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琴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3)
恩格斯既是马克思生活中的挚友,也是理论上的战友。马克思逝世后,领导国际工人运动的重任只能由晚年恩格斯承担,同时恩格斯还需要应对党内外各种歪曲理论和挑战马克思主义正统性的言论。在这一过程中,恩格斯晚年写下大量书信,不仅用强有力的文字鞭挞与回应了党内外各种歪曲理论和挑战言论,而且对科学社会主义的多个方面进行了深度研究,许多科学社会主义的新思想正是在此过程中提出的,从而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这些崭新思想既有对无产阶级开展社会主义革命的专题研究,也有对社会主义未来发展的多重拓展,它们共同构成了恩格斯晚年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体系。
随着19世纪60年代后期开启第二次工业革命,电力得到广泛运用,极大地提高了劳动率、改善了劳动条件。与生产力的提高相对应的必然是生产关系的改变,经济基础的改变也必然伴随上层建筑的改变,19世纪末的资本主义国家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理论是现实社会的映射,所以,明晰恩格斯晚年所面临的革命形势的深刻变化,对于研究其思想发展尤为关键。
19世纪下半叶,资产阶级统治地位相对稳定,资本积累不断扩大,为新的技术革命的发生提供了充足条件。一场以电力的发现和内燃机的广泛运用为主要标志的工业革命拉开序幕,这对资本主义社会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恩格斯在1883年致爱·伯恩施坦的一封书信中指出,当时的“电工技术革命”意义重大,“实际上是一次巨大的革命”。[1]499
这封信表明,晚年恩格斯对于资本主义正在发生的新变化给予了高度重视,并认为伴随着新技术的出现,必然会引起一场覆盖面异常广泛和影响深远的革命,印证着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的正确性。在这一变化过程中,由于资本主义社会内部急剧发展的生产力与现存生产关系之间的张力,既加剧了经济危机的频繁爆发,也使得资本主义社会开始发生进一步变化。例如,英国、美国、德国甚至普法战争战败的法国在此期间都获得了巨大发展,产生了如托拉斯、卡特尔、辛迪加等垄断组织。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欧美资本主义国家在短短几十年内完成了工业革命,跻身工业国前列,生产力获得了极大提升,资本主义经济迅猛发展,但是由于这些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经济发展不平衡,在对国外的资源和市场的分配上,相互间却存在剧烈的利益冲突和激烈斗争。
生产关系的变革源于生产力的发展,反映在社会层面上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快速发展,工业由原来的“轻工业时代”逐步步入“重工业时代”,资本主义社会也由自由竞争阶段转向垄断阶段。然而,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矛盾决定了繁华的下一阶段也是经济危机在各国频繁爆发的阶段,生产严重过剩、企业大批倒闭,社会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勉强存活下来的企业,则是不断通过无底线地压榨工人剩余价值以维持其运转。
资本主义社会的不断发展,使贫富差距越来越悬殊。一部分穷困潦倒的工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指导下,由最初的自在阶级转变为自为阶级,他们加入各类工会和工人政党,为捍卫自己权利与资本家进行斗争。有的捣毁机器,有的进行罢工,先后爆发了举世闻名的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法国里昂工人起义等工人运动。工人运动的爆发使资本主义统治者感到无产阶级力量对自己统治的威胁,如果不进行统治政策的调整,不足以维护自己的统治稳定。因此,一方面,资产阶级通过军队暴力镇压工人运动。这种方式见效快、短期适用,但不利于缓解矛盾。另一方面,对统治阶级内部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调整,如实行普选制、完善社会立法制度、部分改善工人待遇等。这些调整虽不能消除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矛盾,但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与工人阶级的矛盾,因为资本主义国家一系列的政策调整,虽然没有改变资本主义残酷剥削的实质,但工人阶级的工作环境和待遇普遍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改善。
晚年恩格斯开始关注资产阶级统治政策的调整,认为虽然资产阶级进行的政策调整是为了稳固自身统治而与无产阶级达成的妥协,但我们不能否定这也是一种在不流血的情况下经过合法斗争争取自身利益的有效方式,对于无产阶级是值得继续继承下去的。
19世纪后期,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各种社会主义思潮不断涌现。
英国作为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虽因宪章运动而使英国工人运动走在世界前列,但改良主义却长期在英国占着主导地位。先是出现了工联主义,并被错误地信奉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到1884年又出现了一个自称为“社会主义”的组织——费边社,费边社的大多数成员由小资产阶级组成,主张改良主义,却往往打着工人阶级的旗号;再到1887年出现的“英国北方社会主义联盟”,这些都是改良主义根深蒂固的组织。
