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三力”：内涵界定、生成逻辑与系统提升——对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历史决议》相关精神的深化理解

胡洪彬

(浙江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

2021年11月8日至11日，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在北京召开。这次全会审议并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历史决议》)。作为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纲领性文件，《历史决议》的出台不仅彰显了中国共产党总结与运用历史规律的高度自觉性，而且必将为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指明更加科学的前进方向。《历史决议》在论述新时代“坚持党的全面领导”中明确要求，“领导干部提高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胸怀‘国之大者’，对党忠诚、听党指挥、为党尽责”[1]，提升“政治三力”意义重大。领导干部既是党和国家事业的骨干，也是干事创业的核心主体。回望百年历程，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取得成功，是与各级领导干部强大的政治能力素质分不开的。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史学习教育动员大会、中央人大工作会议等多个重要政治场合反复论述了领导干部“不断提高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即“政治三力”)的极端重要性，指出领导干部要“使自己的政治能力同担任的工作职责相匹配”[2]，以“确保全党上下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3](P.23)。因此，深刻学习和科学把握《历史决议》的基本精神，有必要从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角度进行阐释，为夯实全面从严治党的微观根基、引导广大干部筑牢信仰之基、推进新时代国家治理效能提供更加坚实的支撑。

一、内涵与功能：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基本界定

作为人民的公仆，领导干部既是党和国家事业的中坚力量，又是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根本领导主体。领导干部有所作为的前提是形成强大且专业的素质，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政治能力。有学者将政治能力视为领导干部的安身立命之本，具体包括干部的政治理想、品格、立场和担当等。[4]《历史决议》在阐释新时代坚持党的全面领导的过程中对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要求是立足于党的百年光辉历程的高度所作出的经验总结，也是对干部政治能力的一种系统性解构。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绝不是单一的、孤立的，而是具有复杂的内在体系的整体性范畴，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政治执行力三大要素。在系统分析视域下，要素是组成系统的基本单元，是推动系统变化与发展的内在动因。因此，要科学把握《历史决议》关于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内涵要义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形成全面提升“政治三力”的路径，首先应基于系统思维，对其内涵及其在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内的结构功能进行解析。基于“政治三力”的内在本质和特征，可从根基性、核心性和保障性三大要素层面作出系统性界定。

(一)政治判断力：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根基性要素

“判断”是一个逻辑学名词，指向人们对思维对象之内在联系的断定。政治判断是政治主体在一定的政治观念的指引下，依据政治发展目标，对具体的政治过程、政治主体所实施的政治行为及其结果展开主观判定。由此，政治判断力就是政治主体在政治判断的实践过程中所彰显出来的主观能力。为了党和国家的稳定发展以及社会政治的有序运行，政治判断力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一是体现在对政治形势的推断力上。政治判断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善于从已有的政治经验出发，对政治体制、政治机制和政治关系等的运行状态和未来走势作出科学而准确的预判，以确保党和国家的事业能够在复杂多变的内外政治环境中有序前进。对政治形势的推断力既是政治主体实现稳固执政的重要前提，也是党和国家制定与执行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基本依据。二是体现在对政治风险的诊断力上。政治判断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在实践中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居安思危，在政治和社会发展中不断挖掘出隐藏的各类风险和挑战，透过复杂现象把握其内在本质，进而在科学的排兵布阵中实现有效应对，最终达到既形成“防范风险的先手”又具备“应对和化解风险挑战的高招”[5]的根本目标。三是体现在对政治战略的决断力上。政治判断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能够基于已有的积累对未来的发展战略作出科学谋划，在不断深化对政治规律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科学的政治决策，切实规避战略偏差，时刻把握战略优势和战略主动，为党和国家的未来发展提供强大的支撑。

