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与规约:徽州宗族延续的历史考察
——以《泉塘葛氏宗谱》为中心

2022-03-17 23:25陈皓炜李阿康
池州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宗谱宗祠家谱

陈皓炜,李阿康

(1.国家电投安徽分公司,安徽 合肥 230601;2.阜阳师范大学法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在徽州历史上传承数百年的宗族不在少数,究其原因与其善于利用家谱编修传承宗族中赖以兴盛的内在精神和有效的治理规范直接相关,对这方面的研究多集中在极具代表性的程氏、汪氏宗族上①。而对其他姓氏开展系统性的研究还有待加强,其中绩溪泉塘葛氏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宗族。

1 泉塘葛氏宗族及家谱编修

绩溪泉塘葛氏宗族是从唐代晚期迁居绩溪的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徽州宗族,依据其家谱记载“吾葛氏自晚唐始祖晋公授华阳令,以宦为家,遂居泉塘”[1]续修家谱序。这一点在《新安名族志》中也得到印证,“至泽公子晋,唐天祐间任本邑簿,因家杨溪。四世曰湘,以奇童授屯田郎中。八世曰宗喻,宋淳熙间任桐庐学录”[2],在明代《新安名族志》成书前,泉塘葛氏人物大致如此。其家谱也称“子孙蕃衍,业诗书,服逢掖者相袭不绝,若湘公以神童登仕版,致公以文臣而任武事,丰功伟绩昭人耳目,及明泰寿公以孝行闻,明宗公以清廉著,历仕显官,克绍前修,其隐居不仕者,亦皆佩仁服义,乐善好施而世笃忠厚焉”[1]续修家谱序,与徽州其他望族相较而言,该宗族并不具有显赫的历史。而且同为绩溪的葛氏,亦对其并不认可,如修于明代的积庆坊葛氏族谱中虽然也认同晋公、湘公的祖先地位,但却不认同泉塘一支,专作《谱辨》称“予修宗谱,客有过予者,问曰:子之谱谱若宗也,然葛之在绩,有所谓泉塘葛者,亦同宗与?曰是不同,吾家先居杨溪,地名庄基者,其遗址也,而泉塘无与焉。考吾先派葬在一都者,凡七世,而泉塘无与焉”[3]葛氏族谱·谱辨,从侧面说明,明代泉塘葛氏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而《新安名族志》葛姓下只列了泉塘条,没有其他文字信息,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现在流传下来的《泉塘葛氏宗谱》是由宣统三年葛光汉领衔编修的。该谱体例完备,内容全面,分为篇首、卷首、谱系和卷末四个部分。篇首包括序、旧序、凡例和修谱名目。卷首包括遗像、诰敕、传志、仕宦、科第、岁贡、封赠、荫袭、孝义、隐逸、节烈和艺文。谱系共16卷,其中古系1卷、本系1卷、统系1卷、分系14卷。卷末包括宗祠图、社庙图、太子庙图、迁居图、排行、墓图、遗据、契据、并附泰寿户遗据、祠规、配享、能干、捐款名目、领谱字号和跋,记录了自武德元年(618)葛起凤登进士至宣统三年(1911)修家谱近1300年葛氏宗族发展的历史。

依据该谱记载,可以对葛氏宗族作为一个普通家族历经唐宋元明清的发展历程有更为直观的认识。

一是该族历史发展脉络清晰,从唐至清末没有发生大的波折,最终成长为一个中等规模的宗族。这一点从其谱系记载就可以体现出来,其古系因“代远难籍,自起凤生子万春,迁居句容世次稍有可考。故从丹阳起凤至泽十一世,另列之于图以为古系”[1]卷一·古系,是为该族的远祖世系。本系则“自晋公为华阳令,以宦为家,遂致仕而隐居泉塘,自是之后坟墓代存,确可征信,中间子孙繁衍散迁各处者多矣,而今之所修止蕃公一派,十二世后乃分,厥派因自始祖至十二世祖为一帙”[1]卷二·本系,这里以唐代华阳令晋公为泉塘始迁祖,且明确了此次修谱只限于生于宋绍兴年间的第九世蕃公一派。自蕃公曾孙开始列为统系,即“今次续修自十二世至十六世,己卯庆三公之裔并列于图,图尽复自十六世至二十世为图,亦三公之裔并列”[1]卷三·统系,自此泉塘葛氏三大派基本形成。从二十世开始,共有十二支分系延续下来,时间大致是从明万历年间至清光绪年间,基本都超过二十八世。从三大派到十二分支稳定繁衍传承下来,表明该宗族确实是比较稳定而长期发展,且有一定的规模。

