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之秋 ZHANG Zhiqiu
尺度历来是中国传统建筑研究的核心议题之一。乡土建筑受限于场地与用材,虽然看似灵活多变,但背后依然有一套相应的尺度控制方法。天一阁藏本《新编鲁般营造正式》中记载:“曲尺者,有十寸,一寸乃十分。凡遇起造经营,开门高低、长短、度量,皆在此上。须当凑对鲁般尺八寸吉凶相度,则吉多凶少。为佳匠者,但用仿此大吉。(图1)”可见,营造尺及其背后承载的尺法是进行乡土建筑本体研究的重要前提。中国历代用尺主要有“官尺”和“乡尺”两个大类。官尺作为官方颁布的法定度量衡标准,本身随着朝代更替即有所损益,加上古代政权割据、交通闭塞,便形成了在一定的地域与人群中稳定使用的“乡尺”[1]。而中国乡村社会“皇权不下县”的自管理模式,无疑加剧了这种分化。
图1 《新编鲁般营造正式》中的曲尺图与鲁般真尺图
根据现有研究,中国南北方乡土营造中使用地域“乡尺”而非官定营造尺的情况极为普遍,相对来说,比较明确的乡尺尺系,有吴浙小尺、闽尺、粤尺、鲁石工尺等。然而对于徽州地区乡土营造尺的研究依然不够充分,徽州的营造尺到底可以划归哪一尺系尚不明确。因此,需要通过实物调研、工匠访谈,并结合乡土建筑测绘合尺分析,对其营造尺的尺系、尺法进行更进一步探讨。
南宋时徽州属于江南东路,作为江南边缘区域,是与“两浙”相对的区域实体。历史上的宋室南迁、洪武移民以及明清徽商的活动都极大推动了这一地区民系的迁徙与交融,作为古代几大文化圈的交汇地带,徽州地区背后的文化脉络相对混杂,其乡土建筑营造也极有可能受到“江淮”“两浙”“江右”三个方向影响(图2)。
图2 南宋各路区划下的徽州府
同时,笔者在调研中发现,由于徽州民居建筑总体建筑质量极高,保存状况较好,因此,资本介入古村落旅游开发的情况也较国内其它地区更为普遍。这一方面有助于徽州建筑的社会推广,另一方面也带来了现代营造技术的冲击,加速了传统营造技艺的消亡。据多位70 岁以上的掌墨师傅回忆,20 世纪80 年代起,徽州就已经很少用老尺建房,而转为使用公尺、卷尺等现代测量工具,这无疑为我们进一步了解徽州地区传统的尺度控制准则带来了障碍,无法还原其开间、进深、屋水、榫卯控制的具体尺寸值,也就无法真正触碰乡土营造的本体。在这种困境下,利用徽州地区明清建筑遗存丰富的优势,结合历史文献、工匠访谈,同时,有针对性地对开间、栋高、门宽等关键数据进行测绘,筛选其中的有效数据,再结合统计学原理,通过计算机编程辅助逆推营造尺,某种程度上可为调研结果的分析提供侧证,从而弥补实物及匠师口述等直接证据的不足。
关于历史上徽州地区用尺情况,金人元好问在《续古今考》一书中曾提及:“近代有淮尺、有浙尺。淮尺,礼书十寸尺也,浙尺八寸尺也,亦曰省尺。民间纳夏税绢阔二尺长四丈淮尺,重十二两,吾徽州十两。江东人用淮尺,浙西人杭州用省尺浙尺。”若按照南宋政区来看,“江东”可能主要指江南东路,包括建康(南京)、镇江、太平(芜湖)、宁国(宣城)、池州、徽州、饶州、信州等。宋人程大昌在《演繁录》一书中也谈到:“官尺者与浙尺同,仅比淮尺十八……今官帛亦以四丈为匹,而官帛乃今官尺四十八尺,凖(准)以淮尺正其四丈也。”根据这些历史文献判断,南宋时江东、两浙地区民间曾广泛存在两种乡尺(即“淮尺”与“浙尺”)的混用。从其描述的长度关系上来看,“淮尺”应大于“浙尺”,比例关系应为10 :8 或12 :10;从其描述的流通地域来看,“淮尺”主要通行于江东,“浙尺”主要通行于两浙。古徽州隶属江南东路,在南宋时极有可能属于“淮尺”的流行范围,这可能与宋室南迁以来江北工匠的移民有关。然而,徽州地区从宋元至明清是否一直通行“淮尺”仍无法明确。
笔者所在的同济大学团队长期致力于乡土建筑营造技艺的挖掘,对传统营造的尺系分布也有过大量的调查和梳理。在课题组2009—2010 年的集中调查中,发现的几把皖南地区旧木工曲尺长度分布在34.5~35.5 cm范围内。鉴于该研究并非单独聚焦徽州地区,实物样本数量相对较少,笔者 于2020 年11 月~2021 年2 月间,再赴徽州开展调查,并发现多把匠家老尺,同时,结合民国时期《实业部月刊》《中国度量衡》等文献中记载,将近世徽州及其周边临近区域主要用尺的基准尺长值做一汇总,相关数据见表1。