对于领导干部而言，政治判断意味着政治选择，政治选择则表明政治行为的确立。因此，政治判断力既是政治实践的重要前提，也是构成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根基性要素。一方面，政治判断力的状况决定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基本框架。作为领导干部的“第一能力”，政治能力要求领导干部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切实地驾驭政治局面，保持政治定力，有效防范政治风险，而作为政治主体对政治实践及其发展过程的把握，政治判断力说到底也是围绕这些方面展开的。领导干部的政治判断力既是一种洞察大势的能力，又是一种“有效辨别出忽视政治、淡化政治、不讲政治等错误行为的能力”[6]。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明确政治判断力的内在特性和基本诉求就是在客观上把握住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整体框架。另一方面，政治判断力的状况影响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稳固程度。作为政治发展的主观要件，政治能力并非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在开放的环境下，面对多元文化冲击，如果领导干部放松警惕，那么其政治能力就可能出现偏差甚至丧失。回顾建党百年，无论是从制定民主革命纲领到彻底推翻“三座大山”，还是从推进社会主义改造到作出改革开放的重大决策，直到提出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判断，党的领导取得的一个又一个伟大成就反复证明了一个道理，即任何时候领导干部的政治判断力越强，则领导干部的政治主动性就越大，由此，党的政治能力建设就能具有更加坚实的根基，党和国家的发展才能够获得更加稳固的主体性支撑。

(二)政治领悟力：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核心性要素

“领悟”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指的是人们对主客观认识对象的体会、解悟。从根本上讲，作为政治心理体系的重要成分，政治领悟力是政治主体对政治实践中各种人物、事件、活动及其规律等的认识和理解能力。对于党和国家的治理与发展而言，政治领悟力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一是体现在对党和国家政策的领会力上。政治领悟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善于从党的执政和国家治理的高度出发，对相关政策的内涵和外延作出科学的认识和把握。政治主体不仅要基于世情、国情和党情变化的宏观和微观视野明确党和国家政策的基本要义，而且要着力于透过现象探寻其内在本质，以把握党和国家政策的精髓，不断强化政治主体推进党和国家发展的坚定性和自觉性，为相关政策的贯彻落实提供坚实的理念支撑。二是体现在对政治理论和政治规范的理解力上。政治领悟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善于从党和国家发展的实际出发，对相关的执政理念和制度体系作出精准的分析与运用。领导干部对党和国家的理论与制度要在真学、弄通的基础上做到活用、善用，要在不断强化自身的理论思维能力和制度规范意识的基础上推动党和国家的发展不断前进。三是体现在对政治权力和政治价值等的感悟力上。政治领悟力的核心是政治主体要善于从执政为民的角度出发，对公共权力的运行以及价值观的塑造形成全面的看法和态度。政治主体不仅要做到公正用权、依法用权和廉洁用权，而且要时刻坚守权为民所用的根本价值取向，由此，通过牢固树立正确的权力观与价值观，不断提升领导干部自身的党性修养，为党和国家的发展进一步夯实主体根基。

因此，相较于政治判断力的根基性而言，政治领悟力强调的是政治主体的内在素质。特别是在当下纷繁复杂的国际与国内政治环境下，对于现实生活中的社会政治问题绝非很容易就能作出明确判断，对于如何在世界大变局中有效地诊断风险、如何在意识形态斗争中科学地区分正误、如何在多重利益博弈中辨清前进方向，没有足够的政治领悟力是无法实现的。

在某种程度上，政治领悟力是政治判断力的内在前提。对于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体系而言，政治领悟力实质上发挥着核心作用。一方面，政治领悟力的状况决定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内在性质。一般而言，领导干部政治领悟力越强，其大局意识、核心意识就越明确，其政治能力也必将沿着科学的轨道不断提升；相反，如果领导干部的政治领悟力较弱，则其政治方向就可能偏离正途，由此政治能力建设也会走入误区。可以说，如果领导干部不具有政治领悟力，就没有其在政治上的坚定，也就会失去政治能力建设的方向。基于此，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历史决议》在阐释“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时，特别强调广大党员干部要“树立不负人民的家国情怀、追求崇高的思想境界、增强过硬的担当本领”[1]。另一方面，政治领悟力的状况影响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强度和韧性。“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7](P.9)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建设也是如此。强大的政治领悟力意味着干部素养的提升，不仅关涉领导干部研判政治问题的广度和深度，而且内在地影响着干部本身的胆识和胸襟，对其政治能力的强化具有积极意义。

