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我国会计教育发展与创新

徐一民，王雪莹，安杰琼

(河北经贸大学 会计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61)

2017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是“新财经”教育研究的基石[1]。同年，教育部陆续提出了“四新”(新工科、新农科、新医科、新文科)概念[2]，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将引起巨大的社会变革。“新财经”教育改革是在“四新”背景下对我国财经教育改革的有益尝试。本研究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为指导，以 “四新”改革为背景，从中国会计教育的历史出发，梳理我国会计教育的改革历程，探讨会计教育改革之路，探索新时代背景下的会计人才培养新思路。

会计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在文字出现之前，人们就用符号、图画等标记记录狩猎的收获。为了适应经济发展和管理的需要，会计教育不断得以发展和进步。我国正规的会计教育是从清朝末年开始，以服务政府部门管理为主要目标，由专门设立的会计培训机构和综合大学的商学院系安排和组织教学，分别形成侧重实务培训和理论学习的会计专业教育[3]。

一、会计教育的萌芽：会计教育机构的成立

1905年9月2日，清政府宣布 “自丙午(公元1906年)科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4]。此后部分人士将子女送至国外留学，其中有一部分学习商科和会计。其中一部分学成归国人士推动了包括会计在内的多种学科专业教育的改革，促进了中国会计教育的规范和发展[3]。

1.会计讲习所的建立

清末民初，中国各官署所用会计账簿仍沿用清朝旧制，账簿设置不统一。为了全面切实地推行新簿记，培养专门人才成了当务之急。1912年10月23日，北京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审计处，设立审计讲习所和簿记讲习所，对会计人员进行专门短期培训，拟订各种官用簿记的规则、格式及说明书等。审计讲习所以运用新式记账规划、统一使用新式官厅会计账簿为宗旨，主要培养中央各官署的会计、出纳等，初期讲授内容以簿记学、会计法规和珠算学为主，后期又加入了审计制度、审计法规、财政和统计方面的课程。簿记讲习所以簿记为主课，会计法规及珠算为辅助课。审计讲习所和簿记讲习所的建立，传授推广新式会计账册的格式与使用，培养经济管理需要的会计专门人才，成为早期的公办会计教育，为会计改革奠定了基础[5]。

2.会计系的建立

1912年，北洋政府教育部颁布《大学令》，规定在大学设大学院(相当于研究生院)，不设年限[6]19。1913年元月，颁布《大学规程》，规定大学院为大学教授及学生极深研究之所，明确规定国立大学系科在大学分设文、理、法、商、医、农、工七科，其中商科又分设银行学、保险学、外国贸易学、领事学、关税仓库学和交通学六门。会计学和审计学没有单独设立，其内容存在于商科的六门学科之中[6]20。大约在1921年[3](一说是在1926年[7])，复旦大学商学院开设会计系，是我国最早设置会计学专业的公办大学，系统培养会计人员。1924年2月23日，北洋政府教育部公布的《国立大学校条例》明确了国立大学科系设置，为后期会计学专业提供了基本归属[6]24，复旦大学会计系的出现更是展现了当代会计专业的雏形。

二、会计教育的发展：会计学校和商学院的相续创立

1.立信会计专科学校的创立

1927年1月，潘序伦会计师事务所在上海创立，1928年改名为立信会计师事务所，以“信以立志、信以守身、信以处事、信以待人、毋忘立信、当必有成”的“立信”准则从事会计师业务，为工商企业建账查账。在事务所开创不久附设了一个簿记训练班，以西式簿记为主要培训内容，以企业会计人员为主要培训对象。1928年正式创办立信会计补习学校[8]。1937年成立私立立信会计专科学校，学校教学所用讲义都由事务所同仁编写，经过试讲修正后复印出版。1941年，潘序伦与生活书店合作，在重庆建立立信会计图书用品社。1945年形成“立信会计师事务所” “立信会计专科学校” “立信会计图书用品社”三位一体的办学模式，学校的师资和编研力量来自于会计师事务所，学校的教材来自于图书用品社，学校的办校经费也部分来自于会计师事务所和图书用品社的补助；由学校培养出来的专业会计人才参加工作以后，不断在各自的岗位扩大立信在社会中的影响，从而协助会计师事务所和图书用品社业务的发展，三者相互配合、相互反哺、协同推进，立信会计事业实现了事务所、学校、图书用品社三位一体的良性发展[9]。

