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农建 陶 伟
(上海对外经贸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人口快速集聚于城市要求城市治理必须重视居民生活物资保障能力。从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来看,我国人口从农村向城市集聚效应明显。与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过去十年全国城镇人口增加2.36亿人,这个数字超过了位列全世界第五的国家巴西的总人口。从治理角度来看,每年数以千万的人口流向城市生活,这意味着城市治理也需不断提升与更新居民生活物资能级和水平才能保障居民正常生活。
现代社会是个风险频发与叠加的社会,超大城市聚合了人口、空间、 信息、情感等资源,愈发成为一个融合传统性、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复杂风险综合体(吴文东,2021)。地质灾害、自然灾害、战争、传染病等突发事件不仅会突然扰乱城市正常的生产、生活节奏,也会导致城市对外部环境具有明显的依赖性(孟海星、沈清基,2021)。突发事件一旦导致内外交通临时中断、内外流通机制失效等情形,就会将平时城市居民最基本生活物资变成全民的焦点与治理的难点,而城市人口高度密集与流动频繁的特征使突发事件破坏性更强。城市对突发事件的应对是否有效直接关系到城市的安全与稳定,突发事件的出现是对城市风险认知能力与治理能力的集中检验,其对城市集聚生活的破坏意味着研究提升城市应急生活物资保障能力具有重要意义。
2022年4月7日,上海疫情工作新闻发布会新闻通稿提及“因为疫情防控,在商超、菜场还无法正常营业的背景下,电商平台末端配送能力也明显下降,导致‘最后一公里’‘最后一百米’矛盾突出。抗疫攻坚战影响到千家万户的生活质量,出现生活物资难以抵达家门的现象”。该通稿集中概括突发事件下上海这座超大城市应急生活物资保障能力提升的现实迫切性。事实上,突发事件下,生活物资流通困难会导致市场机制失灵、价格扭曲,进而导致物质滞留与物资短缺同时出现。城市生活物资流通体系抗风险能力对稳物价、稳市场、稳人心尤为重要。本文结合2022年2—3月新冠疫情对上海应急生活物资保障能力的冲击,探索式地探讨突发事件下城市应急生活物资保障能力需要提升的内因与提升路径,并建议从生产力视角进一步完善流通体系。
毫无疑问,城市生活物资应急保障能力是城市治理能力现代化在应对突发事件中的集中体现,其主要功能是回应与解决突发事件冲击下城市正常生活物资流通机制失灵问题,其突出表现在所谓的城市生活物资“最后一公里”“最后一百米”等“生活物资难以抵达家门”的现实难点。回答该问题,无法简单地从现有的相关研究文献中找到现成答案,例如“电子商务进社区”“最后一公里问题”等,内因探究必然涉及城市及城市化本质探究与反思、现代流通体系“最后一公里”“最后一百米”等问题产生的生产力体系。
从城市本质属性与发展趋势探析与认识突发事件下城市生活物资应急保障能力是城市治理的核心问题。有研究表明,从城市的形成探究城市的本质属性,反映出“城市”一词的形成和连用, 实则蕴含着城与市之间相互作用、斗争和转化的辩证法(叶超、于洁,2020)。“城市”从构词来看,本就意味着边界、统治、管理融合为一体的“城”与意味着“集市”“市场”“买卖”的“市”的合成。现代城市的蓬勃发展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去改变这种实质。因此,所有的城市都有行政边界与自然边界,在现代产业布局影响下,行政边界与生活物资流动存在一定的矛盾。城可以产生和促成更大的市,市的繁荣也需要城的精细化管理和安全保障(叶超、于洁,2020)。
城市生活物资大多最终消费在社区(社区的形成来源于城市的高度发展与城市功能空间分隔,上海的社区概念引入于20世纪90年代初,目前街道与社区共存于城市基层管理体系),而城市生活物资是否能顺利流转到居民家里,成为在突发事件影响下城市治理水平高低的标志之一。这既是社区繁荣与稳定的标志,也是城市中心化集聚人口资源的必然要求:便捷发达的城市内外交通、数量优势明显的生活物资流通企业与流通从业人员(简称市场机制)等要素支持形成城市内部高效的生活物资流通机制。在大多数正常情况下,便捷的交通、企业与市场机制是这种城市流通机制生成的支撑与优势所在。但由于突发事件往往容易造成城市交通中断,正常的市场机制运行“梗阻”,此时生活物资流通机制就无法发挥作用,更无法承担起应有的商业职能,简洁明了的商业文明遭到破坏。
深入探究,本文认为可以从三个角度进行思考:
(1)从投入-产出逻辑来看,城市强调发达的市场机制与投入-产出效益必然导致城市资本力量、市场要素、政府政策瞄准于制造业或高端服务业,而蔬菜、肉蛋奶、粮油等居民生活必需品供应大多数来源于农业,城市市场与政府的精力与资源不会主要投在生活必需品这类基础产品上,而是追求GDP高产出的产品与服务,城市生活物资主要需要城市周边地区农村区域的支持。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如果忽视城市生活物资的市场引导与投入,不仅会导致市场对生活物质的需求与人口规模相匹配的周边区域的资源供给能力短缺,也会导致缺失的流通渠道保障能力在突发事件影响下进一步放大其缺失负效应。
