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背景下农户、银行机构与乡村治理的融合发展
——以长兴县“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为例

2022-03-18 07:23
公共治理研究 2022年1期
关键词:诚信农户数字化

陈 方

(中国社会科学院 农村发展研究所,北京 100732)

一、引言

2019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中指出实现乡村有效治理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并就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提出了要求,包括建立统一的“智慧村庄”综合管理服务平台;推广村级事务“阳光公开”监管平台,支持建立“村民微信群”和“乡村公众号”等;推进村级事务即时公开,加强群众对村级权力的有效监督;加快乡村文化资源数字化,让农民共享城乡优质文化资源,以及深入推进公共法律服务实体、热线、网络平台建设等。同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中提出:到2025年,乡村数字治理体系日趋完善,到2035年,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基本实现。

学者就数字治理问题展开了大量研究。第一,对中国的乡村数字治理进行了概念性的描述,乡村治理可归纳为:是以数字技术创新为驱动力,以智治主义、简约主义和人本主义为取向,将乡村治理结构、社会制度、社会主体之间的关系进行重塑后形成的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政务组织行为体系,其目的是实现乡村生产数据化[1]、治理透明化[2]、生活智能化和消费便捷化。[3]学界普遍认为数字乡村治理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向是学界较为普遍的认识。[4][5]有些研究聚焦于数字技术嵌入乡村治理的方式,学者认为数字技术是通过对乡村原有的社会、经济、关系、地缘和文化等的结构重塑来改造乡村治理,数字技术与治理理念的融合是数字治理的最高境界。[6]

第二,对传统治理和数字治理进行了对比,他们认为传统治理是由外生资源驱动、政府权威管控的,数字治理是由内生需求发展的动力催动、乡村社会各主体作为利益共同体共同参与的治理共同体;传统治理的主体是封闭分割的、被动的,而数字治理是以“群”为核心,以交互性和群结构性为特征的交互式群治理模式;传统治理是碎片化的,数字治理是系统性的,其各个模块可实现功能耦合。从效果来看,数字治理更加智能便捷[1]、成本节约[4]、科学高效[7]、内容透明[8]、管理民主[9],有助于促进社区的整合能力[10],较好地解决了公民参与的困境,促进了参与方式的创新,并且有助于政策制定者及时发布政策信息。[11]也有学者指出数字治理仍面对许多挑战。当前中国基层政府在数字治理中主要面临行政政策、组织、制度、政府角色和人员伦理方面的困境,基层数字治理发展存在能力不足[6]、区域差异明显、“内核”空洞、“信息孤岛”[12]等问题。数字治理在治理责任的归属方面也可能是不明确的,有可能会加速部门间的冲突。[10]

第三,有学者认为金融发展与乡村治理存在一定的互动关系。制度方面,《关于金融服务乡村振兴的指导意见》中提出了“要在我国农村地区不断推进数字化普惠金融进程”,旨在改变原先创新力缺乏与可持续性差的普惠金融体系,打通普惠金融“最后一公里”。而《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为金融服务数字乡村建设明晰了广袤的业务创新市场,也意味着农村金融即将步入大数据时代,发展基于大数据模型的数字普惠金融成为银行数字化转型的重要内容。也有学者对金融服务与乡村治理之间的良性循环方式进行了描述。[13]一方面,金融服务创新助力农村增信、扩大产业发展规模和农村居民收入提高,金融服务的创新和渗透推动了现代化科技知识在农村的普及和应用,改善了乡村治理的信用和人文生态环境,加深了农户与基层组织的关联,促进了乡村治理主体多元化,有助于构建“三治”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并推广数字化治理手段[14];另一方面,金融机构在参与乡村服务过程中,在良好的乡村治理体系的推动下,有助于促进更高效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的形成。[15]同时参与治理过程中获得的政务数据是商业银行数字化转型的重要资源。[16]

总体来看,现有文献己经论证了金融发展对乡村治理的重要意义,但大多是关注金融与乡村治理的单向推动作用。虽然已有学者对农户、金融服务与乡村治理之间的互动发展进行了相关描述,但并未有学者通过现实案例来展现和分析三者之间的良性循环关系。基于上述背景,本文以浙江省长兴县“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为研究对象,围绕农户、银行机构与乡村治理的融合发展,展示和分析了通过数字化治理平台实现农村多主体共赢的创新机理。