(三)政治执行力：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保障性要素

“执行”，即实施、实行。政治执行是指贯彻和落实党和国家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的活动与过程，而政治执行力就是政治主体在政治执行进程中所彰显出来的实践能力，既体现在对具体决策过程的领导和控制上，又体现在对社会政治系统内生性风险问题的纠偏和解决上，更体现在对党和国家未来发展战略的制定和推进上。具体而言，中国共产党执行力主要指各级党组织和党员干部通过规范性的行为贯彻落实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决策的能力。[8]实践是认识的起点，也是认识的最终目标。无论是政治判断力还是政治领悟力，最终都必然要通过政治执行力来加以显现，也必然要通过一定的政治执行力来衡量和检验。正如马克思指出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7](P.136)。

因此，对于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体系而言，政治执行力发挥着根本性保障作用。一方面，政治执行力的状况决定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实践转化效率。作为实践性能力，政治执行力本质上是领导干部将上级的命令和想法变成行动、将行动变成结果的能力。政治执行力意味着个体具备强大的心理特质，并在客观上直接影响着领导干部参与政治活动的效率。政治执行力越强，则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就越能凸显“实干”精神；相反，政治执行力较弱，则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就可能成为“空谈”。另一方面，政治执行力的状况决定着领导干部政治能力的发展空间。正所谓“天下之事，虑之贵详，行之贵力”(1)参见张居正《张太岳集·卷三十六》之《陈六事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第453页。。领导干部的政治执行力既是“做”的能力，更是努力把事情“做好”“做优”“做强”的能力。随着政治实践的不断发展，领导干部的政治执行方式也必然要创新发展。由此，只有持续提升领导干部的政治执行力，才能使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获得进一步的发展空间。

二、模型与模式：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生成逻辑

在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体系中，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和政治执行力三者相互联系、不可分割。政治判断力是政治领悟力的前提，政治领悟力则为政治判断力提供了内在依托，而政治判断力和政治领悟力最终都要通过政治执行力来加以保障和实施。从理论上讲，“政治三力”建设是领导干部深化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的基本前提，但作为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内不同层面且具有不同结构功能的主观要素，“政治三力”本身既不会自动生成，在很大程度上也无法同时、同式和同源生成，而是各自有其内在的建构逻辑。因此，要科学把握“政治三力”，就必须通过系统分析对其生成和演化机理作出科学界定。

(一)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系统生成模型

系统思维是马克思主义重要的方法论之一，也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19世纪中叶，马克思与恩格斯在阐释辩证唯物论时就提出了自己的系统分析原则，在他们看来，“一切思维的本质就在于把意识的要素联合为一个统一体”[9](P.45)，人类生活的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10](P.352)。由此，马克思与恩格斯深刻地批判了近代以来占主导地位的非系统性的形而上学思维模式，指出“看到一个一个的事物，忘记它们互相间的联系；看到它们的存在，忘记它们的生成和消逝；看到它们的静止，忘记它们的运动；因为它只见树木，不见森林”[11](PP.396～397)。在论证社会历史的发展时，恩格斯直言社会历史绝非偶然性的堆积，而是由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融合为一个总的平均数，一个总的合力”[12](P.605)所带来的结果。可见，系统分析思维是贯穿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一条主线。马克思主义既突出了认识对象的系统性与总体性，又鲜明地对客观事物本身内在结构的层次性和关联性作出强调，从而指明了对象系统发生与发展的内在缘由及其与外在环境的交织与融合作用，由此通过内在的矛盾运动推动事物不断向前发展。可以说，系统分析思维构成了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的直接前提。