法国因受文艺复兴运动影响,其内部阶级斗争较为激烈,加之法国作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发源地,小资产阶级思想也发源于此,所以法国工人运动的理论十分复杂。例如:1879年法国产生的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法国工人党,虽然其党纲是由马克思亲自指导制定的,但成立不久内部就分裂为马克思派和可能派。可能派完全背离了马克思主义,主张工人阶级放弃武装暴力推翻资产阶级,推行通过议会选举、国家立法等和平方式去实现社会主义。恩格斯对此认为,法国工人党中的可能派尽管自称是社会主义者,但他们已不是独立的工人政党,而是资产阶级激进派的尾巴。同时期,法国还出现了主张暴力革命的布朗基派和一批不接受任何社会主义学说的独立的社会主义者。受此影响,众多社会主义思潮在资本主义国家涌现出来。
位于欧洲东部的俄国则不同于欧洲其他各国。在处于沙皇残暴统治之下的俄国,最先诞生的是民粹派。民粹派带领人民群众反抗沙皇统治,意图通过合法途径改变政治制度或是通过恐怖方式对统治者施压,但在沙皇的残暴统治下,这些途径都收效甚微。当民粹派看到欧洲国家其他工人运动成效显著时,开始意识到了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作用。以普列汉诺夫为主要代表的民粹派人士开始学习马克思主义,民粹派开始转向科学社会主义。恩格斯在1885年写给查苏利奇的信中就为当时的俄国青年中有一派人而感到非常“自豪”,这派人非常乐意接受马克思的经济理论和历史理论,又异常坚决地决裂于前辈的一切无政府主义的和带点泛斯拉夫主义的传统。恩格斯强调,他们的这种行动“是一个对俄国革命运动的发展将会具有重大意义的进步”[2]574,这些青年中的一些人将成为后来俄国建立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中流砥柱,也将为其奠定牢固的思想基础。
恩格斯晚年所处社会的经济、统治方式、社会思潮出现的上述变化,为我们进一步了解其晚年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进行的完善和发展提供了必要的前提和基础,同时也展现出马克思主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与时俱进且不断创新发展的科学理论。
恩格斯晚年根据资本主义的发展状况,根据资本主义社会内部思想斗争的新态势,并聚焦当时自然科学领域和社会科学领域出现的新成果,给各国工人运动的领袖写了大量书信,尤以科学社会主义为重点和核心,持续在相关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上提出了诸多富有创造性的新见解和新观点,为后世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思想史料。
科学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属性。恩格斯以极其凝练的语言和高屋建瓴的洞察力,指明了对于社会主义涵义的科学理解,描绘了关于未来社会形态的本质规定与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抽象方法,为进一步正确把握社会主义本质和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原则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一是对于社会主义涵义的科学理解。一方面,在马克思逝世后,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出现了许多新变化,如经济领域内的生产资料国有化、社会领域内的国家社会立法等现象的出现并迅速发展。对此,英、法、德、美、俄等国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的各种社会主义思潮作出了许多误解、误判、误导,如当时社会上有些学者就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出现的这些新变化是对拉萨尔观点的证实。晚年的恩格斯必须对这些党派中的错误思想作出科学的回应。恩格斯早在1881年致爱·伯恩施坦的信中就指出,曼彻斯特的资产阶级,由于私利作祟,甚至把国家对自由竞争的每一种干涉,诸如保护关税、同业公会、烟草垄断、个别工业部门的国有化等都叫做“社会主义”,“对这种胡说我们应当批判,而不应当相信”[1]352。在这里,恩格斯已明确提出,对这种将资本主义国家对自由竞争的干涉说成社会主义的捏造,我们应当加以批判。19世纪后半期,部分资本主义国家出现的生产资料国有化以及国家干预,其实质都是在剥削阶级统治下进行的,是为维护统治阶级自己的阶级私利所采取的措施,与主张消灭剥削、消除私有制的共产主义有着本质的区别。资产阶级意图通过这一系列的措施,混淆资产阶级的剥削实质,让无产阶级逐渐模糊革命目标、最终放弃革命意识,以实现稳固自身剥削统治的社会基础。晚年恩格斯在纠正这方面的错误思想上作出了巨大贡献。另一方面,19世纪末期德国党内涌入了许多大学生、文学家和其他没落的年轻资产者,他们对什么是社会主义、什么是马克思主义这些基本概念认识错误,对于“社会主义社会”并不能看到其不断改变、不断进步的方面,而看成是一成不变、现成固定的社会形式,可以直接照搬套用;同时,在对待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尤为重要的唯物史观上也产生了重大问题,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个套语,在对待各种事物时只需要像贴标签一样将其贴上去就行了。这样的认识和做法明显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原理。恩格斯在1890年致康·施米特和保·拉法格的信中都谈到了这一问题,他运用马克思说过的“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的话来表达自己现在对德国这群人的态度。在1893年致弗·阿·左尔格的信中,他对伦敦出现的费边派进行了批判。当时,伦敦出现的费边社企图抹杀工人阶级的革命性,承认自由主义并放弃与之坚决的斗争。恩格斯就此批判费边派抹杀了阶级斗争,企图用社会主义渗透自由主义,不是使自己受欺骗,就是欺骗社会主义。恩格斯强调,社会主义就是主张阶级斗争,敢于革命。
