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思成 广西艺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 讲 师
古道作为传统商贸往来的必要渠道,是古道文化的发祥地,沿途传统聚落以古道文化为支撑,因古道的兴起而繁盛,也随古道的没落而衰败,因而从传统村落内外空间布局、形态结构、空间特色等方面深入探究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的景观特征,有助于解析传统村落的特色与内涵,也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提供科学保护与发展的重要依据。
潇贺古道大体分为东道与西道,是连通湖南潇水与广西贺江的重要水陆通道,也是中原地区与岭南地区沟通要道[1],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伴随着历史的商贾往来与人口迁徙,广府文化、湘赣文化、客家文化及当地少数民族文化在此交融[2],古道沿线传统村落也因此蕴含多种文化底蕴,形成了潇贺古道上独特的风景线。
潇贺古道贺州段沿线传统村落空间布局多样,受不同地理与人文因素的影响会呈现多种类型的空间结构。学者们根据不同的角度定义了多种村落与山水间的关系,本文通过对潇贺古道沿线地区数字高程模型地图研究分析与实地考察,总结得到古道沿线传统村落布局形式以背山面水型、平原型为主,其中背山面水型又分为依山面水型和据山面水型。
背山面水型是指与山水环境紧密相连的村落,通常村落背面靠着山,村头前临河流、池塘或水渠,既满足传统风水学与当地民俗需求,又可调节村落小气候,形成村落宜居的微气候[3]。根据村落坐落于山体位置的不同又分为依山和据山两种类型。依山型指村落建于山体与平坝交接处,地势较为平坦,如深坡村、秀水村、红岩村等;据山型则指村落依山而建,顺应地形沿等高线呈阶梯状建置,通风采光条件佳,但开发难度受山势陡缓因素较大,如岔山村、秀山村、凤溪村等。
平原型是指坐落于平原上的村落,地势较为平坦,四周为林地或农田,便于当地居民开展生产活动。平原型村落规模较背山面水型大,且建筑建置较为密集。如福溪村、龙道村、松桂村等。
1.2.1 平面形态
受地形、古道等因素的影响,潇贺古道贺州段沿线传统村落在平面布局上呈现出形态多样化,通过对研究范围内传统村落平面分析,其形态可大致总结为线性、团块状、散点状等三种类型。
部分据山面水型村落受地形较陡影响,同时古道穿村而过,故形成线性形态,与古道平行。线性形态有利于村落发展商贸,恢复古道原有作用,重现古道繁茂景象。呈团块状布局形态传统村落一般坐落于较缓且宽敞的平原或缓坡上,受当地少数民族文化与宗族文化影响,形成多个组团,以庙宇、祠堂为中心,由古道和窄巷等要素连接拓展。团块状的村落规模较为庞大,文化底蕴深厚。呈散点状村落布局较为自由,受宗族文化或地形因素影响,通常以宗族为单位散落建置,规模较小,向心性较强,点与点间因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而相互联系。
1.2.2 立面形态
受地理空间影响及古道与村落的位置联系,村落各自呈现不同的立面布局。当古道穿村而过时,村落大多为商业型村落,立面上形成山林-村落-古道-溪流-农田的景观格局。村落地势高于溪流,便于及时排走雨水,不易形成内涝;农田则紧邻水域,便于引水灌溉。大多平原型村落与古道有一定距离,古道多紧邻水源或林地,垂直方向上呈现“生态林-古道-农田-村落-农田”或“农田-村落-池塘(水渠)-农田-古道”两种景观特征(图1)。
图1 潇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立面形态(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街巷是传统村落内部空间的重要骨架,是建筑布局形成内部秩序所构成的外部空间[4],街巷空间体系是村落内部空间结构的外在表现。潇贺古道贺州段沿线传统村落在街巷组织时,通常以村落地理特征为依据,综合考虑古道与村落的联系程度。通过对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的研究,其街巷结构可总结为棋盘型、梳齿型和鱼骨型三类(图2)。
图2 潇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街巷结构(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棋盘型结构见于地势较平坦、规模较大的村落,如深坡村、松桂村等。主街道较宽,东西走向,当主街道同为古道时,可通马车;次级巷道较窄,一般仅为建筑高度的1/4~1/5,南北延伸,连接每个组团与主街道;支巷则纵横交错与主次巷道共同形成棋盘式网络布局。铺地材料大多与村落建构材料一致,常用青石板、卵石等铺砌,更突出村落古朴深远的意境美。鱼骨型结构运用较少,与棋盘型结构相似,较之于棋盘型结构,受地形与文化影响,网络结构不规则,更为多变自由。
梳齿型结构见于受地理条件制约较大的村落,主要由一条主巷道和垂直于主巷道的若干次巷道组成。主巷道贯穿全村,位于村落地势低且平坦的位置,当村落中有古道穿过时,则古道即成为主巷道,主巷道两侧为商铺;次巷道垂直主道向地势高处延伸,串联两侧民居建筑,如岔山村。巷道宽度较窄,主巷道一般仅为1~1.5 米。
