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书“转注”探赜

2022-03-17 19:40马秀月孔德琴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六书许慎部首

马秀月,孔德琴

(淮南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播学院,安徽 淮南 232038)

《说文解字》是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于公元100年至公元121年所著的文字学著作,也是我国第一部按部首编排的字典。《说文解字》的重要贡献之一就是首次给“六书”下了具体的定义。《说文解字·叙》中载:“象形者,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假借者,本无其字,以声托事,令长是也。”[1](P316)许慎“六书”的理论使传统汉字构造理论趋于成熟,为后来的汉字构造理论发展奠定了基础。

一、古代学者对许慎“转注”的理解上的分歧

古代文字学者的研究多是建立在许慎“六书”理论的基础上。后世研究者对“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的定义并无异议,但对于“转注”存在着很大的分歧,共有6种代表性观点——形转说、形义转说、义转说、音转说、音义转说、形音义转说。

(一)形转说

形转说主张转注是通过简单改变字根的字形方向创造出一个与字根意义相关的汉字的一种造字方法,代表人物是宋代的陈彭年、戴侗。陈彭年在《广韵》中写到:“转注,左转为考,右转为老。”[2](528)然而,最后一个笔划方向的不同说明不了“考”“老”的字形关系,这是完全脱离了造字方法的分析,纯粹局限于笔画分析。戴侗发现了改变汉字的整个方向或者其中部分构件的方向,可以造出意义相关的汉字。戴侗《六书故·六书故目》载:“何谓转注,因文而转注之,侧山为阜,反人为匕,反欠为旡,此类是也。”[3](P8)但这种改变字形方向造出的汉字几乎属于同一类造字法,不出前四书范畴,所以不能看作是一种新的造字方法造出的字。这只能说明它们是古人用同一种造字思维、造字方法造出的意义相关的汉字。由此可见,形转说尚不完善。

(二)形义转说

形义转说主张转注是建立一个部首,在部首的基础上加上声符或者义符或者指事符号,造出与部首字有意义关系的新汉字的一种造字方法,可以细分为两个分支。

1.部首加声说

所谓部首加声,是说转注是根据义类建立一个部首,在部首字的基础上加声符,造出与部首字同义的新的形声字。代表人物是南唐徐锴,其成果散见于《说文解字系传》卷一和卷三十九中。卷一《通释》云:“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谓老之别名有耆,有耋,有寿,有耄。又孝,子养老是也。一首者,谓此孝等诸字,皆取类于老,则皆从老。若松、柏等皆木之别名,皆同受意于木,故皆从木。”[4](P2)卷三十九载:“转注者,属类成字,而复于偏旁训,博喻近譬,故为转注。人老匕为老,寿耆耋亦老,故以老字注之。受意于老,转相传注,故谓之转注。”[4](P331)徐锴所举的例字中“孝、考、耄、耋”应该是在“老”的基础上造出的形声兼会意字,但他说“若松、柏等皆木之别名,皆同受意于木,故皆从木”,这样的表述显示出徐锴对于转注还没有完全考虑成熟,但更倾向于转注是于部首字基础上加声符造出与部首字同义的形声字的造字法。

2.同部说

同部说认为同部首字就是转注字,代表人物是清代江声。“立老字以为部首,即所谓建类一首。老字之外,如耆耋耇之类,凡与老同意者皆从老省而属于老,是取一字之意以概数字,所谓同意相受。由此推之,则《说文解字》一书,凡五百四十部,其分部即建类也;其始一终亥五百四十部之首,即所谓一首也;下云凡某之属皆从某,即同意相受也。”[5](P7)这种观点把“转注字”范围无限夸大了。按照江声的观点,几乎所有的字都是转注字。那显然“转注”不是“六书”之一了,而是转注包含了所有造字法。这种观点显然不妥,后代支持者甚少。

