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环理论视角下我国黄金市场增值税政策影响分析

摘   要：黃金市场增值税政策是黄金市场发展的坚实保障。本文运用交易经济学中的交易环理论，以市场主体、市场运行和市场治理为切入点，构建交易环分析增值税政策对黄金市场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黄金税收政策对黄金市场的影响存在成本因素交易环、效率因素交易环以及风险因素交易环，其组合交易环的关键核心环节是“市场参与者进入场内市场”和“市场流动性提高”，可以从加强场内市场的产品供应、扩大税收优惠覆盖范围、进行税票全流程管理等角度来放大这两个核心环节的作用。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搭建黄金全品种专业型交易场所、健全黄金税收政策、加强税票流程管理等三个政策建议。

关键词：黄金市场;增值税政策;交易经济学;交易环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22.02.006

中图分类号：F83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31（2022）02-0059-07

一、引言

黄金具有货币、金融和商品三重属性，对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鲜路，2020）。建国初期，我国一直对黄金产品严格管制，实行统购统配政策（吕芙蓉等，2012）。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黄金的零售管理等方面逐渐放开，并于2002年10月正式设立上海黄金交易所，揭开了我国黄金生产、交易和流通市场化的序幕（年四伍，周贤宇，2014）。经过十余年的发展，我国黄金市场逐步成长为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了与货币市场、债券市场、股票市场和外汇市场互补协调发展的局面，并一直保持着蓬勃向上的发展势头。2020年，上海黄金交易所成交总金额①突破四十万亿元关口，达到同期股票市场沪深两市成交总金额②的五分之一。

在黄金市场改革创新的十数年里，黄金市场增值税政策（以下简称“黄金税收政策”）引导黄金市场合理配置资源，是形成规范化、市场化、国际化市场的坚实保障之一（戴新竹，余滔，2018）。2002年，在上海黄金交易所成立前夜，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印发《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黄金税收政策问题的通知》《黄金交易所黄金交易增值税征收管理办法》，奠定了我国场内黄金交易的运转基础。随着黄金期货市场的发展，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印发《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黄金期货交易有关税收政策的通知》《上海期货交易所黄金期货交易增值税征收管理办法》，进一步加强黄金期货交易的增值税征收管理。

从国际视角来看，黄金税收政策对各国黄金市场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影响（钱源源，钟思倩，2019）。我国黄金税收政策总体上顺应黄金市场化改革的需要，减轻了用金企业的税负，促进市场合理发现价格，提高产业链运行效率，为黄金市场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制度环境。然而，在市场繁荣发展的表征下，黄金税收政策也带来了一定的市场风险，企业利用增值税发票进行虚假抵扣的现象在黄金市场同样存在（戴新竹，余滔，2018），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市场秩序混乱。与此同时，由于不同交易市场之间存在割裂的现象，使得税收政策的寻租空间加倍放大。随着黄金市场产品的丰富，既有黄金税收政策难以全面覆盖，新的黄金产品若一昧“参照”执行旧有政策，具有较强的不确定性，甚至出现“无法可依”的局面（戴新竹，余滔，2018）。

总体而言，黄金税收政策对市场的影响具有综合性、复杂性等特点，不能从单一角度进行分析，应当借助具有全面系统观的分析方法进行分析。交易环理论源于王振营（2019）提出的交易经济学理论，从构筑反馈环分析各环节影响的角度入手，具有全局性、动态性、客观性的特点。本文运用交易环理论考察黄金税收政策对于黄金市场的影响，从成本因素、效率因素和风险因素构建交易环并分析交易环的运转机理，进而形成对黄金税收政策影响的全局理解，为更好发挥黄金税收政策作用提供政策建议。

二、基于交易环理论的黄金税收政策影响分析

（一）交易环理论

在经济系统中，多个事件的相互关联会产生自我强化的循环过程，如翁智澄和骆品亮（2021）提出共享单车市场中存在“风险投资加大—单车投放增加—用户骑行变多”的自我强化循环过程，而交易环理论便采用交易环形式来刻画这类循环过程。所谓交易环，是指通过交易关系连接的各环节相互作用的方式（王振营，2019），其既可以是完全闭环结构（即各环节存在循环往复的影响关系），也可以是半闭环结构（即存在启动因素和循环结构）。