二是该族规模不小,但具有高显示度的族人不多。以该谱记载“仕宦”[1]卷首为例,其中唐代有万春公为句容令、云龙公为归德县丞、杰公左武卫大将军、大绶公为江南本道采访使、塾公为侍中御史、锐公为道州司马、泽公兵部尚书、晋公选授绩溪主簿,宋代则有湘公为屯田司郎中、琳公为中顺大夫、文山公为都干提领、致公为知枢密院事、蕃公为淅西盐运司,明代明宗公成化年间为济宁州判。此后,该族没有关于仕宦的记载。再从“科第”[1]卷首看,唐代大绶公登开元丁巳年进士、塾公赐附贞元十九年榜进士、泽公赐大中十二年特榜进士、琳公登景祐元年甲戍张唐卿榜进士、致公登崇宁五年蔡薿榜进士,明代明宗公为成化壬辰岁贡,此后该族没有关于科举功名的记载。因此,在人才辈出的徽州区域,泉塘葛氏无疑达不到“大族”的标准。

三是该族在宗族公共设施较为完备,但其在当地占有的公共空间较为有限。从该谱记载的宗祠图来看,规模较大,不仅题有葛氏宗祠和枢密世家字样,还有特祭祠、能干祠和文昌楼,能够体现该族的底蕴。此外还有泉塘祖社图及泉塘祖殿太子堂图,反映了该族宗族公共设施是比较齐全的。但从具体记载来看,对其在当地的影响力还要具体分析,如其祖社为“暑字一百五十三号,土名扬溪镇,计基地税一分零七毛,前至官路,后至山脚,左至王宗巷路界,右至吴姓,一墙两域为界”[1]卷末·泉塘祖社图,祖殿太子堂也是“东至路,北至汪姓墙脚,西至山脚,南至保安会所”[1]卷末·太子堂图,从其记宗族主要公共场所与王姓、吴姓、汪姓紧邻来看,该族在当地的公共空间占有方面还是比较有限的。这也从侧面反映出葛氏宗族在当地并不是一个有绝对影响力的大族,而是一个较为普通的徽州宗族。

因此,将泉塘葛氏放在千年徽州社会变迁的历史背景中来看,该族代表的是普通宗族的发展,可以作为考察徽州社会一般性宗族如何保持延续的一个典型范本。考察其历史可以看出,在注重传承和有效管理宗族事务这两个方面是有重要参考意义的。

2 传承:宗族延续的历史基础

从《泉塘葛氏宗谱》记载来看,该族千余年得以延续,其根本原因在于注重传承。

一是对宗族历史的有意识传承,即家谱的编修。该谱称“葛氏之谱湘公始修于宋乾兴,越一百七十年宗喻公续修之,又二百余年明明宗公复修之,又三百余年光绪己卯续修之,因经费不济未梓”[1]葛氏宗谱旧序引,即在宣统谱之前该族有四次修谱的活动,虽修谱算不上规律,但修谱意识一直强烈而明确。在宣统谱中零散保存下来前几次修谱的信息,湘公的《乾兴始修原谱序》称“吾泉塘始祖晋公以父泽公荫授恩生,唐天祐元年授绩溪主簿兼行令事,天祐三年升授岐王府长史,后隐泉塘而家居焉。此余家先世之历历可溯者,数典而忘之,可乎?……余修此谱以为后世法”,表明创修家谱时便有着强烈的保存和传承家族历史的自觉。葛承煜光绪修谱时称,以往诸谱“惜兵燹后,罕有存者,煜念世远人繁,修谱当急……煜受嘱以来,搜罗散佚,勉成稿本,俾后之续修者有所考证”[1]光绪重修家谱序,亦将家谱编修作为急务对待。葛光汉在宣统修谱时称“汉受属以来惓惓不忘,乃与族叔翔庭、颖川等谨按旧谱纂而修之,支派既明尊卑有序,更可知吾族家绩溪,世为著姓,其间事迹前人述之以备,乡人闻之已稔,奚待汉言,惟望后之子孙能继志述事”[1]续修家谱序,强调“继志述事”,表明传承家族历史是该族千百年来坚持的原则。从历史上看,明清徽州宗族普遍具有强烈的修谱意识[4],这一点与泉塘葛氏宗族是一致的。可以说,泉塘葛氏历经千余年,其家谱得以在清末修成,与这种强烈的修谱意识和责任是密不可分的。