(三)义转说

义转说侧重于字义之间的相同或者相通,不考虑字形,也不考虑语音,把同义词和词义引申看作转注。学派可以细分为两个分支。

1.互训说

“互训说”认为:“转注”指的是字与字之间意义的辗转灌注,也就是说凡是字义相同的字都是转注字。“转”的对像是字义,与字形无关,意义可以互训的字就是转注字。代表人物为戴震、段玉裁。戴震《六书论序》云:“盖转注之为互训,失其传且二千年矣。”[6](P66)在《答江慎修论小学书》中说:“转相为注,互相为训,古今语也。”[6](P64)段玉裁也持相同观点。他在《说文解字注》中指出:“转注犹言互训也。”“建类一首,谓分立其义之类而一其首,如《尔雅·释诂》第一条说‘始’是也。同意相受,谓无虑诸字意旨略同,义可互受相灌注,而归于一首,如初、哉、首、基、肇、祖、元、胎、俶、落、权舆,其于义或近或远,皆可互相训释,而同谓之‘始’是也。 ”[7](P755-756)

现当代学者对于“互训说”持否定态度。现代学者周祖谟对“互训说”持批评态度。周祖谟先生在《〈说文解字〉概论》中批评“互训说”:“戴震、段玉裁讲转注是互训,非也,互训不是文字孳乳的方法。”[8](P61)当代学者基本与周祖谟先生观点相同,认为戴震和段玉裁讨论的互训是训诂学领域的问题,而不是文字学中造字方法的问题,与许慎的六书“转注”风马牛不相及,因此这种观点当代也无人沿用。

2.引申说

“引申说”以清代学者朱骏声为代表,他认为“转注”就是词义引申,由一个字的本义引申为另一个义。

他在《说文通训定声》中给“转注”重新下了一个定义,并对其作出解释。“余故曰:转注者,体不改造,引意相受,令、长是也……就本字本训而因以展转引申为他训者为转注……转注,一字具数字之用而不烦造新字。 ”[9](P11-12)虽然朱骏声为“转注”的研究开辟了一个新的思路,但多数学者持批评态度。因为朱骏声所说的引申其实也是词汇学领域讨论的问题,也不是造字法。这跟许慎所说的“转注”造字法相去甚远,不属于同一领域的问题了。

(四)音转说

转音派是从声音的角度思考“转注”,认为转注字都有语音的相继承或者转变关系,代表人物为宋代张有和明代的赵古则、杨慎。

宋代张有在《复古编》中说:“转注者,辗转其声,注释他字之用也。”[10](P401)这种主张被明代的赵古则、杨慎全盘继承了下来。赵古则在《六书本义·转注论》中对其“转音”说进行了全面系统阐述:“转注者,辗转其声而注释为他字之用者,有因其意义而转注者,有但转其声而无意义者,有再转为三声用者,有三转为四声用者,至于八九转者亦有之,其转之法则与造谐声相类。 ”[11](P294)

杨慎在《转注古音略·古音后语》中更是旗帜鲜明地提出转声说的思想。“转注者,转音而注义。如敦本敦大之敦,既转音顿,而为《尔雅》敦北之敦,又转音对,而为《周礼》至敦之敦,所谓一字数音也。”[12](P185)清代顾炎武也持这种观点。《音学五书·音论卷下·先儒两声各义之说不尽然》云:“凡上、去、入之字各有二声或三声四声,可递转变而上同,以至于平,古人谓之转注。 ”[13](P65)

以上观点与朱骏声相似,大多是谈论汉字字义引申后发生字音改变的问题,即“破读”。这与古人所说的造字方法“转注”都毫无关系。因此,后世支持转音说者甚少。

(五)音义转说

音义转注说指一个词在不同的时代或地域字音发生了改变,但是意义相承,人们逐音造新字,造出的新字就是转注字,代表人物是章炳麟。“盖字者孳乳而寖多。字之未造,语言先之矣。以文字代语言,各循其声。方语有殊,名义一也。其音或双声相转,迭韵相迤,则为更制一字。此所谓转注。”“何谓建类一首?类,谓声类;首,谓语基。考老同在幽类,其义相互容受,其音小变,案形体成枝别,案语言同本殊,虽制殊文,其实公族也。”“转注者,经以同训,维以声音,而不维以部居形体。”[14](P36)这种说法强调了意义、声音上的相通,但认为转注字不一定有形体关联。这与传统六书中“转注”不吻合,不属于造字方法,属于训诂学中的一个分支——语源学。

(六)形音义转说

形音义转说,是说转注是用一个字根造出与字根音形义都有关系的新字的造字方法,主张“转注”不仅需要部首和字义相同,还在字形、字义相同的基础上增加了“音近”的条件,这是对徐锴“偏旁加训说”的继承和发展。具体细分三支如下。

