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然
(齐鲁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济南 250200)
海明威的“冰山原则”是把小说中鲜明又独特的形象用简洁的语言描绘出来,最大限度地隐藏作者自身感受与思想情感,使之有深度而不模糊,充满情感而不暴露,让阅读者从小说中直接感受到鲜明生动的形象,挖掘出小说深层次的思想意蕴。海明威曾在《死在午后》一书中表述:冰山运动就是因为它露在水面上的只有那八分之一,所以才显现出最雄伟壮观的一面。一部成功的文学作品就如一座冰山,文字和塑造出来的形象好比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在水面之下隐藏着的是作者需要表达的情感和思想。读者就好像坐在冰山上,想象冰山到底有多大、冰山下还会有些什么……
《白象似的群山》运用纯粹限制性的客观叙事视角,叙事者和阅读者知道的差不多,作者只选择车站旁的小酒吧这个有限叙事空间,在很短的时间内客观描述所看到的全部,无任何的评论和诠释,更无分析和讲解,只给大家呈现出人物间的对话,不包括个人感情、情绪、感受,把冰山水面下的那八分之七丢给阅读者自己去猜想。德国当代作家齐·棱茨曾评价海明威说:他能够表达出在疏远冷静中感受到热切的关怀,在不解释中却得到了解释,在无动于衷中有了激动的一面。
小说开头就是直接简单的叙述,用局促感局限住读者的期望,给予暗示,不要期待这里会有大场面或发生大事件,在这种场景中不管什么样的故事都是来去匆匆,也有可能只是一种过渡和一个片段而已。同时给予小说的是一种预期的张力,能够让阅读者预测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发生的事也只是随着四十分钟后火车到站就结束了。
《白象似的群山》的叙事视角是很独特的,不同于《孔乙己》中鲁迅用店里的小伙计作为叙事视角,而是由一个窥视者的视角展开叙述,小说中的这个叙事者从未出现过,好像他隐形在某一处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埃布罗河河谷边车站旁的小酒吧——一对男女,男的是美国人——从巴塞罗那开往马德里还没有到站的火车。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句话作为开端,且没有任何旁白,读者对其他事物也一无所知。根据窥视者的叙述,阅读者可以自己想象:故事发生在西班牙埃布罗河河谷,连绵的群山跨过河谷的另一边,在河谷这边小火车站旁的酒吧;时间应该是夏天,因为房屋的遮阴处也是热的,并不凉爽;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男女,坐在酒吧可能在等待火车,而等待的是不是四十分钟后由巴塞罗那开往马德里的火车,叙事者并没有直接说明,只有暗示。
现代派小说家海明威深知,十九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家巴尔扎克描写事物的手法已经不适合快速发展的社会了,他认为巴尔扎克对小说中人物礼服样式与花边描写时的絮絮叨叨及繁琐的环境描写会让现代阅读者失去耐心,而环境描写又对小说至关重要,它既不能让读者厌倦又要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因而,海明威采用与传统写法有明显差异的旁观者的叙事视角来描写景物。
《白象似的群山》正是以酒吧卖酒女的视角,通过她跟随小说中姑娘的视线看到远处群山的轮廓,小说中也仅仅写她看到的只是姑娘眼里的景色,没有进行任何评论与解释,而目的是借叙事者的视角引出景色,让读者同卖酒女和姑娘同时观看到一样的景色,间接地让读者依照描绘的景色走入姑娘的内心世界,阅读到此处的读者会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以不同的人生经历加入多种猜测。
小说中的酒吧卖酒女端来两大杯啤酒和两只毡杯垫,她边把杯垫和啤酒杯放到桌子上,边看了一下男子和姑娘,她看到那姑娘正在眺望远处群山的轮廓,“山在阳光下是白色的,而乡野则是灰褐色的干巴巴的一片”,[1]“那年夏天,我们住在村庄上的一幢房子里,望得见隔着河流和平原的那些高山。河床里有圆石子和漂砾,在阳光下又干又白,清蓝明净的河水在河道里流得好快。”[2]这两段描写中,海明威巧妙地使用了一种定位观察的方法。读者可以根据《白象似的群山》中卖酒女看到的姑娘眼中的简单景色描写来猜测姑娘此时的心情肯定是非常糟糕的,因为姑娘眼中的风景是极其恶劣的。用客观性的叙事视角简单地描写风景,在客观的风景中去体味人物的思想感情,以及感受姑娘情感的悄然变化。
