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发展特点与对策研究*

雷 歌

(中央民族大学 国际教育学院，北京 100083)

2021年4月，欧洲智库中国研究网(the European Think-tank Netwoek on China,简称“ETNC”)发布《中国的软实力在欧洲：进入艰难时刻》(1)http://marx.cssn.cn/gjgxx/gj_bwsf/202110/t20211018_5367665.shtml.年度报告，报告界定了中国在欧洲发展软实力的3种路径，语言文化传播即其中之一。报告将中国软实力在欧洲19国的发展状况分为“无需发展”“损害-控制”“警惕-下滑”“无效发展”4种类型，报告显示除“无需发展”型中的5个国家外，“大部分国家对中国认知存在明显误区”“对中国提升软实力心存疑虑与警惕”，而作为中东欧国家之一的塞尔维亚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一直与中国保持良好关系，中文在塞尔维亚正进入发展期，研究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发展有助于了解欧洲国家对中文的需求，为中国加强对塞关系、深化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交往的战略布局提供理论帮助。

塞尔维亚地处巴尔干半岛腹部，位于欧洲东南部，与8个国家相邻，其地理位置形成了欧洲以及近东和中东之间的天然桥梁，被称作欧洲的“十字路口”(2)中国驻塞尔维亚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塞尔维亚[EB/OL].https://wenku.baidu.com/view/894605d176a20029bd642dcf.html.商务部出版社，2014.。塞尔维亚国土面积虽小，却是第一个同中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中东欧国家，也是首个对中国实行免签政策的欧洲国家，是“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节点国家，也是中国、中东欧“17+1”合作机制重要成员，与中国有着悠久的建交历史和深厚的友谊。

塞尔维亚中文教育起步较晚，对其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2003年后，研究数量和内容较为有限，表现为“四多四少”：一是个案研究多，整体研究少，个案研究以塞尔维亚某镇或某所学校中文教学情况为主，如克尼亚热瓦茨镇中小学中文教学(3)韩佳彤. 塞尔维亚克尼亚热瓦茨镇中小学汉语教学现状调查[D].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兹拉提波尔州中小学中文教学(4)常汝佳. 塞尔维亚兹拉提波尔州中小学汉语教学现状分析[D].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贝尔格莱德市小学中文教学(5)金越娇. 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市小学汉语教学情况调查[D].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雅克士奇吉优拉中学教学情况(6)昝妍君. 塞尔维亚中学初级汉语课堂管理研究[D].暨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等，对塞尔维亚整体中文教学研究的文献仅有1篇；二是对中小学中文教育情况研究多，对其他中文教学机构研究少，塞尔维亚中文教学虽以初等教育阶段为主，但高校、民间机构、孔子学院等其他教学机构也有研究价值，应被重视；三是在“三教”问题中，对教学法研究多，如任务教学法(姜孟蓉，2014)、主题式教学法(张月蓉，2017)、游戏教学法(张晗钰，2020)等方法在塞尔维亚中小学课堂中的具体应用，而对教师和教材方面研究少，张婧、金晓蕾(2016)总结了塞尔维亚本土教师应具备的素质，认为塞尔维亚应结合自身优势培养本土教师；金志刚(2006)则根据中塞合编教材《汉语教程》提出了海外教材编写应遵守科学性、系统性、趣味性及本土化的原则；四是微观课堂研究多，宏观层面研究少，微观课堂研究以中小学课堂教学设计(曾维，2015)、小学课堂管理(昝妍君，2017)和塞尔维亚学生学习偏误为主(彭瀚翔，2017)。

塞尔维亚中文教育目前研究以汉语教师志愿者为主，集中于师资、教材、中小学教学模式、学生中文学习偏误等方面，研究内容零散，个案研究占比较大，缺乏对塞尔维亚中文教育的历史梳理和整体发展研究。本文从塞尔维亚中文教育整体发展状况入手，对各层次中文教育现状、特点及问题进行研究，分析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发展所面临的挑战，尝试提出建议，以期中文教育在塞尔维亚有更进一步发展，也为中文教育在中东欧其他国家的发展提供借鉴参考。

