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施林克小说《朗读者》对二战的反思

2022-03-25 04:08:44单欣怡武汉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北武汉430064
关键词:罪责朗读者文盲

单欣怡(武汉大学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4)

一、引言

作为一个曾发起过两次世界大战的国家,德国在人类发展史上可谓是罪孽深重。但是,德国在战后的反思,特别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为弥补其过错所付出的巨大努力,是国际社会有目共睹的。小说《朗读者》是德国战后文学的代表,“在与历史和解的过程中开辟了一个新视野,而这正是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困扰着德国文学的问题”[1],本文旨在研究小说《朗读者》对二战的反思。

《朗读者》的作者本哈德·施林克于1944年7月6日出生于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比勒菲尔德。在1987年至2006年期间,他一方面从事法律工作,另一方面继续进行文学写作。小说《朗读者》迄今已被翻译成50多种语言,并在2008年拍摄成电影,它是施林克最著名和最成功的作品。小说讲述了中学生米夏和比他大21岁的汉娜之间的爱情故事。

就主题而言,《朗读者》不同于传统的德国战后文学。德国传统的反思文学以严肃的笔触描述战争、对犹太人的迫害和他们的逃亡,许多年轻读者对此逐渐失去了兴趣。但《朗读者》却另辟蹊径,以小人物的爱情故事着手,情节引人入胜,符合现代读者的审美。斯托尔茨尔·克里斯托夫在“我在一夜之间读完”(Ich habe in einer Nacht auslesen)一文中写道:“施林克是少数,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不断从理性和科学以及艺术和美学方面探讨因纳粹历史引发的罪责问题的德国知识分子。”[2]

通过米夏与汉娜的爱情故事,主人公被置身于一定的历史时期。“人物性格多面,好坏的界限也变得模糊”[3],这样便能呼吁读者反思历史和社会环境对人的影响,“我们还可能不由自主地被‘引诱’去正视自己人性中恶魔的一面”[1]。对此,赫尔穆特·莫尔斯指出:“人们出生的时间和年代,决定了一个人是否有罪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有罪,而这是纯属巧合的。”[4]小说摒弃了关于有罪与无罪、肇事者与受害者、恶与善的明确评判标准,不容忽视的个人历史和集体归属构成了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卡尔·雅斯贝尔斯的观点,德国人在道义方面是负有“集体罪责”的[5]。

《朗读者》不仅像传统战后文学一样深刻地反省了战争和罪责问题,还批判性地审视了人性以及对历史的接纳问题。因为现实是复杂的,所以应该多角度地思考。玛格丽特评注《朗读者》时也提出了多样性的观点,其中特别探讨了责任和罪责的承担、个人的归属问题、个人与集体以及与其他人的关系和罪行的处理[6]。

根据新历史主义的基本观点,在任何时候,总有某些事情、某些话题是不能讨论的,某些词语是被禁止的[7]。随着新历史主义在西方国家的兴起,一些被压制的主题在文学作品中得以重见天日。小说《朗读者》打破了战争期间德国人自身痛苦不能言说的禁忌,让读者看到德国人同样也是战争的受害者这一事实,并由此引领了战后反思文学新的潮流。

二、小说《朗读者》对二战的反思

本文旨在探讨小说《朗读者》对二战的反思。首先要分析的是在“集体罪责”下人性的体现;其次将要阐明文学在两代人接纳历史的过程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一)小说中人物人性的体现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集体罪责”这一概念。通常来说,它是指德国人对战争所付的集体责任。托马斯·曼在1945年的一次演讲中得出结论:“德意志民族应该为纳粹的当权和发起的战争承担责任。虽然这很痛苦,但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对自己负责。”[8]与托马斯·曼对战争根源的长期深刻的反思相反,沃尔特·冯·莫洛和弗兰克·蒂埃斯等作家以及形而上学的德国教会则倾向于掩盖和淡化“集体罪责”,这引发了不少争议。对此,德国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斯的观点非常具有建设性,对罪责反思和德国民主化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根据雅斯贝尔斯的观点,“命令就是命令”[9]在道德方面并不能作为为自己开脱罪行的理由;另外,雅斯贝尔斯认为,“别人犯罪,我袖手旁观”[9]也是有罪的,因为沉默就是帮凶,这些见解引起了无数追随者的共鸣。雅斯贝尔斯敦促人们主动承担个人罪责,共同为纳粹的罪行负责,这对鼓励德国人对“集体罪责”的深刻反思起到了积极作用。

