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物散文三层级解读

【摘 要】状物散文是散文重要的类型之一。其释义层主要有两个基本任务：一是梳理与提炼浅层的物之美，二是深层的情感意蕴解读。解码层则应将状物散文与相关的说明文、写景散文等放在一起展开互文阅读，研究文体特性，然后推进至每一篇状物散文的篇章特性。评鉴层首先要抓住景物与人的情感共构的深层文化根源，并在互文阅读中进一步发现不同文本的独特性，评价其高低优劣。

【关键词】状物散文;释义;解码;评鉴

【作者简介】莫先武，文学博士，南京晓庄学院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批评与文艺美学、阅读教学与写作教学。

注：①统编语文教材八年级上册第五单元将其作为说明文处理，但这其实是艺术说明文、状物散文与艺术评论相结合的复合文体：对于这幅画的客观知识与信息的介绍属艺术说明文内容，对于画作之美的描写属状物散文，对于这幅画艺术价值的分析与评论则属文艺评论范畴。

状物散文是散文的重要类型之一，它以描写物的外形之美、形态之美、特性之美与品性之美为主要内容。统编语文教材中编选的状物散文很多，如四年级下册第四单元就是状物散文单元，有《猫》《母鸡》《白鹅》三篇课文，五年级上册第一单元也编排了《白鹭》《落花生》《桂花雨》《珍珠鸟》四篇课文。状物散文应该如何解读，其释义层、解码层与评鉴层的三层级内容分别是什么呢？

一、释义

释义层是基础阅读，也是普通阅读，其目标是解读文本的意思，即理解课文、读懂课文，包括文本的内容、主题、思想、情感等[1]。它涉及两个层面：一是内容，即课文中直接呈现的内容，我们可称之为内容形象层，这是浅层释义;二是主题、思想、情感等，即课文中未直接点明但又是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这是深层释义，我们可称之为主题内涵层。状物散文中的内容主要表现为所状之物及其美的形态，可称之为景物形象;主题主要为作者对于所状之物的情感或感悟，我们可称之为情感感悟层。

（一）浅层释义：物的形象

状物散文的浅层释义主要是弄清楚课文描写的景物形象，包括描写对象（所状之物）与描写内容（物的外形、形态、习性、品性等）的特征，并通过想象还原再创语言文字符号指向的物的形象。

1.描写对象：所状之物

状物散文的阅读，首先弄清楚课文描写对象——所状之物是什么，这是状物散文解读的起点，也是最基本的要求。所状之物是描述对象，不少课文标题就已明确，如《猫》《母鸡》《白鹭》《珍珠鸟》《燕子》《荷花》等;有些课文标题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描写对象，但其实也指明了描写对象，如《落花生》《桂花雨》等，“落花生”指明描写对象是花生，“桂花雨”指明描写对象是桂花;还有一些课文标题没有直接点明而是暗示描写对象，但课文开头往往就会直接交代。如《梦回繁华》①，课文标题并没有直接指出介绍与描写对象是《清明上河图》，只是通过作者的创作目的暗示这一幅名画，但文章开头第一段就直接交待了。所状之物是描写对象，如果不明确，作者无法对其展开具体的描写。

所状之物的解读必须能够将特定具体物与抽象类型物区别开来。状物散文所状之物，可以是某一具体特定之物，如《珍珠鸟》主要描写的就是朋友送给“我”的一对珍珠鸟所生的那只小珍珠鸟，贾平凹的《丑石》描写的就是“我”家门口那块特定的石头;状物散文所状之物，也可以是某一区域的特定景物，如《桂花雨》，描写的就是“我”家乡这个特定区域的桂花;还可以是抽象的某一类动物或植物，如《猫》《母鸡》《白鹅》《燕子》与《荷花》，描写对象是作为某种类型的动物与植物，而不是某一特定而具体的猫、母鸡、白鹅、燕子或某一朵具体的荷花。

所状之物解读要能识别不同类型。状物散文所状之物，可以是植物，如《荷花》《桂花雨》《落花生》《爱莲说》等文章的描写对象;可以是动物，如《猫》《母鸡》《白鹅》《白鹭》《麻雀》等文章的描写对象;可以是某种静物，如贾平凹《丑石》的描写对象;可以是某一艺术品，如《一幅名扬中外的画》与《梦回繁华》中的描写对象等;还可以是某种无固定形态的自然现象，如《火烧云》《海上日出》等文章的描写对象。

