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入”主旋律的亚文化

2022-03-22 12:47金锐安晶丹
北京教育·高教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介入新媒介亚文化

金锐 安晶丹

摘 要:青年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新兴的话语场域,在内容结构上具有亚文化特征,而在传播形式上则因网络载体的普遍性和主流媒体的网络化而带有主旋律特征。但这种对社会的“介入”是单向的,它依然保留着“挑战”和“批判”的意味,只接受某种对主旋律“自下而上”的介入,而对主旋律自上而下的“亲和”保持着警惕。因此,对于青年意识形态教育来说,这既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新形态,同时也是一面镜子,需要我们通过亚文化的症候观测到青年群体内部的现实问题并予以解决。

关键词:青年网络流行语;亚文化;新媒介

青年网络流行语的大量出现,作为一种文化表征,不能仅被理解为青年试图标新立异的猎奇行为,对这种“速朽式”话语的使用正表明着他们对承载着某些“永恒价值”的表述模式报以怀疑。正是通过对边缘话语的强调,青年表达着自己期待在社会话语体系中发声的愿望。从这一意义上来讲,青年向边缘话语的靠拢,青年试图将边缘话语确立为主流话语的倾向均见证着青年在主流价值观外的游离。网络流行语对于青年群体来说正是一种有力的且从表面来看具有强烈非政治性的话语工具。因此,无论是肯定青年对网络流行语的使用还是对其进行驳斥,均须看到这种使用不是简单的叛逆,均须看到语言在亚文化领域的变异往往反映着特定的主旋律社会诉求。

作为青年亚文化的网络流行语

1.“伯明翰学派”研究视阈中的“亚文化”

“亚文化”这一术语正式出现于20世纪40年代中期,最早由美国社会学鼻祖—芝加哥学派使用。但该词的含义在后续使用过程中发生了不少变化,加之国内学界对“亚文化”一词的使用多不加辨析,常造成“亚文化”一词含义界定的模糊与混淆。故在展开论述前特别说明,本文使用的“亚文化”这一概念是基于“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研究的立场之上的。[1]虽然该学派并非最早投身于亚文化研究的学术群体(学科化的亚文化研究一般被认为开始于芝加哥学派),但其研究范围几乎囊括了英国乃至西方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所有的青年亚文化现象,并且在最大程度上为曾被视为“越轨”的亚文化正名。从“伯明翰学派”的研究视阈来看,“亚文化”指的应是“更广泛的文化内种种富有意味而别具一格的协商。他们同身处社会与历史大结构中的某些社会群体所遭际的特殊地位、暧昧状态与具体矛盾相应。”[2]国内学者胡疆锋(2012年)对其作了更为简明、更具操作性的界定:“亚文化是通过风格化的和另类的符号对主导文化进行挑战从而建立认同的附属性文化方式”。[3]该学派在对青年亚文化进行分析时格外重视“风格”在青年亚文化群体中的作用,他们认为“风格”是青年亚文化的第二皮肤,是亚文化群体的图腾,是青年亚文化最醒目可读、最具吸引力的符号和标志。[4]从此种意义上来看,本文所讨论的对象—网络流行语,无疑属于青年亚文化的范畴。

2.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争夺话语权的尝试

追求独立、追求自由、追求个性的反叛精神是青年群体身上一种超历史、超地域的天性和本能。在我国,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建立和高速发展,社会进入到一个最为富裕、最为活跃的时期,思想的解放和经济的发展让青年人有条件摆脱以往民族悲情,从而转向对于个体生命体验的关注,告别个体命运被大历史所席卷而失去自身意义的时期,青年群体自我表达的欲望在此时也前所未有的强烈。

但与强烈的表达欲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青年在社会中相对弱势的地位,无论是身体心智、思维思想,还是经济能力、政治地位,成年人依旧是整个社会秩序的主导者,青年群体仍必须在成年人制定的规则框架中生活。而新的信息传递媒介—互联网的出现,则为青年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青年群体思想活跃,学习能力强,且对新事物充满好奇,所以自然而然地在网络世界中风生水起。尤其是“00后”作为“天然触网”的一代,在网络世界中几乎拥有与生俱来的“主权”。无论是此前备受诟病的“火星文”,还是如今风行的拼音缩写体和由emoji组成的“抽象话”,它们的标新立异和与众不同常会使得不了解的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但熟悉它的人则可以运用自如。通过这种方式,青年群体组建了一套自己的话语体系,希望进入其中,就必须适应他们的规则,这些不被他人所理解的“语言”,在网络世界中逐渐积累为对成人世界进行“挑战”的“资本”。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网络流行语可以被视为青年群体争夺话语权的一种尝试。

