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译本《造像量度经》综述

2022-03-21 04:03洛桑加措
炎黄地理 2022年2期
关键词:汉文汉译藏文

洛桑加措

《造像量度经》是关于佛教造像尺度的经典,梵文译成藏文后于1742年由西番总管工布查布译为中文,收录于汉文《大藏经》。此后逐渐成为清代宫廷佛教造像的范本,成为汉地影响最为广泛的量度经典。

《造像量度经》是关于佛教造像尺度的经典,由梵文译成藏文后于1742年由西番总管工布查布译为中文,收录于汉文《大藏经》。此后逐渐成为清代宫廷佛教造像的范本。文章就国内外学者对此经典研究成果进行简要梳理,并试图拓宽该文献的研究空间。

佛教造像中的量度,一直被视为一种标准尺度在古代印度被广泛应用,同时为保持法相的神圣和庄严,逐渐出现了系统的量度经典,这些文本在佛教文化传播过程中逐渐被汉藏两地引入。公元11世纪量度经典被译成藏文,随后形成了藏传佛教特有的“三经一疏”经典,即《佛说造像量度经》《佛说造像量度经疏》《身影量像相》以及《画论》,收录于藏文《大藏经》。以上四部经典一直被视为藏传佛教造像量度的主要经典被广泛应用于艺术实践。而汉文造像量度文本直到清雍正时期才被译出,由时任西番总管工布查布依照藏文经典“三经一疏”编译成汉文,后逐渐在清代宫廷佛教造像中得到广泛运用,成为汉地影响最为广泛的量度经典。

《佛说造像量度经》汉译过程

工布查布于康熙十九年(1680年)出生在内蒙古乌珠穆沁乞颜部落。他幼年在北京由康熙皇帝抚养长大,少年时代就读于清朝子弟学堂,有着系统学习的经历,同时为掌握满、蒙、汉、藏、梵等语言文字打下基础。中年到晚年曾担任过京城藏文学校总理、西番学总管等职务。乾隆时被封为“大清内阁掌译番藏诸文西番学总管”。工布查布不仅是一位朝廷地位较高的重要官吏,而且在其所涉的诸多学术领域中也展现出较高的造诣,为这些领域的学术交流和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从雍正三年(1725年)至乾隆八年(1743年),他先后撰写了《蒙古编年史》《汉区佛学源流》等著作。于乾隆七年(1742年)完成《佛说造像量度经》汉译。乾隆七年(1742)又将唐玄奘的名著《大唐西域记》和唐不空大师的《菩提场庄严妥罗尼经》,从汉文译成藏文并入拉萨版《甘珠尔》。乾隆六年至十四年(1741-1749),作为主要修撰官将《丹珠尔》经译成蒙文。工布查布是十八世纪杰出的历史学家、翻译学家、语言学家,卒于乾隆二十五年(1760)。

《佛說造像量度经》是汉传佛典中唯一一部全面讨论佛像量度的文本。在内容结构上,《佛说造像量度经》由四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分为五篇序文,分别由当时的庄亲王、章嘉国师等重要人物撰写,足见该经典的编译工作受到清廷各方要员的重视。第二部分是工布查布自序,介绍了梵藏汉造像艺术的历史,同时提到了该经典译自僧静觉法师相赠的藏文量度经,至于是哪本藏文量度经典文中未提到。《经引》之后附十幅画像,传为章嘉国师所添加第三部分为《佛说造像量度经》的正文部分,是该经典的核心部分。此部分也是目前学术界关注的主要对象。第四部分为《佛说造像量度经经解》,由工布查布解述,但未对该经典的所有部分进行整体解读,只是对个别名词作了注解。第五部分为《佛说造像量度经续补》,由工布查布补述,因为正文中主要叙述的是佛画像的比例,因此这部分补充讨论了菩萨、护法等画像的量度。该经典有多个版本,现今学者研究的版本是同治(1874年)年间刊印的金陵版。

