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嘉宁(山东港口产城融合发展烟台有限公司 山东烟台 264006)
王 淼(北京市平谷区文化和旅游局 北京 101200)
张克慧(北京中天建中工程设计有限责任公司 北京 100120)
杨昌鸣①通讯作者。(北京工业大学北京市历史建筑保护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北京 100124)
红色文化遗产是党和人民英勇奋斗光荣历史的物质载体,也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激发爱国热情、振奋民族精神的生动教材。习近平总书记特别强调要“用好红色资源,传承好红色基因,把红色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对做好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工作、赓续红色血脉提出了明确要求。落实习总书记的重要指示批示,是当前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工作重点。然而,对于散点分布于乡野环境中的红色文化遗产(以下简称“乡野红色文化遗产”),如何有效地保护和利用,仍然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本文所指的乡野环境,是指县(区)域内的郊区或乡村。这一区域,无论是在地形环境还是在经济状况乃至交通条件方面,都与城市有着较大差异。乡野红色文化遗产,与城市红色文化遗产在保护和利用方式上存在着诸多差异。
目前,我国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存在着比较明显的失衡现象。具有重大或重要意义的红色文化遗产,例如中共一大会址、遵义会议旧址、北大红楼等重要事件发生地以及井冈山、延安、西柏坡等重要区域,无论是在宣传的力度还是开放利用的程度方面,都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但是一些影响较小、分布在偏远乡野的红色文化遗产,还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主要存在以下问题:
除已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外,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级别一般都不太高,以县(区)级文保单位为主,还有很多并未列为保护单位。相应地,它们的保护状况也大不相同。这些红色文化遗产的性质也有较大差异。在宣传力度有限的情况下,其影响力和吸引力也不太强。
散点式分布是乡野红色文化遗产最突出的特点之一,加上交通条件的不便,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红色文化遗产的有效利用。
大多数乡野红色文化遗产都呈单点保护状态,相互间缺少关联。即便是距离不远,也没有采取联动措施,难以构成文化景观的整体感知。
关于乡野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的研究尚不多见。与之相关的研究内容,散见于一些研究某县或某个片区的文献中。例如:《河北省平山县红色文化资源保护利用研究》《红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路径研究——以安徽省金寨县为例》《川陕革命老区红色文化资源保护利用的困境与出路——以达州为例》,等等。
在研究方法上,大致有以下几种思路:
有研究“以遗产廊道视野作为大的背景,对红色文化遗产进行保护思路的明确、保护模式的引鉴、保护环节的分析,以及整体的、节点的、多方的、当代的开发利用行为阐释。”不过,从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角度来看,简单地套用遗产廊道的概念并不一定恰当,因为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分布零散、类型各异,与遗产廊道是“拥有特殊文化资源集合的线性景观。通常带有明显的经济中心、蓬勃发展的旅游、老建筑的适应性再利用、娱乐及环境改善”这一定义有较大差异。