2.会计专业迅速发展

1939年，国民政府教育部公布的《大学及独立学院学系名称》中，对文学院、理学院、法学院、农学院、商学院等应设立的系别及名称作了具体的规定，统一了大学和独立学院各系名称，其中商学院设银行、会计、统计、国际贸易、工商管理、商学等，至此会计系科设置走向正规化[6]。截至1948年，众多高校设置会计系科或开设会计课程，具体的办学模式大致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种设置独立的会计系科，并开设系统会计课程，如复旦大学、南开大学、暨南大学、厦门大学、湖南大学等综合大学设置会计系；中央政治大学财政系，设有会计组；上海商学院、天津工商学院、广东省立法学院等单科性院校中设置会计系科；第二种没有单独设立会计科系，而是在法学院或商学院中设立经济系，并在经济系中开设系统会计课程，如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第三种在文学、文法或文理学院中设立经济、商学、商学经济、工商管理等系，并在其中开设系统会计课程，如辅仁大学、云南大学、中法大学等高校；第四种在理工科院校中设立管理学院，在管理学院中分设财务管理、工业管理、实业管理等系，并在其中开设会计课程，如上海交通大学、西北工学院及北平铁道管理学院等理工科院校[10]。

3.国立商学院的建立

1937年6月，江苏银行专科学校在江苏镇江成立，由著名银行家赵棣华、江苏银行和江苏农民银行共同创建。1937年，受战争影响该学校迁往湖南。1939年2月，改成江苏省商业专科学校，设银行、会计学科。1939年11月，改为国立商业专科学校。1942年8月，升格为国立商学院。1946年5月，并入国立湖南大学。国立商学院是我国抗战时期唯一独立设置的国立商科院校，汇聚了当时我国著名的商科学者和知名人士，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土地经济学系，是中国土地资源管理学科的先驱，学校合作经济学的教学研究成果突出，是中国现代会计学研究的重要发源地[11]。

三、会计教育的重构：会计院系的调整

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结构的发展变化，统一了全国的财政经济，确立了公有制在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地位，包括会计在内的高等教育体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1950年，中国人民大学财政系设立会计教学组，1952年开设了会计专业的研究生班。1950年起，教育部对全国高等学校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整合，对综合性大学进行分拆，设立了一些文理为主的大学和不同行业领域的单科性院校，将原综合性大学的经济科、系、所并入相关财经院校。1953年，中南财经学院、上海财政经济学院、四川财经学院、东北财经学院等财经院校相继组建，立信会计专科学校并入上海财政经济学院(现上海财经大学)，并入原国立湖南大学的国立商学院随之并入了中南财经学院(现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原国立商学院的师资和图书资料全部并入中南财经学院[12]。调整后的财经院校均设有专门的会计系或财务系，我国会计教育整体上纳入了我国财经院校的教育体系。

1960年9月，中央提出了对国民经济“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财政部就会计改革的计划、步骤和目标等问题进行调研。1965年7月，财政部对会计记账方法、会计处理程序、财务会计机构、财务预算等内容进行改革，为我国会计教育提供了发展机遇[13]。

四、会计教育的开放：会计教育的蓬勃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包括会计在内的高等教育培养结构及专业转向多主体、多层次、多种形式。进入21世纪，会计高等教育保持专、本科学历教育的同时，也向着更高水平学历结构、更具特色的会计人才培养方向发展。

1．会计高等教育办学形式多样化

建国初期我国的高等会计学历教育主要是普通高等学校的全日制学习，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会计高等教育一直以本科、专科学历教育为主，80年代中后期逐渐发展为包括专科教育、本科教育、硕士研究生教育、博士研究生教育在内的高等教育体系，学习形式除了普通高等学校全日制学习，还包括广播电视大学、职工大学、职工业余大学、函授大学和夜大学、自修大学等灵活多样的教育形式。1983年，全国有会计学硕士学位授予资格的单位9家(含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会计学博士学位授予点有上海财经大学和厦门大学2家。1997年，全国会计学硕士学位授予点和博士学位授予点分别达到42家和9家。2005年，全国会计学硕士学位授予点和博士学位授予点分别达到111家和20家。2003年，会计硕士专业学位(MPAcc)经国务院学位办批准正式设立，2004年，21所会计硕士专业学位(MPAcc)试点高校正式招收 MPAcc学员。此外，北京国家会计学院、上海国家会计学院和厦门国家会计学院，除MPAcc等学历教育外，还举办各类高级财务会计长、短期培训班，优化了国内财务会计人员的知识结构，提升了专业水平[14]。

2．会计学专业目录的不断变化调整

1993年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经济学门类下设经济学类和工商管理类两个二级类，其中工商管理类下设会计学专业。1998年教育部颁布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增设管理学门类，其下设置5个二级类，在工商管理二级类下设6个专业，并将财务管理专业从会计专业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专业[15]。2012年在1998年原《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及原设目录外专业的基础上更新的专业目录中，在工商管理类二级科目下增设了审计学专业，审计学从会计专业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专业[16]。

在1990年颁发的《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授予博士和硕士学位的学科专业目录》中，在经济学门类下设置会计学(含审计学)专业。1997年增设管理学门类，工商管理作为一级学科设置在管理学门类，会计学专业调整为工商管理下设4个二级学科之一[17]。

在各高校的会计教育实践中，会计教育的专业方向也逐渐多元化，如培养适应国际经济一体化要求的国际会计方向；培养能胜任审计与会计人才的注册会计专业方向等；我国高校的会计教育也在注重和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引进国外优质教育资源，与国外高校联合办学，培养具有国际化视野、熟悉跨文化沟通的国际通用型会计人才。

