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研究——以抚顺西露天矿区为例*

冯东梅，王 静

(辽宁工程技术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辽宁 葫芦岛 125105)

0 引言

世界约2/3矿产资源源于露天开采，露天开采需剥离矿层上方物质，直接破坏地质，长期开采将导致崩滑流等突发地质灾害频繁发生，给矿区生产及附近居民生活造成一定影响。高效的应急管理措施是预防灾害、减少伤亡事故、降低财产损失的关键途径之一[1]。作为应急管理工作的重心，应急疏散是减轻灾害影响的关键，如何高效把人员疏散至安全地带是政府部门需要应对的重要问题。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应急疏散过程中，公众容易出现恐慌等不利于安全疏散的非适应性行为。因此，研究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因素，对于提高疏散效率、减轻灾害损失、提高政府应急管理能力意义重大。

目前，国内外关于应急疏散行为的研究多集中于特定情境下的疏散行为仿真模拟，针对应急疏散行为内在影响因素研究较少。部分学者基于结构方程模型，探究了安全氛围对疏散行为的影响机制、应急避难场所感知对疏散行为的影响机制、群体恐慌对地铁火灾非适应疏散行为的影响机制[2-4]。针对心理因素对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机制的研究较少，同时，现有研究大多利用仿真方法，以一致性理论、“刺激—态度—行为”理论、行为地理学理论等为基础，但基于社会认知理论的研究不足。社会认知理论可有效解释和预测个体或群体的行为特征[5]，在不同领域均得到验证，例如信息安全行为意愿、组织信息安全遵从等[6-7]。社会认知理论可用于解释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

抚顺西露天矿位于抚顺市人口、建筑密度较大的望花区、新抚区、东洲区3区交界处，横贯市区及工业密集区，矿区滑坡、泥石流等突发地质灾害时有发生。抚顺西露天矿虽已于2019年6月底闭坑，但由于其水文地质条件复杂加之受历史开采、高陡边坡等的影响，滑坡、崩塌、泥石流等突发地质灾害风险依旧长期存在，且有加剧发展的趋势，因此以抚顺市西露天矿区作为研究区域，具有代表性。本文基于社会认知理论，探究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因素，研究结果可为政府和相关组织提供具有针对性的应急安全疏散教育等活动提供借鉴。

1 理论基础

美国心理学家Bandura提出的社会认知理论(Social Cognitive Theory,SCT)认为，行为、认知和环境之间具有交互关系，社会认知理论三元交互模型如图1所示。自我效能是指个体对使用自己所掌握的技能完成某一活动的自信程度。SCT认为他人行为是特定目标个体社会环境的一部分，并影响其行为。本文将描述性规范(大众行为)作为社会环境因素，探究其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的影响，并且基于文献研究和专家调研，引入中介变量个人规范对其进行定量描述。个人规范是指在特定情况下，个体采取某种具体行为的自我道德倾向和义务感[8]。关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的维度，采用安全行为的2个维度即安全遵守和安全参与[9]进行衡量。

图1 社会认知理论三元交互模型Fig.1 Ternary interactive model of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2 研究假设

2.1 自我效能

大量研究表明，自我效能对安全行为有很大的影响：张洪潮等[10]研究表明，员工的自我效能感与安全服从行为和安全参与行为均正相关；孙剑等[11]研究表明，自我效能对隧道工人安全行为的主效应显著，自我效能感高的工人在工作中更能够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工作；甄杰等[12]指出员工的自我效能积极影响其信息安全保护行为。作如下2种假设：

1)假设H1a：自我效能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

2)假设H1b：自我效能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

2.2 应急疏散认知

应急疏散认知是安全认知的1个分支，在文中指人们了解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事件、学习疏散知识、掌握逃生技能等的过程。林炜铃等[13]研究表明，游客安全认知对游客安全行为正向影响关系显著；李红霞等[14]发现职业安全认知对矿工不安全行为存在负向影响；叶贵等[15]验证安全认知对建筑工人不安全行为存在影响。作如下2种假设：

