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雨薇 高玉亭
(山西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山西省位于黄河中游东岸,太行山以西,中华民族的祖先们早在170 万年前,就在这片土地上劳动、生息和繁衍。他们在同疾病的斗争中,摸索出很多防治疾病的方法。传说神农氏炎帝曾在上党地区“作方书以疗民疾”,从春秋战国开始,到唐、宋、元、明,中医药学理论日趋完善,中医专著日渐增多,清朝是山西中医的兴盛时期,中医各科逐步分明,出现了一大批的中医药学家,其著书立说的内容和质量达到巅峰。19 世纪70 年代以前,山西的医疗卫生条件一直停留在主要依靠坐堂中医水平。
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被迫与列强签订的《天津条约》取消了对传教士在内陆地区传教的限制。1877 年,山西发生严重旱灾,山东烟台、青州等地传教的英国人李提摩太应上海洋人赈灾会之约来到山西赈灾、传教,先后散发银两12 万两,深入临汾、汾阳、闻喜三县145 个村庄,救活灾民达数万人。他凭借赈灾取得了山西官绅的好感,此后得以在太原杏花岭和东夹巷一带修建浸礼会教堂、耶稣医院、小学和孤儿院等[1]。至此,以李提摩太开设首家教会医院为端,基督教会在山西开始了包括创立教会医院,开展社会卫生防疫宣传以及开办医学护理教育等多方面的医疗卫生工作。本文以基督教徒在山西开办的教会医院为研究对象,树立了近代山西教会医院的兴办情况,并对其特点和影响进行了探讨。
1.1 总体概况 据《山西科技史(上)》一书统计,从1880年英国基督教会在太原东家巷开办诊所开始到1924 年,国外教会在山西共开办教会医院12 所[2]。教会医院几乎遍布山西各个地区。其中最为知名、影响广泛的有太原的博爱医院、太谷的仁术医院、汾阳的汾阳医院以及大同的首善医院等。见表1。
表1 近代山西教会医院一览表
续表1 近代山西教会医院一览表
1.2 博爱医院 博爱医院是山西最早的西医医疗机构,由基督教英国圣公会传教士哈罗德·斯科菲尔德于1880年在太原创办。初创期间,斯科菲尔德忙于学习中文,每星期只开展2~3 次门诊。1883 年,毕翰道出任医院院长,开设了门诊部和住院部,主要从事常见病的诊疗,可开展白内障摘除术,并附有戒烟门诊。1887 年,医院经扩建后定名为耶稣医院,开设病床50 张,日门诊量30~50 次。1900 年,耶稣医院被义和团焚毁,1907 年依靠山西地方赔款重建,重新开诊后医院开设病床81张。1912 年,耶稣医院改称为太原博爱医院。此后经过数次迁址,国际红十字会也多次拨款,赠送药品和器械,1937 年医院被日军占领后改名为桐旭医学专科学校附属医院,1945 年抗战胜利后改称为慈惠医院[3]。
1.3 仁术医院 随着就诊人数日渐增多,而诊所距城较远,就诊不便,遂于1909 年和县城南关的铭贤学校互换地址。此后,韩明卫主持了建筑院舍工程,先后盖起了3 幢住院病房和1 处手术室,使医院初具雏形。1914 年,公理会在太谷众议会下设医务委员会,委员长由韩明卫兼任。抗日战争时期,仁术医院仍能正常运营,但在珍珠港事件后,日美交恶,仁术医院的医护人员集体出走,医院交由中国人负责[4]。
1.4 汾阳医院 基督教美国公理会总会冕路德牧师经太谷来汾阳传教,但收效甚微。为了改变传教工作的困境,于1889 年派文阿德来到汾阳,采用“以医传道”的方法,开展西医诊疗以及戒烟工作。1902 年,医院设置了门诊及住院病房,扩建并称为宏济施医院。1906 年,文阿德因年迈而返回美国,教会由黄增辉、钱归德、梅美瑞和甘美瑞4 名传教士负责,增派裴万德牧师传教,并首次派出专业医生万德生开展诊疗工作。1910 年,医院开设了病房和手术室,有病床20 张,能够开展腹部手术。1914 年,医院以“庚子赔款”为资金,在万德生的主持下修缮原汾阳府同知衙门旧址,定名为汾阳医院[5]。