在马克思主义的系统分析思维中，内因和外因分别构成事物运动的动力与条件。要全面提升“政治三力”，决不能陷入“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分主次的境地，也不能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片面错误，而应基于系统分析理路对其各自的生成动因作出全面而精准的界定，由此才能在厘清“前因后果”的基础上达到全面发展的目标。首先，从政治判断力的角度看，无论是对内外政治形势的推断，还是对当下政治风险和未来政治战略的分析，“政治三力”的提升均以领导干部具备一定的政治知识、技能等为基本前提，且离不开其强烈的政治信任，并以相关制度的引导为根基。[13]从政治领悟力的角度看，领导干部只有在具备扎实的政治知识的基础上形成对党和人民强烈的情感和信任，才能更加科学地用权和全面地领悟政治发展的要义。从政治执行力的角度看，除了领导干部应当具备完善的执行制度规范和高超的执行技能外，客观上还要求以干群间良好的信任关系为其外在支撑。可见，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中三者各自具有不同的生成动因，这是由其所拥有的情感性、知识性、制度性、信任性和技能性等条件和资源共同决定的结果。在某种程度上，正是领导干部自身对生成资源的掌握程度决定了“政治三力”的整体发展状况。

实质上，依据马克思主义的系统分析思维，情感性、知识性、制度性、信任性和技能性等资源构成了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主客观变量，内在地反映了“政治三力”的整体性要求，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吸纳与整合促成了“政治三力”的综合转化和实践输出，如，促进了全面从严治党的深化和国家治理效能的提升等。由此，领导干部可基于实践状况，通过反向调节功能，从政治能力的体系性出发，对其自身的“政治三力”作出提升。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的系统分析思维提供了一个有关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生发、演化和调节的动态环路，其中任一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制约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及其实践效能。在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发展及其与外部环境的交互作用中，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的实践要求是构建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及其生成资源的根本原因和目标。然而，无论何种条件和资源对于“政治三力”的作用都是有区别的，因而，只有厘定相关建构主体，才能形成干部政治能力体系运行的持久动力。

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内蕴多个生成资源，对于这些资源的建构是相对清晰和明确的，“政治三力”根本上源于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两个方面。其中，作为主观变量，知识性、技能性资源离不开领导干部的自主建构，而制度性、情感性和信任性资源的形成和完善以及干群之间良好情感关系的塑成则需要干群双方共同努力。换言之，政治能力建设绝非领导干部一己之事，而是需要人民群众的协同推动，因此，笔者搭建出有关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系统生成模型(详见图1)。

图1 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系统生成模型

在该模型中，领导干部通过不断强化其自身在知识、技能等方面资源的自觉积累，为提升“政治三力”夯实了内在的主体性根基；人民群众主要通过投入情感性和信任性资源以及参与制度性资源的建设为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提升提供外在的辅助支撑。为了确保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全面提升，领导干部和人民群众应强化二者的良性互动和有效协同。以此为基础，领导干部通过对“政治三力”的全面吸纳不断充实自身的政治能力体系，进而在全面从严治党和国家治理实践中实现能力的输出和反馈检验。由此，在相关信息的循环运作中，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可以得到持续性提升。

(二)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具体生成模式

对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系统模型的建构，既明确了“政治三力”内在的生成和演化机理，又在客观上指明了“政治三力”的生成模式，即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建构主要基于内外两大模式展开。

其一，以领导干部作为“政治三力”主导建构主体的“内生发展模式”。在该模式中，领导干部以“政治三力”的根本建构主体出场，通过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自觉性和创造性，实现对情感性、知识性、制度性、信任性和技能性资源的自主性积累，不断实现“政治三力”整体性的提升，并基于总体性视野对“政治三力”作出归纳和整合，融入自身的政治能力体系，进而切实转化为具体的发展实践，并通过全面从严治党和国家治理效能的状况进行信息反馈。作为“政治三力”内在的主观要件，领导干部是“政治三力”的根本性主体，因而，领导干部自身首先就要负起主体责任。“政治三力”的全面提升包括对领导干部政治知识和技能的提升以及对干群间情感性、制度性和信任性资源的挖掘。要切实提升“政治三力”，领导干部只有在积极主动作为的过程中积累相关资源，才能确保自身的政治能力体系不断完善。党的十八大以来，党的建设要求各级领导干部不断补足其精神之钙，增强其政治文化素养，着力践行群众路线，不断强化领导干部自身的“政治三力”，从而为深化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夯实主体根基。对此，《历史决议》在阐释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和“文化建设”等部分均作出了重点阐释。可以说，增强领导干部自身的主观能动性是提升“政治三力”的内在根源，由此加强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能力，为领导干部进一步强化“政治三力”提供了信息反馈渠道，这一内生循环模式亦是构成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有序运行的根本前提。