接下来本文将会阐明,德国人是如何由于冷漠、顺从以及平庸的恶而负有“集体罪责”的。

1.汉娜的亦邪亦正

当人们仔细研究汉娜的行为特征时,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并非是单一的善或恶,而是具有一种“混合性格”。汉娜之所以会犯罪,是由于害怕暴露自己的文盲身份,也就是对“羞耻的恐惧”[10]。

汉娜这个人物身上其实有很多良好的品质,她善良、果敢、温柔。当米夏患黄疸病当街呕吐时,她主动上前照料。她走路很快,并且透露出一股果敢的气质。在小说中,我们可以通过她的一连串动词如“拍打”“抓起”和“填满”看出。她也是温柔的,当米夏哭泣时,汉娜将他抱在怀里,安抚他并唤他“小男孩”,然后将他领回家。当汉娜还是集中营的一名警卫时,她挑选出一些身体虚弱的女孩,让这些女孩在晚上为她读书。这样,她们可以得到更好的安置和照顾,而且对这些女孩来说,读书也比苦力劳动好得多。

汉娜对待工作和日常生活都极其严谨认真。她在工作中表现出色,并因此获得在西门子和电车公司晋升和进修的机会;她非常爱干净,喜爱收拾打理。所有的衣服,甚至是内衣她都会仔细熨烫,生怕出现皱褶。

汉娜有着极强的求知欲,是一个专注的倾听者。从她对文学的兴趣和理解力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女人。在听米夏朗读的过程中,她时而微笑,时而轻蔑地哼哼,抑或是赞不绝口。她还不时地对这些人物评论一番,她时时刻刻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书中情节。当米夏说,如果他想将缺席的功课都补上,那就不得不像个傻瓜一样学习,汉娜听了十分愤怒,她要求米夏在来找她之前必须确保功课已经完成,否则就不许来找她。在汉娜看来,知识是神圣的,她对米夏说学习是愚蠢的而感到气愤。另外,在米夏父亲的书房里,汉娜如痴如醉,沉迷于书香之中,展现出她对知识的渴望和热爱。

但是毫无疑问,汉娜的性格中有邪恶的一面,她十分野蛮残暴。当教堂发生火灾时,汉娜没有打开门放囚犯们一条生路,因为她担心犯人会因此逃跑。结果,除了一对母女幸存,其余所有的囚犯都被烧死了。汉娜的野蛮残忍还可以从另一个细节中看出,那便是她和米夏在复活节假期的外出活动中发生的一次激烈争吵。那天,米夏下楼拿早餐,准备顺便为汉娜买一束花。在临走前,米夏给汉娜留了一张纸条说明自己的去向,但由于汉娜不识字,她误以为米夏抛弃她离开了。当米夏回来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怒,不由分说地用皮带狠狠地抽打米夏,以致米夏嘴唇爆裂,血流不止。

综上所述,可以注意到汉娜充满矛盾的性格。一方面,她有母亲般的温柔善良;另一方面,她又冷酷无情,毫无人性。汉娜这个人物充满复杂性,她之所以集善恶于一身可以追溯到一个主要原因:那就是她的文盲身份。

她终其一生都在隐瞒这个身份,并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譬如她不得不放弃工作中晋升和进修的机会而去当兵,不得不离开米夏。为了不让文盲身份暴露,汉娜甚至在法庭上承认报告是她写的,以避免对比笔迹而暴露自己是文盲,最终她作为替罪羊被终身监禁。她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她的文盲身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原因是汉娜为自己是文盲而感到羞愧,如果其他人发现了她是文盲,她将面临无法融入社会的危险,因此她无论如何要掩盖这一缺陷。更确切地说,汉娜不仅在知识方面是文盲,在道德上更是如此。因为对她来说,隐瞒自己是文盲这一事实远比囚犯们的生命更重要。

因为是文盲,汉娜的内心荒芜而空虚。她在和米夏讲述她的过去时,仿佛讲述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生活,而是另一个人的生活,这个人她甚至都不认识,与她毫无关系。汉娜“为掩盖自己的弱点而做的不懈努力使她疲惫不堪,使她变得敏感、脆弱、疲惫甚至导致她采取攻击性的行为,但同时也使她悲哀。”[6]