国外对《佛说造像量度经》的研究

国外的研究比国内起步要早80余年,当时的研究主要是版本考究、背景介绍、文本介绍、翻译、资料收集等方面的基础研究。

量度学经典研究早在十九世纪就已经开始,近代学者对梵、藏、汉等语言的《造像量度经》都有关注,围绕汉译《造像量度经》,日本学者的著述相对较多。

榊亮三郎于1916年在《艺文》第9期发表了《佛说造像量度经梵本研究续》,该文章对造像量度经的梵文本与汉译本作了对照研究。逸见梅荣于1930年,在日本《国华》刊物上发表了《佛说造像量度经》《佛说造像量度经、续補》及注疏本考究的文章。把造像量度汉文经典译成了日文,后又于1977年编辑出版《造像量度经》一书。

酒井紫郎于1941发表《日译汉藏对照造像量度经》,后于1994年发表了《日译藏文造像量度经注疏》,分别将工布查布汉译本及其自己所作注疏译成日文。1957-1958年铃木介绍了京都大谷大学图书馆北京版藏文《大藏经》;清水乞于1974年发《梵文造像量度经注释极观》,对注释部分作了研究与介绍。森信于1993年在《密教学会报》32期上发表《造像量度经成立的背景及意义》。小野田俊藏1995年将《造像量度经类研究史》发表在《佛教学会纪要》第三期,是一篇关于《造像量度经》藏汉文本研究的综述性文章。该文章以庞大的信息量介绍了大部分印藏汉造像量度原著文献,并且系统梳理了当时的研究成果,在造像量度研究领域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以上日本关于一系列《造像量度经》的研究中,被作为重点经常讨论的是工布查布及其汉文译著《佛说造像量度经》与藏文底本“三经一疏”之间的关系。国内学者悦西于1959年发表的两篇文章也对该问题进行了探讨,笔者将于下文进行综述。

西方学者从十九世纪末开始研究造像量度经典,相比日本学者,研究主要集中在“三经一疏”梵文版本的研究,对于工布查布汉译本的研究相对较少。

狄雍于1968年在《通报》第54期发表《毕罗回顾》一文对当时相关文献和出版物对工布查布的著作进行了详尽的讨论。蔡金芬于2000年将汉文《造像量度经解》英译。2003年白瑞霞的著作《空性帝国》从人类社会学角度讲述了工布查布《造像量度经》对清宫造像艺术的影响。1998年比利时学者魏查理撰写的《(造像量度经)研究综述》将之前国内外研究过《造像量度经》的学者及研究成果进行了十分全面的总结。2004年由故宫博物院罗文华译为中文,促进了国内外关于《造像量度经》研究的交流交融,在翻译和整理国内外学者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该篇文章,国内研究在内容、视角、方法上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其中对汉译经典和工布查布做了专门的介绍。对汉译《佛说造像量度经》的藏文底本之一的出处和藏文版作者作了简要讨论,并谈到:“扎巴坚赞不是一位出家人,而是夏鲁寺的古相,即西藏萨迦派统治者可敬的舅父”。此处笔者认为作者魏查理把“亚隆译师扎巴坚赞”与“夏鲁古相扎巴坚赞”相混淆,继而对造像量度藏文底本进行了错误的断代。

国内对《佛说造像量度经》的研究

国内对于《造像量度经》的研究相对较晚。在五十年代末曾有学者对该经典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但随后研究完全处于停滞状态,直至九十年代初期开始才被学者关注,但系统的研究还是从2004年比利时学者魏查理《(造像量度经)研究综述》被译成汉文以后才逐渐开始的。

悦西分别于1959年8月《现代佛学》上发表《关于造像量度經的历史》和1960年6月《造像量度经所说佛像尺度》两篇文章,统一换算了量度的单位,对量度比例进行了初探。并详查了布顿目录及各版藏文《大藏经》进行对比,被国内外学者认定是十分有价值的著作。1989年,《中国少数民族古代美学思想资料初编》出版,此书收集了《画像量度经》及《造像量度经》等内容,在书中把它们作为古代美学思想资料来关注。张天锁译的版本基于工布查布译本。李翎的《佛教造像量度与仪轨》,是以汉译本为主体,再加以解译,以介绍佛教造像所涉及的概念和名词。笔者认为这部著作目前是汉译造像量度经白话注疏较为详细的一个,具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四川大学康·格桑益希于2007年发表在《宗教学研究》上的《藏传佛教造像量度经》一文对汉文《(造像量度经)附续补》内容进行了分析概括,解释了其中晦涩难懂的佛教义理以及相关“三经一疏”等概念。由李鼎霞、白化文所著的《佛教造像手印》中有对《造像量度经》原文、经解和续补详细的介绍。刘冬梅相对西方的外在形式变化的辨识度越高便越具有创造性的审美逻辑,阐释造像量度是一种本土的美学观,是一种地域性的美学评价体系。高斯琦量度构建了唐卡的造型规范,是佛教艺术中的特殊美学属性。不同的唐卡画派基于不同的量度理论,形成自身的风格。量度作为唐卡审美的标尺,是形神兼备的艺术手段,更是唐卡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所传承的核心技艺。

