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依琳, 陈庆杰
(上海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 上海 200093)
随着人力资本的作用日益凸显,各个企业都加入了抢夺人才的大战中,员工持股计划就是一个为企业吸引并留住人才的有力工具。自2014年证监会发布员工持股计划的指导意见以来,不少上市公司都积极推行这一制度,这也引起了学者的积极关注。在现有的研究中,已有不少学者对员工持股计划的经济后果进行了研究,主要集中在股市表现、员工激励、企业创新、企业绩效表现以及内部控制等方面。Li等利用中国A股上市公司的样本,发现员工持股计划能够向股市传递公司未来价值提升的良好信号,投资者的投资信心增加,企业能吸引到更多的投资,从而能够降低企业股价崩盘风险[1]。沈红波等研究发现,员工持股计划能降低管理层代理问题,进而能够激励企业积极地增加收入,使得公司的现金流量增加,从而来缓解公司的融资约束问题[2]。孟庆斌等指出员工持股计划有利于促进员工努力工作,维持团队稳定和加强成员之间的相互合作,最终产生促进创新的积极效应[3]。曹玉珊和魏露露利用中国上市公司的样本进行研究,结果表明员工持股计划能够维持核心人才稳定性,降低员工的离职倾向[4]。而研究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研究较少,并且样本数据较少,数据也偏旧。另一方面,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的研究大多从治理结构、内部控制、关联交易、审计质量、高管特征以及外部环境等方面进行[5],从员工视角考虑得较少。Richardson等研究发现,股权制衡有利于提高会计信息质量[6]。孙光国和莫冬燕研究发现,内部控制对财务报告的质量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并且内部控制五大要素都能够对财务报告可靠性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7]。曲明荣研究认为,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外部审计不力以及会计信息监管体制不健全是导致会计信息质量降低的原因[8]。郝东洋等认为有事务所工作经历并且为会计专业独董和管理者共谋的可能性更高,从而更有可能降低会计信息透明度[9]。潘临等认为环境不确定性越高会计信息质量越低[10]。因此,本文利用2014—2020年A股上市公司最新的大样本数据研究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一定程度上丰富了该领域的研究。
一方面,根据人力资本理论,人力资本是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企业的绩效与员工的积极性息息相关。员工持股计划让员工持有一定比例公司股份,让员工可以享受到企业的一定比例的收益,员工由纯劳动者转变成为公司股东,这样就将员工的自身利益与公司绑定在一起,对于员工来说企业价值的提升就是自身收益的提升。因此,实施员工持股计划让员工可以享受企业带来的红利,会对员工产生激励作用,促使员工更加积极地努力工作,提升企业的绩效。在这种情况下,企业业绩提升,企业粉饰会计信息的动机就会减弱。同时,在员工和企业利益绑定的情况下,企业利益和员工利益高度一致,为了避免员工的不良行为给企业造成损失,在企业发展过程中员工之间会相互监督,形成有效的内部监督。员工持股计划让员工更加具有主人翁意识,在企业生存发展过程中能起到监督作用,通过内部监督能改善内部控制质量,从而能抑制管理层操纵会计信息的行为。另一方面,陈运佳等指出员工持股计划也可以成为上市公司市值管理的工具[11],持有股票的管理层为了获取更多利益,可以把员工持股计划作为一种谋取利益的手段,通过操纵会计信息等行为向市场传递良好信号,推升股价,期望在变现时获取更多利益。而持有股票的员工在享受分红的同时也希望能够上市套现时能获取更多收益,于是员工会选择对企业操纵会计信息的行为视而不见,从而会降低会计信息质量。基于以上的分析,提出以下两个竞争性假设。
H1a:实施员工持股计划会提高企业会计信息质量。
H1b:实施员工持股计划会降低企业会计信息质量。
由于2014年员工持股计划的实施才得以规范化,因此选择2014—2020年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同时,剔除 ST 和*ST 处理类样本,剔除缺失值,剔除金融类企业,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了缩尾处理,最终得到的样本数为18 536个。其中,员工持股数据来源于Wind,其他数据来自 CSMAR。数据的处理过程涉及的软件包括Excel2016 和 Stata16。
被解释变量:借鉴Dechow等的研究,选取修正的琼斯模型[12]来衡量会计信息质量。具体计算过程如下:
首先,根据式(1)分年度分行业进行OLS回归,得到式(1)中β1、β2及β3的估计值。
(1)
式中:TAi,t为i公司t年扣除经常性损益后的净利润与公司当年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之差;Ai,t-1为i公司t-1年末的总资产;ΔREV为主营业务收入变化的幅度; PPE为固定资产原值。
在依据模型(1)估计出β1、β2及β3的值之后,再依据式(2),即可得出企业的操控性应计水平(DAi,t)。
(2)
式中:DAi,t表示i公司t年的可操控应计;ΔREC为应收账款净额的变化幅度;DA即可操纵应计,可能为正也可能为负,但都能反映出企业的操纵盈余与其真实值之间的偏离。所以,在后续的检验和分析时,采用DAi,t的绝对值AbsDA来度量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该数值越大,表明企业的会计信息质量越低。其他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构建OLS模型检验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并控制年度固定效应和行业固定效应的影响。左侧为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右侧为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具体如下:
AbsDAit=α+β1esopit+∑Controls+Yearit+Industryit+εit
(3)
将数据导入Stata16,对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具体结果见表2。
