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恩·卡罗尔 译|方弦
在各种各样的复杂系统中,物理学家杰弗里·韦斯特研究过一系列引人注目的标度律,发现新陈代谢和系统规模之间存在严格的定量关系,这也被称为规模定律。
比如说,在哺乳动物中,物种的预期寿命与物种个体平均质量的1/4次方成正比。这就意味着,体重是另一种哺乳动物16倍的物种,寿命会是前者的2倍。但同时,哺乳动物的心跳间隔也与其质量的1/4次方成正比。结果就是两种效应互相抵消。而在所有哺乳动物的典型生命周期中,心跳的次数差不多相等——大概15亿次心跳。
健康的人类心脏每分钟跳动60~100次。在现代社会,我们能享受先进的医疗和良好的营养,而人类的平均寿命大概是韦斯特的标度律预测的2倍,就算是30亿次心跳吧。
30亿次,这个数字不算大。你要用这些心跳做什么呢?
作为活着、思考着的生物,运动和动机塑造了我们。在基本的生物层面上,定义我们的并不是原子,而是我们跋涉在世界上所描画出的动态模式。生命最重要的东西,是它存在于平衡之外,由热力学第二定律驱动。要活着,我们必须一直运动,一直处理信息,一直与环境互动。更广泛地说,就是要一直顺应熵上升的浪潮。
我们总是渴望着什么。好奇是渴望的一种,助人为乐、艺术冲动也是。当我们生活状态良好,享受着健康和闲适之时,我们会做什么?玩乐。一旦食物和栖息地满足了基本要求,我们立刻就发明了游戏、谜题和竞赛。我们以这种轻松、愉快、富有乐趣的方式表达了一项更深层的渴望:我们乐于挑战自我,乐于实现成就,乐于在生命中找到能为之自豪的东西。
渴望本身是关怀的一个方面:关注自身,关怀他人,关心世界上发生的事。刻画我们的正是我们关心的事物:我们的热忱、倾向、激情和希望。从这些来自自身的倾向出发,我们才能构筑生命的目的和意义。
从演化的角度来说,这相当合理。对自身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的生物,跟那些关心自身、家庭和同族的生物相比,会在生存的挣扎中处于劣势。从一开始,我们的构造中就包含了对世界的关注,以及对意义的寻求。
作为起点,个人的渴望和关怀可能单纯只是关注自身,但以它们为基础,我们能构建出指向外部、遍及更广阔世界的价值观,在比自身更宏大的事物中寻找意义。
生命的有限让我们的处境更为深刻动人。我们每一个人都会说出最后一句话,读过最后一本书,投入最后一次爱恋。在每个心跳的瞬间,我们到底是谁,又应该如何行动,是每个人要做的抉择。卡尔·萨根这样说:“我们都是星尘,但我们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命运。”这是每个人都在真实经历的挑战,也是一场宝贵的机遇,充满无尽可能。
本文内容摘编自《大图景:论生命的起源、意义和宇宙本身》一书,肖恩·卡罗尔著,方弦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