1.字根加表义声符说

曹仁虎在《转注古义考》中提到:“然则欲定转注之义,仍当以《说文》建类一首,同意相受二语求之。既曰建类一首,则必其字部之相同;既曰同意相受,则必其字义之相同;《说文》于转注特举‘考’‘老’以起例,而考字从丂得声,则必其字音之相近。”[15](P12-13)关于转注与会意、形声,假借的区别,他说:“转注近乎会意,而与会意不同。……转注者以此合彼而不离其原,会意者以此合彼而各自为义,此转注与会意之分也。转注又近乎谐声,而与谐声不同。……转注者彼与此属同义,谐声者一主义而一主声,此转注与谐声之分也。转注又近于假借,而与假借不同。转注者一义有数文,……假借者一文有数义,……此转注与假借之分也。”[15](P13-14)曹仁虎所说的转注是形声兼会意字,也是亦声字。他局限于许慎所举例字,不能有更多发挥。

2.字根加形加声说

饶炯受王筠《说文释例》的“累增字”和“分别文”的启示,提出了“从本篆加形加声”的转注理论。所谓“加形”或“加声”,就是在“本字”的基础上增加表示意义的类母或表示读音的声母来再造新字。他认为是因为“篆体形晦,义不甚显”“义有推广,文无分辨”“方言转变,音无由判”等三个原因汉字才产生转注现象的,进而他从“有因意晦,而加形以明之者”“有因意晦,而加声以明之者”“有别义,而加形以明之者”“有别义,而加声以明之者”“有别声,而加声以明之者”“有不因意晦义别,但取篆形茂密而繁踵其文者”等六个方面,并举例说明“转注”的转形规律[16](P482-486)。饶炯所谓转注就是在字根的基础上加形或加声造同义新字的方法。造出的转注字就是今天所谓的有形体继承关系的古今字、同源字、异体字,静态分析汉字构造有形声、会意、形声兼会意几种。其“转注”观比曹仁虎宽泛,并没有严格提出转注字和字根一定是读音相同或者相近,只是考虑形义。另外他所总结的转注不是单纯的一种造字法,而是包含有几种造字法的汉字转换法则。这与许慎及许慎之前的古文字学家所说的六书“转注”不是一回事。“六书”中“转注”应是与其他五书不相迭合或者包含的独立的一种造字法。

3.字根加形符说

清代学者郑珍、郑知同父子等主张“转注”是在多义字上加注形符而成。郑知同便在《六书浅说》里阐述了自己对于“转注”的独特见解,他认为:“转注以声旁为主,一字分为若干用,但各以形旁注之。”[17](P254)例如,“齐”字作为一个多义字,可分为齐戒、齐衰、齐盛、剪齐、调齐、齐疾、腹齐等义。给不同的义分类造新字,用作齐戒讲,则以示作为偏旁,例字为斋;用作齐盛讲,则以皿为偏旁,例字为齍;用作剪齐、调齐讲,则以刀为偏旁,例字为剂;用作齐疾讲,则以火为偏旁,例字为齌;用作腹齐讲,则以肉为偏旁,例字为脐。这种造字法造出的汉字是有形体继承关系的古今字,是在古字基础上加形符造出的今字,比古今字范围小。其静态分析汉字构造属于形声兼会意字,但没有包含所有形声兼会意字,只是指在假借字基础上添加形符造出的形声兼会意字。

二、现当代学者关于六书“转注”的争议

现代学者承古代学者研究之成果,各有选择,但无有超出古人者。

(一)“假借字加义符”说

黎锦熙在《中国文字之正反合辩证式的历史进展》中将“建类一首,同意相受”理解为,建立一个部首,看到一个假借字与该部首同意,就将该部首加到这个假借字上,这就是“相受”,即假借字上增加义符形成的形声字就是转注字[18](P104)。这种观点和清代郑珍父子观点大同小异,一脉相承。

(二)“语源派生”说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陆宗达对“转注”进行了阐述,认为“转注”也就是“为从某一语源派生的新词制新字,在语言上有同一语根派生若干新词的现象,这是‘转注’造字的重要法则。”[19](P59)这个理论是对章炳麟的“音义转说“的承续。