所状之物解读要处理好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所状之物是一个整体，为了将所状之物描写得丰富、细腻与饱满，作者往往需要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分解，从而形成整体与局部的关系。物的整体与局部关系主要有四种类型：一是外形描写空间上整体与局部的关系（如图1），如《燕子》第一段的外形描写;二是类型物描写中特定个体或类型的局部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如图2），如叶圣陶的《荷花》第二段中荷花的三种类型;三是从不同视角或不同特性出发进行观察后形成的局部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如图3），比如《猫》一文呈现的猫的古怪与淘气两种习性，《燕子》一文呈现的燕子的外形之美、动态之美与静态之美;四是连续性观察形成的、时间上的局部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如图4），如《蚕姑娘》一文中蚕从出卵到破茧成蛾过程中不同时段形成的局部与整体关系。

2.描写内容：特征之美

无论是对物的整体描写，还是对物进行空间分解后呈现的部件分别展开的描写，抑或是从类型物中挑选某一特定类型、某一特定个体分别展开的描写，都是构成状物散文的主体内容。物的特征是状物散文的描写内容，但这些特征不是纯客观的信息和知識，否则就变成了说明文的客观介绍。这些特征都是作者主观情感化的美，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外形之美、形态之美、特性之美与品性之美。

①外形之美。所谓外形之美，指对植物、动物、静物等描写对象的外形之美展开具体的描写。郑振铎的《燕子》第一段就描写了燕子的外形之美：羽毛乌黑、光滑漂亮，翅膀俊俏轻快，尾巴像剪刀，凑成了“活泼可爱”的小燕子。

②形态之美。形态之美指整个描写对象的物在视觉或心理感受等方面给读者留下的美的状态，通常表现为动态之美与静态之美。《燕子》的第三至第四段描写了燕子的动态之美，第五段则描写了燕子的静态之美。

③特性之美。特性之美指植物或动物长期在某种自然条件或者社会环境下所养成的、独特的生长习惯或生活习性，比如猫的古怪与淘气，白鹅的高傲，母鸡的负责、慈爱、勇敢与辛苦等。

④品性之美。中国向来都有比德的传统，即通过借喻或托物言志的技巧，将物的某种特性人格化，从物的某种特性中学习为人处世的道理。这一类状物散文，描写的往往是物的品性之美。《落花生》就是一篇托物言志的状物散文，主要通过父亲的话语来揭示花生的品性与人的品质之间的关联，告诉读者做人不能只讲体面，而要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

状物散文的解读，首先要清楚文本直接呈现的内容，即作为描写对象的物与物的形象特征。我们常说要“抓住关键词语阅读”，对于状物散文，指向物及其特征的词语就是关键词语。

（二）深层释义：情感意蕴

状物散文中物的形象层解读，是研究文本直接呈现的内容，即文本直接说了什么;而后，状物散文的解读，还需要从形象层进入情感意蕴层，研究作者或文本表达的深层目的，即物的形象背后隐藏的作者情感意蕴。

状物散文的情感意蕴主要解读什么？作者对于所状之物的情感意蕴，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是作者对所状之物的情感态度，二是作者对所状之物的品质认识，三是作者在观察所状之物时、与所状之物的交流中获得的感悟。

首先，看作者的情感态度。作者对所状之物的情感态度大致有两种类型：一是共性情感，二是个性情感。共性情感是一般人对于所状之物都会产生的情感态度，具有普遍性。赞美与喜爱之情，是状物散文的共性情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丑陋之物，人皆厌之，这是喜爱情感产生的社会心理根源。作者见到美物，会情不自禁地产生喜爱之情，称赞其美的形态，并受到美物的触发，产生创作的冲动后将其物化为状物散文。状物散文的解读，就需要解读作者对物之美的形态描写，并通过作者笔下物之美的特性描写，找到作者对物的喜爱之情。比如《猫》《母鸡》《白鹅》《燕子》《荷花》等，阅读时要能从物的外形、形态或习性的描写中感受作者的赞美与喜爱之情。物之美的描写与赞叹、喜爱之情的关联模式如图5。

除了赞美与喜爱等共性情感，有些状物散文还有作者的个性情感，这是作者将自己社会生活中的特殊情感与特定之物关联起来，在物的特性美的描写中，寄寓的独特个性情感。《桂花雨》一文不仅有作者对桂花的喜爱、赞美等共性情感，而且“以细腻的笔触回忆了作者童年时与桂花相关的生活场景”[2]12，将桂花与童年、与母亲、与家乡关联起来，“抒发了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以及对童年生活无比怀念的感情”[2]12，这一情感则是作者个性化的情感，它源于作者个人背井离乡的生活经历。

