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身沛 焦利颖
[摘要]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从理论上来源于不断发展的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历史根植于中国共产党国际秩序观的演进,文化传承于中国文化中的“天下共同体”思想,实践立足于全球治理秩序变革的现实需要。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理论内核、以多维文本传播为话语方式、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实践路径,构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面对西方价值渗透、西方话语传播强大等因素挑战,我国应不断完善中国综合国力基础,塑造人类共同价值的话语,增强国际制度性话语权,打造融通中外的人类命共同体话语传播体系,以推进国际话语权提升和全球治理秩序的良性互动。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中国道路;全球治理
[中图分类号]D8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2)06—0085—08
[作者简介]郝身沛,女,江西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焦利颖,女,江西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基本问题研究。
话语在社会变革中起着塑造思想、引导实践和改变现实的作用。福柯认为话语即权力。国际话语权关系一个国家的国际形象构建、文化软实力建设及国际地位提升。从人类社会发展角度,国际话语权建构影响国际权力关系的变化及国际社会治理秩序的时代变革。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是中国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理论说明和实践阐释,是全球治理话语的中国表达和中国贡献,对中国道路和人类社会发展具有深刻的时代内涵,对中国话语权提升和全球治理话语权转型具有重要意义。“话语不仅是表现世界的实践,而且是在意义方面说明世界、组成世界、建构世界。”[1]在国际社会,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并非自动转化为国际话语权,而是需要在引领国际理念、国际制度、国际治理等领域变革下实现。深入研究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的思想根基、基本内容和实践路径,对构建中国特色国际话语体系和国际话语权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价值。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的思想根基
我国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创新了中国国际话语。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产生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传统文化、中国发展实践的结合中,产生于中国道路发展与全球治理实践良性互动中,因而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与中华民族思想与世界发展趋势的统一。
(一)理论来源:对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继承
马克思恩格斯的世界历史理论蕴含自由人联合体、共同体、人类解放等方面的思想中,在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前提下建构了消除阶级对立的共产主义社会图景。资本主义的野蛮扩张将人的全面自由从主体性中剥离,使得劳动者沦为资本增值的工具、手段。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演进遵循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是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内在意蕴。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在自由人联合体中,人在主体性上恢复了对人本质的全面占有。精神自由与物质自由互为支撑。只有人的物质自由和精神自由得到根本性的解放,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才能夯实根基和精神基础。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3]世界历史的形成是以生产方式的变革和民族交往的扩大为前提的,是资产阶级开拓国际市场而形成的。世界历史的必然性方向是改变资本主义私有制根本主导的国际秩序,形成从国际规则上维护世界人民利益的国际社会。改变资本逻辑主导的国际秩序必然要依靠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世界无产阶级的联合,依靠世界各民族国家的相互合作。帝国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金融资本主义与殖民主义的有机结合,带有强烈的寄生性、腐朽性。列宁对十月革命评价是“帝国主义战争引起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链条中的一个环节”。[4]社会主义革命不是首先在反动力量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爆发,而是从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中爆发。
(二)历史基础:根植于中国共产党国际秩序观的演进