其二，以人民群众作为“政治三力”参与建构主体的“外生推进模式”。人民群众在全面从严治党和国家治理中的根本主体性决定了其在提升“政治三力”中的积极意义。虽然领导干部是“政治三力”建设的主导和核心，但具体工作的展开绝不是由其独立完成的。在领悟和执行党和国家政策、完善相关制度、研判政治形势、破解风险难题以及更好地推进党和国家未来发展战略等方面，人民群众的参与价值不可忽视。一方面，人民群众的参与有助于提升领导干部在执政实践中的政治判断力，从而及时地发现和解决问题；另一方面，可以通过人民参与实践来检验理论和推进相关政策的落实，从而为进一步提升领导干部的政治领悟力和政治执行力提供外在保障。党的十八大以来，得益于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参与，党和国家各个层面的制度建设不断完善，干群之间的信任和情感性资源不断得到积累，这些都推动着领导干部的政治能力体系建设。可以说，人民群众的政治参与不仅是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重要来源，而且构成了政治能力体系转化为政治发展和国家治理效能的重要变量。在该模式下，人民群众通过自身的政治参与实践推进相关资源的输入和累积，领导干部基于自身政治能力建设的体系性要求进行吸纳并走向实践输出。与领导干部的内生发展模式不同，人民群众的参与推动具有外部性，因而在“政治三力”提升方面发挥着辅助作用。

三、成就与短板：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现状检视

新时代，我们党在全面推进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建设过程中，只有以理论为指引，对现实状况作出科学检视，才能得出更加科学的结论。

(一)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成就和突破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以强烈的责任感、使命感和无畏的担当精神推动党和国家的各项事业不断发展，在党的建设和国家治理领域取得了骄人成就。随着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的深化以及国家治理体系趋于现代化，我国各级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得到了强化。

其一，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不断深化，为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提升奠定了根本基础。政治建设是党的根本性建设。《历史决议》在“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对新时代“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不断提高党的建设质量”[1]的过程作出了总结和强调。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党的政治建设的科学部署和深化推进基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展开。在宏观层面，党中央推动并形成了以党章为根本遵循的政策执行架构，强调党章作为全党必须遵循的“总规矩”对于领导干部坚定理想信念、明确政治纪律和规范权力运行等方面的重要性；在中观层面，党中央建构并形成了廉洁且严肃的党内政治生态和党内政治生活，通过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为彻底“清除党内政治灰尘和政治微生物”提供了“有力武器”[14](P.49)；在微观层面，党中央力主推动各级领导干部坚定政治立场和锤炼政治素质，以成为“信念坚定、为民服务、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15](P.122)的好干部。总之，新时代以来，党中央对政治建设的不断深化既是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建党理论的继承与发展，也是基于新时代党的建设实践得出的科学结论，既为推进党的事业发展提供了坚强的政治保证，又在客观上极大地提升了各级领导干部的党性修养，从而为强化干部的政治领悟力和政治执行力夯实了组织根基。

其二，新时代国家治理日趋现代化，为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提升提供了宏观保障。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建设既是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题中应有之义。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的坚强领导下，我国的国家治理不断趋于现代化。一方面，基于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科学指引，我国形成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国家治理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人民是国家发展的根本主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坚持国家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坚持人民主体地位，支持和保证人民通过人民代表大会行使国家权力”[16](P.42)。这些都为保障人民的参与权提供了内在支撑。另一方面，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我国形成了系统完备、运行有效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在经济层面，通过完善基本经济制度和优化现代市场体系，形成了社会主义经济治理的新格局和新境界；在政治层面，通过推进国家监察体制改革，实现了对公共权力监察的全覆盖；在社会层面，通过深化社会事业改革，形成了社会治理中相互贯通的协同机制。新时代以来，国家治理不仅开辟了“中国之治”的新境界，而且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广泛赞誉和热烈拥护。这些成就对于领导干部挖掘情感性、制度性和信任性等层面的条件和资源，进而提升其政治判断力和政治执行力都是有利的。