1)假设H2a：应急疏散认知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

2)假设H2b：应急疏散认知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

2.3 描述性规范

描述性规范指由群体中多数人的行为表现所形成的标准，是1种间接社会影响。Amanda等[16]提出描述性规范对于预测社会环境中的各种行为现象起关键作用。依据“羊群行为”理论，个体在危急情况下往往认为大多数人采取的行为是有效的，行为表现上会采取大多数人的策略，即产生从众行为。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应急疏散情境下，若公众大多遵守疏散规定、听从指挥、根据自身经验进行现场协助等，个体则很容易获得“大家有强烈的安全遵守行为和参与行为”的描述性规范信息，从而促进自身更多安全行为的产生。作如下2种假设：

1)假设H3a：描述性规范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

2)假设H3b：描述性规范正向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

2.4 个人规范

个人规范是被内化的社会规范，是指个人在社会环境中形成的采取正确行为的自我道德准则。根据规范激活理论，个人规范的核心特征是个体意识到没有采取正确行为而对他人或环境产生负面影响时，非由于社会制裁所产生的自我批评、愧疚等负面情绪体验和责任归因[17]。安全行为是社会所倡导的正确行为，“正确行为群体”会使公众意识到自己践行不安全行为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与行为压力，从而激活个人规范，最终影响到实际行为选择。作如下2种假设：

1)假设H4a：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疏散过程中，描述性规范会激活公众的个人规范，个人规范中介描述性规范对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的影响。

2)假设H4b：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疏散过程中，描述性规范会激活公众的个人规范，个人规范中介描述性规范对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的影响。

在社会认知理论基础上，引入中介变量个人规范，此外，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及疏散经历等也可能影响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将其作为控制变量。建立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因素理论模型，如图2所示。

图2 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因素理论模型Fig.2 Theoretical model 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ublic emergency safe evacuation behavior for sudden geological disaster in open-pit mining area

3 研究设计

3.1 测量指标

依据研究假设需求，基于现有成熟量表，结合抚顺西露天矿区公众工作和生活中接触到场所的应急疏散实际状况，同时咨询应急安全疏散方面的专家，经过相应修改形成最终调查问卷，测量自我效能、应急疏散认知、描述性规范、个人规范、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之间的关系。具体包括：1)自我效能的测量采用文献[18]编制的一般自我效能感中文版量表，共10个题目，测度采用李克特4点计分法。2)应急疏散认知的测量借鉴谢科范等[2]和林炜铃等[13]的研究，共有3个题目。3)描述性规范的测量参考张晓娟等[6]的研究，共有3个题目。4)个人规范的测量参考Visschers等[19]的《个人规范》量表，共有4个题目。5)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的测量参考谢科范等[2]和林炜铃等[13]的研究，包括应急疏散安全参与和应急疏散安全遵守2个方面，共7个题目。除自我效能、控制变量外，其余测度均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

3.2 数据收集

调查范围的选取依据《抚顺市地质灾害防治总体规划》(2010—2020)，选择西露天矿经常发生滑坡、塌陷等灾害的重点防治区I1-1为主要调查区域，该I1-1重点防治区块范围为北起浑河路以南，东岗路以西，古城子河以东，千台山-栗子沟一线以北。行政区划在新抚区西部、望花区东部境内，其面积达24.70 km2。正式调查时间在2019年6月9日～2019年6月10日，以随机面访形式进行，最终收回272份有效纸质问卷。对有效样本进行简单分析，样本分布概况见表1。样本数据的处理使用SPSS软件和AMOS软件。

表1 样本分布概况Table 1 Overview of samples distribution

4 结果分析

4.1 信度与效度检验

采用SPSS17.0进行问卷的信度检验，各变量的Cronbach’sα值在0.931～0.962之间，总体Cronbach’sα值为0.945，均优于推荐值0.7，说明问卷数据通过信度检验。问卷设计借鉴多位专家学者研究成果，并经过1次预调研进行一定修改，因此问卷内容效度较好。采用SPSS17.0计算得到问卷数据的KMO值为0.918，优于推荐值0.6，自由度为351，P值小于0.05，说明问卷数据适合做探索性因子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采用AMOS24.0，计算得到AVE值在0.699～0.894之间，均优于推荐值0.5，CR值在0.933～0.962之间，均优于推荐值0.8，说明问卷数据通过收敛效度检验。各变量信效度检验情况见表2。由表2可知，问卷信度和效度较好。