3．国家和省级重点学科点相继设立

1986—1987年，我国第一次开展高等学校重点学科评选工作，评选出416个国家重点学科，其中经济学科评出了20个国家重点学科(含2个会计学重点学科)。2001—2002年，国家开展第二次重点学科评选工作，评选出964个国家级重点学科，其中管理学科评选出含会计学专业在内的12个专业30个国家重点学科(会计学专业5个)。2006—2007年，我国开展了第三次国家重点学科的评选工作，评选出国家重点学科一级学科286个、二级学科677个、国家重点(培育)学科217个，其中一级国家重点学科所覆盖的二级学科均为国家重点学科[18]，其中国家重点学科一级学科工商管理5个(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厦门大学、中山大学、西安交通大学)，二级学科会计学5个(中央财经大学、东北财经大学、上海财经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西南财经大学)。

4．国家和省级特色专业设立

“十一五”期间，我国开始进行国家级和省级特色专业建设工作，2007年起，教育部、财政部批准了七批3 454个国家特色专业，各省也相继建设了数量不等的省级特色专业。我国共有上海财经大学、厦门大学、中央财经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河北经贸大学等43所院校中的会计学专业被列为国家级特色专业，与此同时各省也设立了若干省级特色会计学专业[19]。

5．国家和省级一流本科的建立

2019年，教育部启动一流本科专业建设“双万计划”，计划在2019—2021年，建设10 000个左右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点和10 000个左右省级一流本科专业点。在教育部2019年和2020年两批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中，有中国人民大学、中央财经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江西财经大学、河北经贸大学等94所高校荣获首批国家级一流会计学、财务管理和审计学等本科专业建设点[20]。

2020年，经认定5 118门课程为首批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包括线上一流课程、虚拟仿真实验教学一流课程、线下一流课程、线上线下混合式一流课程和社会实践一流课程五类。1 875门一流线上课程中，财税类有会计学原理、财务管理概论、财务报表分析等17门课程；728门虚拟仿真实验教学一流课程中，财税类有基于管理会计的制造企业运营优化虚拟仿真实验、基于业财融合的共享流程设计和业财一体财务共享仿真实验教学项目3门课程；1 463门线下一流课程中，财税类有会计学原理、中级财务会计、审计学等25门课程；868门线上线下混合式一流课程中，财税类有财务管理学、管理会计、会计信息系统等15门课程[21]。

办学主体、结构和形式的多样化，增强了中国会计高等教育办学的自主性和灵活性，进一步提高了办学能力。会计教育专业的发展以及国家相关政策的扶持，为培养适应市场经济发展的高素质高水平中国会计专业人员创造了条件。

五、会计教育的创新：“新财经”教育背景下的积极探索

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移动互联和物联网技术的迅猛发展，会计教育面临巨大的挑战也迎来了发展机遇。据2017年英国广播公司对“即将消失的职业”的预测，会计在被淘汰率最高的十大职业中排名第三，伴随着财务机器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基础核算工作将逐步自动化[22]。一方面是大量重复性、标准化的会计职能被替代，另一方面，既能基于会计专业判断又能融合大数据分析为企业做出有效决策的数据管理人员和分析师却有着巨大缺口。会计将会日益转型升级为为不确定环境下进行复杂决策提供服务的“战略数据分析师”；会计类专业的未来在于财务、技术和信息科学的交叉融合，会计人才培养模式的创新升级刻不容缓。

2017年起，教育部陆续提出“新工科” “新农科” “新医科” “新文科”等“四新”概念，部分财经类院校和综合性大学的经济管理学院相继提出了“新财经”或“新商科”等相关概念，并积极进行财经教育探索，会计教育在不断适应经济发展环境面临的深刻而复杂的变化[23]。

在教育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和“四新”建设的指引下，为了加快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现内涵式发展，上海财经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西南财经大学、南京审计大学等财经高校的会计专业都强化了信息技术与会计专业的融合发展，引入了数学、大数据等相关课程，探索新时代会计专业教育的升级发展。河北经贸大学在2019年初与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合作，努力践行“新财经”教育改革理念，积极推进“新财经”人才培养改革创新。会计专业培养以管理学和经济学科为基础，探索融合数字信息技术、金融等专业知识，基于学科专业交叉、数字信息技术赋能、业财融合创新的开放性的人才培养模式，开设了数字财会“新财经”实验班，培养以会计为核心，会计、大数据分析、计算机编程三位一体的具有战略思维的信息整合和信息挖掘者[24]。

“新财经”背景下的会计教育着眼未来，朝着交叉学科的方向发展，培养能够适应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发展，集会计财务、数据分析等专业能力于一身，同时具备战略思维的高层次复合型人才。“新财经”背景下的会计教育是适应政治经济形势、顺应科技和产业革命趋势的时代产物，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深刻的价值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