中国共产党历代领导人坚持了历史唯物主义观点,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看待国际秩序建设问题,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时代特色的国际秩序观。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提出了“独立自主”方针、“三个世界”划分、“世界革命”等观点,从理念上深刻影响世界秩序,提升了中国国际话语权。1953年周恩来在与印度政府代表团谈判时第一次提出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意味着尊重各国人民之愿、尊重各国国际地位、维护世界不同民族利益。毛泽东则明确提出:“应当把五项原则推广到所有国家中去。”[5]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应用于国际社会,利于维护和平环境、强化合作氛围、改善发展条件。改革开放后,邓小平提出了“和平与发展”“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反对霸权主义等观点。和平与发展主题的提出并非否定了世界战争、动荡、冲突的可能性,而是因为在和平与发展理念下的国际新秩序构建对国内国际发展具有迫切的现实意义。世界文明的多样性是客观的国际实际。将尊重文明多样性和推进文明交流互鉴是发挥历史主动推动国际社会秩序变革的文明基础。江泽民指出:“世界是丰富多彩的,要尊重世界多样性,各国有权根据本国国情,独立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社会制度、发展战略和生活方式。”[6]保持世界多样性是世界长期和平发展、重建世界秩序的重要前提。胡锦涛提出了和谐世界的观点,要“真正建设一个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根据新时代逆全球化与再全球化交织的复杂国际形势,习近平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引领全球治理转型。
(三)文化根源:传承传统文化中“天下共同体”思想
孤雁难飞、孤掌难鸣、孤木难支、众人拾柴火焰高等中华传统谚语蕴含着深刻启示,告诉我们人类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共同对抗人类生存危机和发展困难。“天下共同体”是以华夏文明为中心、以周边游牧文明为外围的共同体。中华文化中拥有丰富的“天下共同体”思想,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构建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根源。习近平倡导:“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7]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继承了传统文化思想中“大同社会”“和而不同”“天下为公”等核心理念,并将有狭隘民族思维的“天下观”提升为整个人类思维的“人类观”。
在道家文化中,老子倡导道法自然的无为精神,提倡“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道理念。老子《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如自然界的客观规律,天下民众与天地万物一样受到没有区别的平等对待,各国的发展道路不应受到外来恶意势力的干扰。在老子看来,雌胜雄、柔胜刚、慈胜傲。大国应当谦卑地而不是傲慢地对待小国,将小国利益与自身利益目标紧密相连进而使得国家间产生双赢效应的共同发展。老子的“天下,神器”理念表达了天下并非某个人或某个国家的私有物,不能人为破坏各国发展道路的规律性及人与自然发展的和谐性。
在儒家文化中,孔子的“天下共同体”思想发端于轴心时代的春秋末期,形成于诸侯国混战、自然灾害严重、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冲突的背景时期。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仁”是一种将心比心、推己及人的类意识、类观念和类文化,成为孔子“天下共同体”构建的核心内涵。在“天下共同体”构建中,国家要具有“和而不同”“仁爱”“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理念,做形成推己及国、推己及人类、推己及自然的类思想。“仁爱”“忠恕”“礼仪”是儒家文化中推动国家求治、民众启蒙和社会规则创立的根本道德准则和社会秩序基础,为构建“天下共同体”提供理念遵循。《四书·大学》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内圣外王的思想中,修身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因而“天下共同体”构建根本的是在于每个人在“恕”和“仁”中不断修身。《礼记·礼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天下为公”意味着“天下共同体”是公众的而不是私人的,因而执政者应秉持“大公无私”的原则以天下间共同利益为重。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国家。’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在孟子看来,民为“天下共同体”的根本,家户的富足是国家乃至天下善治的根本前提。这意味着,在“天下”共同体构建中,各国理应遵守和平、爱民、团结的外交理念。
(四)实践土壤:基于全球治理秩序变革的现实需要