就被解释变量可操纵性应计利润而言,它的平均数为 0.054,中位数为0.038,标准差为 0.055,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 0.549 和 0,说明样本公司之间的会计信息质量差异不是很大。就解释变量员工持股计划的实施而言,它的平均数为 0.124,说明在样本企业中有 12.4%的公司实施员工持股计划,数目还是相对较少;就其他控制变量而言, 独立董事比例(pid)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 0.376、0.055,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0.8和0.2,说明样本公司独立董事的占比存在一定差异。两职兼任(duality)的平均数为0.282,说明样本中有28.2%的企业存在两职兼任情况,说明两职兼任情况存在但不普遍。成长能力(grow)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 0.007、013,最大最小值分别为12.08和-0.119,说明样本公司在成长性能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公司规模(size)的均值为 22.32,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 28.54、17.64,说明样本公司的资产规模水平存在一定差异,但差异并不明显;资产收益率(ROA)的均值和标准差分别为 0.034、0.082,最大最小值分别为0.786和-2.646,说明各公司之间差异较大。资产负债率(Lev)的均值为0.424,最大最小值分别为1.698和0.008,说明样本公司之间资产负债率差异也很大,数据波动幅度较大。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使用Stata16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
表3 回归结果
esop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实施员工持股计划能够减少企业操纵会计信息的行为,从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验证了假设H1a。员工持股计划给予员工一定的股权,能给员工带来一定的激励作用,促进企业价值的提升,使企业降低粉饰报表的需求。同时,员工在企业中发挥监督作用也会减少企业操纵会计信息的行为,提升会计信息质量。此外,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说明第一大股东占比越高,会计信息质量越高。董事长与总经理兼任会损害会计信息质量,这是因为两者的兼任为操纵会计信息提供了便利。资产负债率的系数在 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当企业负债比例越高时,企业财务压力更大,企业粉饰报表的动机就越强,更有可能通过操纵会计信息等行为以给利益相关者一种企业经营良好的假象。资产收益率和企业规模都显著为负,说明收益越好的公司越不需要进行盈余操纵。
为了缓解样本的自选择偏差,采用PSM进行稳定性检验。采用最近邻匹配法,按照1∶3 的匹配数量进行匹配。表4是倾向得分匹配有效性检验结果,匹配后,全部变量的标准化偏差(%bias)都小于10%,而且匹配后的P值均大于 0.1,表明匹配结果有效。
表5是PSM匹配后模型的回归结果,员工持股计划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为负,这和基本回归模型中的结果一致,因此能够说明模型稳定有效。
表4 PSM 有效性检验结果
表5 PSM后的回归结果
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在治理机制和管理效率等方面存在较大差距。一些国有企业存在内部人控制的问题,缺乏有效的监督。而且,受到政治晋升因素的影响,国有企业管理层为了晋升,操纵会计信息提升业绩表现的可能性更大[13]。同时,国有企业员工持股计划对员工限制更多,实施条款更加严格[2],因此员工的持股比例也较低,使得员工在企业中发挥的监督作用有限。所以,产权性质不同,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是不同的。对此,基于产权性质对员工持股计划与会计信息质量之间的关系展开进一步分析,结果见表6。结果表明非国有企业的员工持股计划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显著负相关,说明非国有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会计信息质量更高。但国有企业员工持股计划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之间的关系并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
高新技术企业更加重视人才和技术,这类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目的通常为激励人才,它们会给员工更多的福利,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条件限制也较少。因此,在高新技术企业中,员工认为他们享受了企业的红利,会更加积极地工作提升企业业绩,企业操纵会计信息的可能性更低。而非高新技术企业对人才的重视不如高新技术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动机复杂,不一定能对员工起到很好的激励作用[14-15]。基于此,为了探索在不同产业性质中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影响的差异,进行了分组检验,结果表6。结果表明,高新技术企业的员工持股计划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显著负相关,表明高新技术企业实施员工持股计划有利于提高会计信息质量。但非高新技术企业员工持股计划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之间的关系并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
以2014—2020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了实施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员工持股计划能够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并且在非国有企业和高新技术企业中,员工持股计划对会计信息质量提升作用更显著。该研究丰富和拓展了员工持股计划经济后果以及以员工为视角的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领域的文献。
表6 进一步分析回归结果
同时,有以下政策启示:首先,实证研究表明员工持股计划有积极意义,可以鼓励企业从自身条件出发实施员工持股计划的企业。其次,企业是否选择实施员工持股计划,要结合自身实际和实施目的慎重考虑。不同的企业环境和实施目的下的员工持股计划有不同的效果,建议公司完善治理机制提升内部环境,放宽实施条件,从激励的目的出发促使员工持股计划实现更好的效果。最后,有关部门应加强引导和监管,减少套现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