海明威一直认为小说中省略是必不可少的,并很看重省略的力量。《白象似的群山》中作者没有作具体交代,读者根本不知道故事背景和很多情节的来龙去脉,甚至于故事中人物都是谁,来自哪里和将要去哪里,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火车站上,都给读者留下无尽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白象似的群山》对男女主人公身份的描写寥寥无几,“那个美国人和那个跟他一道的姑娘”,“那实在是一种非常简便的手术,吉格。”从这简单的两句话中得知:男人是美国国籍,姑娘叫吉格,要做个手术。作者没有提到其他信息,如男人的名字、姑娘的国籍、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做什么手术……但读者可以根据小说中人物的简单设定来猜测出一些信息:通过姑娘问那珠帘子上画的是什么,美国男子回答:“Anis del Toro”。“Anis del Toro”,是西班牙语,一种叫“茴香酒”的饮料,可见姑娘不认识西班牙语,她一定不是西班牙人;美国男子又说:“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吉格,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用空气一吸就行了。”[3]有经验的或有医学常识的人就会知道,姑娘要做的手术是有关流产的。姑娘回答道:“如果我去做了,你会高兴,事情又会像从前那样,你会爱我是吗?”美国男子立刻承诺:“我现在就爱着你,你也知道我爱你。”[4]从他们的对话读者无法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夫妻?已婚男人和情人?男女朋友?还是即将成为男女朋友?这些作者没有交代。正如《被背叛的遗嘱》中米兰·昆德拉对这篇文章的解读,从这部简短的作品中只看到了人物的对话,却带来无数想象的故事内容:难道是单身的美国男子,他只是不要孩子来影响自己以后的生活而希望姑娘进行打胎;或者是已婚男子为了应付自己的妻子,而说服自己的情人打胎;还有继续想象成只因为美国男子患了严重的疾病,他担心留下姑娘独自一人带着小孩;也可以是这样出于无私的考虑,美国男子预料到孩子的出生会让姑娘陷入困境当中;姑娘的这个孩子可能是别人的,而姑娘只想跟美国男子在一起,所以被建议打胎,拒绝承担父亲的角色;还有一种可能:他俩本就是夫妻,可能是因为经济原因,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男人是恐惧的,姑娘或许会按照美国男子的意愿打胎;又或者她想自己做主留下来,可是随着打胎期限的到来,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小说情节出现多重猜想,仅仅对于男女主人公的描写,海明威已经将省略艺术运用得十分完美。
《白象似的群山》中,人物对话虽简洁却蕴含着丰富的人生体验及不同身份、不同背景的人对人生的不同追求。海明威在小说中运用大量的人物对话来讲述故事,人物性格及鲜明的个性也是通过对话得以诠释,进而对人物的心理作出了揭示。海明威小说与其他作家的不同在于海明威小说对话占文字的大部分,对作品里的背景、场景、情节进行交代以及塑造人物时大多用对话,不像其他小说家那样用叙述、描写、议论、说明来交代。而运用对话效果更直接、更生动,也能拉近读者跟作品的距离。“这酒像甘草。”姑娘说,一边放下酒杯。美国男子回答道:“样样都是如此。”“是的。”姑娘说,“样样东西都像甘草,特别是那些一个人盼望了好久的东西,简直就像艾酒一样。”[5]这些对话简洁含蓄,表现力又很强,把姑娘对爱的强烈需求表达出来,同时也表达出她对生儿育女的渴望,又希望自己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我们可以到处去逛逛。”“不,我们不能,这个世界不再是我们的。”[6]对话只是简短得不到三十字,却为读者呈现出生动的场景,表现出男女主人公对待孩子的态度和立场的不同,美国男子觉得有了孩子会是一种负担,成为累赘,若是没有孩子,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还能环游世界;而姑娘认为把孩子打掉,就没有家也就没有很好的未来,她对生活迷惘,也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乃至感到了绝望。小说简洁的对话给读者深刻的启迪:人生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但若使不同的人包括恋人达成认识上的共识其实很难,揭示出人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的不易。
海明威在《白象似的群山》里,描写外部环境、事物采用了很多的象征手法,用人们可以看到的东西来表现出与人物相关的心理活动,这样就把他的“冰山原则”写作技巧运用得十分完美。