公平正义的全球治理体系构建是发展中国家争取合理发展权益的客观需要。二战及冷战后形成的全球治理体系都是以西方资产阶级国家为主导的,建立在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的基础上,强行推行西方的普世价值和话语霸权。与西方的全球治理思维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倡导世界不同国家在面对国际治理难题时采取议题共商、过程共建、成果共享、风险共御的原则,主张各国在不同的发展道路中构建利益共同体、加强文明交流互鉴。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贡献世界应对全球安全危机、全球经济危机、全球生态危机和全球卫生危机等方面困境的系统性方案。国际社会存在网络技术发展、人工智能发展、文化交融等方面的机遇,也存在国际事务治理、国际关系信任、国际社会和平与国际经济发展等方面的赤字。在2019年中法全球治理论坛闭幕式上,习近平提出坚持“公正合理”“互商互谅”“同舟共济”“互利共赢”等四个原则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应对信任、和平、发展、治理等四个方面赤字的全球治理困境。 [8]具有和平、发展、合作和共赢等理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权构建为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提供了理念保障,为经济、生态、安全等方面全球治理问题解决提供观念基础,进而推动全球治理体系的公平公正化。
中国国际话语权建立在新时代条件下的世情、国情、社情和党情的基础上,以国际话语理念变革的形式引领国际社会的时代变革。“中国这种‘文明型大国’的崛起就是一个不断产生理念的过程”[9],同时也是不断产生时代话语的过程。在开放道路基础上,中国增加了与其他国家的合作交往,倡导各国互利共赢、文明多样、生态合作、网络互通等,为世界稳定繁荣做出积极的应有贡献。中华文明与人类文明的对话、中国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的衔接、中国市场与世界市场的接轨等都需要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理念保障。为了应对西方所倡导“丛林法则”“冷战思维”“意识形态终结论”的西方话语,中国理应建立起与中国国际地位相适应、与中国发展实际相符合的国际话语权,以超越意识形态冲突、坚持双赢共赢的理念引领全球治理实践。通过合作共赢、人類共同价值、文明交流互鉴、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理念的对外传播,中国才能更好地向世界解释中国道路和中国故事以提升国际话语权。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的基本内容
从基本内容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是思想理论、话语文本与发展实践的内在统一。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叙事着中国发展的世界视野与世界秩序变革的中国智慧。我国通过传播内含和平发展、合作共赢、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及话语文本,将创新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与推进全球治理实践相结合,为中国理念引领国际地位提升、国际秩序变革、国际形象改善提供话语条件。
(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思想理论内核
面临着经济增长速度减缓、生态环境污染、局部战乱冲突、网络安全、难民等全球治理问题,构建过程共建、利益共享、责任共担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国际社会秩序变革的现实所需。只有顺应人类社会和平与发展的整体趋势,尊重经济全球化的客观规律,中国才能在国际社会中找到自己的合理定位和发展战略,不断在参与国际事务、引领时代发展潮流、贡献中国发展经验中提升国际话语权。构建共商共建共享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我国不是被动地融入国际社会的共同发展中,而是积极主动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注重中国社会发展与人类社会发展的有机互动,构建公平正义的世界新秩序。习近平谈道:“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10]与个人主义为本、霸权主义思维的西方话语不同,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是改善具有高复杂性全球治理的系统性方案话语。在国际话语“西强我弱”的格局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符合世界各国的共同利益,日益成为人类社会合作交往的价值前提和理念基石,推动国际话语权构建从“防御辩护型”向“引领塑造型”转变。
我国以人类共同价值为理念引领、以国际秩序完善为规则保障、以“一带一路”合作为实践基础,推进国际话语的创新和传播,将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创新优势转化为话语传播优势。资本具有“创造文明的逻辑”和“追求价值增值的逻辑”。[11]在国际秩序变革中,要克制资本野蠻扩张的负面效应并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领资本创造文明的逻辑运行。全球治理秩序的变革要克制资本中心的逻辑,发挥以人类共同利益的理念引领国际事务开展。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我国理应发挥作为最大发展中国家、新兴市场国家应有的大国责任和国际作用,逐渐弘扬具有天下情怀的中国话语、中国价值和中国理念,推动全球秩序有序化公平化转型。
(二)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本传播为国际话语方式
话语文本是话语传播的载体。国际话语构建的文本包括传统文本和新媒体文本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话语文本既包括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论述的著作译本,也包括习近平在国际社会上涉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讲话及其中涉及的话语文本。在2017年联合国日内瓦总部演讲时,习近平谈道:“中国《孙子兵法》是一部著名兵书,但其第一句话就讲:‘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其要义是慎战、不战。”[12]和平理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在意蕴。《孙子兵法》凝结着中华传统文化中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思想。借助传统文化的话语文本,习近平在国际会议上传播了具有和平理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