(2)供给侧改革,尤其是流通生产力体系存在进一步加强的空间。城市蓬勃发展的电子商务、物流运输使得网上采购生活物资变得习以为常与高效,生活物资跨地域流通自然而生,生活物资生产布局也随之可以分散且远离城市,“越来越多的生产企业也可以依托电子商务和数字化平台,突破时空边界”直接面向消费者匹配其需求,而传统流通模式和渠道体系难以维系,直接挑战了政府在规划建设产销并进的国内大市场上的能力(谢莉娟、庄逸群,2021)。该种“高出两三个层次看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流通领域生产力因素完善的必要性,隐藏了供给布局遇到突发事件将进一步叠加影响城市生活物资正常供应的潜在风险,甚至可以在信息作用下无限放大生活物质供应不足的影响深度和广度。
(3)从认知角度看,城市生活物资事关城市的每一个居民,消费地主要在社区,其消费具有日常性、多样性与基础性等特征。整个中国在快速城市化的同时,每个城市居民对城市生活物资的认知与经验也是从无到有、逐渐积累的。城市化的本质就是人力资本、就业机会和公共资源的重新匹配,这种重新匹配是空间意义上的,是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资源重组(熊易寒,2015)。突发事件下如何找到更加有效的手段保障原本是城市优势的流通机制的作用,成了全社会需要思考与解决的问题。事实证明,单纯依赖某个力量、某种平台此类在正常经济环境下形成的流通机制就无法在突发事件中发挥作用。
概括来说,城市生活物资应急保障能力事关城市生活物资供给侧改革与现代流通体系在城乡、城内的进一步完善与优化,显而易见,能力的提升需要多方配合、长期投入。从直接效应看,城市生活物资应急保障能力提升应发挥已有市场机制,政府、企业、社区各就其位,城市应着力围绕生活物资的自主供给能力与城市内物资流通能力等运用现代管理思维检测与建设,从基础效应看,则需要有效地完善流通生产力体系。
进一步深化认知城市生活物资供给侧的改革,不仅要基于全国的产业布局,更要从战略高度认识其区域供应能力的基础性地位——形成保障区、支撑区和预控区三位一体的供应区域。城市生活物资供应水平高低往往体现在发生突发事件的环境下保障正常供应的能力。为应对突发事件下各种流通(如交通、人员、信息等)的中断,城市商贸流通布局应考虑人口密度规划社区,建立生活物资流通节点与供应基地,引导市场资源向城市生活物资基础设施建设流动,形成高标准的供给能力。政府应结合数据与技术来综合研判、定期检测城市生活物资的供给能力。
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流通效率和生产效率同等重要,是提高国民经济总体运行效率的重要方面。2020年9月9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八次会议指出,建设现代流通体系对构建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意义,高效流通体系能够在更大范围把生产和消费联系起来,扩大交易范围,推动分工深化,提高生产效率,促进财富创造。城市流通体系是现代流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衔接生产、流通和消费的中间环节,服务于城市区域范围内生产要素和生活所需商品的流动以及城市间生产要素和产品交换带来的流通活动,在实现城市资源的有效配置,提升关联产业专业化运作水平,推动产业结构调整、产业升级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必须认识到:遇到突发事件时,政府要发挥其经济职能作用,通过引导与监督,保护、加强与利用城市已有的流通体系,保障居民生活物资基础性,确保企业供应链、流通网络运转。
流通是一个相当古老的经济领域和经济范畴,流通生产力的理论渊源内含于流通经济思想的发展之中。因此,科学地、历史地把握流通的地位,是我们认识流通生产力的重要基础。
在科学技术的引领下,人们的生存方式出现新格局,商品的流通已经大大突破了地域的界限,客观地反映了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现状。我们知道,社会生产力是一个综合的又有严格界定的概念,在其发展的不同阶段,它的内容组合和作用方式决定了经济社会的结构和形态。在肯定这一逻辑关系的前提下,不同经济社会的结构也决定了社会生产力组成体系的结构和序列,作为特定的生产力概念,流通生产力的提出是以此为前提的。因此,流通生产力可以表述为创造和提供任何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进入消费领域,并使之适应交换形式构成的经济活动流程及其效率的能力。
毫无疑问,生产力贯穿在人类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也就是说任何形式的“有效率活动”都是生产力的表现结果。所不同的是,对一个特定的形式而言,在不同的时期,其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推动力会有大小差异。所以,在突发事件中,流通生产力的完善与否,是以市场交换过程本身的运行效率、需求满足程度和经济效益能力共同检验的。而我们关注城市的流通生产力体系在于城市有着比乡村更为发达的流通企业构成的产业形态、更为富有经验的流通从业人员、更为完善的物流系统、更为科学的流通制度以及流通信息传播系统。
突发事件未来频发性与大多数人生活在城市,我们必须更加正视城市生活物资应急保障能力提升问题。要使“城市管理应该像绣花一样精细”,其中,流通生产力体系的完善是关键。因为,城市快速化发展与繁华要求必须将生活物资的保障能力列在最基础的位置,从供给侧与流通环节精细化提升,让任何突发事件下的生活物资供应得到保障,才是城市治理能力得以体现的关键,在大考面前暴露出来的短板与薄弱环节才能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