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编辑:张羽
1 庭院内部
Wutopia Lab
由建筑师俞挺和设计师闵而尼创立于上海,是一所以魔幻现实主义,创造日常奇迹的全球本地化先锋建筑设计事务所。Wutopia Lab以复杂系统这种思维范式为基础,以上海性和生活性为介入设计的原点,以建筑为工具,推动建筑学和社会学进步的建筑实践实验。
Wutopia Lab 曾获得2020 IF Design Award,入选2017、2019年度AD100 榜单, Archdaily 评选的a selection of the world’s best Architects,以及2018 年Architectural Record 评选的Design Vanguard,是2018 年度唯一入选的中国事务所。
俞挺
生活家、建筑师、美食家、作家,Wutopia Lab 创始人,Let’s talk 论坛创始人,城市微空间复兴计划联合创始人 ,FA 青年建筑师大奖联合创始人。2019 年获得HD-Wave of the Future Honorees ,2019 年度IDEAT Future Award 的理想家年度设计师提名奖,2018 年Frame awards-designer of the year-Shortlist,入选2017 年、2019年《安邸AD》AD100 榜单,2015 年福布斯中国最有潜力建筑师。
设计公司:Wutopia Lab
主持建筑师:俞挺
项目建筑师:穆芝霖
设计团队:石迪凡(实习)、米柯洁
FA 设计师公社 项目总策划:易居联合创始人朱旭东
摄影:CreatAR Images
地址:河北蔚县西窑头村
时间:2019.3~2021.6
面积:225 m2
材料:青砖、微水泥、涂料、玻璃、钢板
撰文:俞挺
1 庭院内部仰望天空
3 房间作为单独的建筑体块
Wutopia Lab 为FA 设计师公社之西窑头村民宿群中的3 号楼所设计的陌生人—拒绝风景的房间于2021 年6 月底开放。
我对农村的经验几乎没有。高二在崇明农场学农一个月,大二暑假在五台山写生住在农家院里一个月,这是我仅有的农村在地经验。我的亲戚里也没有务农的。就这个经历而言,我就是一个乡村的陌生人。
在设计3 号楼之前的4、5 年里,我的确也接到过不少乡村项目的设计邀请。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施。但这给了我思考乡村项目的经验。回顾这些项目中,我其实没有摆脱地域主义的影响,试图用木屋架、夯土、砖、混凝土和玻璃这些材料和构造来创造一种建筑师眼中的适合乡村的地域性建筑。但这些建筑其实都是伪装成当地人的陌生人。对当地人而言未免有些伪善。所以在西窑头村这个项目,我正视我作为乡村陌生人的这个身份并表达一种作为陌生人如何理解或者改变当地风貌或激活当地生活的简单直接的姿态。是有些莽撞,但我是把当地人和陌生人以平等的地位加以考虑的。所以把设计的民宿叫做陌生人。
我的第一灵感来自马格利特的超现实主义画作《Le Calcul Mental》。陌生人要在当地创造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图景。它会超越我们习以为常的乡村景象而和我们熟悉的城市大不相同。
基于粗浅的人类学思考。我注意到在西窑头村以前的民居都是包围着连续的象征边界榷权的围墙。我的设计不过是在这个场地强化了这个传统类型。其实乡村是个熟人社会,即便家家户户之间有高墙也挡不住窥视和八卦。但作为接待外村人(陌生人)的民宿,陌生人的在地安全感有时不得不建立在封闭的环境里,并需要制造一种自保的体验。所以我把墙体升到7 米,创造了一个完全独立的形象。这堵在本地人和外村人眼中解读意义可能不同的墙却可以同时为双方所接受而最后成为我塑造陌生人这个形象的手段。
建筑学的文脉最终变成了材料、构造和形式符号的喃喃自语。这个封闭的民宿表达了对上述自语的拒绝。同时连续高大封闭的围墙也拒绝了风景和寒暄式的交流。它的目的是创造一个帮助陌生人内观的场所。但封闭还有一层技术含义。作为在北方生活过的我会注意风景和文脉之外可能你会忽视的在地性比如天气。在造价严格控制(政府预算)的前提下,厚墙构造在保暖以及遮阳上可以创造采用最少电力的冬暖夏凉的居住体验。这点,最后也被村民证实了。
对大多数人在乡村是短暂地获得一种放松。有时仅仅沦为视觉的放松。西窑头村的景色质朴,但并无特殊。我是从我自己的体验去设计的。在我经历波折和痛苦的时候,封闭自己的视觉和躲在一个庇护所里成为我的诉求。我想起许多中外历史人物,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放逐成为他们强大自己的历程。我希望除去一些外在要素,让来到这个村子的陌生人找到喘息的地方。在这间拒绝风景的房间里,通过自我放逐的心理来建设一种深层次内观的放松,并激发出对未来的信心。
4 封闭的建筑
5 鸟瞰
1 庭院夜景
2 室内灰蓝色墙裙
3 庭院夜晚灯光
4 庭院内部
5 建筑外部保留的残墙和院门
这个室内的原型可以在大量关于修道院房间的描述和绘画中找到。或者叫庇护所更合适。既然我想建构一种自我放逐的体验,那么室内就需要呈现最简单静默的布置。取悦人的各种小摆设都被摒除,包括时钟。这是个重新体验时间的场所,作为住户只能通过天光的变化来估算大致时间。确切地说,在时间的体验上你会一天回到解放前,那种摆脱时钟精准的计量而产生的模糊感。也许只有这样,天空才能取代风景和屏幕,这样光就能成为空间里主宰变化的要素。你要知道,早上起床往往是情绪最低落的时候,这时的一道光打在你的头上,你一定会想起什么。
6 庭院夜景
作为建筑师,常常要拒绝将空间刷成全白的诱惑。80 年代以前,家里装修都会用油漆一般是用湖绿色刷一道墙裙作为保护,也兼具美观。这面墙成为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片段。后来在影响我至深的摄影集《哈瓦那》里,我发现了有灰度同时破损的涂料在日光下的惊人效果,这在视觉上形成了触觉的体验而超越画面产生了对场所历史的好奇以及变迁的感慨。我想实验这个效果,就这么做了。我批评摄影师,没有让模特穿着灰蓝色衣服坐在床边,因为当光线落在陷在背景灰蓝色的她的脸庞上,如果她有些失落,那就是一幅爱德华霍普的画。
站在空无一物的基地上,看着一段残墙和门头。我想留一个场地的念想,于是就保留了它们。此外这和我一个关于环保的思考有关,就是在越来越多的旧改项目中,拆除和运送建筑垃圾其实是非常不环保的建造行为。所以能减少拆除就减少吧。
我把每个房间变成一个单独的建筑。对,没有走廊联系。走出房间就是户外。其实在我们常见的四合院以及农村大院,基本都是这个类型。从这个角度而言,我是将传统建筑类型加以改写后重新组合。这个院子的核心还是中央的庭院。可惜因为消防的缘故,庭院中央的火塘被取消了。其实火塘作为一种聚合中心的历史性已经不存在,就连勉强代替它的电视也丧失了类似功能。智能手机彻底取代了家庭生活中心化。我想设置火塘,意图在本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建立一个可以消除戒备的场地,显然没有做到。在陌生人的民宿里,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还是需要社交的。
7 室内天窗
如今的中国的乡村,包容性极大。据我的项目建筑师回来告知,当地人不仅接受我这个“陌生人”。也接受了其他建筑师的作品。他们欢迎建筑师来改变空心村面貌。陌生人很快被接纳成为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