交易环分析方法（交易环理论）是交易经济学（王振营，2019）的核心工具之一：通过对单一循环过程的刻画，可以提供一个局部现象的解释;通过对组合的循环过程的分析，可以寻找系统的关键环节，进而依据实施目标进行针对性的削弱或加固，引导产生激励导向。与因果分析方法相比，交易环分析方法具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交易环分析突出动态性，强调环节之间的相互作用与相互关联;二是交易环分析包含众多环节，既包括主要的、作用大的，也包括次要的、作用小的，但这些环节都是不可或缺的。这两个特点使交易环的分析更加客观，也更加准确（王振营，2019）。

（二）黄金税收政策交易环的构建思路

与某个具体事件或主体（启动因素）相关联的环节纷繁复杂，如何从众多环节中提炼出具有核心脉络的交易环，是交易环分析方法首要解决的问题。围绕市场主体、市场运行和市场治理三个核心的市场机制问题，本文提出了黄金税收政策交易环的构建思路（见图1）。具体而言，市场主体是市场机制的构建基础，考虑市场主体交易行为的利益驱动特点，可以构建成本因素交易环;市场运行是市场机制的功能实现，考虑市场运行中的市场效率，可以构建效率因素交易环;市场治理是市场机制的支撑保障，考虑市场治理中的风险问题和权益保障问题，可以构建风险因素交易环。事实上，明晰了如何构建交易环的问题，也就回答了所构建的交易环的意义问题。如果将启动因素所产生的影响视为目标的话，那么，成本因素交易环是该目标的动力源，效率因素交易环是该目标的扩张度，风险因素交易环是该目标的收敛性。

（三）黄金税收政策交易环

1.成本因素交易环

降低税负成本是黄金税收政策最为直接的导向。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黄金税收政策问题的通知》为例，其规定“黄金交易所会员单位通过黄金交易所销售标准黄金（持有黄金交易所开具的《黄金交易结算凭证》），未发生实物交割的，免征增值税;发生实物交割的，由税务机关按照实际成交价格代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并实行增值税即征即退的政策”，这一税收政策的启动向市场传递出了降低成本的信号，吸引了市场参与者加入到场内市场中。同时，黄金税收政策与国际主流市场的税收政策看齐，有助于国内金价与国际金价接轨，减少了市场参与者“地下炒金”的动力，将市场参与者转移到场内市场中来。随着场内市场参与者的增加，市场流动性增强，而流动性的提高意味着市场交易更易达成，交易成本随之下降，市场参与者在适宜的价格位置获取适量的黄金会更加方便。如此，场内交易的市场参与者在税负上、交易上都实现了成本的降低，进一步激励他们参与到这个市场，循环往复，形成了交易环（见图2）。

2.效率因素交易环

在黄金税收政策启动后，会带动提高市场流动性。需要明确的是，在市场运行中流动性的提高会形成自我强化的循环过程，即随着市场流动性的提高，市场本身的投融资属性、交易属性等功能会大大增强，从而更进一步提高市场流动性。具体到黄金市场，由税收优惠带来的市场流动性提高，能促使场内交易愈发成熟，市场参与者的活跃度提高，价格发现功能更加明显，国际定价影响力逐步提升。而随着国际定价影响力的提升，市场参与者的活跃度不断加强，市场流动性也会变得更强（见图3）。

3.风险因素交易环

对于场内市场的参与者而言，场内集中统一的市场具备监管有效、信息透明、披露完全、风控完备等场外市场所不具备的特点，可以充分保障权益，更进一步激励他们加入市场（见图4）。税收优惠是通过“免征”或是“即征即退”来体现的，对于“即征即退”的情形，还存在税票虚假抵扣的现象，扰乱市场秩序。深圳市国家税务局课题组（2010）指出了黄金市场存在的两种常见的税票虚假抵扣模式①。事实上，不管是哪种模式，其根本在于税票与实物黄金的分离，即“票货分离”。举例来说，市场参与者在完成场内交易、实物交割等流程后，获取了实物金和增值税发票，其可以利用精炼企业开展的收购和代加工业务，或者境外销售等途径，将实物金变现而不开具相应发票。同时，他们可以市场上收集发票需求信息，对外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兜售并收取高额手续费。如此一个流程可以让他们获利颇丰，他们会乐此不疲地继续参与交易。（见图4）

4.组合交易环

我们将三个因素构建的交易环叠加一起，形成了组合交易环（见图5）。诚然，从单一因素构建的交易环上来看，很难找出关键的环节，或者说每一环节看起来都是必不可少的。从构建的组合交易环则可以更清晰看到黄金税收政策影响的传导结构，进而找出关键核心环节。