其次，我们要把握作者对所状之物的品质认识。状物散文的另一主题意蕴是通过托物言志，即借物之特性指向人的品质，表达作者的生活志向、情操。托物言志的实质是，在物的特性与人的品质之间寻找相似点或相关性，然后通过物之特性美来言人应该具有与之相似的品质，其建构模式如图6。我国托物言志的使用（比德传统）由来已久，托物言志类状物散文的数量也非常多，如《爱莲说》借莲之“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性，言作者不愿意像世人那样追逐功名富贵，而要在污浊的世间独立不移，永远保持清白的操守和正直的品德。

最后，我们要看作者的感悟或哲思。状物散文的第三种主题意蕴是，作者从物的生长经历或某种特性，或是在与物的交往中感悟到某种生活真谛、宇宙观或生活观。如统编语文教材五年级上册《珍珠鸟》一文，作者叙述了自己与小珍珠鸟在交往中建立信任关系的过程，总结了在这一过程中感悟到的生活真谛：“信赖，往往创造出美好的境界。”

二、解码

根据三层级阅读教学理论，解码层的目的是解开文章作品的技术密码和艺术密码，即隐含在文章作品中的手法技巧与艺术奥妙等，包括状物散文的“艺术结构”“建构匠心”“表现手法”“言语智慧”等[1]29。具体说来，状物散文的解码，需要经历从宏观文体特性解码到篇章个性解码、再到形态系统建构的过程。

（一）文体特征：体性解码

状物散文的文体特性解码，首先需要将其与同样写物的、非文学表达的说明文放在一起进行互文阅读，研究状物散文与说明文的同与异，揭示状物散文的文体独特性。最容易与状物散文混淆的是说明文，因为两者的写作对象可以一致，都可以是物。但两者的功能、内容与表达方式迥异：说明文属认识论范畴，指向对自然或社会的认识介绍，是兼具实用性与科学性的直接表达，其主要内容是介绍客观知识，运用的表达方式是说明;状物散文属审美论的范畴，指向作者基于自然或社会的情感体验与主观印象的表达，是文学性的隐性表达、间接表达，其主要内容是展示物的外形、形态、特性与品性之美，是作者情感化后主观印象的呈现，运用的表达方式是描写。比如同样写猫、母鸡、白鹅、燕子与荷花，說明文的写作目的是对其进行动物学或植物学的科学观察，研究的是作为客体的物，主要内容是介绍关于物的客观知识或信息，如介绍猫、母鸡、白鹅、燕子与荷花等属于哪个科目，它们的颜色、质量、生命周期、繁殖情况怎样等，运用的表达方式是客观说明;状物散文的写作目的是要描写作者主观感受到的猫、母鸡、白鹅、燕子与荷花，是作者对所状之物的情感化的形象，如燕子的外形之美、动态之美、静态之美，猫、白鹅、母鸡的习性之美等，其主要表达方式是主观化的描写。

状物散文的文体特性解码，还要将其与同样描写物之美的写景散文放在一起进行互文阅读，揭示状物散文描写对象的独特性。写景与状物连用后，被我们合称为“写景状物散文”，这说明两者既有共通之处，又有一定的差异。“写景”“状物”连用，是因为两者的写作功能与目的相同，都描写作者基于景或物产生的主观印象;写作内容相同，都描写景或物的各种美;表达方式也相同，都需要运用描写;语言风格也相似，都追求生动形象，故而经常运用各种修辞手法。而两者的区别其实在名称里已表达得很清楚：描写对象不同，一个是景，一个是物。所谓景，指由许多物构成的一定区域空间，是一个宏观概念，而景中的具体个体或某一类个体就是物。比如黄山、玄武湖等，它们是一个个区域空间，这些区域空间中有花、有草、有树、有建筑物等一类类或一个个具体的物。描写对象是由许多物构成的区域空间时就是写景散文，而描写对象是具体某一个体或某一类个体时就是状物散文。比如《美丽的小兴安岭》《海滨小城》等，其描写对象“小兴安岭”“海滨小城”都是包含各种类型的物的区域空间，所以，它们都是写景散文;《猫》《母鸡》《白鹅》《燕子》《白鹭》《珍珠鸟》等，描写对象猫、母鸡、白鹅、燕子、白鹭、珍珠鸟等，它们或是特定的某一个对象如珍珠鸟，或是某一动物或植物种类如燕子、白鹭，这些都是状物散文。因为景往往由物构成，所以写景散文常常会运用状物的方式来写景，即通过一个个或一类类物的描写组合而成，而写景散文中对于某一个或某一类物的描写是状物，但由这些局部物的描写组合而成的就是景的描写。