表2 信效度分析Table 2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analysis

4.2 直接作用检验

运用AMOS24.0对结构模型进行分析。构建自我效能、应急疏散认知、描述性规范、个人规范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关系的原始模型时，采用显著性检验方法得出自我效能与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之间的关系不显著，即P值大于0.05，说明假设H1a不成立。因此需要进一步优化模型，删减上述不成立的路径，建立残差之间的联系，从而提高模型拟合优度。具体操作为删除假设H1a的路径，并在残差e4与e12之间、e4与e13之间、e6与e12之间、e27 与e30之间建立联系，得到修正模型结果，见表3和图3。

表3 测量检验结果Table 3 Measurement test results

图3 AMOS估算结果Fig.3 Estimated results of AMOS

修正后的模型关键拟合指数值见表4，除GFI值为0.864，稍低于推荐值0.90，χ2/df、AGFI、CFI、NFI、RMSEA的实际值均优于推荐值，表明最终呈现的结构方程模型拟合度良好。

表4 模型拟合指数Table 4 Model fitting indexes

从模型结果可以看出，自我效能、应急疏散认知、描述性规范、个人规范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影响关系模型与量表数据拟合较好，除假设H1a，其余直接作用假设都得到支持。

4.3 中介作用检验

将个人规范作为中介变量，检验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分别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之间的中介效应。大部分专家认为，使用Bootstrap法进行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的结果更科学。因此，本文使用抽样2 000次的Bootstrap法进行检验，结果见表5。相关变量系数95%的置信区间内均不包含0，说明假设的中介效应显著。另外，描述性规范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的总效应为0.770，其中，描述性规范对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的直接效应为0.643，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与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127，占总效应的16.5%，P<0.01，表明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之间起正向部分中介效应，假设H4a成立。描述性规范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的总效应为0.544，其中，描述性规范对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的直接效应为0.419，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与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之间的间接效应为0.125，占总效应的23.0%，P<0.01，表明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之间起正向部分中介效应，假设H4b成立。

表5 基于Bootstrap的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Table 5 Test of significance of mediating effect based on Bootstrap

4.4 模型结果解释

描述性规范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和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正向影响显著，说明在应急疏散过程中，公众倾向于与大多数人的行为保持一致。而个人规范在其中的中介作用则是因为应急安全疏散个人规范激活水平高，也意味个人在应急疏散过程中的安全行为水平高，社会中容易形成积极的应急安全疏散描述性规范。

自我效能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正向影响显著，说明公众在应急疏散过程中对采取有效安全参与行为能力的认知影响其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而自我效能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不存在显著影响。造成这一差异的原因可能是对于绝大多数个体而言，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应急疏散过程中采取安全遵守行为是相当容易的事情，但是他们并不认为自身的安全遵守行为能够有效防范灾害安全威胁。

应急疏散认知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和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均具有正向显著影响，说明提高公众的应急疏散知识、法规及技能3方面的认知水平，能够促进其应急安全疏散遵守行为和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

4.5 管理建议

政府部门应加大应急安全疏散宣传教育力度，明确新闻媒体的应急安全疏散宣传教育责任，同时依托矿区周边工厂、学校、社区等向公众制定具有针对性的应急安全疏散宣传教育策略，营造应急安全疏散的良好社会氛围。政府应定期开展矿区地质灾害应急安全疏散知识培训会，并向公众发放灾害应急疏散明白卡，同时建立网络课堂；要求矿区周边社区、工厂、企业、机关、学校等必须有健全的应急预案，并定期举办应急安全疏散演练活动，让更多人熟悉疏散路线和逃生方式；建立相应的激励机制，定期通过网络平台举办应急安全疏散知识和法规的有奖竞赛。关注自我效能，不断提高公众在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时成功疏散的信心，从而减少应急疏散时不安全行为的产生。

5 结论

1)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结构方程模型说明，自我效能、应急疏散认知、描述性规范、个人规范均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有一定的预测力。

2)自我效能仅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参与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3)应急疏散认知、描述性规范均对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描述性规范的影响最为显著。

4)个人规范在描述性规范与露天矿区突发地质灾害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之间起到部分中介作用。描述性规范在直接影响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的同时，还会激活个人规范，进而对公众应急安全疏散行为产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