在一系列针对各国错误社会主义思潮而进行批判的书信中,恩格斯一次次同冒牌的社会主义作斗争,除了部分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大部分都被铲除掉了。并且,面对以德国民主党为主要代表对唯物史观的歪曲理解,恩格斯在不厌其烦地通过书信进行解释的过程中,对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重新进行了全面系统的阐述,进一步发展了社会主义学说,捍卫和诠释了科学社会主义真理。
二是关于未来社会形态的本质规定。列宁曾高度评价马克思主义的吸引力在于“它把严格的和高度的科学性(它是社会科学的最新成就)同革命性结合起来”[3]。1894年,鉴于意大利友人朱泽培·卡内帕来信的请求,恩格斯在给《新纪元》题写一段表述未来社会主义新纪元的基本思想的简短题词的回信中,认为《共产主义宣言》中的一句话即“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666是非常合适的。这句话完全契合了马克思和恩格斯之前关于未来社会形态的本质规定。
三是关于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抽象方法。为帮助工人阶级政党从历史发展规律的高度把握革命斗争的未来前景,为工人阶级政党树立一面引领斗争前进的光辉旗帜,恩格斯提出了对未来社会发展前景、趋势和大致轮廓的预想的科学抽象方法。他认为,共产主义社会中的人们自己负有“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以及究竟是什么样的措施”[1]455-456的使命。恩格斯后来在致爱德华·皮斯的信中也再次强调了这一点,认为“我们对未来非资本主义社会区别于现代社会的特征的看法,是从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中得出的确切结论”[1]548,否则就没有任何理论价值和实际价值。
1848年2月,《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在这部振聋发聩的巨著中,马克思恩格斯非常明确地阐明了关于实行暴力革命建立无产阶级政权的主张,即无产阶级必须首先上升为统治阶级,然后“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4]。这是马克思恩格斯一以贯之坚持通往社会主义道路的主张。
不同于1848年革命时期无产阶级斗争的筑垒巷战方式,如前所述恩格斯晚年时的欧美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政治形势和科技条件等的发展已非比寻常,远超往日,资本主义进入相对稳定的和平发展时期。此时,反动国家机器空前加强,特别是普选权在德国社会民主党内的战绩、议会选举在法国工人党内的胜利等事件,使得可以利用资产阶级共和国实现社会主义的“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论调铺天盖地,当时坚持“运动就是一切,目的是没有的”的机会主义思潮甚嚣尘上。究竟是用筑垒巷战的武装起义还是利用议会民主来和平夺取政权的问题,已成为不容忽视的、必须要回答的问题。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斗争的方式,应根据革命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或调整,可以先以合法斗争积蓄革命力量,直至最终时机成熟再同资本主义进行“决战”。但是,恩格斯丝毫没有否定用暴力革命夺取政权,依然强调“革命权是唯一的真正‘历史权利’”[5]。1885年3月,他在致《前进报》负责人理查·费舍的信中强调:“宣扬绝对放弃暴力行为,是决捞不到一点好处的。”[6]在晚年书信中,他基于在哲学、政治经济学方面积累的丰富成就,进一步强调“工人阶级应当首先掌握有组织的国家政权并依靠这个政权镇压资本家阶级的反抗和按新的方式组织社会”[1]506。列宁后来指出,欧美各国工人政党“都从年老恩格斯的知识和经验的丰富宝库中得到教益”[7]。坚持暴力革命这一无产阶级的基本权利,成为区分科学社会主义和机会主义的重要试金石。
19世纪90年代初,意大利人民既受国内大资产阶级和自由派贵族的压迫,也备受残留的封建势力的盘剥。针对意大利国家内部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和日益高涨的革命形势,恩格斯在致意大利社会党领导人的信中向他们指明,革命斗争的策略即“《共产党宣言》的策略”[2]324,“社会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2]324。他明确指出,必须把无产阶级政党积极参加当前斗争的每个阶段的近期目标与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的远大目标结合起来,“这些阶段只不过是达到首要的伟大目标的阶梯。这个目标就是: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作为改造社会的手段”[2]324。他还批评了无产阶级不用参与资产阶级反对封建残余势力的革命斗争的错误言论,告诫意大利无产阶级“假如我们站在一旁,假如我们对各‘亲戚’党只限于纯粹消极的批评,那么我们就要犯极大的错误”[2]325。
马克思于1883年不幸逝世后,晚年恩格斯担负起了马克思的全部重担,各国马克思主义学者经常通过信件方式询问恩格斯关于斗争方面的问题。相对西方各国,东方国家革命活动在这一阶段变得较为活跃,在梳理这方面经验过程中,恩格斯开始关注东方落后的国家应该通过何种斗争方式步入社会主义的正轨。和马克思一样,恩格斯也认为落后的东方国家有可能直接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并且,在晚年亲自指导各国革命实践中,恩格斯结合这些国家的革命实际,进一步发展了这一理论,为东方国家开展革命提供了科学指导。
19世纪90年代的东方国家正遭受封建统治和殖民主义的多重盘剥,社会内部矛盾白热化,社会革命一触即发。但落后的东方国家中的革命斗士缺乏革命经验,找不到科学的理论指导,没有一个坚强的革命政党统领,革命往往以失败告终,迫切需要恩格斯在新的时代环境和社会背景下对落后东方国家如何顺利走向社会主义作出新探索。恩格斯曾在指导中强调,不可能有那种一劳永逸的方法可以让落后东方国家直接步入社会主义阶段,只能是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在结合本国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基础上制定革命策略。