1.5 首善医院 1886 年,基督教由宣道会传教士安威尔传入大同,1917 年,绥远地区的鼠疫很快蔓延到大同,全国防疫委员会由江会长带领北京协和医院大夫,圣公会教徒史梅礼及其学生10 多人来大同开展防疫工作,并在第二年3 月份扑灭疫情。随后,史梅礼返回英国。时值伦敦圣公会为纪念在“一战”中为保护教堂内妇孺而被飞机投弹炸死的穆以督雅会长,计划捐款在中国创办医院。因此,史梅礼建议将医院设在大同。1919 年,史梅礼返回中国到大同筹办创建医院事。经过与山西阎锡山政府商榷,在大同北门外拨地20 亩,租借60 年,每年租金200 元。后阎锡山把60 年的全部租金尽数捐给医院。首善医院在1922 年开工,于1924 年竣工,设有门诊部、住院部、礼拜堂,办公室、宿舍等100 余间房屋[6]。
抗日战争时期,山西教会医院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1937 年太原沦陷后,浸礼会博爱男、女医院均被迫关闭,内地会平阳教会医院和潞安鸿恩医院也均停办,圣公会大同首善医院被日军以3000 英镑强行接收。1942年汾阳医院也被日军解散。受战争影响,山西基督教会的医疗机构大多被迫停办[6]。
2.1 分科齐全 重视戒烟 山西的教会医院分科较为齐全,设有内科、外科、妇科、产科、小儿科、眼科、皮肤科、花柳科等,并均附有戒烟门诊。内科以治疗外感、时疫、霍乱、肠胃病等为主;外科开展阑尾、疝气、肛瘘、小肠坏疽、肠梗阻、胃肠道异物处理、各部位的蜂窝组织炎等多种外科手术,这些手术均达到了当时国内的最高水平,减轻了患者的痛苦,弥补了中医的不足;产科的发展格外地体现了当地民众接受西医的程度,尤以仁术医院为例,在1929 年,一位患有软骨病的产妇实行剖腹产后,母子平安,仁术医院更是有了“产妇之救星”的美誉,眼科则能实行白内障手术;此外,因当时山西民众吸食鸦片现象十分普遍,吸食者精神萎靡、面黄肌瘦,身体日趋虚弱,戒烟属于教会医院重要的医疗工作,多次发布戒烟公告,催促各位患者前去戒烟。
2.2 治病与医学教育结合 据现有资料记载,新中国成立前,山西有汾阳医院、太谷仁术医院、私立山西川至医学专科学校、太原博爱医院、大同首善医院、晋冀鲁豫边区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医学专科学校、私立平遥四和医院、临汾善胜医院、运城福音医院、长治鸿恩医院和旧善医院、平定友爱医院、辽县(今左权)友爱医院等开办护士学校、助产学校15 所,共培养中级护理、药剂、检验人员1480 名。这些学校规模都很小,少则数人,多则百人,专业多为护士、助产士,其余则是带徒式的传授。学生多为高小毕业生,少数为中学毕业生。学制2~4 年不等。护士专业采用西方传入的教学计划,没有固定学制,但其内部管理严格。教师多为各医院医生、护士兼任,医院各科室即为教学基地[7]。
2.3 重视公共卫生教育 西方社会认为,现代社会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公共卫生,而在当时的中国,尤其是植根于内陆的山西,大多数民众往往都严重缺乏卫生常识,而且民间疫病不断流行,天花、伤寒、霍乱、白喉等传染病频发,教会医院会派出卫生游行干事负责公共卫生事业,宣讲公共卫生和个人卫生的必要,普及民众的卫生知识,为各个学校的学生检查身体,并每周为妇女儿童洗澡,以引起民众对公共卫生的重视,还会向民众施种牛痘、注射抗毒素等,预防天花等传染病。
2.4 以实施文化侵略为根本目的 自基督教医药传教士进入山西,基督教会医疗事业即在山西开始出现。它包括创办教会医疗机构、举办医药事业、社会卫生防疫宣传和措施以及医学护理教育等内容。教会医院有着为西方殖民势力服务和借医传道的初衷,“医务传道方法的具体实践过程也表明,传教医生们时刻没有忘记他们活动的宗教、政治和文化目标”[8]。据史料记载,教会医院内神职人员利用患者来院就医,向候诊者传教,还会每天去病房宣讲福音,由于患者的身体和心理均非常的脆弱,往往更容易受到宗教的感化,成为教徒。因此,教会医院目的是把医疗事业“作为福音的婢女”,来博得人们的好感,从而扩大教会影响,实施文化侵略。当然,教会推行医疗事业的同时,客观上传播了西方的医术和西药,以及近代医院制度和医学教育,对山西医疗事业的发展有一定的作用。