其三，新时代干部治理机制不断完善，为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提升夯实了内在根基。作为领导干部干事创业的主观要件，“政治三力”水平的提升根本上依赖于干部自身的努力，显然，这一过程的实现也离不开新时代干部治理机制的发展与完善。从干部评价的角度看，新时代以来，党中央相继颁布了《关于进一步激励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的意见》和《党政领导干部考核工作条例》等多个引导性政策法规；从干部主体责任建构的角度看，新时代以来，党中央修订和颁布了《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和《中国共产党问责条例》等多个监督性法规。这些规范文本在激励干部的担当作为方面发挥着“指挥棒”作用，为其行动边界的确立提供了明确的限制。基于此，新时代以来，我国各级领导干部面对新形势、新任务和新要求，牢记初心使命、积极苦练内功，通过学习和实践不断提升自身的政治理论素养、磨砺自身的经验才干和政治实践技能，在强化责任落实的过程中推动“政治三力”的持续性发展。

(二)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的现实短板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当前领导干部队伍中的“能力不足”和“本领恐慌”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的”[17](P.223)，这些问题体现在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上主要包括两个方面。

其一，从主导建构的视角看，虽然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内生发展水平不断提升，但其内部结构不均衡，有待进一步强化其“全面性”。加强领导干部自身建设是提升“政治三力”的根本前提，主导和推动着其政治能力体系的发展与完善。领导干部自身的自觉性、能动性和创造性从根本上决定着“政治三力”的发展状况及其在实践中的转化效果。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全面从严治党的不断深化，我国各级领导干部的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都得以强化，但其政治能力水平仍然参差不齐，主要表现在前期的资源累积和后期的实践转化两个方面。一方面，从前期的资源累积看，部分领导干部在学习和工作中挥之不去的官僚主义、形式主义是问题产生的根源。据统计，2020年，全国共查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问题78711 起，表现为脱离实际、不作为、不担当、文山会海和过度留痕等。[18]这些问题的存在不仅阻碍了知识性、技能性资源的累积，而且不利于信任性和制度性资源的建构，因而从整体上影响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提升。另一方面，从后期的实践转化看，体制和机制性短板构成了政治能力体系中“政治三力”实践转化的现实阻梗。在体制层面，影响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尤其是政治判断力和政治执行力)提升的各种壁垒未被全面清除；在机制上，最突出的问题是对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评估机制尚未得到科学建构。正是这些短板导致部分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生成资源不均衡或者能力脱离于实践，因此，应当通过进一步强化“政治三力”的整体性建设来加以破解。

其二，从参与推动的视角看，虽然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外生推动力不断得到强化，但还需进一步强化对其外部资源吸纳的“协同性”。作为党和国家建设的力量源泉，人民群众是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生成资源的重要供给主体，人民群众赋予的情感性、制度性和信任性资源为强化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提供了外在保障。然而，要全面而有效地获取这些外生资源，归根结底只有依靠领导干部切实做到以人民群众为中心，才能通过干群间的互动与协同来实现资源的不断积累。目前，这一层面的不足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部分领导干部践行群众路线的方式方法有待创新。在基层实践中，一些领导干部不愿意深入群众，不会与群众沟通，对社会矛盾掌握得不及时，对群众的要求了解得不够准确，工作方法不新、点子不多，甚至存在以权代法的问题等。[19]正是这些问题的存在阻碍了干群之间情感联通和互信的建构，进而导致领导干部“政治三力”建设中相关外生资源的流失。另一方面，关于领导干部执政实践和能力建设等方面的信息公开有待进一步强化。在强化“政治三力”建设过程中，领导干部要切实对外生资源进行吸纳和捕捉，并且要积极推进执政实践和政治能力建设方面的信息公开，从而不断提升群众参与的积极性和实效性，在发现问题的过程中提出有价值的意见和建议，对干部政治执行力建设中的相关制度性资源作出改进。然而，目前，基层政务党务公开依旧存在公开内容狭窄、公开载体单一等问题[20]，导致群众对干部认识不足。因此，要强化“政治三力”建设的外生推动力，促进干部与群众的协同化。