二、长兴县“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诚信积分和系统积分的基本内容

(一)“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

过去,农村各类应用数量虽多,但功能单一,使用率低;部分应用缺乏有效整合,数据互联互通难度大;村民缺少渠道参与乡村事务的决策与治理,为解决这些问题,浙江长兴县以吕山乡龙溪村为试点探索推进数字乡村建设,构建涵盖县、乡(镇)、村三级协同应用的数字乡村架构体系,确立以“乡村治理、便民服务、乡村环境和乡村产业”为主要功能板块的通用版“未来乡村”治理平台架构。该平台依托长兴县“乡村大脑”平台进行乡村治理数字化基础建设,整合平台大数据和地理信息技术,推出了一中心、四大场景、一码(“浙农码”)和N项感知的“141+N”总体架构(如图1所示)。平台通过对县农业农村局、人社局、公安局、商务局、各乡镇(街道、园区)等45家相关单位进行数据资源整合,实现了系统互联、数据共享,以及统一入口、统一管理、统一展示、增强多部门业务协同,以一图感知方式,实时掌握全村动态,增强数据分析能力,实现数字化平台综合指挥与信息服务,打造管理网格化、服务在线化、应用便捷化的“互联网+乡村治理”新模式。该系统通过整合村民日常办理事项,推动“互联网+政务服务”向村级延伸,通过各村个性化功能开发,使农户可以享受一站式服务。包括三务公开(基本村情、商务公开、三务公开和曝光台)、矛调中心(线上矛调、信访投诉和热线服务)、公共服务(舒心管、找代表、找工作、问律师、订家宴、打复印、看天气、看医生和用积分)和健康码,让村民享受到更高效便捷的村级组织公共服务。

图1 长兴县“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架构

吕山乡龙溪村试点完成了全部村(居)上线数字乡村平台及相关功能基础139类630万条数据归集工作。在龙溪村试点的基础上,该系统复制推广至长兴全县。目前,全县234个行政村(居),已实现乡村治理数字化平台全覆盖,并制定了长兴县数字乡村平台建设标准。

(二)诚信积分、系统积分及基本规则

诚信积分隶属于数字化治理平台的乡村治理场景,是发展党员、银行授信等方面的重要参考指标。该积分由许多分项组合而成,系统首先会对每户基础赋分100分,在此基础上,根据加分和减分规则进行调整,每个家庭成员的行为都会记入该家庭户加分和减分记录中,加分减分没有上限。具体每项赋值可按各村的需求进行个性化设计。

诚信积分的加分项包括:义务献血、当年参军入伍并应征入伍;主动爱心捐助;坚持志愿服务;资助公共建设;获得镇级以上荣誉或者表彰;积极参与村(社)建设;有效献言献策以及其他(当年考上211、985等重点大学的;做好人好事经认定的);其他(每村个性化定制)。扣分项包括:破坏生态环境(如:门前三包不到位、垃圾分类长期不准确、秸秆焚烧、燃放烟花爆竹等);被行政处罚或存在违法行为(如:交通出行、文明养犬、诚信经营、治安管理等方面);不支持中心工作;不主动赡养老人;不遵守移风易俗规定;不按照程序批建房屋;家庭关系、邻里关系不和谐,引发矛盾纠纷,调节无果;重大事项(违法犯罪行为判决生效者、失信人被执行者);其他(每村个性化定制)。

长兴县运用市场化模式加快推广数字乡村平台,整合文明诚信码、垃圾分类、平台使用等相关积分,建立全县统一的数字乡村积分兑换体系,系统积分就是用户日常文明生活和登录系统后参加相关活动而得到的分数,此分值只有加项,没有减项。加项包括用户注册、用户完善个人信息、每日登录、阅读积分、曝光台、信访投诉、好人好事有效上报(网格员会线下核实)以及完成一条互帮互助任务。此外,每季度文明诚信户(诚信积分超过100分的家庭户)会获得50系统积分。目前,系统积分可用于在相关兑换点兑换实物商品,在签约商家、超市、理发店、医院等合作可换购相应商品和服务。