学术文本探究话语传播的思想凝练。人类命运共同体研究覆盖各个学科领域,在基本概念、理论来源、历史基础、现实困境、构建路径和时代价值等方面不断深化。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实现了从分析世界市场形态到进一步塑造国际社会,从揭露资本主体到实现尊重国家主权,从揭露文明霸凌到推进文明交流互鉴。[13]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一种超越西方的新世界理念,对世界历史的转型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在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国际传播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在专业译著或外文专著方面,如2017年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翻译中心翻译的《大交通:从一带一路走向人类命运共同体(英文版)》、2017年陈岳和蒲俜撰写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英文版)》、2018年马丁阿尔布劳撰写的《中国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中的角色(英文版)》等。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大众文本话语构建主要体现在互联网领域。“以互联网为其缩影的网络化逻辑,变得可以应用于一切经由电子连接的领域、脉络以及地点。”[14]手机报、数字广播、网络电视等新媒体文本的发展推动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国际传播,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传播的重要载体。2015年12月1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了《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在全球网络治理问题上提出了“四项原则”“五点主张”。[15]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话语建构体现了全球网络治理话语的中国观点、中国贡献。我国注重在维护国家网络主权的前提下做到网络空间的事务共商、发展共进、安全共护、治理共担、成果共享,推动形成具有共同利益、共同价值、共同规则的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
(三)以“一带一路”建设为实践途径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顺应世界历史发展规律并对人类社会发展具有贡献意义的话语,是全球治理话语权构建的中国方案。全球治理困境的根本来源在于以西方为中心的全球治理体系必然导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竞争的不平等,进而引发人类社会发展的种种问题。各国应兼顾人类共同利益和国家利益之间平衡,摒弃对其他国家的猜忌与打压,以达到减少国际冲突或矛盾的效果,超越全球治理的西方逻辑。应对国际话语失范的挑战,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是全球治理话语权构建的中国方案。[16]“一带一路”是深化全球治理变革、推进中国国家治理开放化发展的中国智慧,是为各国人民谋福祉、谋利益、谋实惠的中国方案。不同于西方话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倡导建立合作共赢、公平正义和交流互鉴的全球治理秩序。中国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践,在解决全球气候、核安全、经济发展、文化交流等方面的问题做出重大贡献,有助于推动国际社会秩序公平公正化。习近平指出:“我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就是要实践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17]“一带一路”、亚投行等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提供了实践平台,推动着世界各国在互联互通中形成国家利益、国际责任和发展命运等方面的共同体。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的实践路径
在国际社会中,西方以单边主义主导国际秩序,构筑了维护西方国家利益的国际话语霸权。在西方媒体的话语攻击、西方价值的话语渗透、西方思维的话语霸权下,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建设仍然面临严重的“失语”“缺语”等状态。因而,我国应不断提升综合国力以夯实国际话语权的基础,传播人类共同价值引领国际秩序构建,革新国际理念与规则以提升制度性话语权,打造融通中外的国际话语传播体系。
(一)面对发展难题,不断提升中国综合国力
随着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转化,中国道路发展存在的国内层面难题体现为城乡发展、地区发展、区域发展的不平衡,经济与社会、民生、生态等方面的发展不平衡。中国道路发展存在的国际层面难题表现为逆全球化、反全球化严重影响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发挥应有作用,西方以普世价值为核心的反社会主义、反华的声音依然严重。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的误解和歪曲仍然存在。