一、塞尔维亚外部环境为中文教育提供基础条件

(一)互信友好的中塞关系奠定中文教育基础

自中塞1955年建交以来，双边联系紧密。塞尔维亚与中国均为社会主义国家，意识形态接近，在国际上相互扶持。从身份认同和价值观的角度来看，塞尔维亚文化具有与中国的道家和儒家思想相似的地方，即提倡非暴力和广泛责任，(7)马尔克·尼科利奇,计奕.中东欧国家和塞尔维亚对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观点和立场——地缘政治视角[J].欧洲研究,2015,(6).且都有和平开放的外交理念。由于与中国有良好的历史关系和明确的政治意愿等相似点，使得塞尔维亚成为中国在中东欧地区乃至欧洲地区最可靠的合作伙伴，中塞两国于2009年签署战略合作协定。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塞尔维亚是第一批积极响应和加入的国家，正如塞尔维亚总理所说，塞尔维亚是中国的战略支柱伙伴，并将在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中起引导作用。一直以来友好互信的中塞关系推动了中塞贸易合作，为科学技术创新、环境保护和人文交流等领域创造了合作空间，也为中文在塞尔维亚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二)中塞双边合作增长催生中文学习需求

中国是塞尔维亚全球第五大和亚洲第一大贸易伙伴，目前中塞双边合作主要涉及基础设施建设、产业园、国企私有化等方面。2009年中塞签订《关于基础设施领域经济合作协定》，标志着中国基建进入欧洲。中国对塞基础设施建设主要集中于交通，作为“欧洲的十字路口”，塞尔维亚具有独特的交通枢纽优势，中国进出口银行支持建设的泽蒙-博尔查大桥是中国企业在欧洲承建的第一个交通项目，被称为“中塞人民的友谊桥”。2013年中国机械设备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与塞尔维亚电力公司及电站签署合同。2016年4月，中国河北钢铁集团收购塞尔维亚钢铁厂，并扭转了其连年亏损的局面，同时塞尔维亚还牵头组建了“中国-中东欧国家基础设施合作联合会”。自2017年中塞双方签订的贸易合作协议后，双边贸易额持续增长，增长金额是2014年的10倍之多。2018年中塞双边贸易额达9.5亿美元，同比增长25.8%(8)王子博,杨昕.塞尔维亚国别特点和中塞双边合作建议[J].海外投资与出口信贷,2020，(1).，2020年10月中塞双边商品进出口额达近29亿美元，同比增长26.7%。

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未来中塞将在电信、能源、汽车等方面有进一步合作，这也将为塞尔维亚带来更多就业机会，促使塞尔维亚人民认识中国、学习中文。

(三)总体向好的经济形势为中文教学创造条件

塞尔维亚的经济主要基于前南斯拉夫的工业基础，产业以工业、服务行业为主，由于战争中基础设施遭破坏加之联合国1992～1995年的经济制裁，塞尔维亚的高负债率和高失业率直到21世纪才有了转机。2003年，塞尔维亚对外经贸活动日渐活跃，外贸额稳步上升。近年来，塞尔维亚对外债进行了控制，短期偿债压力不大，偿付能力有所提升，据经济学人智库(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简称EIU)统计，2018年塞尔维亚GDP增速达到4.3%，为近10年最高值，目前塞尔维亚政府正在积极推进“再工业化战略”，此战略旨在改造营商环境、激励外商投资。据EIU预测，2022年塞尔维亚负债率可降至60%，比2018年下降15个百分点，这也将是塞尔维亚近20年来负债率最低的年份，2019～2023年塞尔维亚有望实现年均7%的高增长。(9)王子博,杨昕.塞尔维亚国别特点和中塞双边合作建议[J].海外投资与出口信贷,2020，(1).总体向好的经济形势为中文教育的开展提供了必要条件。