状物散文的文体特性解读，还需要将其与状物诗歌放在一起进行互文阅读，揭示状物散文描写方式的独特性。状物散文与状物意象诗的写作对象可以相同，都是物;写作内容相似，都是描写物之美，包括外形之美、形态之美、特性之美与品性之美;表达技巧也相似，都运用描写;而且写作功能与目的也基本相同，都是表达作者对所状之物的印象，抒发作者对所状之物的情感。但两者一为散文，一为诗歌，两者区别也很明显，因为内容有限，诗歌的描写往往是白描，是速写，即抓住最典型的特征进行勾勒，如《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该诗辞约意丰，只抓住西湖六月荷叶之多、之绿与荷花之红进行白描;状物散文则采用铺陈，是工笔，如《荷花》全面描写各种荷花的样态，全部绽放的荷花是什么样？刚刚开放的是什么样？未开放的花骨朵是什么样？

（二）个性特征：篇性解码

每一个文本都有“自己独特的艺术结构来呈现内容”，“其艺术结构体现了作者的行文思路和建构匠心”[3]。状物散文的解读，还需要从文体共性解读深入至每个文本的篇章特性，这样才能真正把握“这一个”状物散文的独特性。

状物散文的篇性解码，首先要关注其篇章结构的独特性。状物散文的结构，从静态来看呈现了素材及其结构的组织，从动态来看是作者情思激发生成、材料取舍裁剪、文本组织结构的历程。如《猫》描写了猫的古怪与淘气两种特性，《母鸡》描写了母鸡的负责、慈爱、勇敢、辛苦等多种特性，这是散点式全面观察与描写的结构模型;《白鹅》只描写了白鹅高傲的特性，这是一点式聚焦观察与描写的结构模型。再如《一幅名扬中外的画》一文，画中细节众多，涉及内容太过冗杂，为了将画中北宋都城汴梁的热闹场景描写清楚，作者选取了“画上的街市”进行描写，街市又包含建筑与人流，并聚焦画中“桥头北”的情景，通过对画中几个不同空间的呈现，还原了画中北宋都城的热闹场景，这是空间分解与组合的结构模型;《火烧云》一文，描写了晚饭过后火烧云“上来”（开始），至“下去”（结束）这一段时间的奇特之美，全文采用不同时间分解与组合的时间结构模型。

状物散文的篇性解码，还需要揭示其艺术技巧的独特性。如果说素材选择、裁剪与结构安排是房屋的框架，那么艺术技巧则相当于房屋的装修与装饰。状物散文的艺术技巧，指作者描写物时采用的策略与技巧。比如《白鹅》运用了正面描写与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描写技巧：描写鹅的叫声音调严肃郑重时，先通过旧主人的话“养鹅等于养狗，它也能看守门户”，这是侧面描写鹅的音调严肃郑重，再通过鹅对生客的反应、鹅听到篱笆外有人走路时的反应，正面描写它的叫声特点。《燕子》运用了动静结合的描写技巧：第三、第四段描写了燕子“轻快灵活的飞行姿态”，如写燕子飞行时的“斜飞”“掠过”“横掠”“沾”等动作以及“叽的一声”都是对燕子的动态描写;第五段描写的燕子文静优雅的休息场面以及运用的“休憩”“停”等词语，都是对燕子的静态描写。《母鸡》运用了欲扬先抑的方法：文章开头说“我一向讨厌母鸡”，因为它“叫声难听、欺软怕硬、居功炫耀”，这是故意贬抑对象;后来，当看到母鸡孵出一群小雏鸡时，作者对母鸡的看法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认为它“负责、慈爱、勇敢、辛苦”，是“一位英雄”;从“讨厌”到“不敢再讨厌”的情感变化，前后形成了反差和对比。