3.网络流行语所折射的当代青年心态

作为国内最早开展流行语评选的机构,《咬文嚼字》编辑部自2008年起开始评选“年度十大流行语”,得到了广泛关注。虽然近年来有很多机构都会评选类似榜单,但连续性最强、影响力最大、转发率最高的依然是《咬文嚼字》发布的排名。尽管因为筛选、考量标准等问题,并非能够完全还原每一年网络流行语的全部面貌,但是通过对各年度网络流行语进行观察分析,我们仍然可以看出近十几年来网络流行语的主要变化趋势,及其背后所折射出的青年心态变迁。

通过观察2008年—2021年这十几年间“年度十大流行语”所发生的变化(见表1),我们不难发现,其在词义色彩和词语来源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

从近十几年网络流行语的变化中,可以看出中国网络青年的社会心态从“负能量”逐渐转向了“正能量”,从更多是对政治的嘲讽不满,转向对生活的诙谐调侃,主流意识形态也在网络环境中获得了更多的认同。例如:2009年的“十大流行语”中有6个词语带有明显的负面含义,如“躲猫猫”“被就业”“蚁族”“蜗居”等,而在之后的榜单中可以看到带有负面含义的流行语占比正在逐年降低,中性、正面含义的流行语则在逐渐增多。在这些带有负面含义的流行语中,其感情色彩也从“被就业”这种尖锐激烈的政治批评,转而成为“中国式”“土豪”“退群”一类的戏谑调侃。

通常来讲,网络流行语的来源主要有三种:一是社会事件和群众事件;二是影视剧、新闻报道等大众媒体所呈现的引人注目的词语或句子;三是官方用语和主流社会用语。[5]尤其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的背景下,“十大流行语”大多都与疫情相关:在全民抗疫中我们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有无数投身抗疫作出贡献的“逆行者”、有“又美又飒”的女性同胞、有冲锋在前的“后浪”,还有在家上网课让家长心力交瘁的“神兽”。纵览近十几年的“十大流行語”可以发现一个更为明显的趋势,那就是来自官方用语和主流社会用语的流行语的逐渐流行。自2013年以来,此类来源的网络流行语开始占据了相当的比重,表明主流意识形态正在对网络流行语的恶俗和负能量进行有力的矫正。2021年,正值建党一百周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小康”“赶考”展现了青年群体对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成果和新的时代内涵的认同和自豪感,“双减”“碳达峰,碳中和”则与国家政策、重大战略息息相关。除此之外,国家政治和主流话语体系也一直在努力渗透到青年网络亚文化之中,如国家官方用语也会通过一些“卖萌”的方式来表达,以贴近大众社会和网络生活。

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在当下语境中有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它们作为青年争夺话语权的一种尝试,对主流文化构成形式上的抵抗,并以其鲜明的“风格”形成小集体内部的认同以及对异己群体的排斥。通过这样相对自由的方式,青年群体获得了表达的机会以及缓解认同危机的渠道。但其作为一种在网络环境中自发生长的文化现象,网络流行语的内容和导向难免参差不齐,仍需要主流价值观的引领。

渐趋主流的新媒介与介入性的亚文化

1.新媒介的兴起与网络流行语的传播环境

互联网为亚文化提供了天然的载体,它的去中心化打破了信息生产权和传播权的垄断,人人都可以随时随地传播、接收信息。互联网的底层结构是由终端联接成的网络,信息在不同终端之间流通,在终端发挥能动性的网络用户随着信息的流通而产生联动。扁平化的社会关系网络能够有效地放大个体节点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每一节点都是一个引爆器,如果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这个引爆器能够迅速引发整个网络空间的大爆炸。[6]