(四)较为完善的教育体系为中文教学提供保障

塞尔维亚教育体系分为5个阶段：早期儿童看护阶段包括托儿所和幼儿园；学前准备阶段教育为初等教育做好准备；初等教育为8年制免费义务教育，学生必须有学前准备教育证书才可接受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分为普通高中教育(4年)和职业教育(2～4年)，其中职业教育学校类型包括：技术学校、语言学校、艺术学校、医护学校等，普通高中毕业生可申请进入高等院校学习，而职业中学毕业生可选择进入高等专科学院学习(10)魏明.塞尔维亚职业教育现状与发展趋势[J].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8,(2).。

塞尔维亚于2003年加入博洛尼亚进程(11)博洛尼亚进程(Bologna Process)是29个欧洲国家于1999年在意大利博洛尼亚提出的欧洲高等教育改革计划，该计划的目标是整合欧盟的高教资源，打通教育体制。，其高等教育可分为学术型教育和专业型教育，高校学术型研究教育实行本硕博学位制度并融入欧洲学分转换系统(European Credit Transfer System，简称ECTS)，本科学术学制3～4年，可获180～240个ECTS学分；基础专业学制3年，可获180个ECTS学分，硕士1～2年，可获60～120个ECTS学分；博士3年及其以上，可获180个ECTS学分。

塞尔维亚教育体系较为完善，目前中文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在基础教育中有8个区的31所中小学95个班开设了中文兴趣班，高等教育机构贝尔格莱德大学开设了中文系、梅加特伦德大学开设了中文选修课，中文教育正迈入发展期。

二、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发展现状与特点

(一)基础教育阶段中文教育以政策为导向，呈增速发展趋势

1. 教育政策助力中小学中文教学发展

塞尔维亚中文教育起步于高等教育阶段，但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持续上升，中文教学由集中于首都贝尔格莱德大学的“精英型、专门化”教学向基础国民教育发展。2009年12月23日，中国与塞尔维亚签署了《中国教育部与塞尔维亚教育部2009～2013年教育合作计划》，此后塞尔维亚大力推进中小学中文教学。2010年，塞尔维亚最古老的中学卡尔洛夫奇语言中学成功开设了中文课；2011年，塞尔维亚教育部与科学部规划出台了“塞尔维亚共和国中小学开设中文课试点”项目，此项目选取了8个区的31所中小学作为首批试点，主要在小学2年级和4年级进行中文教学，共有95个班的2387名学生参与到此项目中，塞尔维亚教育部在2012年对此项目进行了评估，评估结果合格，使此项目得以继续推广(1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网.中国与塞尔维亚合作交流简况[EB/OL].http://www.moe.gov.cn/s78/A20/s3117/moe_853/201005/t20100511_87473.html.；2012年3月，中国驻塞大使张万学代表中国与塞尔维亚教育部正式签订《“塞尔维亚共和国中小学开设汉语课试点”合作备忘录》(以下简称《备忘录》)。截至2018年3月，塞全国共有66所中小学开设中文课。这些中小学里除了专门的语言学校外，更多非语言学校也积极申请开设中文课(13)塞尔维亚的高中分为语言高中、技术高中、艺术高中和医护高中等类型。，如塞尔维亚第八中学，该校是塞尔维亚规模最大的中学之一，也是塞尔维亚所有非语言中学里第一所开设中文班的学校。在一系列中塞合作政策的助推下，中文在塞尔维亚中小学的开课率大大提高。