表1 古徽州及周边地区营造尺基准尺值统计概要
无论是民国统计文献还是近年来的实地调查都显示,徽州地区传统营造尺存在两个主要尺系,即长度35.0 cm 左右和长度34.6 cm 左右,以下简称350 尺系和346 尺系。
2.2.1 350 尺系分析
350 尺系以35.0 cm 为中心上下浮动2 mm 左右,这个尺长刚好与清代官定裁衣尺的长度区间重合,而访谈发现的实物营造尺几乎都属于350尺系。如呈坎村王方喜师傅所藏两把自制曲尺,实测长度均为35.1 cm(王师傅称之为“三元尺”),以及许村镇许承旺师傅所藏老木工曲尺,一尺实测长为35.0 cm(图3)。
图3 调研发现的部分老尺
此外,民国时期歙南名匠汪仕喜于自宅墙面绘制的舟川小学地盘图(图4),经笔者现场实测核对,也采用了35.1 cm 左右的营造尺。该图按老尺1 :10 绘制,采用徽州特有的柴码字记录[2],由于年代久远,加上污渍干扰,图中可以辨识的仅有六种尺寸:“九尺二”对应地盘图实长32.2 cm,折合一尺长35.00 cm;“九尺五”对应地盘图实长33.2 cm,折合一尺长34.95 cm;“六尺二”对应地盘图实长21.8 cm,折合一尺长35.16 cm;“一丈三尺”对应地盘图实长45.7 cm,折合一尺长35.15 cm;“七尺五”对应地盘图实长26.2 cm,折合一尺长34.93 cm;“六尺五”对应地盘图实长22.9 cm,折合一尺长35.23 cm。考虑到弹线与测量误差的影响,取平均值35.07 cm 作为营造尺基准长度值的核算结果。同时,若以尺长35.07 cm 反推图中各测量尺寸,则发现该建筑通面阔为整5 丈,且多采用整尺与半尺控制开间进深。值得注意的是,开间进深中多次出现“二寸”作为尾数,显然并不完全遵循官式建筑中常见的整尺控制法,也不符合广府地区常见的“9”倍数控制法,这种做法是否类似于“压白”,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图4 民国歙县工匠汪仕喜所绘舟川小学地盘图
调研中,工匠反复提及的“三元尺”也引起了笔者的注意。以往文献中对“三元尺”的记录,多见于浙西及杭嘉湖一带。据《嘉兴市质量技术监督志》[3]所载,晚清民国时期,杭州、嘉兴等地均同时存在“鲁班尺”(木工曲尺)和“三元尺”,其中,“鲁班尺”长度在28.0 cm 左右,而“三元尺”长度在34.9 cm 左右。除布帛丈量外,“三元尺”还可能用于量地,《长兴县志》[4]中曾提到:“丈田亩用‘步’,一步为5 老尺(三元尺),1 老尺=1.053 市尺=35.1 cm。”
笔者认为,“三元尺”当做“轩辕尺”(裁缝业奉轩辕为祖师,祭拜轩辕殿),为南方方言发音所致的讹传。“轩辕尺”同“鲁班尺”的叫法异曲同工,以行业祖师命名,可以说是裁缝业的专用尺,主要用于裁衣与布帛丈量。《中国度量衡》[5]一书中,在调查衢州常山县用尺时就提及:“裁尺又叫三元尺,每尺合法定尺一尺零九分,鲁班尺合裁尺八寸八分”。有趣的是,在浙江地区,1“鲁班尺”合0.8“三元尺”,与南宋文献中提及的浙尺、淮尺比值颇为相近,这不得不让人思考“三元尺”与“淮尺”有何关联。然而,与浙江地区不同的是,徽州地区将造房所用木工曲尺也称为“三元尺”,且发现的实物曲尺也确与浙江地区的“三元尺”长度一致。是否可以认为,350 尺系就是原先徽州地区一直通行的“淮尺”的延续。当然,350 尺系也可能仅仅是清代推广官定裁衣市尺的结果,只不过在缺乏原生匠作传统的徽州地区,被用于木工营造而已。同时,审察江西地区用尺可见,350 尺系在江西赣东北、吉州、抚州、赣州地区均有发现,亦不排除为赣尺尺系,是随着江西工匠前往徽州务工而出现的(许村的许承旺师傅便声称为江西籍师傅的徒弟,且这一现象在徽州地区并不少见)。但不管怎样,350 尺系在徽州地区曾作为一种通用的日常用尺使用当是事实,并被同时用于布帛丈量与木工营造。
