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炯,王润鹏,欧阳峰松
长沙医学院中医学院,湖南 长沙 410219
《伤寒论》第168条言:“伤寒,若吐,若下后……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上干燥而烦……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第169条言:“伤寒,无大热,口燥渴,心烦……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第170条言:“渴欲饮,无表证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伤寒论》第26条言:“太阳病……大汗出,大烦渴,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以上条文反复强调:“口燥渴、心烦、欲饮水。”“欲”提示患者并未真正饮水。《金匮要略》言:“湿家,其人但头汗出,背强,欲得被覆向火……渴欲得饮而不能饮,则口燥烦也。”可见白虎加人参汤证中有湿证。《伤寒论》第74条、第244条五苓散证和第223条猪苓汤证中,均有“渴欲饮水”,可以作为白虎汤加人参汤证中有湿证的证据之一。探讨如下。
湿证形成原因有外因和内因,外因为湿邪中人,内因为饮食劳倦。《难经·四十九难》云:“何以知饮食劳倦得之? 然:当喜苦味也。何以言之……其病身热而体重,嗜卧,四肢不收,其脉浮大而缓 ……何以知中湿得之? 然……当喜汗出不可止。为汗出不可止也。其病身热,而小腹痛,足胫寒而逆,其脉沉濡而大。此五邪之法也。”《素问·生气通天论》云:“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长。”阐述了劳倦致湿的病理状态;《素问·异法方宜论》言:“中央者,其地平以湿,天地所以生万物也众,其民食杂而不劳,故其病多痿厥寒热。”《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言:“地之湿气,感则害皮肉筋脉。”《灵枢·小针解》言:“清冷气在下者,言清湿地气之中人也,必从足始,故曰清气在下也。”说明地之湿气,中人从足始,感于皮肉筋脉,发痿、痹、厥逆之病,而生肢体沉重疼痛之候。
张仲景秉承前人观点,指出湿病的症状除有“关节疼烦,寒热汗出”外,还有“喘,小便不利,大便快,身黄,身重,背强,舌上苔,脉沉而细(一作缓),脉大等。”包含4组对立存在的症状:①发热(但头汗出)与恶寒(欲得被覆向火);②口渴与不能饮水;③脉浮(大)与脉沉而细;④汗出与不汗出。
暍病为感受暑热邪气而致,《金匮要略》言:“夫失精家,少腹弦急,阴头寒,目眶痛(一云目眩),发落,脉极虚,芤迟,为清谷,亡血,失精。”暍病的脉象为“弦细芤迟。”《脉经》[1]云:“反得弦细而长者,是肝之乘心,母之归子,为虚邪,虽病易治。”《脉经》云:“伤寒脉弦细,头痛而反发热,此属少阳,少阳不可发其汗。”可见,血弱精亏,阴阳两虚是暍病发生的基础。何若苹等[2]认为,暑为阳邪,其性发散,暑热之邪侵袭,腠理开泄,故汗出不已;气随汗泄,卫气受损,不能温煦肌腠,故恶寒;暑热在表,故发热;夏月暑多挟湿,而湿性重滞,气机受阻,故身重疼痛;暍病之人常感倦怠乏力、口干口渴,偏于阳气外泄则脉象弦细,偏于阴液内耗则脉象芤迟。刘献琳[3]认为:“暑邪多兼湿,故身重疼痛……暑为火邪,最易耗气,暑证易汗出,汗出伤津,故又易伤阴。气阻俱伤,故脉或见弦细,或见芤迟。”而“发热恶寒,身重而疼痛”提示体表不仅有寒,且有湿邪。因为暍病具备湿病特征性的症状:身重疼痛。《脉经》云:“伤寒湿温,其人常伤于湿,因而中暍,湿热相薄,则发湿温。”故暍病不可用汗法、温针和下法。张仲景采用白虎加人参汤治疗暍病,提示白虎加人参汤证中有湿证。有学者认为[3],太阳病由中暑热而引起者为暍病。因暑为阳邪,暑热偏盛,故汗出,身热口渴,由于里热太盛,汗出较多,以致腠理空虚,所以恶寒,并非表邪未解。所以用白虎加人参汤清热生津,顾护气阴。此观点概述了白虎加人参汤治疗暍病之机理,却忽略了白虎加人参汤证湿邪内扰之病机。
白虎加人参汤药物组成:知母六两,石膏一斤(碎),甘草二两,粳米六合,人参三两。《神农本草经》[8]言知母:“主消渴热中,除邪气肢体浮肿,下水,补不足,益气。”《日华子本草》言知母[9]:“通小肠,消痰止嗽……”可知,知母有利水之功。石膏乃“泻热之圣药”[10],具有解肌发汗、除烦止渴的作用。《本草衍义补遗》言石膏:“研为末,醋研丸如绿豆大,以泻胃火、痰火、食积。”《长沙药解》[11]谓石膏:“清心肺……消热痰……”《本草从新》[12]又言其:“治头痛发热……利小便。”可见石膏有利水消痰之功。白虎加人参汤在发挥清热作用的同时兼有消痰利水之功。综上可知,白虎加人参汤之病机当是阳明之热与湿证相互胶结。
笔者认为,白虎加人参汤证乃气津两伤,湿与热结之重证。湿热既可以出现表里俱热,又可表现为热势不盛;既口大渴,却又不能多饮[13-14]。众多医家均认为,白虎加人参汤证乃气津两伤之证[15-22],忽视了湿邪的存在。笔者提出此观点,不当之处请各位同道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