2. 塞尔维亚中小学中文教育现状

塞尔维亚中小学中文教育主要以兴趣班为主。小学阶段学生的基本语言课为2+1，即小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学习塞尔维亚语和英语两门语言必修课，一直到8年级，周课时分别为14～18节/周。学生从小学5年级开始可从意大利语、法语、俄语、德语、西班牙语中选择一门外语作为第二语言进行选修课学习，其中德语和法语被选频率较高，这是因为同为日耳曼语的德语更易于学生掌握，法国和德国也是大部分学生期望未来可以就业的国家。中文课一般在小学2、3年级作为兴趣班开设，人数多于10人即可开班(14)王欣. 塞尔维亚小学汉语教学现状调查[D].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

截至2018年，塞尔维亚共有11个地区的62所中小学开设了中文课(详见表1)，学习中文人数近2100人，主要集中在首都贝尔格莱德市，且小学开课率明显高于中学。在开设中文课的中小学里，仅有贝尔格莱德语言高中和卡洛瓦茨语言中学将中文作为选修课(15)张婧,金晓蕾.谈塞尔维亚本土汉语教师的培养[J].海外华文教育,2016，(1).，其余中小学开设的皆为兴趣课(如剪纸、京剧、书法、中国歌曲、中国舞蹈等)。

塞尔维亚中小学学生上课采用“轮班制”，奇数年级早上7:30开始上课，偶数年级中午12:50上课，每月一换，作为兴趣课的中文课上课时间一般被安排在午休时间或下午放学，无固定中文教室，这也致使各个学校中文课学生在期中的时候大量流失，且塞尔维亚规定中小学除了8年级和高中4年级外，其他年级均不可布置课后作业，导致学生学习中文的效率和效果都不佳。但随着中塞交流的不断加深，塞尔维亚已把“2035年将中文纳入学生的学分课程”列为中小学项目20年内的目标，目前塞尔维亚中小学中文教育正在有序开展，发展前景乐观，基本情况如下表(见表1)。

表1 塞尔维亚中小学开设中文课情况

3. 中文教学资源以中国研发塞语版本为主

目前塞尔维亚中小学教学资源十分有限，主要来源于中国驻塞尔维亚大使馆和孔子学院赠书。塞尔维亚中小学常用教材共6本，分别是：《汉语乐园(塞尔维亚语版)》《跟我学汉语(塞尔维亚语版)》《汉语》《快乐汉语(塞尔维亚语版)》《当代中文(塞尔维亚语版)》和《每日汉语(塞尔维亚语版)》，其中《跟我学汉语》和《当代中文》同时为小学、高中所用。塞尔维亚中小学所选用教材均为中国编写，配以塞文翻译和注释，无配套练习和教辅，其他教学资源多为各学校中文教师根据实际情况所选，教师自主选择性较大。

除纸质教材外，目前还有由中国驻塞大使馆提供的电影光盘资源以及中文教师志愿者资源包等电子资源，但资源内容较为陈旧、视频音频均不清晰。目前塞尔维亚的线上教学资源主要由孔子学院网络课堂提供资源，暂无专门的本土中文学习APP等电子资源，学生和教师均通过YouTube上一些反映中国文化的视频作为对教材的补充。

4. 中小学中文教师师资情况

塞尔维亚中小学中文教师志愿者师资逐年增加，本土师资仍极度缺乏。在2012年以前，塞尔维亚开设中文课的中学仅有贝尔格莱德语言高中和卡洛瓦茨语言中学，中文老师均为本土教师。自2012年塞尔维亚国家教育部与原国家汉办签署“塞尔维亚中小学开设汉语课试点”合作计划以来，中文才正式进入塞尔维亚中小学课堂。首批14位中文教师志愿者被分配到塞全国8个区，负责31所中小学的中文教学。此后赴塞开展中文教学的志愿者教师人数逐年增加，2018年有30位汉语教师志愿者赴塞。2012年到2018年，共有180余名中文教师志愿者分布在塞尔维亚的10个地区开展教学(16)姜文茹.浅析我国外派塞尔维亚汉语教师的职业倦怠[J].西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18，(5).，但塞尔维亚中文师资依然极度缺乏。塞尔维亚中小学生英语水平普遍偏低而中文教师志愿者由于没有掌握塞尔维亚语，教学和课堂管理效率及效果都不太理想，因此本土教师的培养迫在眉睫。