3.1 客观上推动了西医西药在山西的发展 在教会医院的影响下,1880—1949 年山西官方开设省立医院10 所,市立医院7 所;医学团体也开办一些公立医院;县、市也有一些私立医院或诊所[2]。现代医学教育随西医的传入也得到迅速发展。
由于山西省地处内陆地区,消息闭塞,民风保守,在西医刚刚传入山西时,广大民众对西医西药心存疑虑,来就医的仅限于教徒和无钱求医者,由于西药的效果立竿见影,遂前来求诊的患者日益增多。伴随着西医及医疗器械的推广使用,山西基督教会也利用西药进行宗教活动。活动于城镇及郊区农村的传教士,一般都自带阿斯匹林、盘尼西林、盐酸奎宁和妇女产后的止血药等西药,给当地患者治病,扩大了西药的宣传和信誉。鉴于当时社会严重缺医少药,为满足人们购买西药的急需,教会除医院的药房外,还在一些地区创办了以“福寿堂”命名的西药房,这些药房一般兼为患者诊疗治病,具有诊所性质。当时,公理会、瑞华会、圣洁会及使徒信心会等均不同程度地开展了此项医务活动,共办有药房诊所14 处[6]。
进入20 世纪20 年代以后,山西基督教会更加注重发展医疗事业,除对原有的医院扩大规模外,又在各地新设了一些医院和诊所。这些医院和诊所一般都开始向患者收费,甚至比非教会医院收费更为昂贵。当时西药价格昂贵,注射一针盘尼西林要十几元以至几十元钱。即使对少数贫病者施医给药,也必须以信教为条件。有的医院设有专职牧师,内部医护人员多为教友;有的小诊所的大夫由传教士兼任,传教兼行医。1913 年出现了第一座西药店——中西大药店。到1936 年,全市已有中药店22 个,西药房8 所[9]。
3.2 推动了近代中西医汇通学说的发展 清末民初,西医通过教会医院传入中国,国内掀起一股否定中医、废止中医的思潮,1918 年,国民党政府通过“废止中医案”,近代中医事业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于是,中医界一些有识之士,自发主张借鉴西医药研究思路、方法,来整理、保存、改进、发展中医药,从而形成一股风靡全国的中西医汇通的学术潮流。民国时期,省城太原陆续汇聚起一批以杨如候、赵意空、陈观光、时逸人为代表的全国著名中西医汇通派医家。他们提出:中医不加改进,势难适应科学之发展,主张欲治医学,非从《黄帝内经》入手,参合西说,分门别类纂成一有系统之学术不可。而当时山西以阎锡山为首的军政要员也不主张废止中医药,同情改进之说。当全国歧视、迫害、废止中医药浪潮甚嚣尘上时,由于阎锡山的支持,独山西给中西医汇通学术潮流,提供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和一些必要的物质条件,使民国时期山西的中西医汇通潮流,不但成为本省医界的主流,而且在全国也居于前列。1919 年4 月,山西中医改进研究会成立,阎锡山自任会长,创建山西医学传习所、附属医院,创办《医学杂志》,不断努力培养中医、中西医汇通人才,开展中西医汇通理论探讨、宣传和实验,积极参加中医反迫害斗争,长达20 年之久,发展会员千余人[8],直至抗日战争爆发,太原沦陷而告终。
3.3 开创了山西中等医学教育 山西中等医学教育随着教会医院对西医的传播迅速发展。1906 年,山西巡抚衙门开办山西医学专门学堂,开创了山西医学教育的先河。到1949 年,全省共开办11 所高、中级中西医院校,培养高、中级医务人员1200 余人,并有78 人赴欧美、日本学医[8],培养出一批著名的医护人员,如樊清江、武文翠等。
纵观近代山西教会医院的创立和发展,可以看出其深深地打着以医布道的烙印,但不可否认的是,教会医院确实为中国民众做了很多好事,促进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提高了山西医疗卫生事业的水平。但是,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要使中国医学更好地发展还是要自力更生,走自主发展的道路,同时还需要复兴我们中医药这块伟大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