纵观全国,长度在35.0 cm 以上的“大尺”广泛分布于江西、湖北、湖南、安徽等中部地区,甚至直到华南、西南依然有局部地区使用。其是否可以归为“赣尺”尺系目前尚无定论,但“大尺”源流与分布无疑是研究营造尺系和营造技艺区划不可回避的一个重要问题。
2.2.2 346 尺系分析
除350 尺系之外,文献中还频繁出现另一种长度为34.6 cm 左右的尺,实地调研中,黟县南屏村一明代“丈几”经笔者实测刚好接近3.47 m,婺源汪口村亦有34.5 cm 的木工曲尺实物发现,足以证明346 尺系是徽州地区曾经使用过的另一个重要尺系。这里笔者认为346 尺系进入徽州时间更早,极有可能为明代“淮尺”的遗制。
由《中国度量衡》一书中的统计数据可知,徽州(歙县)、屯溪、祁门在民国时期依然有346 尺系出现,只不过被冠名以“船尺”之名,而这种“船尺”在安庆、芜湖、巢湖、宣城则被登记为造房所用之“鲁班尺”。造船之尺与“淮尺”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呢?明《永乐大典》所载《宋会要》中有一段话:“水军统制官冯湛近打造多浆船一艘,其船系湖船底、战船盖、海船头尾,通长八丈三尺,阔二丈,并淮尺计八百料,用浆四十二枝,江海、淮河无往不可。”可见,宋代造便船便以“淮尺”计料,古代匠技传承相对封闭稳定,这种特定行业用尺一直延续至民国也不无可能。
明代医药学家王肯堂曾在《治证准绳》一书中写到:“观今之尺数等不同,如周尺长八寸,京尺长一尺六寸,淮尺长一尺二寸,药尺长一尺二寸五分,并以小尺为率。”作为医药用书,提及用尺制度是为了明确书中所载药方的精确用量,包括重量、长度等,因此应该较为科学准确,此段是为了说明以古钱币考证其时尺制的方法。根据书中提到的换算比例,若以23.1 cm 为周尺,则“参照尺”长28.88 cm,“淮尺”长34.66 cm,刚好位于346 尺系的区间中。可见明万历年间依然有“淮尺”的叫法,而346 尺系很可能就属于其时的“淮尺”。当然,王肯堂所说的“周尺”是否为今人普遍认为的23.1 cm 之值是值得商榷的,因此,346 尺系作为明“淮尺”在目前的条件下也许只能是一种推想。
事实上,346 尺系的分布范围远远不局限于徽州地区,其在河南南部、江淮之间、皖南沿江、江西吉州、湖南湘西、湖北北部等广大地区均有文献记载或实物发现 。这一分布现象与唐宋以来北民南迁的中、东两路多有关联,而清初对西南地区的改土归流,使得大量平原地区的汉民进入少数民族拓荒,因此,在湘西和黔桂交界地区亦发现346 尺系的遗存。
通过文献梳理、实地调研与工匠访谈,笔者初步明确了近世徽州地区乡土营造中可能通行的两种主要尺系。然而,对于其营造尺长的历时性演变规律及相应的用尺方法依然不够明晰。因此,本文尝试引入另外一种思路,通过计算机对测绘数据进行合尺分析,以期发现不同时期可能的营造尺长度变化,以及背后蕴藏的尺寸设计逻辑。
中国传统营造中,工匠为了在从业中争夺更多的话语权,慢慢开始在设计的尺法上赋予一定的吉凶判定意义。古代匠师将建筑尺度与洛书九宫图结合,以白星为吉,紫星为小吉,如此决定出来的尺度用于建筑设计,称为“压白”[6]。在众多匠作典籍中也多有此类记载,如《鲁般营造正式》中,各类格架尺寸几乎全合曲尺“一、六、八”寸白,严格遵循唐宋九星之法,成书稍晚的《鲁班经匠家镜》则将“十寸”即整尺亦作为白。在南方乡土建筑调研中,同样发现较多采用半尺即“五寸”者,可见匠家尺法往往也会本着量尺施用便利的原则灵活调配。
从全国范围来看,各地地盘尺寸的压白方法可大体划分为“固定尾数压白”“歌诀择字压白”“地母卦起例压白”“模数倍数制压白”和“奇偶择吉压白”五个大类[7]。然而,在徽州地区的实地访谈中,受访匠人多表示不了解“压白”,这与以往学界认为徽州民居营造极重风水的印象并不相符。
为研究徽州地区地盘尺法,笔者挑选10 处建造年代从明早期至清后期的乡土建筑作为研究样本。根据乡土营造中工匠的用尺思维引入特定算法,建立数学模型,将测绘所得的一组开间进深数据导入MATLAB 自编程序运算,推定出所有数据,尽可能满足营造尺整数寸情况下的基准尺长值作为最优解(限于本文篇幅在此只取结果,计算过程及原理另撰文详述)。并进一步用推定出的木工曲尺长度值,对各测绘数据进行合尺。10 处样本的模拟结果与合尺情况见表2,从中可以看出,除年代较早的乐善堂之外,推定尺值分布于34.6 cm、35.0 cm、36.0 cm、36.7 cm 附近,这与前文中笔者通过文献和调研所得的几种尺长基本契合。
