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监督，让换届风气清正

李浩瑄

一副眼镜13万元、给情人豪掷40万元买车、就连植发的钱也有人替他付……

广元市昭化区原党组成员、副区长付健本在2021年拟被提拔重用的干部名单中，眼看就要“更上一层楼”，在出具党風廉政意见回复时，他过往两次因群众举报分别被函询和核查的记录引起了广元市纪委监委的注意。在付健的党风廉政意见回复函上写下“暂缓”二字后，广元市纪委监委当即对其函询问题启动了核查程序。

干部选拔，是监督的关键关口之一。换届选举恰好是检验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在用人领域反腐倡廉工作实效的关键时期。“十个严禁”是换届纪律的“红线”。“红线”亮出后，手握“一票否决”权的纪检监察机关，在这关键关口，是如何把铁的纪律规矩贯穿换届工作全过程的？

纪委出具“回复”中的口径

谈及此轮换届中的工作感受，广元市纪委常委孙清露提到，比过去“更慎重”“更早开始”。参与过2016年换届工作的孙清露，在2020年底向领导建议，有一项工作得提前开展。

“换届过程中，纪委监委一项重要工作是出具党风廉政意见回复，这项工作需要全面排查拟提拔干部的问题线索。”与其等市委组织部发来党风廉政意见函后再展开工作，不如提前建立起2016年换届以来本级党委管理的领导干部问题线索，对拟提拔或重用干部函询了结的问题线索开展起底抽查，为本轮换届干部使用、党风廉政意见回复做好准备。

这是广元市纪委监委在本轮换届中率先开展的一项排查摸底工作，正是在这本台账的建立过程中，为严把换届人选“入口关”，确保廉政意见的真实性、准确性，广元市纪委监委在昭化区原党组成员、副区长付健的党风廉政意见回复中写下“暂缓”二字，进而查出其严重违纪违法问题。

付健本来被纳入了本轮的拟提拔名单，但在翻看其个人问题线索台账时，关于一张银行卡的两次函询记录引起了广元市纪委监委的注意。“那张银行卡的持有者不是他，但经调查发现，卡确实由付健使用，之前函询时，付健给出的答复是银行卡是别人的，他只在出差时借用。可是此番起底抽查我们发现，小到一支牙膏，付健都会使用这张卡支付，与他之前的函询情况相悖。”广元市纪委副书记夏国茂向廉政瞭望·官察室记者介绍，要防止“带病提拔”就不能放过一个疑点，为此，广元市纪委监委立即召开了两次研判会，在初核阶段与付健本人谈话后，掌握其部分违纪违法事实，并果断对其采取留置措施，查清其贪污、受贿数万元的严重违纪违法事实。

四川省纪委监委组织部干部告诉记者，此轮换届，各级纪委在回复时都有规定明确的口径，“这也是为了让纪委的回复态度更鲜明，筑牢防止‘边腐边升’的最后一道防线。”据介绍，四川省纪委监委组织部在回复时有3种明确口径，分别是：在党风廉政方面尚未发现影响提拔任用的问题、可不影响提拔任用和不能提拔任用。“没有收到问题线索，或者收到经查不属实、不存在问题的我们会回复‘尚未发现’;受过处分，但过了影响期的则是‘可不影响’;受了处分尚在影响期内或原则上不能被提拔任用的，比如正在被调查、即将被留置的这类人选属于‘不能’。” 四川省纪委监委组织部干部告诉记者。

而广元市纪委监委则有5种回复口径，比四川省纪委监委的回复口径多出了没有收到问题线索和暂缓提拔任用。

“我们市还有一名在去年换届中被提拔的干部，在梳理他的过往问题线索台账时，能看到对他个人也有不少举报。” 夏国茂告诉记者，广元市纪委监委对这名干部周围同事、群众进行大量走访座谈后，了解到该干部平时在工作上要求非常严格，因为其对工程质量要求高，还有一点“抠”，老是想节省政府资金，影响了部分工程老板的利益，经常招致一些不实举报。“这样的好干部，我们当然要用起来，不能一味地因为有举报线索就‘一刀切’，而且在换届中，遇到此类情况都要快查快处，不能因此耽误了干部的前途。”

2021年4月，广元市纪委监委严肃查处了一起诬告陷害案件，并通过各级主流媒体加大曝光力度，公开向诬告陷害者亮剑。苍溪县乡镇供水总站东溪中心供水站原站长何某荣为达到将东溪中心供水站据为己有，并享受公务员退休待遇目的，进行不实举报后，在网上花钱散布谣言，企图将苍溪县乡镇供水总站某干部“扳倒”。2021年3月，在广元市纪委监委的指导下，苍溪县纪委监委与县公安局成立联合调查组，对何某荣涉嫌诬告陷害一案展开调查，4月14日，何某荣因涉嫌诬告陷害罪被依法逮捕，这在当地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风气监督贯穿全程

2021年5月24日，四川省启动省级换届风气督查督导工作。这项工作分两轮、5个巡回督查组进行，实现对21个市（州）的全覆盖。

从初夏5月到隆冬11月，省纪委监委朱琳和另外7人组成的督查组去了内江、宜宾、广元、绵阳、阿坝5个市州，每个市州安排5天时间，在这5天里，她和同事们分4个小组前往3个区县和6个乡镇。“时间安排得很紧凑，第一轮我们去了内江、宜宾两地，中途一刻未歇，没有休整的时间，一走就是半个月。”