汉娜因为自己的文盲身份而深感羞耻,而羞耻又造成了她的逃避、防御、隐瞒和伪装,甚至是伤害性的行为。从她和米夏大大小小的争执中都不难发现,汉娜坚持不懈地捍卫情感霸权。每次两人发生争吵时,她都威胁要将米夏拒之门外,只有当米夏无条件投降时,她才原谅他。当米夏想更多地了解她的过去时,她因担心会暴露自己是文盲而总是闪烁其词、避而不谈。

2.小说中人物人性的冷漠

在战争亲历者的一代人中,许多人在当时表现出冷眼旁观的态度。对待集中营的囚犯以及谋杀和死亡,汉娜麻木冷漠、不管不顾。对汉娜和其他看守而言,毒气室和焚烧炉是家常便饭,而他们要做的便是执行这些“日常普通”的任务。这种麻木不仁具有普遍性,不仅能在战犯和受害者身上看到,而且在法官、陪审员、检察官或法庭记者等许许多多其他人那里也能体现出来。他们在审判期间微笑着低声窃语,有时还表现出不耐烦。

在某种程度上,米夏也像他的同辈和父辈一样麻木不仁。当汉娜离开他时,他养成了一种傲慢的态度,他不爱任何人,以便在失去时不会感到受伤难过。他表现得好像没有什么能触动他、撼动他、影响他。即使是米夏的祖父希望在死前为他送上特别的祝福,也在米夏这里碰了壁。一方面,他冷酷无情,但另一方面又细腻敏感,从他身上也能看到这种麻木不仁。正是由于这种冷漠的态度,让他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来看待自己的生活。他表现得就像他自己生活中的旁观者,完全不参与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在后来的生活中,他学会让自己受到的伤害和痛苦尽可能地少。

这种社会性普遍的冷漠其实是一场灾难,因为“由于这种麻木不仁,人们会随波逐流,屈从于邪恶,从而异化为他人的工具”[1]。而当时的人们都有这样相似的性格:“冷酷无情和在暴行面前的麻木不仁使每个人都被麻痹了,而正是这种态度酿成了悲剧。”当所有人都没有一颗清醒的头脑,放弃理性,拒绝思考,那么灾难便一触即发[6]。

3.小说中人物的盲目服从和平庸的恶

在《朗读者》中,引人注目的是,个人罪责和集体罪责是密不可分的。在小说中,汉娜由于其文盲身份而负有罪责,尽管这种罪责并不是典型的纳粹分子犯下的罪孽。但如果将其作为一个案例来研究,则不难发现“这样的反思使得个人命运和作为集中营看守的集体归属之间的种种差异成为研究背景”[11]。因此,个人命运应该被置于整个国家和整整一代人的命运中,并且个人的性格特征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全民族的性格,小说中清楚地展示了“一部分人是如何由于平庸的恶而背负罪责”[6]。

作为战犯,他们的动机在于以下几个方面:为了掩盖弱点(汉娜)以及“仅仅为了执行命令和完成任务而不假思索地随波逐流(去集中营路上的汽车司机)”[6]。这样一来,问题就产生了:人们既不愿思考他们所做行为的原因,也无意反抗。汉娜·阿伦特在一篇名为《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的报告中首次提出了“平庸的恶”这一概念。艾希曼是二战的甲级战犯,杀害了500多万犹太人。但在审判中,他“并没有表现出邪恶的动机,没有狂热的歇斯底里,也没有对犹太人的仇恨”[12]。他甚至为自己服从命令,完美地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而感到自豪。阿伦特认为阿道夫·艾希曼是一个“小丑”,他“对与他的工作没有直接技术和行政关系的一切事情都一无所知”[13]。鉴于艾希曼作为罪犯的“荒谬性”和他的“无思考能力”,阿伦特最终创造了“平庸的恶”一词。对于当时许多德国人来说,服从上级的命令是理所应当的,这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判断力,不再会思考这样做是否合情合理;另一些人盲目服从则是为了仕途上的晋升和飞黄腾达。美国社会心理学家米尔格拉姆认为:“人的残忍行为与个人的个性并无关联,而是建立在服从权威的社会心理结构之上。当面对权威下达的残酷命令时,个人的个性丝毫不能阻止此类残酷行为的发生。”[14]因此,无数平民百姓成为“这场灾难性历史进程的同谋和帮凶”[7],因为他们不仅仅受到一个超人般邪恶独裁者的蒙蔽,而且更大程度上是自愿同谋,正因如此才导致了灾难。这里说到艾希曼的平庸的恶,并非是为了淡化暴行或是为施暴者开脱,而恰恰相反是对邪恶的强化。平庸甚至正是可怕暴行发生的先决条件。