表2 样本实测数据与合尺结果统计表
将合尺结果进一步统计可知,实测的86 个数据中,符合整尺、半尺的数据有33 个,占比38.4%;符合168 尾数压白的数据有37 个,占比43.0%。共计81.4%的数据均满足整尺、半尺或“一、六、八” 寸白,可见徽州民居,至少在明清宗祠类建筑中,地盘尺寸存在明显的压固定尾数的倾向。其中,明间开间数据压整尺、半尺及“一、六、八” 寸白的情况较为普遍,其余开间和各步架尺寸则似乎并不刻意讲求压白,但通面阔与通进深则普遍压整尺及“一、六、八” 寸白。
徽州地区普通民宅常用的门洞尺寸为“二尺八寸”“三尺一寸”“三尺五寸”“三尺六寸”“四尺”等固定规格,但有时为了方便特定家具(如八仙桌)的搬入搬出,还存在“放半寸”的做法。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工匠们普遍对地盘、侧样“压白”与否并不了解,但却称过去造大门尺寸有讲究,需要“压红字”。访谈中,部分工匠提及徽州民居造大门以木工营造尺的九寸为基本模数,称为一“gong”,以0.9 倍木工尺为营造模数的做法在广府地区亦有出现。这到底是一种特有的地域用尺习俗,还是为了迎合原有的营造用尺习惯而进行的折减换算,无法确定。且其徽语发音与粤语的“广”“光”也很相似,极有可能与“门光尺”(门广尺)的使用密切相关。
为进一步明确徽州大门营造的尺法规律,笔者选取歙县、屯溪、休宁、黟县四地的192 处民居,对其门洞的宽度、高度、坐向进行统计。根据常见的“门光尺”使用方法,尽管各地“门光尺”长度可能存在差异,但尺分八寸,“财、义、官、本”为吉,“离、病、劫、害”为凶的基本规则不变;且不管量尺次序如何,只要保证试除所得数据的尾数落在“门光尺”第1、4、5、8 寸即可。通过统计计算,当“门光尺”推定结果为31.71 cm 时,86%的门洞宽度均满足鲁班尺择吉规则,这个结果明显小于42~49 cm 的“门光尺”常见范围,且基本吻合35.10 cm 木工曲尺长度的0.9 倍。
唐友波在《上海博物馆藏门光尺的讨论》[9]一文中,提到一把登录名为“明象牙星卜尺”的风水用尺。该尺尺长共计31.2 cm,十分接近上文计算值。且在徽州休宁万安镇吴鲁衡罗经店中,也发现两把吴氏家传并以之为制作样范的“门光尺”,均长31.5 cm,其中稍早的一把据称为清代晚期所制。这就为徽州地区直至明清一直使用该门尺系统提供了直接的证据。为进一步验证这一猜想,笔者将192 个测量样本的门洞宽度数据用直方图形式统计呈现,并在下方配以三种不同规格的“门光尺”,观察各类门宽的合吉情况,可以明显发现,31.5 cm 的徽式门尺可以满足绝大部分门宽的尺寸合吉(图5)。
图5 大门宽度分布直方图(压“门光尺”情况)
徽州民居的谱系划归问题,学界一直未有定论。徽州乡土营造在构件器型、榫卯工艺等方面与浙西、浙中地区有一定相似,但其曲尺尺值似乎又属于“淮尺”尺系,且与赣东北、赣中地区有所关联。仅从本文所做粗略调查来看:①徽州地区木工曲尺的基准尺长主要集中在35.0 cm、34.6 cm两个尺系内,与浙江地区差异较大,同江西景德镇、吉安、南昌、抚州地区有一定相似;② 徽州地区地盘尺法为“固定尾数压白”,且倾向于整尺、半尺及“一、六、八”寸白,这种压白尺法在南方大部分地区广泛存在;③徽州地区大门丈量采用单独的尺度系统,称为“gong”,一“gong”为木工营造尺长度的九寸,其长度为31.2~31.6 cm 左右,极具地域特色,与清官式做法迥异。
通过本文调研及分析,初步讨论了明清徽州乡土建筑营造用尺的尺长与尺法,希望借由对乡土建筑营造用尺的研究,进一步了解该地区传统营造技艺的具体形态,准确记录传统乡土建筑的设计状况并反映其中的设计思想,从而为徽州传统民居的保护实践提供技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