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章

2022-03-22 14:36
壹读 2022年10期
关键词:百褶裙母亲妈妈

父亲(外三首)

◆赵羲文

父亲走的那天

他的猫也不见了

有一次上坟

我依稀看见

它踡在他的坟头

一如从前陪在他的床上

父亲一走

就搬进了我的梦里

一住已经二十年

清晨,他的烟头

在黑暗里一明一暗

接着是一通咳嗽

他的猫,在床上

享受着早已习惯的颠簸

我一天一天变老

父亲却一点未变

连头发还是黑的

我和他越来越像兄弟了

过年了,今晚

我和他喝酒去

牛奶

小时候,母亲打回来一瓶牛奶

哥哥一杯,我一杯

还剩几滴,母亲咂了咂嘴

我小心翼翼地呷一口,收起来

又呷一口,又收起来

直到杯里的奶一滴不剩

哥哥的那杯却还完满

像一只雪白的绵羊,无人看守

旁边是一双狼的眼睛

我抓起它,喝了一大口

再掺进水把杯子填平

后来,我喝过各式各样的牛奶

却总不如母亲从街头打来的香醇

夏天

它收藏阳光

秋天

它装满阳光

并乘上秋风

把阳光送给大地

深秋

秋天起身了

将带走树上的最后一片金黄

太阳也上路了

已很小很远

但蓝天不走

它拉着太阳

要留它在天边

穿百褶裙的彝族女人(外一首)

◆沙曼秋韵

黑白交织的底色

红黄绿蓝的渲染

一折一叠的手工制作

一件百褶裙的故事

从此开始

少女,穿上它

碎步起舞

青春的羞涩

翻过对面的山坡

飞越的翅膀

沉醉在梦想中

母亲,穿上它

走过风霜雨雪

纤细的双手

能挥动斧头砍倒大树

百褶裙的荡漾里

没有进过学校的她

一个微信

就把老家的秋景

传给北京读书的女儿

外婆,穿上它

仿佛从古代走到我面前一样

从日出到日落 慈祥的面容

甜蜜的守候

是一首久违的歌

我知道只有用脊梁

撑开百褶裙

那些色彩才永不腿色

我穿不穿百褶裙

都是一个彝族女人

给秋

洁白的球鞋

踩进秋雨里

飞鸟的视线里

一片叶

别离红尘的途中

会不会就这样

一去不复返

像一个人

任由风尘认领

于是,我把它扶进

去年的秋天里

无法扶进黎明的曙光

扶进月光里

那就扶你

进冬季凋落的那片雪花上……

一座秘密花园(外二首)

◆杨学韬

把羽毛赠送给白天鹅

我的情绪是缪斯纺车上的丝线

爱早晨也爱黄昏

痛苦地活着或是幸福地死去

没有选择

酷爱诗歌的人

你想抛弃什么

谁说他不能抛弃爱情

谁说他只谈论

自由

他在感受人间大爱

爱现在也爱未来

把灵感施舍给远方

把羽毛赠送给白天鹅

无题

梦很野

从迷茫闯进迷茫

可信赖者

在一个灰色的故事里

销声匿迹

所有生动的情节都已隐去

他四面埋伏的名字

为谁疯狂

诞生一枚艳丽的朝阳

伊人在水一方

最美的音符

切割这个冬天里的激情

守住这份缘情 和

来自远方的思念

燃烧的青春

点燃那支香烟

点燃我自己

直到把你我缥缈成

一朵相见恨晚的流云

在一阕音乐里滑翔

快乐地被时间雕琢成

不灭的火焰

一生都与命运相逢

又离开

燃烧的青春

在光与火里碰撞

樱花树下(外二首)