媒介是文化能够在其中生长的技术支撑,媒介与人的互动形塑了特定的文化形态得以创生的环境,从而使文化的组织形式和逻辑具有某种特定的倾向。随着互联网技术对当代青年人生活的全方位渗透,新媒介的兴起越来越成为网络流行语传播的重要依托。互联网超越了时空的局限,勾勒出一个不同于传统社会结构的虚拟空间,重塑了一种新型社会关系形态。网络空间的低门槛、自由性和社会成员强烈的表达、参与诉求不谋而合,只需一台电脑、一个键盘,人们就可以在虚拟世界中遨游。随着信息接收和表达渠道的拓宽,个人和群体开始释放信息生产力,互联网形成的新型媒介空间悄然影响着社会关系以及社会结构形态,而扁平化的社会网络和碎片化的传播语境为网络流行语的高速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撑。

同时,互联网又为曾经只作为边缘话语存在的青年亚文化从“游离态”变为“介入态”提供了帮助。伴随互联网技术高速发展而兴起的社交媒体,使得原来在现实世界中难以聚集的各类群体在网络论坛、贴吧、群聊、社区中汇聚在一起,基于共同兴趣爱好的社群黏度更高,形成再中心化的自组织圈子生态。同时,互联网也为青年群体发声提供了载体,以前亚文化只是一个“小圈子”的事情,亚文化同时意味着一个边缘群体,但是互联网却让边缘群体在传播时有了面向最具普遍性的大众输出自己的价值观的能力,换言之,边缘亚文化成为了介入的亚文化。这正如尼古拉斯·克里斯塔斯基和詹姆斯·富勒(2013年)指出的,社会关系网络让各个节点可以即时灵活的连接,并且发挥自组织的力量。[7]从2011年开始,历年的“十大网络流行语”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动漫、游戏、“粉丝”文化等领域的相关词汇,如“卖萌”“吐槽”“打call”等词开始从特定的亚文化群体向整个网络空间泛化扩散,每个二次元群体成员作为传播节点,向外推广萌系文化,加之不同圈子的交叉链接和互动,形成整体网络空间的联动。

2.网络流行语的传播过程

根据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1年6月,在我国10.11亿网民中,10岁~39岁的网民数量占比50%。[8]伴随着互联网的崛起,青年群体自我表达的诉求和互联网自由、开放的技术特性不谋而合,青年群体凭借活跃的思维和敏锐的观察力,在互联网时代迅速抓住了网络文化的方向盘。

网络流行语在最开始产生的过程中可以被看作是“对传统主流文化的解构”,对已有话语的再编码。斯图亚特·霍尔提出“编码解码理论”,认为传播者会将自己所要传达的讯息、意见和观点制作成代码,接收者在接收到代码后会依据特定规则来进行解读。在解读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三种立场:主导—霸权、协商式、抵制式或对抗式。网络流行语在不同主体之间进行流动时,会被不断地解码再编码,解码的过程是依靠自己已有的意义结构和认知背景来理解,在传播的过程中又会加上自己新的阐释。因此,在受众了解、接受、使用和传播网络流行语的过程中,其意义界定具有较高的游离性和不确定性。

大多数网民在内容需求上更倾向于娱乐轻松的内容,追求新鲜和刺激,网络流行语因其简单易复制的特点,更加符合社交媒体上碎片化阅读的习惯,容易被受众接纳和扩散,这为其从产生到一次扩散提供了传播条件。

在一次扩散完成后,了解到该网络流行语的受众已有一定规模,其他想要与这些受众互动的网民,则需要主动地交流和询问。网络流行语的内涵在这个阶段大致已被确定下来,但仍处于相对模糊的状态。哈贝马斯在论述“公共领域”这一概念时,期待参与讨论的主体以一种平等、协商、理性交流的姿态出现在对话中,相比于此前以传播者为中心的“灌输”色彩,一个重要的转变是从强调“主体性”变为“主体间性”。由于同一象征符号在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环境中具有不同的意义,因此确定其意义,才可能保证对话在主体间的质量。互联网不同于现实对话的环境,尽管其使用的语言体系来源于客观存在的现实,但受众可以在虚拟环境下赋予其不一样的含义。因此,再次扩散的过程可以被看作是网络流行语意义确定的过程,通过不断的质疑和询问,其含义被最终确定下来。

