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爱谋金全身而退？你在信息流里无处遁形

北屿　南粤

30岁的广西女子金晓婉被杀死在自家房中，凶手张进报警自首。围观的邻居们议论纷纷，说这人看着脸生，难不成这是一起随机性的谋财害命案？但，不可思议的隐情浮出水面——

浴室命案：那个杀手跨省而来

2020年6月9日下午2点，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警方接到一个自首电话，来电者张进称自己刚杀了人。警方迅速赶至张进提供的地址时，发现这是一处私人住宅，死者金晓婉倒在一楼浴室中，法医查出死者的死因为窒息而亡。

金晓婉的丈夫王云雷听闻噩耗赶回家，见妻子已死，顿时崩溃了。当他在人们的提醒下冲到嫌疑人面前时，呆住了——几天前，这人曾到他开的餐馆消费过，但二人除了在店内闲聊过几句，根本没有其他交集！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家，还杀害了他的妻子？真相令人震惊——

2017年3月，时年30岁的广东男子张进认识了27岁的新同事聂清。聂清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人，长相清秀，但个性略闷，而他们所在的是一家电子商务公司，聂清的业绩在同批新人中垫了底。5月初的一天，加完班的张进准备离开时，看到聂清看着业绩表上自己的名字默默垂泪，他和她聊起自己的做单心得，并鼓励她继续加油。

此后，二人愈发熟悉，张进是广东省肇庆市人，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好不容易才走出情伤。聂清表示，自己的前男友曾出轨，令她伤怀，他们惺惺相惜。2018年初，张进和聂清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并同居，应聂清的要求，他们向同事们隐瞒了情侣关系。聂清喜欢大牌奢侈包包，张进眼都不眨地买，两人相处甜蜜。

2018年7月，聂清发现自己怀孕，负责任的张进立马提出迎娶聂清。然而，聂清含泪婉拒说：“上一段感情，我伤得太深了，现在，我很珍惜我们的感情，很怕没有好好磨合而失去你。”她说，自己还没做好当个妻子和成为一名妈妈的准备。

张进虽理解聂清，但恳求她不要轻易打掉孩子，哪知半个月后，聂清瞒着他偷偷去医院做了人流。张进很生气，搬离租住的小屋，并提出分手。

2018年12月的一天，酒醉的聂清哭着求张进复合，两人再度和好，不久后，张进向她求婚。

2019年元旦假期，张进带着聂清回了老家，本想见过聂清的家人后再办酒，但架不住家人们的热情，于1月4日办了酒席。回广州后，张进数次提及要和她回老家见家长、办结婚证，聂清说自己和家人关系一般，见面不过是走个形式，不急在一时。

当年春节，聂清主动提出去肇庆市过年。年后，张进辞职开始创业，异常忙碌，而聂清继续在公司上班。不久后，聂清以各种理由找张进要钱，张进一一满足。9月，聂清回了趟老家，11月，她再次查出怀孕2个月，12月2日，她又一次私自流产，并解释，自己是想等在广州买了房，生活安定后再生孩子。张进和聂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二人开始冷战。

12月15日晚，张进外出和朋友喝完酒后回到住处，发现聂清不在家，而且连衣服、行李都带走了，他以为聂清是在置气，马上打电话联系她，聂清称母亲生病了，其他没有多说。谁料，两个月后，聂清不仅没回来，还不再回复他的电话和留言。担心聂清出事的他报警。但，警察告诉他，他提供的聂清的身份信息是假的！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2020年3月5日，焦灼而困惑的张进在乘坐地铁时看到身边乘客刷短视频，想起聂清常笑他土，除了使用微信外，其他通信软件几乎不用，而她喜欢刷一个知名短视频app，常点赞、评论他人。