“水口”源于中国古代风水学,水口收藏闭锁以聚水,聚水乃聚财之意[5],因此,水口常被作为村落的灵魂与命脉。潇贺古道贺州段沿线传统村落常配以廊桥、榭、戏台等园林要素,或种植风水树于水口处,形成层次丰富的水口空间。如岔山村建风雨桥跨水口之上,起关锁与防御之用;两侧为戏台与庙宇,为村落镇魇,其方位与朝向具有一定的讲究;同时配植樟树、朴树等作为风水树,既是当地村民祭拜和祈福的寄托之处,也成为了村落中最具特色、使用率最高的休闲游憩场所。
(1)各自为政,景观发展趋同化。古道沿线传统村落内文化景观资源丰富,类型多样,由于呈散点分布,并由各自管理部分负责保护与利用,缺乏整体性和系统性;同时各村落在过去古道发展中必然具有一定相似性和差异性,而在当下发展中只注重相似性,村落间相互模仿,未深入挖掘自身的文化景观,忽略了差异性,建设趋同化、模式化严重。
(2)传统风貌被破坏。当地村民保护意识淡薄,一些传统民居年久失修,杂乱破败;而翻新的建筑也未遵循原有建筑风格,使用的材料和颜色与传统建筑相违背,失去了建筑原真性和地域性。同时由于管理不到位,部分村中道路泥泞、水体污染较重,绿化贫乏,整体景观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3)文化内涵缺失。潇贺古道与其沿线传统村落关系密切,是支撑村落发展的重要因素。但随着现代社会的更新与生产力的发展,古道之于传统村落的社会价值逐渐减弱,陆运、贸易、文化交流等功能也逐渐消失。同样,传统村落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与活力,一些传统的手工工艺,民俗文化逐渐被大家淡忘。一半的村落已逐渐演变成“空心村”,村里大部分年轻人为了谋生外出务工,只有老人小孩驻守,有的村落甚至被私人承包开发,引入与传统村落文化特点相违背的业态,使村落既没有呈现出特有的文化内涵,也未能充分发挥自身独特的古道文化特色,景观文化价值逐渐被削弱。
潇贺古道作为历史上连通中原与海上丝绸之路的一条重要道路,其文化价值具有不可替代性,其沿线传统村落的形成和发展,受自然要素与人文要素共同影响,而村落的独特景观特征无不体现了当地的民族文化与民间技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的可持续发展应兼顾历史文化的传承与当代发展的需求。
通过上述对潇贺古道贺州段沿线传统村落景观特征与现状问题分析,可以为村落的保护和发展提供一些参考:
(1)从潇贺古道沿线区域角度出发,系统挖掘、分类和评估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的整体价值。打破原有各自为政、独立规划的思路,以古道沿线自然山水为面,沿线村落、散点人文建筑、非物质文化遗产为点,运用潇贺古道这条线性空间将点、面串联和整合,将原有散点分布的文化景观纳入古道沿线区域保护和发展的系统中,统筹规划。同时,探索线性文化遗产整体性的保护方法,挖掘村落与村落之间的景观联系,相互带动,实现古道村落群联动发展;遵循各村落自身特色,协调古道文化遗产、自然景观及村落生态旅游的关系,建设文化内涵更深厚,线性文化遗产保护脉络更流畅的古道传统村落群,实现古道文化遗产区域性整体保护和发展。
(2)在传统村落的保护与更新中,建立健全传统村落保护法规与政策,明确责任主体和分工,划定保护红线,制定各红线范围内实施细则。遵循保护红线,严格遵照村落原有布局结构与形态进行规划建设,并通过多种形式开展宣传教育工作,加强村民传统村落保护意识。同时应当对村落中建筑进行价值评价和分类,建立村落历史建筑基因库,对受损建筑按评价等级进行合理的修缮与维护。新修缮、搭建建筑与公共设施应依照基因库内容延续当地原有材料和色彩。此外,还应对保护红线范围内的水体、植物等自然景观要素进行保护和修复,整体性地保留传统村落原有的文化根脉与乡土风貌。
(3)依托当前社会需求导向,探索各个传统村落特有文化内涵,结合村落的自然资源与风貌,整合文化景观资源要素,进行景观再造,重塑传统村落特色风貌。加强传统村落人文、历史方面的调研,挖掘文化遗存与非物质遗产,传承传统村落地域精神文化。合理引入与村落文化特色相符的业态,适当发展符合村落实际的特色产业,创建具有其内在文化和历史基因的品牌与名片,发展一村一品,促进传统村落保护与产业发展的良性互动。当地政府应优先鼓励本地村民创业,通过政策吸引外出人员返乡发展业态,带动传统村落经济发展,实现传统村落复兴。
潇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是潇贺文化的重要载体,蕴藏深厚的文化内涵。随着古道功能的逐渐丧失,其沿线村落的发展也严重受阻,因此村落的保护与发展是潇贺古道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内容。本文以景观学视角,运用田野调查方法,从村落的外部空间布局和内部空间结构两个方面,分析总结了潇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的景观特征。受自然与人文因素影响,其景观风貌呈现结构多样化,形式多元化特点,具有典型地域特征。并针对潇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现状,提出了长期保护和发展的思路,以此希望为古道沿线传统村落活力的再次激活与古道文脉的传承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