四川省级换届风气督查督导工作由省纪委监委机关和省委组织部共同牵头开展，除了来自这两个部门的组内人员，还有各部门、各系统派员参加的民主党派人士和媒体记者。“这样配置有助于分工协作，比如需要跟民主党派干部座谈时，就会安排民主党派人士参与，而媒体记者可以发挥善于与人沟通的特长，每到一个市州就通过电话向风气直报员了解换届风气情况。”朱琳说。

为了真实地了解基层换届风气，督查组还采取了随机抽查的方式。朱琳和同事们在前往宜宾一个乡镇途中，由于前路发生交通事故被堵在路上，车辆无法前行，督查组便临时增加了一个周边乡镇进行督查。

“我们每到一个市州，并不会提前做好路线安排，而是去了再说，前一天晚上小组‘碰头会’时再确定第二天的督查路线。”早上8点从酒店出发，一般要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从乡镇赶回来，所以组员“碰头”开完会到凌晨一两点是常态。

巡回督查的最后一站是阿坝，11月的阿坝已经下起了大雪，受地理位置和交通限制，为了将换届纪律传达给偏远地区的群众，当地基层干部组成的150支马背上的换届监督宣讲小分队，给督查组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由于是少数民族地区，在换届纪律传达的物理距离会远一些，但督查组将梳理出来的问题反馈后，当地都会第一时间作出整改。”朱琳说。

广元市纪委副书记王永告诉记者，省级换届风气巡回督查组在进驻市州期间有个规定，所有人不得单独出行，必须两人以上同行，哪怕是散步也不能有市州人员陪同。于是广元市的市级风气巡回督查组也沿用了这一规定，“另外我们还成立换届风气监督暨纪委换届工作领导小组，下设综合协调组、换届风气监督组、换届人选问题线索及违反换届纪律问题核查组、党风廉政意见回复和人事工作组4个工作专班。定期调度、分析研判，及时化解风险隐患，及时整改苗头性倾向性问题。”王永说。

谈心谈话不可忽视

“不管是省级督查组还是市级督查组，主要工作就是看当地有没有将换届纪律宣传工作做到位，制度规定执行是否到位，谈心谈话工作是否做实，以及是否存在违反换届纪律的情况。”遂宁市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工作人员罗航介绍，遂宁市和广元市都属于四川省第一批开展换届工作的市州，整个换届过程中未出现一起违反换届纪律的情况，“针对督查过程中发现的谈心谈话模式化等问题，督查组会提出对照《县（市、区）领导班子换届严肃换届纪律专题谈心谈话方案》，开展谈心谈话‘回头看’的要求，督促谈深、谈细、谈出认同。”

四川省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干部坦言，在换届中普遍存在“四责协同”机制落实从省到市州到区县到乡镇层层递减的情况。“主要体现在越往‘下’，谈心谈话越不深入，对风险隐患的重视程度也存在逐级递减的情况。从全国范围来看，换届程序出现问题、选举现场组织不到位的情况绝大多数都发生在乡镇一级。”

遂宁市安居区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负责人陈柄全曾担任过镇纪委书记，在他看来，乡镇一级出现组织不到位等问题，有两点原因：一是乡镇纪委专职人员配备不足，二是乡镇一级的干部能力还有待提升。

“乡镇纪委人员配备问题已经属于老生常谈了，乡镇覆盖面广，加之有的乡镇纪委人员才到岗位不久，会导致出现谈心谈话不深入、资料归档不完善等问题。”陈柄全整理了安居区在换届中发现并督促整改的问题汇总表，几乎都是乡镇宣传不到位、谈心谈话不深入、资料不完善、风险隐患认识不够这类问题。

换届选举被一些干部视为改变个人前途的契机。5年一届的换届选举是干部谋求进步的重要机会，一旦错过可能要再等一个5年任期。在“干部年轻化”的政策趋势下，多5年意味着晋升机会大打折扣。“追求进步是正常的，不可避免一些人错失机会会有情绪，深入的谈心谈话，做好情绪疏导工作便尤为重要。”王永介绍，去年换届中，广元市实现了100%“一肩挑”、100%换届成功、100%实现组织意图。“这3个100%得来并不容易，在换届选举期间，领导班子重组可能会改变原有的上下级领导关系，引起部分干部的心态随之波动。在领导班子变化格局不明朗的时候，班子成员的团结性也不可忽視。”

夏国茂率市级换届风气督查组在进驻区县时，发现某单位的班子成员存在不团结的情况，“其中一名班子成员受过处分，将被调去最偏远的乡镇，由于心理不平衡，他对新进班子成员意见很大。”针对这一问题，夏国茂带领组员与这名干部和整个班子成员分别进行了谈话，做实对方的思想政治工作，化解负面情绪，确保换届工作顺利完成。

2021年初，中共中央纪委机关、中共中央组织部、国家监察委员会联合印发的《关于严肃换届纪律加强换届风气监督的通知》也强调了谈心谈话的重要性：广泛开展谈心谈话，提醒重点岗位干部和相关人员带头严守换届纪律，对苗头性倾向性问题抓早抓小，深入细致做好进退留转干部的思想工作等。谈心谈话制度是党的组织生活重要形式，要见人见事见思想，谈出真实声音、消除意见分歧、解开思想疙瘩，使选出来的干部德配其位、才配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