三、诚信积分+系统积分:农户、金融机构与乡村治理的新融合

传统的农村信贷活动中,金融机构用于评估农户信用的信息主要是通过村干部和信贷员两种渠道获得。第一,村干部渠道获得的信用评价较为主观且不易量化,无法准确地嵌入银行的风险评估模型;第二,信贷员渠道获得的信用评价主要依靠信贷员对当地居民的熟悉程度和其本人的职业操守,对当地熟悉程度不够和自身的道德风险都会降低评估的准确性。为了防范道德风险,又会反过来增加金融机构的内部控制成本;第三,以上两种渠道都涉及到较高的时间成本和因获取信息而产生的其他成本;第四,农户的信用水平随着客观环境和家庭变故而发生变化,即动态的。而信用户的评定一般是静态的,也就是说农户被评为信用户之后的信用水平变动无法体现。此外,信用户的评定无法体现该家庭户具体某个成员的信用水平。

如图2所示,当数字化治理平台与金融服务相结合时可以看出,农户、金融机构和村庄(社区)治理三者之间形成了良性互动循环。

图2 乡村数字化治理平台与金融服务创新机理

(一)农户:信用变成了真实的财富,参与乡村治理成为日常生活内容

农户一方面是农村金融市场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另一方面也是乡村治理的参与者,其主体地位和主观能动性是决定乡村治理水平的重要因素。数字化治理平台有效地把农户的这两种身份合二为一,实现金融和治理的迭代升级。第一,贷款申请时间成本下降。在申请贷款时,只要把相关信息填入银行指定的系统,系统会自动计算出可批准的贷款上限和相应的利率,节省了贷款农户的咨询和申请的交通和时间等成本。第二,寻租行为减少。由于贷款的各流程都是在线上进行的,与过去相比,避免了对信贷员的请客和送礼等问题,节约了贷款农户的相关寻租成本。第三,诚信积分与贷款优惠息息相关。当农户得到的积分达到一定分值以上时还可以享受免担保、提额度和利息优惠等政策。例如当地农商银行规定:诚信户在贷款时可享受免担保政策,连续评为两次文明诚信户可享有年利率5.23%,连续评为三次文明诚信户可享有年利率4.79%,年度文明诚信户可享有年利率4.35%,最高额度30万,这种创新即降低了农户贷款的资金成本,又解决了贷款农户找公职人员担保难的困扰。第四,系统积分提升村庄治理参与度和获得感。农户可以通过手机端对村内的好人好事和违规行为进行在线上传,形成居民之间的互相帮助和互相监督,在此过程中,农户不仅可以真实感受到周围生活环境的变化,还能得到系统积分。截至2020年底,长兴县村民累计积分消费10960次,积分兑换8910次,切实地提高了农户的获得感。第五,农户获得了切实的服务。2020年,该平台为农户提供线上打印复印服务5440余次,解答政策法律咨询4180余次,互帮互助3820余次,家宴预约2100场。

(二)银行:贷款成本和风险实现双降,并有效地参与到乡村治理当中

面对低利率时代的到来,银行机构,特别是农村银行机构需要进一步提升精细化管理和数字化转型,向改革和管理要效益。该平台让银行实现了贷款成本和风险双降并有效地参与乡村治理。第一,农户信用水平得以量化评估。银行机构在平台获取的农户诚信积分是可量化的,可以运用数学逻辑准确地将诚信水平嵌入银行的风险评估模型;第二,真实客观的诚信积分有助于提升评估的精准度。农户诚信积分是由经过政府相关部门审核确认的事件加权计算而来的,诚信积分更加客观、具体,每一次分数的变动都是可视的,银行机构不仅可以观察到家庭户的诚信积分,还可以识别哪些分值变动是因贷款申请人而产生,进而评估其当前的信用水平;第三,诚信积分与村规民约、村民道德公约等规范相融合,熟人社会中的道德力量使农户信用水平评估过程成本和风险大幅降低。随着农村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以及电商为代表的新生产要素纽带的形成,金融机构与农户的距离越来越远,传统的信贷员对当地农户的了解程度不增反减,贷款服务的成本和信息不对称的风险均在不断上升。然而,我国农村目前仍是熟人社会,村民有着深厚的乡土观念,他们非常看重血缘与地缘关系,对他人的善举和违规能准确且及时地掌握,自主的组织管理更加有效。[17]由于曝光违规和报告好人好事农户都会得到系统积分,这种激励机制下每个农村居民都是“网格员”,都是银行无形的“信用审查员”,加上村网格员的核实,让每次诚信积分的变动都是真实可靠的。因此,信贷员无需走家串户去调查农户在村里的口碑就可以直观地识别农户的信用水平,既减少了信息收集而产生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又避免了来自信贷员方面的道德风险;第四,银行对平台系统的信息反馈促进农户自主规范行为,降低违约风险,提升乡村治理水平。由于个人银行违约记录会影响整个家庭户的诚信积分和系统积分,农户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会自觉按时还款并主动规范自身的生活习惯和行为,即减少了银行呆坏账风险,又有助于提升乡村和谐发展。