(三)“转注义符声符”说

在陆宗达给“转注”下了新定义之后的不久,王伯熙也发表了对“转注”的看法。他认为有的词的词义通过引申演变会产生一个新的词义,而为了区别词性,就会在之前的旧词上添换声符或义符,造出一个新词,这种方法就叫做转注造字法[20](P1-18)。这个说法是对饶炯“本篆加形加声说”的一种继承,但范围缩小。

(四)“转形注义”说

20世纪80年代末黄怀信提出了“凡与部首字完全同义的字为转注字”的见解,并归纳五大原则:1.转注包括转和注两个方面,缺一即非转注;2.转注以首字为根本,凡言转注字必见其首字;3.转注字形体上属于同部,首字同时又是属字的部首字;4.属字与首字完全同义,指示同一事物;5.属字与首字在声音上不必有联系[21](P114-118)。这种观点其实就是南唐徐锴的形义转说的继承。当代学者中持这种观点的还有南京大学高小方。

(五)汉字转换大法

钟如雄在《汉字转注系统研究》以及著作中提出了关于“转注”的新观念:“转注是汉字生成和转换的根本大法。”[22](P5)转注是一种汉字转换法则,不是具体的一种造字方法。转注可以把前四书的所有造字互相转换,转换的原则是同义而转形。这其实钟先生所说就是异体字产生的途径。此理论已经脱离了“转注”的本质——“六书”之一,不能切中肯綮。

综上可知,由于许慎理论的局限致使了学界的分歧,追根溯源,厘清转注的实质需要深入研究许慎的转注内容,甚至提出质疑。

三、许慎“转注”观探索

(一)许慎“转注”观

鉴于学界的分歧,裘锡圭指出:“转注究竟是什么?这是争论了1 000多年的老问题。对转注的不同解释非常多,几乎所有可能想到的解释都已经有人提出过了。在今天要想确定许慎或创立六书学者的原意,恐怕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把转注问题看作文字学史上已经过时的一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再为它花费精力。”[23]“我们认为,今天研究汉字,根本没有必要关注转注这个术语。不讲转注,完全能把汉字的构造讲清楚。至于旧有的转注说中有价值的内容,有的可以放在文字学里适当的部分去解析,有的可以放在语言学里去分析。总之,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卷入到无休无止的转注定义的争论中去。”[24](P102)但笔者认为,“转注”是前人提出的“六书”之一,如果不能突破“转注”问题,那我们将永远无法正确理解整个六书体系。学界应该厘清许慎的“转注”观。

《说文·叙》中除了给“转注”下定义提到“建类一首”,还在论及其编排体例中提到:“叙曰:此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重一千一百六十三。解说凡十三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字。其建首也,立一为耑。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条牵属,共理相贯。杂而不越,据形系联。引而申之,以究万原。毕终于亥,知化穷冥。”[1](P321)再结合《说文》的编排,可以看出“建类一首”的意思是“建立义类统一一个部首字”;而“同意相受”,如果不看后面的“考老”例字,倒也可以作宽泛理解,理解为“相同义类的汉字都用这个部首字”,那么徐锴、江声的“主形说”倒也符合。但是许慎于五百四十部的部首字以及部属字中挑出“考老”二字,而不举“木与松柏”“水与江河”,可见许慎原意并非指同部首字就是转注字,因此此处“同意相受”,必须从“考老”二字得知,也就是意义相同,可以互训。由此可知,许慎“转注”原意为:根据义类统一一个部首字,用这个部首字添加声符,造出与这个部首字相同意义的新形声字,这样一种造字方法就是转注。

(二)符合许慎的“转注”定义的转注字举例

1.舟、船、航

《方言》卷九:“自关而西谓之船,自关而东谓之舟,或谓之航。 ”[25](P109)

2.豕、猪、豭、彘、豨

《方言》卷八:“猪,北燕朝鲜之间谓之豭,关东西谓之彘(从豕矢声的变形字),或谓之豕,或谓之豨。 ”[25](P96)

3.黑、黸

《说文》卷十:“齐谓黑为黸。 ”[1](P210)

4.盾、瞂

《方言》卷九:“盾,自关而东谓之瞂。”[25](P105)