二是强调家族核心精神的传承。该族在注重保存本族历史的同时,也注重总结和传承其家族的核心精神。这一点朱熹在给该族修的谱序中就说得十分清楚,“大抵传之盛者,必其有世德也。葛氏其有世德乎,何前后之多贤也。虽然自今伊始,子若孙曷致意于传盛之故而力加勉焉。夫矜其世家而鸣于人者,惑也。念其世德而以之修之己者,孝也。所谓德者何,仁也义也”[1]庆元续修谱序,显然朱熹是注意到泉塘葛氏家族得以延续兴盛是由其内在“世德”传承决定的,而这个“世德”在他看来是“仁义”。朱熹对于该族的评价,应该是建立在一定的认知基础之上的,他自称“从义号四一,晋公之八世孙,而万春公之十八世孙也,究心理学,与余以道义相切磋,余因详知其家世”[1]庆元续修谱序,表明这篇序言撰写的基础是因为朱熹与葛从义两人在理学上是有交集的,这也增加了序言的可信度和其对葛氏宗族总结的精准度。另据绩溪县志记载,“葛宗喻字从义,市西人。举明经,任桐庐学录,振作士类,升桐庐令。三诏文宗,理学儒臣。子芳,两浙漕”[5]卷七·荐辟,作为“理学儒臣”与朱熹有交集也就顺理成章了。朱熹序中还说“仁义交尽,则未有不知敬其宗,自未有不知睦其族,诚若是,则先代之世德,垂之愈远而族亦愈大矣”[1]庆元续修谱序,这实则也是对葛氏宗族的一种期待。此后,葛氏宗族也认同族中“世德”的存在,“夫以先人之世德,非谱牒莫能知”,明确了“世德”与家谱之间的关系。

三是在传承中注重创新。在注重传承的同时,葛氏宗族在修谱时也注意将新的时代元素加入其中。如胡本瓅为葛氏作序说,“自泰西唱合群之说,中邦人士遂风靡一时,日腾于口而聒于耳。夫群当合也,群之所由合与合之或有能力,或无能力,则大有其道,在家为群之起点,族为群之质点,示起点与质点,群乃能合”[1]枢密葛氏重修家谱序,另一位序作者黄钺也说“自家族主义之说起,而我徽人特重宗谱,所以深水源木本之思也”[1]题葛氏宗谱,两者都是将西方“合群”“家族主义”理论与传统家族观念融通到了一起。换言之,葛氏宗族在修谱时将两篇序放在首位,就表明了该族对西方思想的接受与认可。注重创新还表现在文献收录方面,如该谱“书序”部分,首篇即是彭国镛为葛荫之所著《数学详解》写的序,“五洲大通,文明日辟,算术之有关于科学,尽人而知之,亦尽人而能言之矣。乃往往一翻阅而不可卒读,何哉?数理本极奥颐,而精其业者,每好钩棘支离以炫人耳目,力矫其弊者,则一意以求简易,又语焉而不详,学者病之”[1]数学详解序,在这样的情况下葛荫之编写了《数学详解》一书,“深浅合宜,理法透澈,无不达之弊,无艰涩之辞……真后学之津梁,近籍之铮铮者欤”[1]数学详解序,是将葛氏族中最新的具有科学性质的著作信息保存了下来。