四、路径与实现：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系统提升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历史决议》在总结“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的过程中强调要“坚持理论创新”，指出“只要我们勇于结合新的实践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善于用新的理论指导新的实践，就一定能够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大地上展现出更强大、更有说服力的真理力量”[1]。运用马克思主义系统性思维对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内在逻辑进行分析，为补齐短板和进一步全面提升领导干部“政治三力”提供了一条创新路径。基于系统分析视角，“政治三力”的形成本质上是由领导干部对生成资源的主观吸纳、系统整合和实践应用等构成的有机整体，因此，当前各级领导干部要全面提升“政治三力”，就应当基于系统思维对“政治三力”的内在生成、演化的各环节作出全面优化。

首先，从前期主观吸纳的角度看，领导干部要着力实现“内生发展型”和“外生推动型”生成资源的“开源”和“节流”，以夯实“政治三力”建设的前提性根基。要全面推进“政治三力”建设，不断挖掘其生成资源是首要前提。这一过程的实现要以领导干部自身为根本主导，而人民群众则构成了不可忽视的参与推动主体，只有充分发挥干部与群众两方面的协同作用，才能为“政治三力”的全面提升提供先在根基。

其一，对于领导干部的“内生发展型”资源，应着力谋求“开源”。要全面推进“政治三力”建设，各级领导干部自身要树立强烈的使命意识和明确责任担当，通过不断发挥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推动有关“政治三力”相关生成资源的积累。针对政治判断力建设中的知识性和技能性资源，各级领导干部要在立足当下不断学习和掌握新思想的同时，善于从更加长远的历史脉络中发掘、提炼有关政治判断的经验和技能性资源，真正做到以史为鉴，为提升政治判断力和把准政治方向提供更加坚实的知识保障和技能根基。要切实做到准确领会党和国家的相关方针政策并科学行使权力，当下各级领导干部应在坚决克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等不良作风的过程中，切实做到坚定理想信念、强化使命担当，从而在不断壮大信任性资源的过程中，为提升政治领悟力提供更加坚实的内在保障。

其二，对于人民群众的“外生推动型”资源，应着力实现“节流”。作为党和国家事业之根本力量的积极参与者，人民群众是深化全面从严治党和不断提升国家治理效能的重要保障，是推动领导干部积累“政治三力”生成资源过程中不可忽视的外部主体。然而，人民群众在参与过程中所赋予的外生推动资源包括其与领导干部在互动过程中付出的情感和建构的信任，以及通过政治参与在制度完善过程中提出的意见和建议等，这些资源表现形态多样且具有极大的流动性。尤其是面对全球化、市场化和信息化的宏观环境，群众的价值观呈多元化，要在提升群众参与积极性的基础上为强化“政治三力”提供辅助和支持，着力实现群众“外生推动型”资源的“节流”就是必要前提。因此，领导干部应着重做好两方面工作。一是切实做到以人民为中心，为人民群众外生推动资源的不断积累夯实政治根基。在此过程中，领导干部要切实做到一切依靠群众，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通过“自觉拜人民为师，向能者求教、向智者问策”[21](P.18)，不断丰富自身的政治智慧，切实改善民生，推动实现共同富裕，从而为强化政治互信和提升政治执行力夯实根基。二是不断畅通政治参与渠道，为人民群众外生推动资源的系统输入提供可行路径。参与渠道的疏通是领导干部掌握外生推动资源的重要保障，通过与时俱进地引入新媒体技术和发展社会组织，使其在诉求表达上发挥中介平台作用，从而在更好地体察民情和掌握民意的基础上，为领导干部不断吸纳“政治三力”的外生推动型资源提供工具支撑。

其次，从中期内部整合的角度看，领导干部要善于做好对政治能力体系的科学管理工作，以实现“政治三力”整体性功能的最大化。政治能力建设是一项系统性工程，“政治三力”作为其中的根基性、核心性和保障性要素本质上有着各自不同的结构功能，要实现“政治三力”的全面提升，领导干部应积极做好对政治能力体系的有效管理。