(二)高等教育阶段中文教育起步早但开课率较低

根据中国驻塞大使馆2018年数据统计显示(17)中国驻塞尔维亚大使馆官网[EB/OL].http://rs.chineseembassy.org/chn/zsgx/whjy/default_1.htm.：塞尔维亚目前共有93所高等教育机构，包括9所公立大学、12所私立大学、4所高级学术院校和61所高级专业院校。其中仅有贝尔格莱德大学和梅加特伦德大学开设了中文课，塞尔维亚高等教育阶段中文课开课率低，仅为2%，但开设中文课的两所大学分别为当地公立大学和私立大学排名第一的学校，有较高声望，中文教学各具特色。

1. 贝尔格莱德大学设置中文系，培养中文本硕博人才

塞尔维亚的中文教学始于1974年贝尔格莱德大学(以下简称“贝大”)的语言学院，中文课作为一门公共课由已故的塞尔维亚汉学家丹阳拉兹奇(Dejan Razic)教授讲授。1975年，中国教育部选派刘珣等3名汉语教师赴贝尔格莱德大学进行中文教学，并在同年成立了汉语研究室(18)金志刚.贝尔格莱德大学汉语教学与汉学研究述评[J].国际汉语教学动态与研究,2006,(4).。1985年，贝大正式成立中文本科专业，学制4年，1994年起中文专业开始招收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和现代文学。此后中文专业保持每年招收40名学生，从1985到2002年，贝大共招收了500余名中文专业学生(19)王秀明.塞尔维亚和黑山共和国汉语教学概况[J].国外汉语教学动态,2003,(2).。随着“中文热”的不断升温，2003年，中文在贝大成为继英语、德语、法语、西班牙语之后的第五大语言，同年贝大设立HSK考点，2004年，中文专业有了1名博士毕业生。除此之外，贝大还与中国多所高校保持校际交流关系，1995年贝大应中国教育部邀请来华访问，并于1998年、1999年分别与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外国语学院(现为北京外国语大学)签订了合作协议。

目前贝大语言学院中文系的课程设置主要以综合课、语法课和翻译课为主，技能课课时较少，其课程设置如下表(见表2)。

表2 贝尔格莱德大学语言学院中文系课程设置

贝大语言学院的中文教育是塞尔维亚中文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援助汉语教学的历史呈现(20)金志刚.贝尔格莱德大学汉语教学与汉学研究述评[J].国际汉语教学动态与研究,2006,(4).，30多年来贝大培养了多名本土中文人才，分布于各个领域，为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做出贡献。

2. 贝大使用本土教学资源成为中文教育亮点

塞尔维亚中文教学资源大部分由中国驻塞使馆赠送，2000年中国大使馆赠送图书的同时还赠送了一套可供40人使用的现代语言实验室设备。塞尔维亚有两套本土中文教材，《汉语》是由已故的Dejan Razic教授在1974年编著，作为贝大首次开设中文选修课教材。《汉语教程(1～4)》是由中国国家公派教师和塞尔维亚本土教师根据《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级大纲》(1992修订)和《对外汉语教学法大纲》(1995)所编著的教材(21)《汉语教程》(1～4)由8位老师编写：第一册由马玉汴编写(2001)，第二册由金志刚、拉多萨夫·普舍奇编写(2004)，第三册由顾清、米尔娅娜·巴甫洛维奇编写(2006)，第四册由刘巍、金晓蕾、斯克巴罗诺维奇编写(2009)。，目前是贝大语言学院中文课使用教材，此前贝大都使用中国机构编写的教材，主要有《基础汉语课本》《中级汉语教程》《高级汉语口语》3本。值得一提的是，《汉语教程(1～4)》是一套历经9年，由8位中塞教师分册编写的符合塞尔维亚人思维方式的本土化中文教材，教材中有塞语译文、塞语注释、汉塞语音和语法点对比、汉塞词语异同辨析等，旨在培养学生的语法能力和交际能力。