从图5中不难看出，组合交易环中“市场参与者进入场内市场”和“市场流动性提高”占据了核心位置，而这两者也正是促进黄金市场持续健康稳定发展的关键所在。因此，应当加固这两个环节，减少对这两个环节的抑制，放大这两个环节在交易环中的作用。事实上，提高场内市场吸引力和流动性是相互关联的（在交易环中也表现为直接的关联），而除了降低成本外，产品创新及产品体系丰富正是提高市场吸引力和流动性的有效手段。因此，从更好发挥黄金税收政策作用的角度来看，应当一方面加强场内市场的产品供应，如扩大黄金投资品种、打通现期货交易等，另一方面扩大税收优惠的覆盖范围。此外，正如风险因素交易环所揭示的，既有机制存在税票虚假抵扣的风险，产生了一些非本意的激励导向。对于这一交易环的扰动，我们不应从取消税票、提高交易门槛等“一刀切”的角度着手，而应从税票的全流程管理入手，如建立黑名单制度、税票额度管理制度，加强精炼环节等的尽职调查等，提高不法分子的违规成本。

三、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运用交易环分析方法，提出了黄金税收政策交易环的构建思路，并据此构建了成本因素交易环、效率因素交易环、风险因素交易环以及组合交易环，分析了黄金税收政策对黄金市场的影响。研究得出，黄金税收政策对黄金市场的影响存在三个因素的交易环，一是通过降低成本提高市场流动性而形成的成本因素交易环，二是通过提高市场流动性增强市场价格发现功能的效率因素交易环，三是通过参与者权益保障以及税票虚假抵扣获利来促进场内市场参与的风险因素交易环;黄金税收政策交易环的关键核心环节是“市场参与者进入场内市场”和“市场流动性提高”，应当加固这两个环节，减少对这两个环节的抑制，放大这两个环节在交易环中的作用;应当从加强场内市场的产品供应、扩大税收优惠覆盖范围、进行税票全流程管理等角度来更好发挥黄金税收政策的作用。

（二）政策建议

基于交易環理论分析的结果及我国当前黄金税收政策现状，本文提出搭建黄金全品种专业型交易场所、健全黄金税收政策、加强税票流程管理等三个政策建议。一是搭建黄金全品种专业型交易场所。金融基础设施对于金融的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场内交易所的交易品种不应受限于现货和期货等的简单划分，而应从交易产品本身的联动性出发，以底层资产为核心，建立一个集现货和期货交易为一体的专业型交易场所。二是健全黄金税收政策。税收规则应当囊括更为全面的分类标准，如明晰投资性黄金和非投资性黄金标准等。此外，在对黄金流通等环节继续维持现在税收政策的同时，应逐步扩大优惠政策至黄金饰（制）品等领域。三是加强税票流程管理。通过建立黑名单制度、税票额度管理制度、尽职调查制度等加强税票的流程管理，同时要推进不同监管部门的信息互联互通机制，提高不法分子在税票虚假抵扣上的违规成本，治理虚假抵扣行为。

（责任编辑：孟洁）

参考文献：

[1]戴新竹，余滔.完善我国黄金交易增值税政策的建议[J].税务研究，2018（3）：57-61.

[2]吕芙蓉，徐蕾，吴伟岐，李慧娜.关于完善我国黄金市场体系的探讨[J].海南金融，2012（3）：46-48.

[3]深圳市国家税务局课题组.黄金交易增值税专用发票抵扣问题及防范对策[J].税务研究，2010（8）：84-88.

[4]年四伍，周贤宇.我国黄金市场发展现状、问题及对策建议[J].海南金融，2014（5）：37-40.

[5]钱源源，钟思倩.全球黄金税收政策的比较研究[N].中国黄金报，2019-09-10.

[6]上海黄金交易所.上海黄金交易所2020市场报告[EB/OL].[2021-05-17].https：//www.sge.com.cn/tzzjy/sjsnb/10001172.

[7]王振营.交易经济学原理（第二版）[M].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9.

[8]翁智澄，骆品亮.生态圈视角下共享单车企业的业务扩张效果与趋势分析[J].经济论坛，2021（10）：125-133.

[9]鲜路.黄金与“一带一路”倡议的理论逻辑及其启示[J].黄金，2020，41（10）：1-6.

[10]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分析小组.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20年第四季度[EB/OL].[2021-02-08].http：//www.pbc.gov.cn/zhengcehuobisi/125207/125227/125957/4021036/4190887/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