经过前两次的扩散过程,网络流行语才真正变得流行,依附于这个语词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群体,象征着某种身份和态度。例如:“PLMM”意指漂亮妹妹,青年群体会将这个词用在对容貌姣好的人的夸奖上面,象征着年轻、美丽、时尚,但如果将其置于中老年人群体中,这个词可能就显得格格不入。在互联网中,由于账号的匿名性和虚拟性,人们更有可能选择在不同社群中扮演相异的角色。网民在网络上交流时,通过使用不同的流行语,标识自己的特殊身份,从而获得在社会和群体中的心理歸属感。

亚文化形式与主旋律教育的张力

符号和话语的背后是权力,而权力自福柯以来就有了宏观和微观之分。宏观权力对应着社会政治经济体系,关注的是权力由谁掌控,而微观权力则更注重权力的实行,包括一系列纪律、教育、监视等规训手段。网络空间的话语表达属于微观层面的权力,青年亚文化群体对网络流行语使用的深层旨趣也在于微观层面—面对现实的无力感,调侃、谐谑、隐喻、反讽成了及时而省力的发泄方式。这一微观层面的话语表达同时为官方提供了发现并解决社会症候的切入点。

网络流行语产生于主要由青年构成的不同亚文化圈层,正如麦克卢汉所预言的那样,进入电子文明后,人类社会重新部落化,今天的网络世界里形成了不同的圈子,每一个圈子有自己独特的“方言”,当这些“方言”的适用范围溢出原生性部落而流行于网络世界甚至进入主流话语时,社会范围内的网络流行语就成了当下独特的亚文化现象。它们由日常语言发展而来,并在各自所属的亚文化部落中完成对日常语言的陌生化形塑,但不仅仅是网络环境中交际和娱乐的工具,而且作为新兴的符号,网络流行語同时也发挥着意识形态的作用。

1.对青年意识形态教育的挑战

文本是意义斗争的场所,文本结构规定着的意义服务于主流意识形态,而当下网络流行语的狂欢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出于对这种控制性力量的反抗。进入自媒体时代,每个人都可以在网络空间表达自己的观点,这种表达是宣泄情绪、针砭时弊和构建认同的有效方式。此外,如“屌丝”“土豪”“高富帅”“白富美”“女汉子”等指称性流行语的出现则是通过标签化的方式完成对现代社会群体的划分,通过这种命名和划分我们能窥视出青年群体的社会认知现状。例如:“土豪”原本用来指财大气粗、缺乏品位的炫富者,不难瞥见对贫富差距的不满,而当这个词在网络中被广泛使用的时候,大家会经常用这一称呼泛指有钱人,而自诩为“屌丝”。“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在网络世界中,对贫富差距的情绪以戏谑化的方式得以缓解,对方不是真“土豪”,自己也并非真“屌丝”,在群体性玩笑和能指的狂欢中,现实社会实际存在的不平等得以想象性地和解。所以,在网络流行语的背后,我们确实可以看出针砭时弊的表达,但在这种接近调侃性的话语中真正的问题又有被掩盖的危险。某种程度上,网络流行语只成为了青年群体共同调侃的手段,而不是彼此间相互交流的工具。

一句“我太难了”,阻碍了对无力感的具体言说,一个“2333”的符号传递不了真实的快乐。甚至流行语还进一步发展出了表情包,将深层次的情绪直接在平面上铺展开来,一旦找不到合适的符号和表情,个人在表达上也就失语了。所以,对网络流行语过度而不加规范的使用必然会对青年的成长带来一定的不利影响,影响他们的真实表达,也让狂欢中的青年群体在发泄完情绪之后失去反思能力。当下网络暴力事件的频繁发生和“杠精”出现的原因正在于此。在网络世界,青年用流行语来表达个性、发出不满,然而这仅是对能指的玩弄,而缺乏深入的反思,所谓青年的叛逆、青年对规训的“不满”最后往往变成对形式的玩弄。

2.对青年意识形态教育的助力

网络流行语多成为一种症候性表达,它有自己的“生命期”,在一段时间的热度之后便进入新一轮更新换代,但流行语背后所指涉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所以曾经的流行语可能又以新的面貌出现。例如:从2010年最初流行起来的“算了,神马都是浮云”到2016年的“丧”以及2017年的“佛系青年”再到最近流行的“躺平”,我们能看到年轻人在面对日益强烈的社会竞争时越来越明显的犬儒主义姿态,这种姿态的风靡对于“勤劳奋进”等主流价值观来说不能不构成一种挑战。从网络流行语中我们能窥见社会的症候。不能否认,正是借助于狂欢,我们听到了更多的声音,但这场狂欢亟须正确的引导,不满和情绪也需要加以疏通。而值得欣慰的事,随着网络流行语进入主流媒体,这一局面正在逐渐形成。