有学者注意到“现有的红色文化遗产主要以单点的形式进行保护利用,出现整体保护利用状况较差、碎片化保护等问题,迫切需要从红色文化遗产群落的层面进行整体保护”;此外也有学者以香港文物径为例,“基于关联性视角,从遗产环境的文化、事件、功能和空间要素层面提出遗产群落活态保护方法。”相对而言,采用关联性的视角来研究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可操作性更强一些。
有研究将乡野红色文化遗产划分为集聚型和分散型两种,从文化景观感知的视角,“对分散型红色文化景观的保护规划问题进行探讨,提出应合理利用分散型红色文化景观的特有资源,制定相应的保护措施,力争准确地、客观地呈现感知的信息,从而提升其红色文化景观的整体感知质量。”这种方式对于性质相同或相近的红色文化遗产较为适用,但在性质不同且分布范围较大的场合,有一定的局限性。
实际上,由于乡野红色遗产本身的特性,单一采用某种方法都很难满足要求。但如果将多种方法综合运用,也许会取得较为理想的效果。
基于上述思路,在乡野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工作中,可以采用如下策略:
如前所述,尽管“遗产廊道”的概念用于乡野红色遗产不太恰当,但可以从微观尺度上对“遗产廊道”概念加以灵活运用,整合零散分布的红色文化遗产,使之形成较强的凝聚力与吸引力。
在进行分区整合时,应当破除以往的“文物保护级别”的限制,不能厚此薄彼,只有把所有的红色文化遗产等同看待,才能充分彰显红色文化遗产的整体价值。
对于散点式分布、规模较小的乡野红色文化遗产,例如烈士墓等,可以借助“关联性”概念,采取“关联耦合”的方式,利用若干“红色游线”将这些“点”以“线”的方式串联成片,构成相对完整的红色文化遗产体系。
应当注意的是,在进行“关联耦合”时,必须将各个“点”置于区域红色文化背景之下加以考察,尽管这些“点”在性质、时间、规模上都各有不同,但它们在红色文化遗产体系中的重要性都是不容忽视的。
对于现有的乡野红色文化遗产,无论其规模大小,都应当从文化景观的角度出发,采取不同措施,完善景观结构系统架构,同时注意加强各红色片区之间的视廊建设,提升乡野红色文化景观的整体感知质量。
红色景观视廊建设,对于零散分布的点状红色文化遗产而言,更有特殊的文化景观感知效果。当参观者通过红色景观视廊将多个红色文化遗产联系起来时,红色文化景观的感知印象将更为深刻。
与上述策略相对应,可以有多种具体措施,以下案例可资参考。
1.类型、特点及其分布
从微观尺度上,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在“北京市遗产廊道”构建中所占分量并不太大,但其类型、数量较为突出。
按照与历史事件的关联性,可以将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分为四类:(彰显斗争精神的)重要事件和重大战斗遗址、遗迹;(揭露日军罪行的)重要事件和重大战斗遗址、遗迹;具有重要影响的烈士事迹发生地或者墓地;纪念碑(塔、堂)等纪念建筑,如图1所示。
图1 平谷红色文化遗产分类分布示意图
总体来看,平谷区红色文化资源具有三个特点,一是红色文化历史地位高:作为冀东抗战根据地之一,鱼子山红色基因较为集中,也有较高的历史地位;二是红色文化遗产与风景名胜重叠度高:鱼子山、桃棚周边本身就具有良好的风景资源,又与长城风景区毗邻,为复合型红色文化的保护利用提供重要的支撑条件;三是红色文化内涵丰富:鱼子山、桃棚抗战遗址以及将军关战道等虽然各有特点,但抗战主线清晰,文化内涵也较为丰富。
2.空间分布分析
通过GIS分析,可以看出: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的空间分布特征呈现集聚型分布,可以总结为“核心”和“次核心”特征(图2)。第一个核心区域集中在盘山、鱼子山附近。第二个核心区域位于平谷老城西南的东、西鹿角村,主要分布有烈士墓和纪念碑。两个次核心分别在北寨、上宅和南山村附近,均与重要战事相关。此外,从类型的集聚程度来看,平谷红色文化遗产点有三大集中区域:一是以鱼子山为中心的遗址集中区,二是沿着长城分布的将军关遗址集中区,三是靠近老城的东、西鹿角烈士墓集中区。
图2 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核密度分析图
3.平谷区文化体系关联度分析