审判期间,法官问汉娜:她知不知道她正在将囚犯送往死亡。汉娜回答说:“知道,但新人来了,旧的人不得不给新人腾出空间。”[15]之后,她茫然地问法官,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当被问及为什么火灾发生时她没有开门时,她回答说是因为要服从命令。“我们不能就这样让他们逃走了!我们要对此负责……”[15]从这些回答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她并非十恶不赦而只是盲目地服从。同样,对于开车前往集中营的汽车司机来说,杀不杀犹太人根本不重要,因为这只是他的工作。因此,他不会思索这一行为正确与否。他冷漠且内心毫无波澜地完成这些“日常工作”,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盲目服从和平庸的恶。

这样一来便不难阐明和理解由于盲目服从和平庸的恶而产生的“集体罪责”了。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在谴责的同时又真正表示理解呢?

(二)两代人对历史的正视

正视过去是探讨和研究纳粹历史的关键,必须克服消极、压抑、沉重和罪恶感。在直面历史的过程中文学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在小说中三个人物即汉娜、米夏和火灾中幸存的女儿身上都有所体现。

通过阅读纳粹文学作品,汉娜才后知后觉地有了负罪感,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为了赎罪,汉娜在获释当天选择了自杀,文学帮助汉娜从无知到认清自己的罪孽。文学的另一个作用可以在那位幸存的女儿身上看到,她把自己过去的经历以文学的形式表现出来,从而获得一种超脱,一种与过去的距离感,理性地分析过去、正视历史。同样,米夏也求助于文学创作,但他始终无法通过写作创造距离感或亲近感。虽然写作不能使他摆脱过去,但却帮助他与自己的过去达成内心的和解,并获得情感的宁静。他逐渐意识到,他们战后的一代不应该在恐惧、羞耻和内疚中保持沉默,而应该去了解这段历史产生的深层原因并积极发声。文学的作用在于帮助人们形成一种自我批判的态度,使人不再身陷昏昏沉沉、麻木不仁的状态,保持清醒和理智正是与过去和解、内心解放的关键。而文学作为一种媒介,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集体文化记忆的形成。

三、小结

德国在二战后进行了深刻而彻底的反思,反思的对象不只停留在批判纳粹残暴的层面上,而更多的是深入到更深层的原因层面。在小说《朗读者》中,罪责问题被置于人性的框架下探讨,文学的贡献也在两代人正视历史的过程中得以体现。

施林克认为,人是集善恶于一身的。许多战犯实际上只是普通人,他们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成为战争的帮凶呢?在《朗读者》中,施林克对此进行了回答。首先,德国社会存在着普遍性的麻木和无知。德国人的盲目服从和平庸的恶在这场灾难性的进程中推波助澜。由于冷漠和服从,第三帝国时期的许多德国人,包括汉娜在内,都背负了“集体罪责”。在这方面,卡尔·雅斯贝尔斯的观点实事求是且富有建设性,在促进德国人对“集体罪责”的反思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以上的分析并不是要“淡化德国人对大屠杀和二战的罪责”[1],也不是“仅仅想对过去有个交代”[16]。在此特别要强调的是,对罪犯的心理分析并不是为他们的施暴找借口,而是希望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人物的思想和行为。

在直面过去的努力中,文学的作用格外突出。汉娜拥有读写能力后,她开始阅读有关集中营的资料。通过这些文学作品,她不再麻木、冷漠,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另外,那位在火灾中幸存的女儿以文学作品的形式叙述其经历,并加以理性的分析反思,终于能坦然地面对过往,与自己和解。同样,在米夏开始写作后,他获得了内心的平静,能够正视过去,接纳过去,并积极思考后代应该如何作为。对于战后的年轻一代来说,文学作为一种媒介促进了全德范围内的文化记忆的形成。这样一来,对历史的铭记和对战争的反思就在文化记忆中生生不息地传承下去,这是战争留给后人最宝贵的财富。

综上所述,本文旨在帮助读者在战后反思的更深层次上审视这部小说。另外,本文也尝试让读者更好地理解这部小说,思考外部环境对人性的影响,最终理性地正视战争,接纳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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