2010年11月10日,受到网民热捧的“给力”一词出现在《人民日报》头版报道的标题“江苏给力‘文化强省”,曾经难登大雅之堂的网络词汇出现在《人民日报》头版,随后“给力”“点赞”“打call”等网络流行语开始频繁见于主流媒体。除了直接的引用,官方媒体同时还进行着创造性的工作,如2015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中出现了“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要进一步提高中国护照的含金量,大家可以随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等表达,其中“任性”“说走就走的旅行”的使用让官方报告迅速“蹿红”。而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的新年贺词中的“撸起袖子加油干”更是一度风行网络,成为年度热词。所以,当青年用流行语去表达个性与反叛的时候,官方实际上也尝试着用“接地气”的方式与青年对话。

网络流行语的盛行为青年价值观的塑造带来了挑战,但若加以正确的引导和运用,它也可以为弘扬主流价值观助力。如上文提及的那样,主流媒体与机构可以借助网络流行语形成更接地气的表达,从而缩小与青年、与亚文化部落之间的隔阂,让青年参与到与主流媒体的互动之中,积极地表达自身的情绪。例如:2019年国庆期间,《我和我的祖国》被广泛传唱的同时,以此为主题的表情包风靡网络。再如:2020年“五四”青年节全网刷屏的演讲《后浪》,“不用活成我们想象中的样子,我们这一代的想象力,不足以想象你们的未来”让这些曾被一些人抱怨“一代不如一代”的青年人得到了肯定,备受鼓舞。

因此,我们固然要批判网络流行语的碎片化、浅薄化,但是也要看到语言背后的情绪表达,然后尽力去解决情绪背后的社会症候。面对微观层面的政治反抗,贸然否定、视而不见或置身于外的精英姿态,肯定不是合适的解决方式,只有倾听才能将情绪化的表达转变为有效的沟通。当然,除了倾听,网络流行语也需要合理的引导和规范,而主流媒体与官方机构采用更接地气的表达方式便为此提供了思路。青年的价值观具有极高的可塑性,如果加以合理的利用,网络流行语必将为青年的意识形态教育提供助力。

结语

主旋律与亚文化两种话语模式的融合是必然趋势,但普遍来看,更易为亚文化的使用者接受的方式是亚文化试图承担部分主旋律的职责。换言之,如果从社会意识和社会存在之间的关系来讲,青年网络亚文化所代表的社会群体希望在社会中具有一定的话语权,而非被同化。青年网络流行语的场域是一种自下而上的介入,而并不允许被反向介入,这也是为什么在网络空间中,个人公众号更为盛行,而极少有青年转发官方媒体的推送,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亲和”正是一种“威胁”。因此,这一问题的解决并非是单纯的媒介问题,也不单纯是话语问题,更主要的,它是青年“亚群体”与社会主流共同体之间在现实生活中如何被协调统一的问题。因此,我们对待青年网络流行语及其所表现的亚文化,态度应是严肃的。不能忽视其背后所隐藏的青年群体对未来的期待,或对社会现状的思考。只有不断关注、观察网络流行语的表现,解析其出现的社会根源,才能对青年群体通过网络流行语这一语言形态间接提出的问题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参考文献:

[1][3]胡疆锋. 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理论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16,25.

[2]约翰·费斯克.关键概念:传播与文化研究辞典[M].李彬,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4:281.

[4]COHEN P. Subcultural Conflict and Working-class Community[M].London:Macmillan Education UK,1997:78-87.

[5]王佳鹏.从政治嘲讽到生活调侃—从近十年网络流行语看中国青年社会心态变迁[J].中国青年研究,2019(2):80-86,79.

[6]彭兰.移动时代的节点化用户及其数据化测量[J].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38(1):76-82,131.

[7]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 詹姆斯·富勒.大连接:社会网络是如何形成的以及对人类现实行为的影响[M].简学,译.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3:45.

[8]李政葳.我国网民规模超10亿—解读第4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N].光明日报,2021-08-28(3).

(作者单位:金锐,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安晶丹,北京大学保卫部宣传教育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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