5.匕、匙

《方言》卷十三:“匕谓之匙。 ”[25](P171)

6.父、爹、爸

《广雅疏证》卷六下:“爸爹,父也。”[26](P199)

7.辛、辣

《玉篇》卷下:“辛,辣也。 ”[27](P109)

8.页、頭

《说文》卷九上:“页,頭也。”[1](P179)

9.自、鼻

《说文》卷四上:“自,鼻也。”[1](P68)

10.目、眼

《说文》卷四上:“目,人眼也。”“眼,目也。”[1](P65)

由此可见,许慎认为“转注”就是在字根的基础上加注声符造出与字根同义的汉字的一种造字方法。

四、许慎“转注”观质疑和新探索

(一)对许慎“转注”观的质疑

前人纠结于许慎“转注”观的原意,但是许慎的“转注”观未必就是许慎之前的六书理论中的“转注”的原意。许慎之前六书理论已经形成,早在《周礼》中六书概念已经出现,只是没有具体的定义,许慎只是进一步对“六书”进行了定义。也就是说许慎“六书”只是汉字构造“六书”理论发展中的一个环节。许慎对于“六书”的定义和理解是否就是古人的“六书”原貌,也是可以质疑的。

许慎之后许多学者包括今天学者就六书中其他五书的定义以及例字分析都作过重新阐释,有的还加以纠正。比如《说文》中例字分析,有许慎解说为“象形”,而今天学者以为“指事”者。而许慎“假借”定义中所举的“令长”例字,今天学者多以为不妥;还有许慎关于“六书”的顺序后人也以为不妥,重新排列。因此,许慎关于“转注”理论尚不成熟,不必纠结于许慎原有的说法。

(二)“转注”新探索

综观“六书”的产生和发展历史,我们认为转注研究的原则,应该有如下三条:

一是转注是六书之一,与造字有关,是一种造字方法。

二是转注这种造字法的能产性强,有必要单独提出来,而且转注字汉字构造分析确实不能简单归于其他五书的。

三是提出来会对古人识字和训诂有很大帮助。

据此原则,我们认为在字根上加义符造出的形声兼会意字为转注字。

比如“派、渊、箕、云、蛇、娶、采、源、姻、仲”之类,皆不能简单归于“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中任一类。

箕:不能简单分析为“从竹其声”,因为“其”是“箕”的初文,“其”在这个汉字中既表声又表意。《说文·竹部》第五上:“箕,簸也。从竹,象形,下其丌也。,古文箕省。,籀文箕。”[1](P94)

雲:《说文·雨部》第十一下:“山川气也。从雨,云象云回转形。 ……云,古文省雨。”[1](P242)

蛇:《说文》中“它”的俗体字。《说文·它部》第十三下:“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上古草居患它,故相见问它乎。蛇,它或从虫。臣铉等曰:今俗作食遮切。 ”[1](P286)

姻:《说文·女部》第十二下:“姻,壻家也。女之所因,故曰姻。从女,从因,因亦声。”[1](P259)

仲:《说文·人部》第八上:”仲,中也。从人,从中,中亦声。 ”[1](P159)

这些汉字不能简单归于“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假借”中任何一书,而在“六书”的“转注”中,笔者没有找到公认的定义及例字。如果把这类字看做“转注”字,六书体系将趋于完整合理。同时,如果把这些字简单归于形声,会掩盖了这样一种特殊造字方法,并且影响对这个汉字的构造的深刻理解,也掩盖了汉字发展的一种特殊途径,不利于对这类汉字的训诂。因此,“转注”就是利用一个字根作为首字,添加新的形符,字根既作形符,又作声符,造出与字根为异体字、古今字、同源字关系的新汉字的造字方法。产生的汉字称为转注字,那个字根称为被转注字。转注字在造字方法上属于形声兼会意字,即亦声字。

符合本文转注观的转注字包括三类:

第二类是与字根为古今字的转注字。如:它-蛇,其-箕,莫-暮。

第三类是与字根为同源字的转注字。如:因-姻,卑-婢,泉-原,正-政。

总之,转注就是形声兼会意的造字法,转注字就是亦声字。如此“转注”与形声以及形声之外的造字方法再也没有交叉重迭,“六书”成为并列的六种造字方法,从而“六书”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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