其一，要积极树立系统性思维理念，为自身政治能力的全面发展奠定扎实的理念根基。理念是行动之先导。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推进理念创新的极端重要性。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将“坚持系统观念”[1]写入《历史决议》，为新时代治党治国提供了科学指引。要完善政治能力体系和切实提升“政治三力”，领导干部同样需要树立系统性理念。一方面，要树立政治能力体系建设的结构功能理念，既要认识到政治能力的系统性，又要善于区分“政治三力”在政治能力体系内的不同结构和逻辑关系，以促进其在体系运行中各安其位，进而为确保“政治三力”功能的整体性发挥提供理念根基。另一方面，要树立政治能力体系运行的本土化发展理念。政治能力是政治主体在政治信念、政治态度和政治立场等方面表现出来的内在品质和综合素质，世界各地对公务人员的政治能力均有所要求，但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显然存在不同的理论基础和价值体系。因此，要通过完善政治能力体系强化“政治三力”，立足于党和国家的实际形成自主性的系统发展理念，在契合我国国情的基础上，为深化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提供更加坚实的精神动力。

其二，要着力推进政治能力体系的内部协调和外部开放，以推动“政治三力”的均衡发展和有效应用。从内部视角看，要素是构成系统的基本单元，要确保系统整体功能优于部分之和，应强化各要素之间的组织化程度。换言之，领导干部要推动政治能力体系整体功能的最大化，首先应当着力打破作为内在要素的“政治三力”的离散化和失衡化状态。例如，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全面从严治党的不断深化和干部教育培训力度的不断加大，党对国家未来的发展战略不断清晰，这些都为领导干部政治判断力和政治领悟力的强化夯实了根基。在此基础上，各级领导干部应把强化政治执行力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的，“空谈误国、实干兴邦”[17](P.209)，在某种程度上，唯有确保“政治三力”的动态均衡和全面提升，才能突破“短板效应”，不断完善个体的政治能力体系。现代系统科学认为，系统只有不断地与外界展开信息和能量交换，才能实现时空或功能上的有序化。因此，要全面提升领导干部的“政治三力”，应积极推动其自身政治能力体系的开放、透明并保持其高度的活力。一方面，要善于根据外在环境的变化实现政治能力体系的开放化，将其中作为要素的“政治三力”作用于社会政治实践，为深化全面从严治党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积极努力；另一方面，要在维持信息公开的前提下，积极接受群众监督，倾听和接受群众的呼声、意见和建议，为政治能力体系的有序运行提供外部支撑。

最后，从后期系统回路的角度看，要积极做好信息反馈与绩效评估工作，以实现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持续性提升。运行回路的建构是确保系统有序循环的基本前提，也是提升系统结构功能的重要保障。这一过程的实现不仅需要领导干部个体的主动作为，而且离不开各级党组织的引导和推动，其核心是着力形成两个新机制。一是形成信息反馈机制。反馈是系统运行的重要环节，有助于对“系统的持续和变化作出新的阐释”[22](P.440)。不断推进领导干部“政治三力”的系统性提升，各级党组织有必要通过机制建构来打破信息壁垒，形成全方位的信息反馈环路。因此，既要基于全面从严治党和国家治理效能的宏观视角，将“政治三力”的整体发展状况向相关领导干部作出动态反馈，又要基于生成资源主观吸纳的微观视角，将“政治三力”功能的发挥状况向人民群众作出动态反馈，以帮助领导干部进一步发现并解决问题。二是形成绩效评估机制。作为治理工具，绩效评估是确保治理效能提升的技术保障，应当在推进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循环运行和强化能力输出的过程中形成相关的绩效评估机制。例如，通过对“政治三力”相关生成资源的系统累积和主观吸纳状况、“政治三力”在个体政治能力体系内部的均衡发展状况以及“政治三力”作用于实践和反馈过程中的改进状况等作出全面性评估，便可为“政治三力”的强化和效能的发挥提供更加坚实的保障。在评估过程中，既要坚持党管干部的原则，以维持党内操作的权威性，又要积极倾听多方意见，由此才能为领导干部政治能力体系的优化运行和“政治三力”的全面而持续的提升提供坚实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