一方面,恩格斯对俄国公社的未来命运走向进行了分析。他认为,俄国社会革命的因素已经达到随时爆发的程度了,因为社会中绝大多数人民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革命意识强烈,加之俄国资本主义发展极不平衡,工业较为集中在几个大城市,工人阶级的分布也随之较为集中,在这种情况下,俄国有极大可能爆发一次颠覆性的革命,推翻现有统治阶级。恩格斯在1885年致维·伊·查苏利奇的信中,首先肯定了查苏利奇敢于坚决同他前辈的一切无政府主义和带有一点泛斯拉夫主义的传统决裂的勇气,认为这对俄国革命运动发展有着重大意义;然后写道坚信革命是一定会在某一时刻爆发的,甚至认为革命每天都有可能爆发,“所差的就是点导火线了”[2]575。与俄国社会革命有关的一系列因素,使恩格斯认为落后的东方社会可能不经过资本主义社会、不经过资本社会的发展而直接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另一方面,恩格斯通过对俄国当时经济和工业状况的分析,认为俄国社会不可能继续停滞不前,俄国必然会实现工业革命,只是时间或早或迟、手段或好或坏的问题。恩格斯在1892年致尼·弗·丹尼尔逊的信中也提到,俄国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而且是一个依赖出口粮食并以此换回外国工业品的国家,他认为这样的俄国并不能在世界上存在下去,也不能保持他的独立地位,“俄国人民对这一点了解得很清楚,因而要过渡到现代的形式”[8]。
同时,恩格斯在1894年致弗·阿·左尔格的信中也提到关于中国如何走入社会主义道路的问题。恩格斯认为,中国正在遭受中日战争,这场战争必将给中国带来致命的打击,中国闭关锁国的政策已经是不现实的了,必然会展开主动或被动的工业化,旧有的小农经济制度和旧的社会制度也将逐步瓦解;到那时,工业化带来的相对过剩人口激增,千百万中国人民将不得不背井离乡、移居国外;这大量人口涌入欧洲国家,必然导致工人阶级矛盾激化,加速推进无产阶级革命的到来,反过来也必将推动中国自身进入社会主义的历史洪流中。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虽然恩格斯并未能亲眼目睹到俄国不久后爆发的无产阶级革命并建立起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国家,更未能亲眼目睹继俄国十月革命之后中国社会的巨变,但丝毫不影响恩格斯晚年对东方落后国家所阐释的新理论的科学性。
恩格斯晚年书信中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一系列思想和观点,不仅极大地丰富和拓展了马克思主义,指导了当时各国的无产阶级运动,更重要的是恩格斯晚年书信中透露出的关于社会主义的新认识和新构想,对后世各国,尤其是对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的建立和发展以及中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时过境迁,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已与马克思所处的时代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放眼世界社会主义500年的历史,“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9]。恩格斯晚年书信中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对我们今天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恩格斯认为:“一个民族要想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10]437并且指出,理论思维都是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10]436,每一个时代都有对应社会现实的理论思维。一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既是马克思恩格斯及其后继者们不断根据时代、实践和认识的发展而发展的历史,也是他们基于人类历史上一切优秀思想文化成果,不断吸收和丰富自己的历史,“因此,马克思主义能够永葆其美妙之青春,不断探索时代发展提出的新课题、回应人类社会面临的新挑战”[11]425。
政治上的坚定来源于理论上的清醒。中共百年党史就是一部理论创新史,毛泽东思想作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实现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作为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实现的新的飞跃,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实现的新的飞跃,指引我们相继取得了站起来和富起来的伟大成就,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如今,我们已经大踏步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我们要高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伟大旗帜,继续着眼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的实际运用,继续着眼于对当今中国社会实际问题的深邃理论思考,继续着眼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实践和新的发展,充分认清“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的科学结论之间的辩证关系,发挥历史的主动性和创造性,最终在本世纪中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庄子·秋水》中因“邯郸学步”而“失其故行”的教训引人深思,也时刻提醒着真正的社会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时代、实践和科学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只有把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中国的具体实际和时代特征密切结合,才能永葆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光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统一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和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既根植于中国大地、反映中国人民意愿,又适应中国和时代发展进步的要求。