平谷区的文化体系按照历史发展脉络可以分为:10万年人类活动史、7000年上宅文化、5000年轩辕文化、2200年建置文化、千年道教文化、600年长城文化及近代红色文化。各文化体系间的联系主要是地理空间上的交织,如图3所示,红色文化与长城文化和轩辕文化、上宅文化相交织。
图3 平谷文化体系现状分布图
自国家出台加强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工作的相关政策文件以来,平谷区高度重视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发展。但是整体而言,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和利用工作起步较晚,红色文化遗产以文保单位的单点保护为主,未形成系统的保护体系。
1.红色文化遗产保存状况不佳,原真性受损
根据真实性、完整性、延续性影响因素,对平谷区内红色文化遗产进行评估的结果表明: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现状保存一般,大部分文物原真性受损,急需修缮(图4)。
图4 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评估图
究其原因,一是规划缺位。平谷多数红色文化遗产没有相应的保护规划。二是保护力度不足。平谷部分红色文化遗产的现状保存完好且价值高,但文物保护级别不高导致保护力度不足。三是周边环境资源利用不够。平谷红色文化遗产集中分布在鱼子山等风景秀美的山区,但生态保护与革命文物保护利用脱节,良好的环境资源尚未得到充分利用。
2.红色文化研究缺乏多角度、深层次提炼
平谷红色文化缺乏系统梳理。虽然柴福善先生在《平谷史话》(修订版)中,对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地改革等时期平谷人民的光荣战斗历史有所涉及,但是尚未见到平谷红色文化专著。
此外,期刊中对于平谷红色文化研究也不太多。比较有代表性的,仅有《“红崖洞”:平谷第一面党旗升起的地方》记录了抗战时期平谷县第一个党支部——鱼子山党支部的成立,并带领桃棚村人民与侵华日军斗智斗勇的光荣战斗历史。
由此可见,对于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的研究偏重于历史源流和现状描述,缺乏对红色文化遗产更为系统的梳理,更谈不上多角度、深层次的提炼。
3.红色文化遗产特色性研究不够,吸引力不足
缺乏吸引力是平谷区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中最为突出的问题。其原因一是在面对不同区域红色文化相似度高、差异化不大的情况下,对红色文化遗产的特色性研究不够深入;二是利用的主要形式仍然是带着游客参观爱国主题教育基地、博物馆等,旅游路线单一,红色文化遗产点的关联度不高,游客难以获得更为丰富的红色文化景观感知;三是红色文化遗产旅游节点建设较少,目前已成系统的只有鱼子山抗战遗址兵工厂和崇光门的展示,以及南山村惨案遗址的北京市国耻纪念地暨爱国主题教育基地,难以形成集聚效应。
1.宏观层面:落实上位规划
《平谷分区规划(国土空间规划)(2017年-2035年)》第77条指出“以冀东红色文化为主线,保护好桃棚、鱼子山等重要抗战遗址以及平谷第一党支部诞生地红崖洞、《救国报》栾西分社等红色文化旧址。挖掘整理红色故事和革命文化史料,编纂抗战日志。规划建设抗战纪念馆,搭建教育平台,策划红色文化主题教育活动,打造红色文化品牌。”
落实上位规划,以打造“红谷党员教育基地”为引领,宣扬革命精神和爱国精神,加强思想教育,保护利用红色文化遗产,是增强平谷红色文化影响力有效途径。
保护红色文化遗产的山水景观格局,严控红色文化遗产周边环境的开发规模和强度,加强生态保育和修复,发挥山区生态屏障作用,强化水源涵养、水土保持等重要生态功能。
落实红色文化遗产保护视廊建设,完善以山东庄井台山眺望点至鱼子山抗战遗址、以镇罗营东牛角峪南山眺望点至明长城范围内的文化遗产视廊(图5)。
图5 红色文化遗产保护视廊示意图
2.中观层面:红色文化保护利用体系构建
(1)三区建设
建设红色文化平台展示核心区:以“打不垮的鱼子山精神”为主题,建设鱼子山抗战遗址公园;以桃棚村抗战时期旧址为核心,建设桃棚红谷教育基地,打造红色文化体验区;以东长峪、东沟村等抗战时期旧址为重点,整合革命文物,建设红色文化展示馆。通过红色游线,串联遗址公园、展示馆,以及其他红色文化遗产展示点,充分发挥红色文化核心展示效应。
