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贝岭文献学
仿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你身上有
城中村的影子。无边的出租屋
几乎都贴上标签,像兜售的隐喻同时包含了
生活的底价。你不会把它错看成
一个自身的栖息地。即使反差这么大,
如果不是出于孤独到相距太远,它不见得
能促成一场盛世的事实。枯黄的落叶
还没有完全沉淀在你走过的路,
接骨木不会因为世界的缺陷而错过弥补。
而你选择了偏离原来的轨迹,好像一个未来
随时重重把你扔下来。你从未想过
它的地域退向更远的水库,甚至从未想过
古村落由深渊的进化组成,因蜿蜒而真实,
高高地耸立像一个新闻的挥霍者,
挥霍着命运中堕落的信息,类似于破败的风景。
这一点与你的理解不同,但不妨碍它从未
误会过你的理解。它好像还愿意与你
分享它拥有的一个新的身份,
至于前世,对你更不露一丝痕迹。换句话,
它的新名字也意味着环境已得到翻新治理。
仿佛千根草从深绿的睡眠醒来,
雨中的麻雀不停抖动全身,把雨水抖落,
像是热身,一点不在乎隐藏的探头保持着
极端敏感,你只需要把时间安排好。
自然的安慰蔓延于旁边的混凝土墙壁,
夜色包围明亮的孤寂,看上去像狸猫蹲守台阶,
一个节日只合适于黄贝岭的混音。
而剩下的,类似于它的属性,比面目全非
更接近纯粹的坚守,也体现在它的身上。
如同你和你的影子同一个命运。
注:黄贝岭村,位于深圳市罗湖区,是深圳最古老的城中村之一,原本是一个已有近六百五十年历史的古村落,因建于名为“黄贝”的一个小山岭之下故称之为黄贝岭。
多春鱼辅助考
请忽略菜谱中的一道名菜,
恢复别名毛鳞鱼,或者我们叫它为美丽的
胡瓜鱼,再回溯到深海,一次次
拥挤在插曲里犹如获得重生。
它小时候是弟弟,成年后逆性为姐姐,
橘子色的外表更令人惊叹。
它反复出现又隐藏在散漫的隐喻,
它有更多的春天。它是精通女性如何
贯穿自我的天才,正如它肚中
多有鱼卵,独自饱满,借用了清新的象征。
一阵风推动一排细浪,起伏着身体的
自传性叙事,它也会在蔚蓝的心灵
参与痛斥大海中的沉浮
与举出的例子如出一辙。但并非如我们
曾感叹的那样:它表现得很积极,
就像一种消极的宿命在远方有多出色。
它细如心细,以至于我们对舞蹈和剧烈运动
彼此难辨,仿佛我们的本质多于
我们的润滑。有时为了减轻孤独,
盛大的节日,它不会不到场。
它痴迷于情感的细腻,同时还无辜于
肉体的绝美,也是对自我救赎的
一种回应。它有它的通道,
这情景足以纠正另一个隐秘的大海,
也意味着命运另有安排。
最后,它以一个看起来无关的菜名
结束所有密不透风的循环,
这首诗是它的一个纪念。就好像
它在黑暗中的确有先见之明,
并且相当特殊。
论立春
它接近你的方式,完全被那些
沾着雨露的嫩花取代。如果不是出于觉悟,
你也许会猜想翡绿的天性不一定
都和大地捅破季节的窗户纸
有关;它拥有的美丽,就好像你也曾
低调地在它之前赶到很远的地方,
并且必须习惯属于它的绚烂只出现
在时间最新的位置。
它接近你的方式,取决于你究竟能否琢磨到
风的本性突出风的任性。
论立春,它不如你在刚刚结束的白天
有所收获;相比之下,在即将
到来的夜晚,它甚至不如你还欠生活的
一个责任。这好像已不再是
什么秘密。它曾有过的心围绕着空心
仿佛让你听到了寂静的交流。
它接近你的方式,就是将你从天边
拉回到唯一的现实。它的花海几乎比时光
远远胜过它的波浪,直到它成为
你生动的背景。很多时候,立春的节气
确实不曾失误于提前到来的天籁,
所以,光听窸窣的声音,就知道
垂直的阳光援引过湛蓝,
仿佛只剩下神游,与神秘巧合这一刻。
它接近你的方式,比敏锐善于敏感,
意味着它为你准备好了
诗如何冒险于春天的抒情。它在你身上
超越了怀旧,即使经历过世界的温度适应了
你的底线,也不缺乏用遥远的事物
忠实于你的缺席。在它面前,
你的无辜仿佛是可能的,
除了奇迹,花是用来飞舞中的旋律。
菠萝蜜私人史
我们管它叫菠萝蜜,它援引过
最神秘的晚霞,它从岭南的蝴蝶的梦中
飞向本地的场合,就好像这种事如果
发生在别处就错过一道过于宽阔的缝隙。
它身上带刺的坚硬怎么看显然
比木质的金子更坚韧,为我们演绎
碧绿的前身。私底下,它才不管你去没去过
野蔷薇的境地,对蚂蚁而言,
它是我们关注自我的果肉,永远是
茂密的真身。至于围绕着的独特的香气
仿佛也仅仅是暂时经受住了
散漫的考验。假如异气似近油漆味,
无论大小,它的确没有义务向我们自证
它的无辜,看上去有关的粗糙的替身
纯粹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有时,我们管它叫候鸟的菠萝蜜,
或者是缝隙本身的菠萝蜜,多好听的名字,
即使本意并不指向起伏中的耳朵。
但有时,这反而是一种生动的潜台词,
正如有时,耐旱的本性在我们没有提前做好
准备的时候试出了危险的原型。
这方面,就好像你做过的一个梦无意中
在它的空气里挽回了秋天的早晨,
而早晨,却梦见我们在它的私人史
听见了持久的鸟鸣。但在那时,
我们不太会关心雨水先走一步取决于
捷径准不准确。假如你的口味不那么挑剔,
就好吃得如同把风景润色一遍;
重要的是,我們在它身上仅剩的时间
始于它在我们之间仅有的风味。
【阿翔,生于1970年,籍贯安徽当涂。1986年写作至今。著有《少年诗》《一切流逝完好如初》《一首诗的战栗》《旧叙事与星辰造梦师》等诗集。参与编选《70后诗选编》《中国新诗百年大系·安徽卷》《深圳30年新诗选》等。现居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