作者在文章中提到的第一个象征物,就是贯穿全篇的白茫茫的群山,也把男女主人公的分歧给引出来了。女主人公吉格是这样看它们的,跟白象似的,是可爱的山岗。由此看出,美丽可爱的白象寓意着姑娘肚子里的宝宝,可爱的孩子是爱情结晶,姑娘对孩子的到来十分憧憬。姑娘觉得等待了好久的东西,即将到来的幸福美满的生活只因有了可爱的孩子,甘甜如那甘草。可男主人公却当孩子就是那沉甸甸的累赘,觉得这件事是个烦恼,成为唯一让人不高兴的事。white elephant在英语里是一种暗示词,意指很贵重却不需要,甚至会引来麻烦的礼物。对男人而言,胎儿就是白象,这是个麻烦,也显现出吉格的男友对她腹中孩子抱有的态度,胎儿就是个麻烦的象征,所以他一直想要逼姑娘去做打胎手术。
昆德拉也曾提到这个白象似的群山的比喻,应该是隐喻他笔下的某个人物,还有人觉得海明威其实是把妇女怀孕的体型用白象来暗示,不过从海明威对这部短篇小说的叙述上来看,白象的这个寓意显现不出来。笔者认为,白象是说美国男人和姑娘的心理状态,这样来看,这个比喻的作用倒是更加有效果,它由姑娘说出,前后共有三次。
姑娘说出它们看上去像一群白象,美国男子回答一句他从来没有见过象。在作品中这里第一次出现了群山像白象的比喻,从中可以看出这个比喻不是来自叙事者,而是由姑娘说出来的。从对话中看出这个姑娘是有着诗化思维倾向的,而通过美国男子的话语可以看出他是个很现实的人,因为他没有诗一般意境的回应,就导致姑娘有点不满了,用有点怨气的语调说男子是不会见过的,对话中美国男子跟姑娘起了争执,从这里开始可以感受到他俩心情不是很愉快,还有着某种紧张的气氛。于是姑娘又眺望远处的群山,说了一句“这些山美极了”,然后紧接着“看上去并不真像一群白象。我刚才只是说,透过树木看去,山表面的颜色是白的”[7]。此时这个白象比喻又出现了,这次有了变化,带有提示之感,突显焦点问题。“咱们要不要再喝一杯?”“行。”热风把珠帘吹得拂到了桌子。“这啤酒凉丝丝的,味儿挺不错,”男人说。“味道好极了,”姑娘说。“那实在是一种非常简便的手术,吉格,”男人说,“甚至算不上一个手术。”姑娘注视着桌腿下的地面。“我知道你不会在乎的,吉格。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只要用空气一吸就行了。”姑娘没有作声。“我陪你去,而且一直呆在你身边。他们只要注入空气,然后就一切都正常了。”“那以后咱们怎么办?”“以后咱们就好了,就像从前那样。”“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因为使我们烦心的就只有眼下这一件事儿,使我们一直不开心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儿。”[8]从他们的谈话来看,好似会有什么事一触即发。从这里的对话发现两次白象比喻的身影,姑娘否定了第二次比喻,直接说山看上去并不真的像一群白象。虽然这个比喻算不上很关键,可它一直是姑娘寻找开心的方法,姑娘试图化解这种紧张的气氛,更是尝试着改变此时心境沉闷的状态,还想引起男子的注意。可是事实上呢,男子一直忧心的是打胎的事情,根本不会把注意力放到群山上。紧接着就是核心事件被显现出来,从接续的对话中让阅读者根据经验来猜测,他们到底谈论什么样的手术让姑娘陷入沉默,只见美国男子不断地劝说着什么。这里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阅读者都会猜测困扰姑娘的问题,需要考虑得长久些,而再看美国男子关心的只是眼下这个手术的问题。“我知道。但是如果我去做了,那么倘使我说某某东西像一群白象,就又会和和顺顺的,你又会喜欢了?”“我会非常喜欢的。其实我现在就喜欢听你这么说,只是心思集中不到那上面去。心烦的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是知道的。”[9]从这组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到白象的比喻再次出现了,此时足以说明姑娘处在极度敏感的状态之中,因为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告诉吉格这个男人也许不喜欢她了。同时看到男子对这个比喻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主要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这个理由是能够被接受的。她前两次提到的这个比喻都没有得到男人的认同,当她说到如果同意做手术,男人就会喜欢之前的比喻了。也就是说,只要姑娘同意打胎,男子的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无比的美好。从这里可以看出男人对于打胎这件事说一不二,而且是迫在眉睫。也许这个比喻只不过是源于女人那种毫无意识的联想,或是大象的外形,或是秃山跟阳光的缘故,作者将这个比喻用于作品的标题,让偶然性与戏剧性融为一体,也就使读者产生了共鸣,读者会重新回忆起那车站酒吧里发生的短暂的一切。