三、评鉴

状物散文的解读，还需要进一步追问“为什么”，这是评鉴的第一个层次。阅读状物散文时，读者都能感受到作者对于所状之物的喜爱与赞美之情。如果深入思考，我们会发现，无论中外，这一传统都源远流长，这就是“恋物”情结。状物散文的深度解读，需要我们进一步审视：人们为什么会“恋物”，即“恋物”情结是如何形成的？这需要我们从人与自然的关系去探究。人类在诞生之初，便依赖自然而生活，自然界中的植物、动物、自然现象等都与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正因为如此，原始人对自然秉持一种“万物有灵魂”的观点，“对自然界各种物事进行初步的拟人化，以为环绕在他们周遭的自然界物事，能够为祸为福于人，由此而产生了对自然的崇拜，成为原始的拜物教。火、水、太阳、月亮、石头、大树、牛、蛇等，都可能成为他们崇拜的对象”[4]6。图腾崇拜是物的崇拜的典型，“图腾主义相信人和動物、植物，乃至自然现象以及无生物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见的密切联系”[4]7。出于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的实际需要，人们将氏族成员与图腾联系在一起，相信人与被认定为图腾的动物、植物之间有着密切的亲族关系，如黄帝号“熊氏”，是属于熊的图腾，蚩尤死后，“太原人祭蚩尤不用牛头”，蚩尤可能属于牛的图腾，而伏羲传说是“蛇身人首”，可能伏羲的氏族图腾是蛇等。“恋物”情结的形成，就是源于原始社会对自然的崇拜，是“万物有灵观念引发的”“原始宗教意识和活动”[5]。可以说，人对于物的深厚情感由来已久，原始人类以图腾来表达对自然的畏惧和崇拜，既是人类与自然界中的植物与动物结成的关系，也是人类自身发展水平不高而对自然心怀畏惧与尊敬情感的表征。随着人类认识水平与生产能力的提升，自然崇拜逐渐消失，人与自然物的关系则逐步演化为怡情、寄情、言志或悟理的审美关系。

评鉴的第二层，是通过互文阅读比较文本的差异性与独特性，即从某个角度，将某一篇状物散文与其他状物散文放在一起进行互文阅读，比较发现它们的异同，从而解读其独特性。如将《猫》《母鸡》《白鹅》与《落花生》《珍珠鸟》进行对比阅读，我们可发现怡情型状物散文与言志型、感悟型状物散文的差异：《猫》《母鸡》《白鹅》分别表达了作者对猫、母鸡、白鹅的喜爱与赞美之情，是怡情型状物散文;《落花生》通过写花生表达了作者不为名利、只求有益于社会的价值观，是言志型状物散文;《珍珠鸟》通过讲述与珍珠鸟的相处过程表达了作者独特的生活感悟，是感悟型状物散文。再如，将《猫》《母鸡》《白鹅》与《落花生》进行对比阅读可以发现：《猫》《母鸡》与《白鹅》都是描写某种动物的特性，是纯状物散文;而《落花生》一文通过父亲与孩子的对话，转述了花生的特点，传递了作者的价值观，融合了记叙文与状物散文的特点，是一篇典型的叙事型状物散文。

评鉴的第三层，是在互文阅读比较中与作者或文本展开对话交流，并对每篇状物散文进行评鉴：这篇文章究竟好不好？如果好，好在哪里？如果不好，不好在哪里？這就是审思式或批判式的阅读。比如上文所比较的《燕子》与《白鹭》，两篇文章各有特色，分别对燕子和白鹭的外形展开描写，但是在比较中我们也能发现其高低优劣：《燕子》一文直接呈现动物的形象，通过“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一对翅膀轻快有力的”“剪刀似的尾巴”等部件“组装”成燕子的整体形象呈现在读者眼前，给读者以较强的形象感;而《白鹭》一文只说白鹭“色素的配合，身段的大小，一切都很适宜”，但并没有具体描写色素如何在白鹭身上配合，身段又是何种大小，只用“适宜”一词概括，描写较为抽象笼统，缺乏具体细腻，画面感远没有《燕子》强。又如《燕子》描写燕子在田间飞行的画面时，用“斜飞”“掠”“叽的一声”“横掠”“沾”“荡漾”等一系列的动词，具体细腻地呈现了燕子飞行时的轻快灵活，表现了燕子飞行时的动态之美;而《白鹭》描写白鹭在水田钓鱼的场面时只是说“在清水田里，时有一只两只白鹭站着钓鱼，整个的田便成了一幅嵌在玻璃框里的画。田的大小好像是有心人为白鹭设计的镜匣”，并没有具体细腻地呈现白鹭钓鱼的具体画面，其动态美的呈现明显弱于《燕子》。

状物散文的解读与鉴赏及其阅读教学，目前基本停留于对课文的感性体验，而缺乏学理的反思，亟须开发专业的解读与鉴赏学知识。状物散文的三层级解读，就是希望能够为其提供理解与解读的新视角，打开状物散文解读与阅读教学一扇新大门，并使其走上专业化发展之路。

参考文献：

[1]黄伟.精准聚焦，拾级而上：三层级阅读教学微课设计[J].中小学课堂教学研究，2020（7）：28-29，33.

[2]人民教育出版社课程教材研究所小学语文课程教材研究开发中心.义务教育教科书教师教学用书：语文五年级：上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3]黄伟.教学解读与阅读能力发展层级简论[J].学语文，2019（1）：6-9.

[4]袁珂.中国神话传说：从盘古到秦始皇[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北京公司，2011.

[5]李文初，等.中国山水文化[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蒋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