3. 私立大学将中文列入选修课

梅加特伦德大学(Megatrend University)(以下简称“梅大”)是一所以经济学专业和国际交流为特色的私立学校，梅大与中国驻塞大使馆教育处合作的中国中心成立于2012年9月，并于2013年5月开始面向塞尔维亚全社会免费开设中文课并招收学生。梅大中国中心成立初期有4名工作人员，分别是研究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经济学院本土教授、毕业于贝大中文系的研究生、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易经研究方向的博士本土教师和1名中方志愿者教师，均有中文学习背景或在中国的留学经历。梅大重视国际交流，除中文教学外还积极配合塞尔维亚两所孔院开展中华文化活动、举办“汉语桥”等活动，为塞尔维亚的中文推广提供了有力支持。目前梅大经济学院、传媒学院和管理学院的学生可选修中文课并获得相应学分(22)马媛也. 塞尔维亚教材《汉语教程》中文化因素的研究[D].北京外国语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其他专业学生和社会人士可参与兴趣课，每周均为4课时，每课时45分钟，暂无教学大纲和规定教材，每学期中文课报名人数均在140人以上。

(三)其他教育机构配合各层次教育，积极举办文化交流活动

1. 两所孔子学院各具特色，文化类课程开课率高

目前塞尔维亚共有2所孔子学院和2个孔子课堂，分别是贝尔格莱德大学孔子学院、诺维萨德孔子学院、贝尔格莱德高级中学孔子课堂、卡尔洛夫奇高中孔子课堂。

2006年贝尔格莱德大学和中国传媒大学合作成立了塞尔维亚第一所孔子学院，并在同年正式运行，截至2013年贝大孔院开设各级汉语班30个，学员400人，举办各类文化活动15场，参加人数4700人，参加HSK和HSKK考试人数近100人。贝大孔院积极开展中文培训和中国文化类课程，剪纸、太极等中国文化课深受各年龄层学员喜爱，此外，贝大孔院还设立了面向社会的塞中友好协会，许多政府要员、著名艺术家、运动员等都是协会的会员。贝大孔院成为当地人民学习中文的主要机构。贝大孔院于2017年10月31日在贝尔格莱德语言高级中学开设了首家孔子课堂。

2014年诺维萨德大学哲学院和浙江农林大学合办诺维萨德孔子学院，这也是世界第一所以传播茶文化为主要教学内容的孔子学院(23)马媛也. 塞尔维亚教材《汉语教程》中文化因素的研究[D].北京外国语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自揭牌以后3个月，该孔院开设汉语课程班、文化班10个，学员近200人，举办各类文化活动8场，参与人数达5万人。2018年，“中国——塞尔维亚高等教育研讨会和留学中国高等教育展”在诺维萨德大学举办，有15所中国大学与塞尔维亚高校签署了合作协议，目前诺大孔院已在贝尔格莱德和诺维萨德的中小学开设了16个教学点，这些教学点包括大型私立幼儿园、多所市重点小学和全国综合排名第一的高中等，为3000余名学员提供了中文和中国文化技能培训(24)诺维萨德大学官方网站[EB/OL]. https://www.uns.ac.rs/index.php/zh/konfucijev-intitut.。在汉语教学的同时，诺维萨德大学孔子学院通过书法、茶艺、武术、饮食等形式引导塞尔维亚民众体验文化场景、沉浸文化氛围，目前开展文化活动近200场。2017年诺大在卡尔洛夫奇语言高中开设了塞尔维亚第二个孔子课堂。

贝尔格莱德大学和诺维萨德大学是塞尔维亚两所历史悠久和力量较强的公立学校，自孔子学院成立以来，一直积极举办中国文化活动及讲座、开设中文课及中国传统文化课，成为塞尔维亚中文教学的核心力量，在后疫情时代，两所孔院积极举办线上汉语桥比赛，为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可持续发展做出积极贡献。