(三)村庄:乡村治理效率得以提升、治理成本有效降低

对于村庄(社区)来说,第一,村民自治得以深化,有效降低了乡村治理的成本,提升了治理效率。在系统积分的正向激励下,每个居民互相监督和帮助,乡村治理从由上至下的单向渠道,变成上下联动的双向渠道,农村居民对乡村治理和政治参与由被动参与转为主动参与。这种变化使民众成为参与治理流程和评判治理绩效的主体,将民众需求作为乡村数字治理的决策依据和运行基点,[3]降低了乡村治理的成本,提高了乡村治理的效率和总体水平。过去,农户投诉需要拨打12345,投诉处理从县派发到乡镇再到村,政府处理成本极高。依托互联网技术和信息化手段,目前长兴县在线可办理的农村服务事项总数2324项,农户投诉和曝光直接到村,基本实现“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截至2020年底,长兴县群众实名认证率达98%,打造了“人人都是网格员”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切实提升群众监督效能。并通过“浙农码”运用,村民参与共建共治共享活跃度提高了20%。累计曝光各类事件5000余件,其中协同处置952件,平均办结时长缩短60%以上。第二,数字治理平台实现了道德激励约束机制,提升了乡村德治水平。农户为了以后贷款的可获得性和优惠政策,更加珍惜自己的信誉,强化了自我约束管理,实现了自我教育、服务和提高,进一步促进了乡村社会的和谐发展。第三,乡村法治建设得以促进。来自公安、交通、城管等部门的违规违法记录直接反应在诚信积分的变动上,在村民自治的基础上,农户更加知法守法,有利于发挥法治对于乡村治理体系的保障作用。第四,减少了村干部和村民之间的矛盾。过去,申请贷款过程中,在村干部担保环节,村干部出于多方面考虑对某些农户不予担保,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干群矛盾。现在,当诚信积分被扣除到100分以下时,农户在进行贷款时,村委会不予以担保。村干部是否出具担保都由诚信积分判定,减少了干群矛盾。第五,农村工作的精准性得以提高。通过数字化场景应用,全县6800余户低收入农户全面、及时知晓政府性补助情况,实现“100%完成干部结对,100%完成农户空间数据(地理位置)录入、100%完成帮促相关政策文件更新”的“三个100%”,有效促进低收入农户帮促工作精准性。第六,非接触式服务提升农村疫情防控效能。在后疫情时代,数字化治理平台让农户可以直接在手机端完成相关业务办理,即减少了金融机构和农户在贷款业务中的人员流动,也减少了农户在办理社保、投诉等业务时产生的聚集。此外,数据应用“集成化”使基层负担明显减轻。整个平台系统通过“浙农码”“单点登录”方式,实现统一入口、统一管理、统一展示。截至2020年底,已减少张贴二维码超100万个,减少85.7%,初步解决“万码奔腾”现象。

综上,数字化治理平台的出现并不是简单的机器换人,而是农村社会的迭代升级。第一,数字化治理平台把社会上更多相关主体容纳在乡村治理的范畴中,乡村治理不再仅依靠政府权威管控,参与治理的多元化主体让乡村社会网络结构更加优化。第二,数字化治理平台丰富的功能和创新的激励机制使乡村治理从外生资源驱动型向内生需求发展型转变。乡村治理的各个参与主体之间从封闭分割走向频繁互动,每个主体都成为了乡村治理的参与者,也是乡村治理的受益人。第三,数字化治理平台提供的客观数据让每个参与者的决策更加精准有效,即节约了个体成本,也节约了社会成本。第四,数字化治理平台的出现改变了过去金融助力乡村发展的单向关系,金融与乡村治理真正实现了互动式发展,数字普惠金融既是数字乡村建设的重要金融基础设施,是数字乡村治理体系中的重要参与主体之一,同时还能享受农村数字化改革的过程中带来的红利。