纵观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的沉痛历史,其社会主义建设之所以招致失败的厄运,就在于固步自封,未能用开拓创新的眼光看待社会主义,未能结合本国的具体实际和时代特征继续深入发展科学社会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背道而驰。此为历史的镜鉴,也是现实的昭示。恩格斯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作为方法而非教义的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1]691。中国共产党正是在一百年的砥砺前行中,真正把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中国的具体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经历艰苦卓绝的革命、建设与改革,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才最终走上了中华民族复兴之路。诚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只有把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本国具体实际、历史文化传统、时代要求紧密结合起来,在实践中不断探索总结,才能把蓝图变为美好现实。”[11]434
虽然马克思的逝世“对于欧美战斗的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科学,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12],然而,恩格斯并未因此而丧失对坚持马克思主义原则原理的决心,相反更坚定了他捍卫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理想信念和继续为未竟事业而奋斗的革命精神。1883年,恩格斯致信给与之同为1848年以前的老近卫军的约翰·菲力浦·贝克尔说:“我们一定要坚守岗位。子弹呼啸着,朋友们倒下去,但这些对我们两人来说是屡见不鲜的。如果我们当中有谁被子弹打中,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要击中要害,别让我们长时间受折磨。”[13]恩格斯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诠释了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者的不竭信念和无畏精神,成为了我们今天继续坚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做共产主义坚定信仰者和忠实践行者的光辉典范。
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是中国共产党人长达百年历史中一以贯之、从未改变的政治灵魂和精神支柱。百年党史就是一部共产党人为追求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而奋斗的历史,一代又一代中国共产党人秉持强烈的家国情怀,在血与火的岁月中,凭借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凭借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坚定信念,淬炼出共产党人的无可比拟的鲜明政治本色,给后世留下了宝贵的信仰力量和不竭的精神财富。
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因而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政治自觉,中国社会主义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实现共产主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历史过程之漫长、实现道路之艰辛,绝非一代人几代人能够完成,而是需要几十代人持续不懈的辛勤努力。西方发达国家所具备的经济优势、军事优势和科技优势等不容忽视的客观现实,资本主义社会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使得我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面临与资本主义既斗争又合作的问题,要求我们必须具备强大的战略定力。因此,习近平总书记特别强调:“共产党员特别是党员领导干部要做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坚定信仰者和忠实践行者。我们既要坚定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念,也要胸怀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矢志不移贯彻执行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和基本纲领,做好当前每一项工作。革命理想高于天。没有远大理想,不是合格的共产党员;离开现实工作而空谈远大理想,也不是合格的共产党员。”[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