◆和克纯

我站在樱花树下,久久地久久地

仔细观察着一朵朵含泪的花

似曾相识,却又陌生

因为,去年此时,前年此刻

我站在同一位置同一棵树下

花,一样的娇艳,一样的馨香

然而,花蕊无泪

我知道我心中的泪为了谁

却不知花之泪又为了谁

融雪

融雪,让我意念,让我遐想

覆盖着整个荒野山峦的茫茫大雪

转瞬间,消失于山,隐匿于树林

雪,飘飞着,曼舞着

从莽莽天山昆仑,青藏雪域匆匆走来

是为梳理蓬松的山,还是为洗浴汗渍的大地

雪融为水,融雪为溪

从茫茫雪域,昆仑天山,从容前行

千龟拜佛

成千上万只大大小小的神鬼

怀揣着一颗颗虔诚亦虔敬的心

在这里跪拜了千年万年

佛祖,还来不及一一普渡

这些芸芸众生

众生却已成佛

普渡着这里的芸芸众山

诗三首

◆卢正发

阿依阿几

月光爬上了瓦板屋

山楂树结着紫色的忧愁

古老的木屋里

都是父亲泛黄的日子

是谁在夜晚缝补记忆

从未生锈

我手捧着一朵索玛

是向往大海而远行,还是繁衍万物生灵而跋涉

女孩的名字叫务嘎

这名字有点儿傻气

年轻的酒窝里

装满笑声

她羞涩的一低头

便倾泻而下

我的内心最深处

汇成一条爱河

出头的夕阳走丢了

我荒芜多年的心田里

长出了一株玫瑰

初遇黄昏

与小城的黄昏擦肩而过

那姑娘长发齐腰

我夜不能寐

梦太短暂

不知道流云散去之后

那姑娘是否还在小城

旧事(外一首)

◆拉马阿常

在老家的时候

紫马是母亲最得力的助手

屋后,母亲种下的圆根

在腊月里睡得正甜

七甸,住着外公的亲家

他是母亲的宝爷

大年初一,母亲驮着圆根

去宝爷家拜年

于是,我们在黄昏里

盼着母亲回来

雨,下在星辰的眼睛里

曾经,有多少疼痛的时光

被你埋藏,在你的病床上

凋谢的玫瑰已蜷缩成破旧的回忆

你的呼吸在火塘的边缘上颤抖不已

抱着你消瘦如柴的身躯

我仿佛听见

千万个病魔在你的血管里逃窜

再也寻找不到你的影子了

惶恐的心

被雷电喂养出悲痛的雨

淋湿了,淋湿了一切

不要担心回家的路太滑

因为,这个季节的雨

没有下在路上

它一直下在星辰的眼睛里

等到黎明醒来

天边的第一道曙光

一定会照亮你回家的路

归途(外一首)

◆段成博

忧伤的夕光抚慰着大地

放学后

尘埃飘浮的教室里

冉冉昏黄

孩子都从这里走出童年

若隐若现

畸形的身影,踽踽独行

沿着昏暗的街道

路经冰冷的橱窗

在寒冷的冬日

不见夕阳的

傍晚

大地的儿子

我看见你只身的背影

在深夜

那盏温柔的老灯下

宛如西天残阳怀里

静默的群山

你凝视着未来

眼前是万物

吟唱与悲泣的交欢

蜜语

◆陶园园

那个春节,上苍把我的世界

装修得具有童话意味,色彩斑斓

所有鞭炮,都因我而炸响

所有烟花,都因我而绽放

打开手机,满屏都是祝福啊

就因为你来了

那是一个云蒸霞蔚的早晨

你迫不及待地来了,告别黑暗

用清脆响亮的啼哭

为妈妈分娩的剧痛疗伤

我第一次双手捧过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

把软软的身体拥入怀抱,成为母亲

幸福的泪水,倾刻打湿眼眶

只有你皱巴巴的脸蛋

输入我脑海的硬盘

你是上苍赠与妈妈最珍贵的宝贝

我的血液,已浇铸成你的骨节

妈妈要用柔柔的情,铺一片原野

放飞你田园牧歌的童年

妈妈要用满满的爱,建一幢小楼

装满感恩、幸福和甘甜,给你

人生其实很短,不过三万多天

可是,你知道吗

妈妈已守望古老的塔林,等你千年

虽然我无法看清你的来路

但你的气息,已接通我储存太久的爱恋

静静凝视你陌生的小脸

宛若梦读生命的神奇

细细俯望你熟悉的小脸

仿佛前世相识,今生才彼此相见

知道吗?你的每一个细节

已成为家里最爱谈论的话题

这个冬天很暖,很暖

妈妈第一次哼着童谣

用手臂支一弯新月

让你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这时,你若还咿咿呀呀地对话

妈妈的整个视野

便只能容下你的一张笑脸

宝宝,你静一静,别再乱蹬乱踢

竖起小耳朵,听我对你说

妈妈是多么多么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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