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可 王世超 陈立江
习近平总书记站在时代发展和战略全局的高度,强调要坚持军民融合深度发展,加强军事理论创新和国防科技创新。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强军思想,必须首先厘清国防科技与军事科学二者的概念内涵,才能统一认识,更好地指导国防科技自主创新和军事科学研究发展。作为当今世界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美军经过多年发展构建了军民深度融合的国防科研与军事科研体系,可为我国把准科技创新的内涵外延、推动国防科技与军事科学融合式发展提供参考。
通过查阅美军2000至2018年间发布的多版国防部军语辞典和术语手册发现,美军对于“军事科学”、“军事科技”、“国防科技”等概念并没有统一的官方界定,但通过对比分析国防部的相关战略计划和各类非军方辞典定义可以发现,美军对于“国防科技”、“军事科学”、“军事科技”等相关概念在理解和使用上都有着相对清晰的界限。
(一)关于“军事科学”。“军事科学”的定义散见于各类非军方辞典中,其中具备较强权威性和代表性的是《美国百科全书》和美国《军事百科全书》。《美国百科全书》指出,“军事科学(Military Sciences)是对作战指导原则和规律的研究,包括对以往战例的分析,旨在改进未来的战略、战术和武器装备等。”美国《军事百科全书》则将军事科学定义为“对军事流程、制度、行为和战争本身的研究,以及对有组织武装力量的理论与应用研究。军事科学在符合国防政策前提下,集中于研究军事能力发展相关的理论、方法和实践。”这一定义也被包括维基百科在内的多家机构广泛接受和引用。综合来看,军事科学聚焦于研究战争及与战争相关规律和知识体系,并未强调对技术(Technology)的延伸。
(二)关于“国防科技”。虽无军方对于“国防科技(Defense Science and Technology)”的严格定义,但从诸如美国防部《国防科技战略》《联合作战科技计划》等一些官方纲要性文件的内涵来看,国防科技主要指在自然科学与工程技术领域满足国防需求而开展的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先期研究等,核心服务于武器、装备与系统研制,与聚焦于军事理论、战法运用、条令法规等军事科学或军事学术研究有明显区别。如《国防科技战略》列举了空中平台、生化和核武器防御、地面和海上交通工具、材料、传感器、电子和作战空间环境等10个发展领域共计66个技术方向,均是与武器、装备和系统等研制密切相关的科学与工程领域。
(三)关于“军事科技”。维基百科将军事科技(Military Technology)描述为由科学家和工程师研发、被武装力量所使用的技术,包括机械工程、电子工程、机械电子学、光电学、航空航天工程、材料工程和化学工程等传统工程学科领域。美军各类官方文件中“军事科技”一词的出现频率相对“国防科技”、“国防技术(Defense Technology)”较少,在使用时一般也可以与后者通用,并未加以区分。应该说,美军所理解的“军事科技”是指狭义上基于自然科学与工程科学、服务于军事应用的科技,与“军事科学(Military Sciences)”有显著区分,从属于“国防科技”概念。
二战后,美军通过“军民一体、官民交互”的独特方式,以军方科研管理机构为主导,围绕国防建设和军事需求,充分利用社会资源,发挥体制活力,形成了以军方科研管理机构为主导,由军地高校与科研院所、军工企业等多方机构共同组成的国防科研体系。美国国防科研体系庞大,门类齐全,领域范畴宽广,渗透于整个国家科研体系之中,除少部分涉及核与航天的军事技术研究工作之外,主要由国防部负责管理实施。
(一)在战略指导上,形成了“1+3”的国防科研规划体系。美军根据四年一度的防务评审和联合作战构想,围绕国防和军事需求,制定和更新未来国防科研发展的重点领域与方向,形成了以《国防科技战略》为总揽,以《联合作战科技计划》《国防技术领域计划》和《国防基础研究计划》为支撑的国防科研规划体系,为美军确定国防科研项目指南,分配预算投入和监管项目进度提供依据。其中《国防科技战略》全面阐述了国防部在今后国防科技发展上的基本政策,包括确保对远期研究和近期应用进行全面投资、提高技术的经济可承受性、加快技术转化、强化技术基础等。在此之下,《联合作战科学技术计划》结合联合作战能力目标,制定重点发展的技术方向,反映了国防部5年以内的近期科技发展规划;《国防技术领域计划》根据未来联合作战需求,从各装备技术领域的自身发展出发,阐明了每个技术领域的发展目标、发展任务和进度要求,代表了国防部5~20年的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基础研究计划》根据装备技术领域的基础研究需求并结合学科自身发展,确定各基础研究学科下的研究方向和跨学科研究方向,反映了国防部20~25年的长期科技发展规划。