姚霜于2020发表《论(佛说造像量度经)的译介理路与理论渊源》,文章以汉文本为切入点,运用汉、藏、梵对勘的语文学方法,进而剖析此经译者的编译思路,探索其翻译缘起、形成过程,以揭示文本形成背后的历史。内容上从汉藏佛经翻译中探讨汉藏艺术、文化的交互影响,从而在文本中揭示一部文本之形成历史的复杂性。

除上述论文之外几篇硕博论文也从不同研究角度探讨了汉译《佛说造像量度经》,分别如下:

版本对照:闫雪《(造像量度经)对勘与相关问题之探讨》认为《造像量度经》是一部关于人体造像比例的艺术经典,约在十世纪产生于印度,至迟在十四世纪初已经被译成藏文。本文按照严格的历史学方法,对藏、汉文两种版本进行对勘研究,并翻译了《造像量度经》的藏文注疏本《正觉佛说身影像相释》(“三经一疏”中的“疏”),将之与原文进行比较,然后对藏、汉文及《正觉佛说身影像相释》三部经典所依据的原始文本问题进行了探讨。

艺术人类学:刘冬梅于2011年发表的《造像的法度与创造力》从人类学角度出发,探讨画师如何在佛教造像的法度约束下发挥个体能动性与创造力。并对造像量度的规范与流派风格的多样性之间产生的问题展开了探究。

孔蓓于2015年发表《汉文本(造像量度经)初探》一文根据《造像量度经》量度理论,实地测量和对照中国传统佛像,作出图文结合研究。

文化遗产学:傲然2015年的《〈造像量度经〉附续补》,从文化遗产的角度论述《造像量度经》续补部分对于文化传承等的价值。探讨了观察范本《造像量度经》到《<造像量度经>附续补》这个“活”态的过程,对于“活”的范本的研究应该理清思路、理顺关系,没有范本的存在,在日常生活中对文化遗产的增加补充也是客观存在的。有了范本,对于范本的“续补”才可以看作是较为成熟的文化遗产,有自身标准的自发完善。

文化象征角度:廖方容于2007年《浅析(造像量度经)中的象征性因素》一文,该研究不仅简要介绍了汉文《造像量度经》中关于《经引》《经解》《续补》之间的关系。还谈到该经典不仅仅是一部美术经典,它也是一部宗教经典。对经典所体现出来的象征意义进行了分析和阐释,文中主要通过经典内容中所反映出来的造像形象的外显、形式组合等方面进行探讨,而且认为经典中的语言隐含着宗教的崇高理性和思辨色彩,与佛学理念相互呼应。

关于汉译《佛说造像量度经》的研究起于二十世纪初,起步于国外,比国内起步要早50余年,当时的研究主要是版本考究、背景介绍、文本介绍、翻译、资料收集等方面的基础工作。40-90年代,西方从历史学、阐释学等对汉译《佛说造像量度经》或者其中的一个年代考证、经典注释、意义形成等方面进行了基本研究。90年代开始,国内学者开始关注了国外关于汉译《造像量度经》的研究成果,促进了国内外研究的融合性。2000年之后,国内外的研究没有实质性的空间区分,研究的话题存在一定的共同性,国内学者从多角度探讨和对话国外对于《造像量度经》的学术观点,使得《造像量度经》从艺术创作的限制变成地方性的审美属性,从文本走向应用及其他方面,从艺术话题走向艺术和宗教双重属性的话题。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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