当姑娘提到甘草一样的甜酒时,美国男子则回答“样样东西都是如此”[10],就这样男女主人公聊起了酒的话题,同时把话题引到他们现实的事情上,最终面对打胎问题。男子一句“样样东西都是如此”的回答,很像是在安慰姑娘,其实也是在暗示姑娘流产的事情也不会是问题。可是继续看到的对话,就有点让人费解了,看到的这些话都是对男子的赞同,可男子还出现不满的一句:“喔,别说了。”使得姑娘也很不满地直接回了一句:“是你先说起来的。”[11]这里出现了两人都不满的语气,是有点让人摸不清,可能跟翻译有关,没能译出原文里的意境。原文是这样的:“Everything tastes of licorice.Especially all the things you’ve waited so long for,like absinthe.”[12]这里的absinthe翻译过来就是艾酒,也就是苦艾酒。而句子翻译过来怎么成了甜丝丝的东西,又跟“简直就像艾酒一样”的描述相矛盾了,看原文的语境,姑娘这段话的准确语义应是:“你连苦艾酒也能像甘草一样,尝出甜味来。”[13]通过对比,姑娘的话充满了讽刺意味,姑娘暗指打胎的问题,难道打胎也是好事?男子也听出了姑娘对他的讽刺,于是有点恼羞成怒了,直接回姑娘一句“别说了”。对于男子的恼怒,姑娘立即反击“是你先说起来的”。男女主人公在喝酒这件事上起了争执,即便没有明说,两个人的心里都会清楚争执的真正原因。小说中一直笼罩着一种内在的气氛,在对话中即使没有明确地提及核心问题,但话题总是暗暗地透露出打胎的问题。
小说中还出现了酒吧间用来挡苍蝇进来的珠帘,象征这对恋人之间的感情隔阂,继而为小说男女主人公即将围绕是否手术的分歧所展开的对话作好了铺垫。珠帘在小说中多次出现,在每一次男女主人公发生争吵时,珠帘也就随之出现在读者的视野中。从一开始出现的情景“姑娘看着珠帘子”之前,姑娘和男子刚因为群山像白象这个比喻而第一次意见发生分歧,在男子反驳姑娘时,姑娘没有回应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珠帘。姑娘真的不生气了么?也许未必。姑娘看着珠帘换了一个话题,很明显,姑娘一点都不想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因为这个的问题让他们很不满。这时,姑娘和男子之间已经有了隔阂。“这酒甜丝丝的就像甘草,”姑娘说,一边放下酒杯,“样样东西都是如此。”“是的,”姑娘说。“样样东西都甜丝丝的像甘草。特别是一个人盼望了好久的那些东西,简直就像艾酒一样。”“喔,别说了。”“是你先说起来的,”姑娘说。“我刚才倒觉得挺有趣,我刚才挺开心”。“好吧,咱们就想法开心开心吧。”“行啊。我刚才就有想法。我说这些山看上去像一群白象。这比喻难道不妙?”“妙。”“我还提出尝尝这种没喝过的饮料。咱们不就做了这么点儿事吗,看看风景,尝尝没喝过的饮料?”“我想是的。”姑娘又眺望远处的群山。“这些山美极了,”她说,“看上去并不真像一群白象。我刚才只是透过树木看去,山表面的颜色是白的。”[14]接下来的对话中有了这么一句“热风把珠帘吹得拂到了桌子上”,在此前,他们因为喝酒引发了一系列不愉快,这时候的珠帘被热风吹动得厉害,而后小说的核心事件也终于出现了——打胎。在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姑娘不想打胎,可是男子间接地逼迫姑娘同意打胎,而且心甘情愿地打胎。对话中出现当“姑娘看着珠帘子,伸手抓起两串珠子”时,姑娘非常地激动,他们围绕打胎而争吵。同时,对于打胎这件事,姑娘更在乎的是长远的考虑,而男子只看眼前,此时姑娘也对男子的态度感到心灰意冷。珠帘的每一次出现都预示着他们感情又多了道裂痕。
《白象似的群山》通篇不到两千字,几乎全是对话,且情节简单。不过在对这部短篇作品进行具体风格的解析时,读者会被文章中具有的深刻意义感染到,会感受到作者的“冰山原则”是“八分之一”跟“八分之七”的完美结合。海明威“冰山原则”写作方式是很独特的,它成为一种永恒的影响。故事是没有结局的结局,开头很淡然,让读者跟吉格一起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改变。故事如一个片段,或是一个过场,还没怎么发生就已经结束了,人们永远都不知道结局。当读者还想继续探知结局时,故事却突然地停止了,读者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那么在冰山下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精彩就由读者自己去想象了。就如人生一样,规规矩矩、有头有尾的生活仅仅出现在童话世界中,而现实生活中就是充满了无数种可能,你知道了开头,但永远不会猜出准确的结局。由于人们无法预知每一种结局,所以人们永远期待下一刻会有不一样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