(二)在组织架构上,形成了领导层、执行层和咨询层三级国防科研管理体系。美军认为,武器装备和系统从无到有、到用的过程大致可分两步,第一步是研究、发展、试验、鉴定(RDT&E);第二步是后勤相关的采购、订货、部署等,每一阶段都需要通过委托或招标等形式,安排相关单位完成。因此,美军将国防科研融入采办流程之中。在领导层,主管国防科研的领导机构是负责采办、技术和后勤的国防部副部长及其办公室,统管国防科研有关的管理、研制、发展、试验与鉴定、生产采购等工作。在此之下还有负责研究与工程的助理国防部长负责整个国防科研工作的规划计划、政策指导、管理监督等事务,具体如图1所示。执行层主要包括:以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为核心的国防部部分业务局、各军种负责统管和组织本军种科研工作的部门,以及具体负责研究和快速部署的助理国防部长帮办等国防部直属部门。咨询层主要由国家研究委员会、国防科学委员会、各军种科学咨询委员会、各类国防和军事智库等构成,接受国防部和各军种的委托,独立开展咨询研究,提供研究报告和咨询建议,甚至参与战略规划的评审。
(三)在参与主体上,形成了横跨军地、官民一体的国防科研力量体系。美军的国防科研力量主要由军地高校与科研院所和军工企业组成。其中军工企业、地方高校与科研机构是国防科研的主体力量,约承担国防科研任务的三分之二。军工企业以私营公司为主,承担武器装备系统的预研和研制工作。地方高校与科研机构主要承担基础研究和部分应用研究等探索性研究。而军队研究机构则一般从事应用研究,是落实国防科研特别是预先研制的可靠依托。按照美军研究、发展、试验、鉴定(RDT&E)的划分,军队研究机构大致可分为研究发展实验室与试验鉴定靶场两大类,在组织体制、管理方式和研究深度等方面不尽相同。研究发展实验室包括各军种研究实验室(2)和其他研究机构,承担关键技术的研发与管理。试验鉴定靶场则以各军种下属司令部鉴定中心为主,完成武器装备系统定型、生产和列装前的试验鉴定工作。
图1 美军国防科研体系
美军的军事科学研究工作在顶层由国防部统一领导,各军种具体实施。与国防科研体系类似,美军统管全军军事科学研究工作的是负责采办、技术和后勤的国防部副部长,负责协调国防部同各军种以及其他部门的军事科学研究工作,组织编写每年的综合报告,并对军事科研工作作出评估。美军军内军事科学研究机构分为初中高三级,处于最高级是国防部本级下属的军事学术研究机构,中间层是各军种下辖的军事学术研究机构,基础层级包括各院校的军事科学研究机构。
(一)国防部本级军事科学研究重点关注国防战略和国防政策研究。事实上,国防部直属的各局、处均负有一定的军事科学研究职责,各局、处在制定规划、出台政策过程中,一方面由参谋人员拟定研究计划;另一方面委托军内外相关单位和学术机构进行研究。其研究成果经国防部或分管领导批准后,最终形成美国国防战略、国防部指令、指示、指南、手册或参考等。如防务分析研究所是国防部直属的军事学术研究机构。该所成立于1956年,隶属于国防部长办公厅,是受联邦政府资助的研发中心,研究重大的国家安全战略问题,为国防部、联合司令部等负责国家安全战略的事务部门提供宏观解决方案。该所近年完成的重点研究项目涵盖采办政策、能源安全、网络空间作战、非洲事务、人才队伍建设等多个领域。此外,美军参联会联合参谋部下属的联合部队发展部等也负有一定的军事科学研究职责,重点关注军事战略和全军性联合作战及相关问题研究。
(二)各军种军事科学研究聚焦本军种作战运用研究。美军各军种均下辖一些专门从事军事科学研究的机构,聚焦于本军种的战略发展、作战训练、政策制度等方面研究。如陆军的主要军事科学研究机构包括下设的陆军能力一体化中心、合成兵种中心、外军研究办公室、合成兵种支援司令部、陆军行为与社会科学研究所、陆军训练与条令司令部分析中心、卓越中心等,负责编写和修改陆军作战条令和有关训练、演习法规,研究未来陆军发展战略、陆军作战特点、部队编制、装备及战术运用等作战理论和方案,提出武器装备研制需求等。
(三)军队院校根据自身层级定位开展各有侧重的军事科学研究。在军队院校层面,美军各级各类院校很多建立了专门的军事科学研究机构,成为军事科学研究体系中的重要力量。在国防部直属院校中,国防大学建立了国家战略研究所,为军队乃至政府高层就国家安全战略、防务政策等进行政策研究和分析,提供咨询服务。军种院校中,陆军战争学院下设战略领导与发展中心、维和与维稳行动研究所、战略研究所等研究机构,从事国际关系、安全政策、军事战略、联合作战原则与理论等方面研究。
(四)地方研究机构积极参与军事科学研究。得益于灵活的军民融合体制,高校智库、民间学会等地方研究机构成为军事科学研究的重要补充。如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兰德公司等基金会资助研究机构,哈佛贝尔费中心、斯坦福国际安全与合作研究中心等地方高校附属研究机构等,都是专门从事或部分从事与军事科研有关的研究。其研究成果对于促进美国国防建设和发展美国军事科研起着很大作用,是美国军事科学研究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