中国奇迹的形成、和平发展道路的坚持、现代化强国的追求证明了“历史终结论”“中国崩溃论”“中国威胁论”的彻底破产。中国道路实践中,对内实施全面深化改革、精准扶贫、乡村振兴、抗击疫情等政策,对外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实施、开放型经济体制构建、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为世界其他发展中国家现代化转型提供了选择和借鉴。对“落后”“贫穷”等国家发展基本问题的解决提供中国方案是中国综合国力提升的表现,也为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同、信任及合作提供了根本条件。“有实力就有地位,有地位就具有无声的话语权。”[18]为了解决“失语”问题,先要解决中国自身“有语”的根基问题,解决好中国发展中的种种难题。提升中国实力是奠定中国话语“无声胜有声”的根基。因而,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提升的根本前提是中国提升综合国力,为承担相应国际责任与义务、在全球治理中发挥影响力奠定基础。我国应根据国家实际、依托资源禀赋,推进经济、科技、军事等“硬性”实力强化,也要推进传统文化、核心价值、民族精神、国家形象等方面“软性”实力提升,推进中国发展同世界发展的有机良性互动。由此,我们才能更好地以中国话语解释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的现实意义、历史基础、理论内涵和文化意蕴,为推动国际社会变化、国际关系调整、国际秩序变革提供话语保障。
(二)批判西方价值,塑造人类共同价值的话语
普世价值来源于西方基督教教义的普世原则,在世俗化中表现为以欧洲为中心的普世主义。西方在以西方中心论、普世价值为观念前提,构建了西方思维、西方价值、西方理念的全球治理话语,目的在于维护西方利益的全球治理秩序。倡导“人權高于主权”“个人自由”的“普世价值”成为西方侵犯其他国家的借口,在国际上导致了阿富汗战争、叙利亚战争等事件。西方国家对普世价值是双重标准的。西方逆全球化、反全球化理论充斥着双重标准的西方价值话语,遮蔽了中国道路和中国价值的世界意义,进而导致一些西方人对中国话语的误判。因而中国在国际话语构建中要注重将西方话语批判与中国话语宣传进行有效结合,在批判西方价值话语中彰显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中国话语优势。
与西方价值不同,中国提出的人类共同价值建立在维护各国现实利益基础上。习近平指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19]人类共同价值话语是人类社会文明不断演进的成果,蕴含“改变世界”和完善世界的价值理念,意味着人类在世界发展不平衡中追求共同发展及在不同价值中追求共同价值的客观规律。人类共同价值话语不仅表达了人类共同利益追求的价值理念,肯定了互通有无、互利共赢的经济全球化,更是对逆全球化话语的有力批判。逆全球化违背了人类合作共赢的发展趋势,而支持多边贸易体制、为国际社会提供更多公共产品、完善全球治理体系的再全球化才是人类共同价值话语的意义所在。在新冠疫情、逆全球化等全球问题面前,世界各国只有树立人类共同价值,才能协同有效地应对全球治理危机。“共同性与存异性价值张力构成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秩序的重要内容。”[20]因而,宣传人类共同价值话语对于追求人类共同价值、彰显国际人文关怀、重视人类生命健康具有重要的观念引领意义。在人类重大危机事件、人类合作发展格局上达成价值共识是在发展道路上各国相互尊重的观念基础。习近平指出:“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没有过时”[21]。倡导各国承担人类共同责任同时尊重各国发展差异是“求同存异”理念的继承,彰显了人类共同价值的理论内涵、话语意蕴。只有摒弃西方国家在应对人类生存危机和发展困境的政治傲慢、种族偏见和文化愚昧,才能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领形成互联互通、信任互助的人类共同价值及合作机制。我国应大力传播中国与其他国家合作发展的故事,将解构西方普世话语和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相结合,以中国发展故事宣传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和实践成就,彰显中国国际话语优势。
(三)革新国际规则,增强中国国际制度性话语权
在国际社会中,中国为世界经济发展做出重要贡献却没有建立起与之相匹配的制度性话语权,使得国际话语权缺失存在结构性的缺陷,影响到中国在推动全球治理秩序完善中的作用发挥。提高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推进国际秩序公平公正化转型的内在诉求。我国在WTO、IMF、IBRD等世界三大经济组织中的制度性话语权还有待提升,其中美国在IMF中具有一票否决权。中国国际地位和国际话语权的提升必然要改革“一票否决”的全球金融治理机制,构建多边主义、规则共建的国际秩序。
在国际制度理念方面,我国应坚持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引领,传播具有和平稳定、合作共赢、共同发展理念的国际制度话语,增强国际性制度话语权。在国际制度实践方面,中国应以健全开放型经济体制为着力点统筹国内国际制度发展,以海洋文明与陆地文明结合的“一带一路”为抓手探索海洋、极地、天空等新领域的国际制度实践,提升中国在WTO、IMF、IBRD、亚洲博鳌论坛、金砖五国等国际制度实践中的作用,推动国际制度议程设置和国际制度规则变革,在全球治理制度和治理秩序完善过程中提升制度性话语权。“在参与国际机制的过程中,要提高我们的投票权、决策权,学会将影响力转化为制度性话语权。”[22]以西方为主导的全球治理秩序存在的规则不公平现象影响了发展中国家的现实利益。制度性话语权是一个整体性的概念,不仅体现在全球经济领域,还体现在全球政治、文化、生态、科技等领域。中国在国际制度革新中并非要“重起炉灶”,“并不是为了与他国争霸,而是争取与自己力量相称的制度性权力”。[23]只有在改革不公平不公正的国际制度中提升国际话语权,才能让人类共同利益得到维护。