3 规约:宗族延续的制度性保障

除了从宗族历史与精神方面获得传承动力外,利用族内规范及相关的契约以维持一定秩序,也是实现宗族有效延续的保证。

一是重视宗族管理制度规定的记载。宗谱收录《祠规》二十四条,对以宗祠为公共空间开展的活动及与宗族治理相关行为进行了规定。这些规条重点是有关祠祭的类型、等级和礼仪,特别重视祠堂祭祀的仪式感和等级性。这些规定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引导性的制度设计,如“赴祠行祭,必须各备衣冠整肃致敬,不得便服,有妨体制”“管祠每年议定几人经理租务,所收银两随存公匣封锁,除纳粮祭祀修祠置产各正务外,不得滥支,所余通众商议,存妥实处生息,不许各房私领,然出入必须眼同登帐明白”[1]卷末·祠规等,这些规定多涉及程序性的活动,以引导为主。另一类是具有惩罚性的强制规定,如“远近祖墓坟山荫木以及各处山场兴养树木柴薪,凡有侵害私图等事,管山人及本祠派丁察出,即时鸣众酌议,经如朦胧不举或私行受贿隐瞒者,查出从重议罚。如有子姓盗砍树木或侵蚀祠产者,以不孝罪论”[1]卷末·祠规,对侵犯族产行为要“从重议罚”及至“以不孝罪论”。通过祠规的设计,保证并实现族内秩序的有序与稳定。

除了这种规则制定外,还以先祖训言的形式为后代言行设定了标准。葛湛恩记其祖父说“王父府君之笃厚有足以垂训来叶者,敢敬述一二以示后昆。府君之言曰:近世习俗浮浇,酿人心之害,见利而记义,厚己而薄人,仁义其名,盗蹠其实,可鄙焉。故余居家自安俭约,而于颠连无告者,量吾力之所能随时济之,若待富而后谋,终无济人之日。余每见素封之家,不数年而即至于穷困者。朱子云:刻薄成家,理无久享。汝曹当戒之”[1]卷末·代丰公墓表,即是通过记录其祖父的训诫来规范族人的行为。其实际也经过“吾父暨叔父又传述而告诫数数,湛恩闻之稔矣”[1]卷末·代丰公墓表,葛湛恩以自己的经历证明家训传承的影响。

二是具有强烈的契约意识,以维护与族内与邻里秩序。宗族的延续与发展,不仅族内秩序十分重要,如何与其他邻里保持有序的关系也十分关键。葛氏宗族以契约来保持这种有序状态表现明显。首先是要将宗族有明确产权的田地山场固定下来。宗谱中用专篇进行了收录,“谨将宗祠内田地山场遗据录后,俾免遗失”[1]卷末·遗据,将121处产业详细进行了记载。其次是将族内间产业相关契约收录,避免族内的纠纷。其中最早的一份契据是万历年间的,“查旧祠寢室原系寿爵、䘵二公批入之产,其税于永继户内过割,立有议墨遗录,后永为造宗祠基。地系葛阿唐氏仝男寿爵、禄自愿将此地批入祠内,墙外余地本家存留,日后本祠配用向派下商量,所有祠内进亡牌银并人工饭米一应等项,俱不经由寿爵、禄二公,日后凭此为用。万历甲午年二月二十日立批契永继户”[1]卷末·契据,此后收录了雍正、乾隆、同治、光绪年间多份契约,以此规定了族内之间的财产关系。再次是收录与邻里之间的契约。“立合同议据人包观春,情因与我宗祠左首后有厕所一个,与我宗祠大碍,两相商量,承蒙雅爱,包姓自愿将厕所起底挑泥还原,以顾龙身,自此之后无论外姓与本姓左右屋内一概议定章程,永远毋许新挖厕所,今己祠内人等各愿将右边外首厕所一个掉换与包姓执业便用,三面言定毋许包墙增高盖瓦。恐后无凭,立此合同二纸,各执一纸为据。光绪六年十一月日立合同议据人包观春押 凭中包芝顺张芝耀李文法代笔葛松年”[1]卷末·契据,这是包姓与葛姓之间因为厕所相邻事宜相互签订的一份友好互让的协议。这是一份葛氏宗祠与章姓之间的土地买卖契约,细致规范了买卖的细节问题,从而保证了民间买卖的有效性。直观反映了邻里之间依据契约维护日常行为的常态化,体现了保证民间秩序的意识。