四、存在问题

(一)智能手机拥有率和使用率不高

根据调研可以观察到,从数字化治理平台的功能和架构来看,农户智能手机的拥有率和使用熟练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平台的使用效率和用户活跃度。2020年,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经济社会调查项目“乡村振兴综合调查及中国农村调查数据库项目”对中国10省份进行了农户抽样调查。调查共涉及3833个农户,其中,浙江省417农户。在智能上网设备拥有率的调查中,可以发现并不是所有家庭户都拥有智能上网设备。浙江样本农户中,拥有智能手机的样本占比仅为84.41%,仍有超15%的居民户没有智能手机,每户平均拥有2.95部4G/5G手机,人均拥有0.74部。拥有4G/5G手机的样本农户平均每天使用手机3.09个小时。仅25.66%的样本农户表示“接受过电脑或手机上网培训”。浙江省属于东部发达地区省份,长兴县针对中老年人,联合中国移动公司开展了32课时智能手机应用培训,但即便如此,在调研中发现中老年人对智能手机的使用存在障碍,目前智能手机的拥有率和使用率不高阻碍了平台的功能发挥。

那么,对于全国其他地区,特别是欠发达地区来说,这种矛盾则更加突出。从“乡村振兴综合调查及中国农村调查数据库项目”调查的全部样本来看,拥有智能手机的样本占比82.21%,每户平均拥有2.76部4G/5G手机,人均拥有0.68部。拥有4G/5G手机的样本农户平均每天使用手机2.78个小时。仅有9.37%的样本农户表示“接受过电脑或手机上网培训”。4G/5G手机的使用能力方面,不存在使用困难的农户不到一半,占比43%,存在一些使用困难的农户占比28.69%,28.31%的农户认为4G/5G手机使用非常困难,手机仅用于打电话。整体上,我国农村居民数字化教育发展较为滞后,不利于数字治理平台的推广应用。

(二)数字治理平台的知晓率有待提高

一方面,企业对数字治理平台的利用率有待提高。目前已接入的主要商业平台大都是金融类和消费类平台。其他类平台对数字治理平台利用率不高。这导致大量数据闲置,无法发挥大数据方面的作用。此外,接入平台支付的费用有利于实现平台的可持续性,特别是对财政收入较低的地区降低财政负担极具意义,商业价值挖掘不足,不利于该平台在欠发达地区的推广。可以说,数字治理平台的商业价值亟待挖掘。

另一方面,农户对数字治理平台积分使用方式的知晓率有待提高。一是居民对积分具体可兑换商品和服务的内容以及对换地点和方式的知晓程度有待提升。如果积分不能形成真实的激励,极大程度地影响了居民使用该平台系统的动力;二是居民对相关银行贷款优惠政策的知晓程度不高。居民仍使用传统的贷款方式不利于降低银行和居民的经济成本,又会造成银行的人员聚集,不利于疫情防控。

(三)建设数字治理平台受客观条件所限制

一方面,地方财政收入能力很大程度影响了数字治理平台建设。长兴县“141+N”数字化治理平台属于浙江省数字化整体提升项目,省财政承担了大部分投资费用,相关硬件费用主要由乡财政承担,但即便如此,村集体也要每年承担1—2万的后期维护费用。长兴县属于东部经济发达省份,不论是县乡财政收入还是村集体收入远远高于不发达省份相应区域,那么在欠发达地区推广该治理平台时,需要考虑各地区的财政收入水平差距,否则既会造成资源浪费,平台建设也会“内核”空洞,成为“信息孤岛”,最终变得“好看不好用”。

另一方面,各级政府部门是否具备相关人才影响了数字治理平台的推广和使用。长兴数字平台的推广和应用很大程度依赖于参与平台维护、管理和使用的每个个体具备相关知识储备和熟练的操作技能。例如,在村一级,农户每次积分的变动几乎都需要网格员的确认,这需要网格员具备熟练使用电脑、智能手机和数字治理平台系统的能力。数据汇集到村中心后,村干部也需要具备相应的分析和使用能力,为治理决策提供数据支撑;个人层面,如前所述,每个家庭户都需要至少有一位成员能熟练使用智能手机,对平台系统的规则和使用方式有较好的了解。这方面在省际之间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会大大影响平台使用的效果。

