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忠
东坡文化的多元性,决定了研究的多元性。诸多的研究入口,对于后来者,套句时下很俗的话:是机遇也是挑战。近千年来,东坡文化研究的进程,先行者自是抢占先机者,留下他们走过的足迹。但文化的无穷魅力在于,没有任何时代、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一种文化研究得让后人无从研究,逝者如斯,时代常流常新与江山代有才人出,说的是一个道理,旧有的研究会被超越。这是历史的必然;我们不会抱定这个理念自以为是,而是要在旧有的研究基础上走出新路。学界说著述的“三新”新材料、新方法、新观点,说甚容易,获得甚难。故有“三新”只需得其“一新”的妥协,不过这些只是理论上的话。实际上,研究者的追求极有可能超越“三新”,如新立场、新理论、新角度之类。
东坡文化研究的历史比不得《诗经》,比不得庄骚,但从北宋徽宗靖国元年(1101)以降还是太长,东坡文化研究者的历史已经相当厚重,后来者的求新会变得日益艰难,但我们仍然会在求新的路上坚持不懈,就像我们对东坡文化研究持的多元和开放立场一样。大视点可以写小文章,小视点也能出大文章,文章的大与小并非取决于宏篇短制,而是研究者的胸襟和视野。我们很希望研究者能通观东坡文化,然后结出一连串的硕果;也希望研究者能借助东坡文化“点”的研究,通过深掘,最后达到通观的境界。两者都需要沉潜,需要专精,需要行稳致远。
本期余祖坤以苏轼散文为例,探讨古代散文“掉笔”的内涵与意义。“掉笔”是文章临结尾时使意脉陡然变向的笔法,或“转”或“折”,都在于再现波澜,推陈出新。这问题关乎古代散文写作的谋篇布局,看似很小却彰显出很大的意义。余祖坤以苏轼散文为中心,看到他运用“掉笔”在古代散文领域所具的代表性。而“掉笔”艺术在文章力量、变化、意味上的追求,启示读者重视它在古代散文中的重要作用。
甘生统再论苏轼的“辞达”说,辞达的“物之妙”“行所欲行,止所欲止”,以及“了然于心”,是苏轼辞达的内涵。该文再论的重要意义是探讨苏轼对传统辞达观的突破。孔子主“辞达”之后,历代均有所论,苏轼的新变在于“辞达”当随物赋形,行于规律,止于规律。苏轼之后,辞达说仍在发展中,但少有不受苏轼“辞达”说的润泽,并表现出不同的理论解说。这让读者看到了“辞达”说的逐步演化,加深对苏轼“辞达”说的认知。
王友胜对海外苏轼的生存困境与应对举措的探讨,重新审视了苏轼流贬儋州时的艰难生活:居无室、食无肉、病无药、夏无寒泉、出无友,他通过苏轼海外书信和诗文的研究,看到这些现象背后社会制度和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艰难的化解,应对的举措,依靠友朋的帮助、自足自足,融入黎族同胞生活,皆因苏轼内心的强大,方能在诗歌等公共话语领域中正视人生厄运,保持达观心态,不以艰难为艰难,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显而易见,东坡文化研究的多元性又一次在本期专栏中得到呈现。文章作法、写作观念及人生态度的不同研究与表达,在这里都只是对后来研究者的导引,并将会不断有新的研究成果在学报这一栏目上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