水平提高的过程中,劳动力成本大大缩减,进而降低经济成本和交易成本,通过集聚和扩散效应,最终带动经济的增长。政府对消费金融的干预包括,完善相关的法律法规、健全消费金融交易市场、加强交易全过程的监督机制、构建多元化的征信体系、培育从事消费金融的专业人才从而促进整个金融市场高效运行,带动经济增长。整个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增加,丰富了生产资料,通过生产要素的积累带动GDP 的增长。产业结构即第一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估计系数符号为负,可理解为现如今第一产业发展对于经济增长的作用已不再突出,国家应通过创新为经济插上腾飞的翅膀。
表2 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影响的回归结果
如表3 所示,以下实证结果均采取TSLS 方法估计。按照中介效应检验程序,第一步应该检验消费金融和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表3 第(1)列结果表明,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消费金融的发展能显著促进经济增长。第二步,加入居民消费水平对模型(2)进行回归。表3 第(2)列检验结果显示,消费金融在1%显著性水平上可以刺激消费。第三步,检验消费是否在消费金融促进经济增长的过程中起到了中介作用。表3 的第(1)列~(3)列结果表明,α1、β1、γ1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消费作为中介变量是显著的。由表3 的第(3)列可知,消费信贷余额ccb 和互联网消费金融icf 的估计系数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但有所减少,说明消费在消费金融促进经济增长的渠道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验证了假设1。
表3 消费金融、消费与经济增长
本文以消费信贷余额作为传统消费金融的替代变量,将互联网消费金融作为技术进步带来的制度变迁,运用2008—2017 年省级面板数据,从刺激消费这一传导机制出发研究了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作用。研究过程中的实证结果如下:
总体检验结果显示,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基于TSLS 方法实证得出,传统消费金融对经济变动的影响系数为0.112,互联网消费金融对经济变动的影响系数为0.057,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传统消费金融通过消费信贷的功能可以促进经济增长提升11.2%;互联网消费金融模式的产生可以促进经济增长提升5.7%。按照本文实证分析结果表明,互联网消费金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不如传统消费金融,可能有以下两点原因:一是互联网消费金融在我国起步较晚,虽市场潜力巨大且发展势头迅猛但受传统消费观念的影响,互联网消费金融的理念在国内并未深入人心;二是我国消费金融市场仍在发展的初期阶段,互联网消费金融不仅面临着来自外部的金融市场风险,消费金融公司内部还面临着技术及管理方面的诸多风险。但同时因目前缺乏有关互联网消费金融准确的统计数据,对互联网消费金融的定量分析未来仍有很大的探讨空间。
通过中介效应检验程序表明,在消费金融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中,消费确实起到了一部分中介作用。为推进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要更加注重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加快我国经济增长方式由投资主导向消费主导转移,进一步加快消费金融创新,改善消费信贷环境,提高居民消费信贷体验,以消费金融创新服务于居民消费增长。
结合上文的分析讨论,本文的政策建议如下:第一,政府层面应在政策上支持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及电商平台、物流服务的发展。鼓励商业银行成立专门的消费金融事业部,事项精细化经营,突破传统业务组织模式,提升消费金融业务运行的专业性和效率性;积极推进互联网企业与消费金融的深度结合,给小额信贷公司、网上支付公司等平台赋权,使得消费和金融相互促进,形成良好的发展格局。第二,金融机构层面应加强消费金融产品及服务创新,以用户为中心,不断提升用户体验,满足消费需求个性化的特点,更加注重服务的细节及产品与消费者需求的贴合度,进行差异化创新,从产品设计、技术手段、客户结构、营销模式、售后服务等各个环节展开创新,将产品和服务全面、自然、流畅地用于各种消费场景中。第三,应充分发挥新闻媒体的舆论导向作用,加强消费金融知识的宣传和普及,引导居民消费观念与时俱进,使居民逐步改变传统消费理念,了解并接受消费金融,区别“超前消费”和“信用消费”,从观念到行动上接受信贷消费,用消费带动经济的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