五、进一步完善的路径思考

(一)加大农村基站建设力度,推广智能手机应用

为了弥合我国城乡数字鸿沟,既要努力缩小接入机会差距,又要减少我国农民数字素养整体水平偏低对数字技术在三农领域作用发挥的制约。第一,我国一些偏远地区网络信号覆盖程度不高,会影响操作顺畅程度,需要覆盖广且信号好的移动网络。一是应实现乡镇(街道)4G/5G网络全覆盖;二是,各省根据自身情况,对一定人口规模的自然村实现4G全覆盖;三是,东部地区省份应率先实现5G基站“村村通”。第二,政府应当针对不同的地区出台相关优惠政策补贴,鼓励居民手机以旧换新,更换老年机,使用4G/5G智能手机。目前,农村地区仍然有一部分居民使用的是老年机,而非智能手机,这也是他们无法使用平台系统的原因之一。通过政策补贴,积极推动手机下乡,不仅减轻了农村群众的经济压力,也提升了平台的用户活跃度。第三,应为农村居民开设智能手机培训课程。如果没有提高农民对数字技术的认知和操作能力就盲目推进数字治理,不仅加大了政府和居民的负担,治理效果也将大打折扣。因此,应为农村居民提供智能手机相关的使用方法培训,包括系统设置和使用、日常生活缴费、预约就医挂号、社保以及新农合自助缴费业务、网上购物、社交聊天、新闻浏览、信息搜索、手机银行以及防欺诈等多方面培训,让农村居民能实时掌握村情村貌、生活更加丰富、便捷和安全,同时分享受数字化带来的发展成果。

(二)分步骤、有重点地推进数字治理平台

应支持有条件的地区开展“农村数字治理”试点示范。第一,为了确保数字治理平台建设和使用的效果,避免资源浪费和闲置,从地方经济发展水平、财政能力、信息化水平和农村居民人均受教育程度的角度出发,推广区域可按照由东到西,由南向北的顺序,逐步推广农村数字治理平台的建设和使用;第二,诚信积分很大程度上依赖居民对相关事件的上报,居民之间要相对熟悉,为了提高上报的准确度和真实性,降低网格员对事件核实的成本,数字治理平台推广的重点地区应为熟人社会形态相对完整的农村;第三,由于数字治理平台的每个数据都需要逐条确认核实,工作量较大,为减少信息核实不及时和管理存在死角盲区,应先在网格化管理较成熟的地区推广,只有有了对村人、地、事、物了如指掌的网格员,才能确保包括诚信积分和系统积分等数据更新的有效性、及时性和准确性。

(三)增加数字治理平台数据的多领域运用

数字治理平台汇聚了庞大的农村微观数据,接入的企业平台越多,数据发挥的作用越大,参与乡村治理的主体越丰富,农户受益越多。此外,企业付费接入也有利于减少数字治理平台对地方财政的依赖程度,有利于解决欠发达地区推广数字治理平台面临的财政资金压力问题。

从诚信积分的运用方面来说,除了商业银行以外,应鼓励保险机构接入数字治理平台。随着农业适度规模经营程度的提升,市场对于“农业保险”其覆盖面积、品种差异、保障水平均提出了更高层次的要求。保险机构接入平台,可利用诚信积分作为业务受理的重要参考依据,有助于推进保险产品在农业场景落地应用。特别是信用保证保险机构接入平台后,能增加银行机构涉农贷款的信心和保障,帮助更多金融资源在农村落地。可以说保险机构接入数字治理平台不仅有利于扩大农村地区授信,全方位保障农户的人身及财产安全,又有利于金融机构降低风险保证资金安全,提高收益预期。

猜你喜欢
诚信农户数字化
农户存粮,不必大惊小怪
让更多小农户对接电商大市场
家纺业亟待数字化赋能
高中数学“一对一”数字化学习实践探索
高中数学“一对一”数字化学习实践探索
美好生活离不开诚信
我们和诚信在一起
粮食日 访农户
农户存粮调查
Application of the Good Faith Principle to the SCS Arbitration Initiated by the Philippines Against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