(四)打造融通内外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传播体系
国际话语传播是指将国际话语“讲得好”“讲得透”“讲得开”,让国际社会了解、认知进而产生认同。面对西方强大且用意险恶的西方话语传播体系,中国应通过多元国际话语平台,塑造合作共赢的国际话语主题、形成国际发展议题,打造多形态的国际话语主体、提升国际主体意识,在话语目标上塑造中国特色、中国自信、国际认同的国际话语,进而构建具有国际风格、易为国际民众接受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传播体系。注重历史话语资源挖掘、国际话语议题设置、对外话语体系打造,将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转化以国际民众喜闻乐见、容易接受的话语传播,才能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被国际民众接受。
在国际话语议题方面,我国在国际领域应加强生态环境、核安全、人工智能、互联网等多方面话语建设,以引领国际秩序变革与国际制度重建。在国际生态方面,全球性环境问题已经严重威胁大自然有机循环、人类身体健康以及人类社会发展。习近平指出:“面对生态环境挑战,人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没有哪个国家能独善其身”。[24]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从人类集体利益出发,超越了资本剥削劳动、人类危害自然、经济发展以生态破坏为代价的资本逻辑,将自然资源可利用与生态环境保护有机结合起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态话语构建为全球生态治理实践提供了理念指引,要求世界各国共同为尊崇自然、绿色发展、清洁美丽的地球家园而做出应有的贡献。
在国际话语主体方面,我国应加强主体认同、主体传播力等方面构建,塑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主体,以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和完善中国国际形象。国际话语主体是个体主体与共同体主体的有机统一。“由主体性开始,经过主体间性、互主体性或交互主体性,进而达到共同主体性,形成主体性质的发展趋向。”[25]我国应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的主体合力形成,推动实现由个体主体性向话语的主体间性、互主体性及共同主体性转型。在国际话语主体对话、交往及合作过程中,国际社会多种主体逐渐形成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念认同。世界政党对话会、世界文明对话会、城市文明对话会、写入联合国决议等形式都有助于提升多种国际主体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认同。如2017年世界政党对话会的话语议题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建设美好世界:政党的责任”,倡导各国政党共同承担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应有责任。从2017年世界政党对话会到2021年世界领导人峰会,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国际话语权提升、国家地位改善和国际形象优化。中国共产党是国际话语权建设的核心主体,在构建包容多形态文明国家的话语中宣传开放、包容、进取、担当的外交理念,彰显“为世界发展谋大同”的人类关怀。提升国际话语主体在人类命运共同体实践中的影响力、表达力,有助于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转化为推动公平公正化的全球治理实践。因而,我国应加强世界各国政党、世界组织、世界民众等国际话语主体的传播力,提升国际社会的话语主体意识,增强国际民众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同。
在国际话语目标方面,我国应通过传播人类社会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寻求人类社会共同价值等,提升中国国家形象和国际地位。中国道路是依据特殊的传统文化、人口、地域等国情因素独立自主、开拓创新、团结一致的内生性改革道路,且建立在中国与世界良性互动的开放发展基础上,使得国家各领域发生了全面的变革。人类共同发展的趋势与国家发展道路的特殊性是不冲突或矛盾的,世界历史的发展是多向度的复线状态。正如学者罗荣渠所言,“事实正是如此,无论地球上任何地方,从采集野果的原始社会,直到最发达的资本主义(或社会主义)社会,都没有直线进步的发展。”[26]将坚定现代化方向与尊重国家发展国情相结合,是中国道路发展的特色,也为世界其他国家现代化提供了现实启示。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蕴含着尊重各国发展道路特殊性、倡导合作共赢的思想。因而,我国应在传播中国发展故事、彰显道路多样性的同时宣扬天下情怀,开展应对全球治理困境的中国话语叙事,推进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道路的国际宣传,以提升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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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伟民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西省社科基金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研究专项项目“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时代内涵研究”(项目编号:1SZ212029)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