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中
良田万顷,碎银一地。
在很久前就闻名于世,
甚至早于典籍。
有鲜衣良人,有酒持续入壶,
古代的靓马并不惊叫,
就有了生命热情的浆液,
在多情的桥头,
在通俗的河畔。
一直在想,去这座城,
见那个谁?
尽情把盏,或许
在春天扑面时唱上一段?
虽飞驰如电,绿野静默成谜。
这其实是时间的胜利,
一切的,只是衣裳翻新,
你我都是语调相仿的古人。
雨是刚下完
伞还抓在手里
生活有时候不需要隐喻
你的心是一口池塘
在四五月里
我骑马走一千里
也照样听得见
湖水的皱褶下
一个又一个小风暴
田野上的呼吸
缩在惊蛰过后的平原
午后的光线
在夏天般巨大的阴影下
犹如吝啬的入侵者
山峦等着河道
河道等着游客
水深千尺
时常有溺水者的呼喊
在万千叶片上
像不疾不徐的雷声
城墙上的藤蔓
是另外的瀑布,自下而上
在垛口之外
充满了凛冽与骄傲
蓝天像是遗漏的
一二丈粗粝的布匹
花在静静开
竹林无一个脚印
亭榭里,一个中年人在打盹
那边树下的垂钓者
发出一声大叫
于是我们在风里醒来
看着衣衫褴褛的自己
发呆,直到雨滴
再次将视线里的一切
模糊成一片
原来爱情早己杯盏狼藉
不要仰头,真的不要,
在破碎的瓷片里,
就看见了那美妙的尖顶,
天色近晚,但车流如炬。
我这个凿开时间之墙壁的人,
乘着五月的光亮,从语言的舷窗上
跌落,就像从一片草原
跌落在另一片草原上的羔羊。
静谧的,还有静止的,
那些小小灯盏异常整齐,
后面以及里面都有单薄的面孔,
还有灵魂纤细的双手。
如你所见,栅栏就像身体一样,
每个人就像秘密的人生小贩,
耳语自内而外的,是这样的小溪流,
让苍穹无顶,下起父亲的雨。
牌坊一侧,道路是平的,
一直铺着六朝夜色,
波光粼粼的上面,
那防火的楼墙已修葺一新。
唯月亮亘古不变,
还是那般大,那般圆,
桥梁上的人群,
与美人靠上的都是那旧相识。
朱雀人家,乌衣巷斜
只在那些一成不变的唱词里,
光亮一如铺满繁花,
轰鸣的机驳船照常身披彩带。
那边僻静高台,青衣独舞,
桨声灯影,
依稀看得见酒酢四溢的地方,
书生喧哗。
被预设的一场场艳遇,
那冠冕堂皇的烛照,
是美人面影那启齿的笑容,
穿越经年,典籍纷飞。
就像一道道白光,
在遥远的朝代,
而在人影憧憧的街头,
远隔的人们如一枚枚坚果。
从那坠入深渊,
经过弯曲十八廊桥,
寥寥可数的照壁
与高高的牌坊,交相辉映。
跃出人流,
到那灯火乍裂的街头,
不顾身后秦淮河上,
那小小的得月古楼。
天还没晚,
他们散去,
我留下,
何止是一份固执。
在宇宙的中心,
我款款而行,
能听到的钟声,
从暮云里来。
那朴素的桥上,
行香火的人不知所踪,
庙宇之外,
有田埂与炊烟升起。
庙门紧闭,那些廊柱林立
倒是比金刚清醒,
只看到缝隙里一个个菩萨,
灿灿一桌。
大雄宝殿俯下身子,
僧舍里无一人应答,
我一人犹如
走在回家的路上。
车内的温度早调成春天,
而那桃花开得正好,
公共汽车站台已一簇簇人。
天隆寺像是在山的深处更深,
“扑啦啦”,雨点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