建设“旧城风光”红色文化遗产利用示范区:以东鹿角村为中心,建设红色文化展示馆,对周边区域的革命文物以及相关事迹、传说等进行集中展示,使之成为平谷新城滨河休闲廊道中的文化展示重要节点。
建设“长城沿线”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示范区:以长城风景区为依托,借助将军关战道跨越长城、辐射京津冀交界地区的有利条件,以这一独特的线性红色文化遗产为纽带,串联沿线的塔洼矿山遗址等,打造“将军关战道”红色旅游专线,构成点、线、面有机结合的保护利用示范区(图6)。
图6 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体系
(2)游线组织
在各片区之间,打造“红色游线”,通过串联散布的文物点,将红色文化核心展示片区、“长城沿线”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示范区与长城沿线风光进行联合展示及对外宣传,利用长城沿线热门资源点如平谷将军关、平谷金海湖等的辐射效应,加强鱼子山抗战遗址、桃棚村抗战遗址、东长峪抗战遗址等红色文化遗产的宣传(图7)。
图7 平谷区红色游线示意图
(3)跨区域发展
利用冀热辽抗日片区,联合河北、辽宁、天津以及北京顺义区、怀柔区、平谷区、密云区共同打造冀热辽抗日爱国主题旅游路线,促进革命老区的保护,开展青少年思想品德教育。
3.微观层面:重点突出、多元利用
(1)编制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规划
确定“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的目标和定位,并系统研究其空间组织,将红色文化遗产与城市生态景观、美丽乡村、历史建筑等特色资源相结合。规划重点对象包括鱼子山抗战遗址、东长峪坠机遗址、将军关战道遗址等。
片区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规划编制应当着眼于区域整体性和时效长远性,全局站位、价值共享、个体关联。打破文物单体限制,规划内容涵盖保护修缮、环境整治、展示利用、安防消防等多项内容;打破行政区域界限,依托《革命文物保护利用片区分县名单(第二批)》中的“冀热辽抗日战争片区”,以平谷区重点市级文保单位为引领,讲好区保以及未列级文物点的红色文化故事。
(2)与特色乡镇建设相结合
在推进平谷红色文化体系建设工作中,要特别注意与特色乡镇建设相结合。可以通过对红色文化遗产点周边的相应用地进行土地置换,带动乡镇建设功能的转变,从而实现其与乡镇建设的有机整合。将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与乡镇的发展紧密地结合起来,有助于带动乡镇的产业转型、推动乡镇经济活力发展。
(3)优先建设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体系中的相关项目
按照资源整合、突出重点的思路,规划优先修缮鱼子山抗战纪念馆,启动鱼子山抗战遗址公园建设工程。以“平谷敌后抗战”这一主题,整合鱼子山抗战遗址、东长峪抗战遗址、桃棚村抗战遗址等红色文物资源。同时将部分散布在野外的烈士墓迁移至桃棚村抗战遗址进行整体保护、联合展示。
通过融合红色旅游、文化创意、革命体验等多元利用途径,为公众创造全方位、多角度的革命历史认知体验环境,将红色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有机地结合起来,产生更大效益。
优先开展“红色文化步道”建设工作,串联北土门、鱼子山、福吉卧三大重点片区。在这些区域中可以采用青少年国防体验营地(青少年国防营地)、抗日英雄故事会、露天电影、抢占制高点、丛林探险、红色文化节等方式,增强红色文化遗产的吸引力。
综合遗产廊道、遗产群落以及文化景观等理论提出的乡野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策略,只是一个初步构想,尚有待在实践中加以考察。乡野红色文化遗产量多面广,几乎在全国绝大多数区县都有所分布。各地的具体情况千差万别,在保护利用方式上也不能千篇一律,必须结合具体情况进行认真分析,才能制订出符合实际情况的乡野红色文化遗产保护利用措施。
(本文图片均由作者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