2. 民间组织举办大型文化交流活动支持中文教学

塞尔维亚其他中文教育机构和组织数量不多，主要集中于首都贝尔格莱德市，较有名的“东方之家”是推广学习中文的非营利性公益组织，1989年由曾在中国留学的玛丽娜创办。“东方之家”成立的初衷是让塞尔维亚人民了解发展的中国，该组织与中塞两国许多机构都有密切联系与合作：塞尔维亚总理和各部部长经常参加该协会组织的活动，这些大型交流活动也得到塞政府支持(25)两个塞尔维亚人的东方之家.[EB/OL].https://www.sohu.com/a/162745708_115423 2017-08-07.；与上海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和上海图书馆已成功合作长达19年，并在上海友好协会和上海图书馆的支持下，启动了“上海之窗”文化合作项目，除此之外，该组织与河南省及郑州大学也有长期合作。“东方之家”致力于举办各种和中国及中国发展有关的活动，积极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经常举办大型交流活动，已成为塞尔维亚人民了解中国的重要窗口。

三、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制约因素与对策

目前塞尔维亚中文教育正处于发展期，虽中文教育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但总体存在起步晚、标准缺失、本土师资和教学资源匮乏等问题。针对以上制约因素，研究以塞尔维亚中文学习者学习需求为导向，对各层次中文教育提出以下建议。

(一)基础教育阶段：积极落实“2035年中小学计划”

塞尔维亚虽已有11个地区62所中小学开设中文课，但中小学中文教学多以兴趣班为主，存在课型单一、开课时间不固定、教学资源适配度低、师资力量薄弱、开课学校分布密度较为集中等问题，这些问题阻碍了中小学中文教育发展进程。但与此同时，塞方提出“2035年将中文纳入学生的学分课程”的目标，将为塞尔维亚中文教育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这意味着未来15年内将有更多中小学开设中文选修课，中文地位也将大大提升。为落实“2035年中小学计划”，首先应从加强中文教学顶层设计入手，联合中塞汉语专家，共同研发适合小学和高中不同阶段的中文教学大纲，选用和开发适配度较高的中文教材，提高“2035年中小学计划”的推广效率，推进和完善中小学中文教育。

(二)高等教育阶段：增加高校与企业间双向互动

塞尔维亚中文教育起源于高等教育阶段，但目前仅有2所大学开设中文课，高等教育阶段中文教育存在范围小、规模小、数量少等问题，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中文需求量低是最主要原因之一，塞尔维亚离中国较远，大部分选择学习中文的学生是因为对中国文化有浓厚的兴趣，随着“一带一路”倡议不断深化，目前有许多中资企业到塞尔维亚投资建厂，中国平台向当地员工开放，这也带动了当地中文学习需求。为提高高等教育阶段开课率，吸引更多学生选择中文课，吸引更多高校开设中文课，塞尔维亚高校应以学生需求为导向，增加高校与当地中资企业的双向互动，鼓励中国在塞企业与当地大学合作，或专项培养符合中国企业需要的塞尔维亚留学生，如山东高速塞尔维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与贝尔格莱德大学签署协议，每年直接招收10至20名优秀学生来公司实习，每年还会招收塞尔维亚当地毕业的大学生来公司工作。中塞双方可增加高校与企业间的互动，从就业需求出发刺激当地高校中文开课率。