三是修谱凡例规定清晰,保证了千余年来家族历史记载的有序性。首先,对文献的取舍规定详细明确,该谱称“朱彝尊氏称嘉兴闻人氏族谱,朝之敕命,家之诗文,无不备载,是知家之有谱犹国之有史,一切典故宜详,不止奠世系已也。然其弊也,往往摭拾浮华,矜夸族望以耀于人,而所载又半不经之谈,鄙俚之作不免为识者訾笑,甚者又欲从而矫之,举家世遗闻概不置弗录,使后人罔由知,二者均失焉。兹谱以世系分卷者十三,而世系外有卷首卷末,详载各门。卷首摹遗像音容如见也,纪诰敕宠命宜先也,列传读勋德无忘也,载仕宦科第岁贡荫袭封赠孝义隐逸节烈不敢略也,录艺文备纪载也,卷末载墓图墓址备遗传也”[1]凡例,这种对家族文献编排体例的规定性要求,保证了叙事的有效性与完整性,从而使家族历史得以系统保存下来。

进而,注重对文献的考证,确保了宗族资料的真实性。该谱规定“修谱之要,首在剔伪,而阙疑查访校对,三者亦并重。颜之推曰读天下书不多,不敢轻下岐黄。汪琬曰往见村师自作聪明,好改古书,有不知辄指为误,致失本来面目,真可痛恨,是不阙疑之过也。各派人繁住远,必按家踵查周访再四,庶免遗失。若任意率录,以有为无,以无为有,以子为侄,以孙为子,以父为祖,以兄为弟,诸谬重生,且一时遗害,百世厥罪难逃。抱朴子曰书三写鱼为鲁,虚成虎,故每謄一稿必当校,每刻一纸必当校,每印一帙,必当校,剔伪阙疑,查访校对,四者具然后可为之修,四者缺,即不得为之谱”[1]凡例,正是这种对文献考证的强制性要求,保证了该族历史记载的可靠性。

再其次,对家谱的管理做了严格的规定。“兹启者泉塘葛氏宗谱共叁拾伍部,每部肆本,宗祠存天字号壹部,其余各派裔挨号给领。愿各裔各自留心收藏,逐年检晒,勿使霉烂虫蠹。议定十年统会宗谱一次,准定冬至日齐集,无论远近均要负谱入祠核对,不得宕延,倘有不肖子派令谱霉烂虫蠹,故议罚大箔五十把,跪祖前焚化无得姑宽。再或遗失或私卖或故意与人私抄等情,一经查出阖家斥革,永远毋许入祠”[1]卷末·领谱规条,从规定可见该族共印谱三十五部,每一部都有编号,且都有明确的收领人,如天字号为“宗祠存从收给”、地字号为“上门明漳、明汉合领”,最后一部致字号为“代辉、代仕、承贵合领”,有了具体的责任人,就能使家谱保存得以落实。同时作为两项具体的规定,一要“逐年检晒,勿使霉烂虫蠹”,二要“十年统会宗谱一次……负谱入祠核对”。对于不能妥善保存家谱的行为设定了两种处罚措施,一种是处罚较轻的“令谱霉烂虫蠹,故议罚大箔五十把,跪祖前焚化”;另一种处罚则较重,“或遗失或私卖或故意与人私抄等情,一经查出阖家斥革,永远毋许入祠”,逐出宗祠,算是明清以业徽州家谱中处罚较重的一种措施了,也反映了该族保护家谱的决心。因为该规定是在宣统三年做出,此后迎来的社会变革,对其能否严格执行已无法考证了,但这种严格的管理规定,还是能够反映出该族对家谱的一贯态度,这应该也是明清徽州普通宗族得以延续的共有态度。

从葛氏宗谱记载来看,泉塘葛氏自明代后虽没有出现有较大影响的族人,但该族能够保持近六百年的延续,其利用家谱传承历史,利用规制维持宗族内部与外部秩序是十分重要的原因,这对于认识明清徽州宗族发展无疑是有参考意义的。

注释:

①参见常建华《程敏政〈新安统宗世谱〉谱学问题初探》,《河北学刊》2005年第6期;林济《程敏政统宗谱法与徽州谱法发展》,《安徽史学》2008年第4期;徐彬《万历〈灵山院汪氏十六族谱〉的编撰特点及价值》,《池州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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