(三)其他教育机构：打造优质精品文化活动

作为当地人民了解中国文化的重要窗口，孔子学院一方面应积极支持并配合各教育机构开展中文教学，如根据当地需求和孔子学院的资源状况开设服务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特色职业教育课程等(26)吴应辉,刘帅奇.孔子学院发展中的“汉语+”和“+汉语”[J].国际汉语教学研究,2020，(1).，另一方面应打造受当地民众喜爱的优质精品文化活动。根据志愿者教师的调查，塞尔维亚民众目前主要通过互联网了解中国，对中国的传统文化、娱乐活动、电影、流行歌曲等很感兴趣。因此，孔院可联合塞尔维亚各教育机构和驻塞大使馆，结合当地民众的特点和爱好，打造当地人易于接受、符合当地人兴趣的文化活动，这有利于塞尔维亚民众认识中国，尤其是当代发展的中国，增加民众对中文的兴趣，拉近民众对中国的心理距离。

(四)“两教”方面：以需求为导向进行培养和开发

1. 加强中文教师志愿者课堂管理知识培训，加大本土师资培养力度

如上文所说，在师资方面，无论是汉语教师志愿者还是本土教师，塞尔维亚各层次中文师资都严重紧缺。就汉语志愿者教师而言，应当针对塞尔维亚国情特点加强教师岗前培训，塞尔维亚学生与中国学生性格和习惯相差较大，塞小学生活泼、好动，致使大部分中文课堂难以管理，建议在加强中国教师志愿者岗前培训的同时，除了对塞尔维亚语的基本课堂用语培训外，还应增加课堂管理技巧方面的内容，这能增强中国志愿者教师的自信心，且便于志愿者提高教学效率。

针对本土中文教师数量较少、专业素养不高、中文知识结构体系不完整的现状，建议通过多种渠道和方式大力培养培训本土师资。一是利用自身高等教育优势培养中文本土教师。如在开设本硕博中文专业的贝尔格莱德大学增设中文师范专业，或在师范类院校专业中增设中文专业，培养本土高端人才成为中文师资；二是中塞联合定向培养中文教师，选拔优秀人才到中国深造学习；三是加大“专业+中文”领域的教师培养，以更好满足中塞双边贸易未来所需的“专业+中文”人才的大量需求，培养更多本土复合型人才。

2. 开发适用于不同层次和需求的本土教学资源

目前塞尔维亚中文教学资源存在诸多问题，主要有：一是中文教材数量严重不足，很多中小学只能分到10本甚至更少的教材，长期重复循环使用，不利于学生课后巩固学习；二是缺乏针对各教育层次的教材，中小学和大学常使用同一本教材，不利于循序渐进提升学习水平；三是从1975年开始，塞尔维亚大、中、小学所使用中文教材无太大变化，教材陈旧，不利于塞尔维亚学生了解当代中国发展新貌；四是现有教材多为通用型教材，尤其缺乏适合中小学生和专门用途的中文教材。

建议以中文学习的需求为导向，根据不同的教育层级开发更多有针对性的教材。同时，积极开发“中文+”和“+中文”教材，适应交通、能源和基础设施等领域的中塞合作需要。此外，还应加大线上资源开发，目前塞尔维亚已通过了《2020～2024数字技能发展战略》(27)科技部网站.塞尔维亚通过《2020～2024年数字技能发展战略》[J].军民两用技术与产品,2020，(4).，其目标是“在教育系统中提高所有公民的数字能力，发展与劳动力市场相关的数字技能。”应借力政策，充分利用互联网优势，开发有趣且适用于塞尔维亚的中文线上教学资源。

四、结 语

塞尔维亚与中国有深厚友谊，塞尔维亚人民向来对华友好，对中国文化兴趣浓郁。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中东欧“17+1”合作机制的推进，两国经济合作不断加深，中文人才需求大幅增长。这些因素将催生塞对中文学习需求的快速增长，然而，当前塞尔维亚中文教学仍面临各层级教学标准缺失、高等教育阶段中文课开课率低、本土化教学资源短缺、本土师资匮乏等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充分发挥塞尔维亚的主体作用，同时也需要中国的专业支持。这些问题不仅是塞尔维亚一国中文教育面临的问题，也是世界许多国家面临的共同问题，解决这些问题也可为中文在中东欧国家的传播提供参考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