晚上，张进凭着记忆搜索聂清的网名，他只依稀记得她叫“X兔”，为此，他将“兔”和“兔兔”关键词输入，花了10天时间，看完了8千多个名字含有这个关键词的用户资料。不仅查看他们自己填写的包含城市等关键信息的背景资料，还将他们发布的作品、关注者的资料、点赞过的内容翻了遍，筛选后，名单上只余7个用户名。这几个用户没有填写任何背景资料，发布的视频数量为零，但关注、点赞的视频用户类型和聂清类似。2020年3月17日，张进将这7个重点账号再次筛选了一遍，竟成功锁定了聂清的账号！原来，这个账号看上去是个“死号”，可细致的张进在翻开一个和这个账户互相关注的账户资料时，有了重大发现——该互关账户的用户名叫“水秀小姐姐”（后文简称水秀），是名年纪约30岁的女性，半个月前，她发布过一条泡温泉的视频，同伴那张笑盈盈的脸，分明就是聂清！

蛛丝马迹：信息流里无处遁形

张进难掩激动，重新注册了一个名为“紫萱”的账号，在“水秀”发布的视频下点了几个赞，并给她留言：“小姐姐好好看，能问问你是南宁那边吗？你视频里有个妹子，特别像我同学，我俩一起在南宁读过书！”2个小时后，水秀回复：“谢谢亲的称赞，很遗憾，我是广西的，但不是南宁的！”

张进和水秀对话了几番后，找对方要了微信号，并加了好友。几番铺垫后，张进截了那条泡温泉视频里聂清的照片，再次向水秀确认她的身份，水秀笑道：“我敢肯定你同学不是她。你说你同学姓聂，在南宁念过书，但这是我的弟媳妇，姓金，她没在那边念过书，而且，我俩住得还挺近。”

得知她已婚时，张进如遭雷击！回想自己和她相处的细节，对方是有些奇怪，每次接电话，都跑到屋外去接，事实如此令人震惊。

张进翻看了水秀全部的朋友圈，找到一条水秀和聂清在外聚餐的照片，聂清笑得很开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哪里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委屈巴巴，总惹他爱怜的小女人形象。她压根没把和自己的那段过去当回事，还如此逍遥快活！

张进越想越生气，决定尽快找到聂清。他向水秀套问，弄清了她们在柳州市。据此，他再次详细查看了水秀发布的所有视频和图片，根据画面中出现的信息，如背景中店铺的名称等，用高德地图搜索，成功确认了水秀的生活圈范畴。

3月29日，张进赶往柳州，在自己圈定的定位附近酒店入住，他一直给聂清留言，希望能再见面，谁料，聂清居然拉黑了他。张进开始实地踩点，将水秀、聂清所在位置确定在方圆3公里内。这里属城郊接合部，只有几个散落的私宅区，人们采买、娱乐等生活主要集中在一条商业街内。根据自己掌握的各种截图，张进继续扫街，4月3日上午10点半，张进竟发现了那个自己疯狂寻找的身影！聂清和一个男人站在一家小餐馆门口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他们走回了餐厅内，张进浑身热血奔涌，忍不住跟入了餐馆中。然而，店内竟没有聂清的身影，剛才与她说话的男人迎上前：“你好，我们11点才开始营业！”张进迅速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通往楼上的楼梯。

张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了一包烟和一瓶橙汁，并称自己等到饭点再点吃的。张进瞟了眼店内的营业执照，了解到，这家店的老板名叫王云雷，心中揣测，这个王云雷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位，这人会不会是聂清的丈夫？他和这个男人聊天，谎称自己是来此出差的，到了饭点，王云雷要张进点了菜，随即冲着楼上喊：“晓婉，下来帮忙啊！”一个熟悉的女声应和着，张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王云雷转身去吩咐后厨了，当聂清走下来看到张进时，整个人都傻住了。“你不当影后真是可惜了啊，金晓婉！”张进满脸阴郁，而聂清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磕磕巴巴地说：“你听我解释，千万不要在我老公面前揭穿我！”王云雷从后厨出来了，她赶紧冲他拼命使出恳求的脸色。很快，张进收到了她的微信留言：“我给你发个地址，半个小时后，那里见！”

张进强忍着起伏的心绪，决定先看看聂清是何说辞。二人在一间学校的背后碰面。

聂清哭诉，自己本名金晓婉，和王云雷青梅竹马，两人2013年结婚。婚后，王云雷因家事、生意诸事不顺，脾气渐差，其间还曾出轨，令她伤痕累累。

2017年初，金晓婉抑郁之下离家出走，漂泊至广东，并改名入职张进当时所在的电商公司。职场的争斗与自己的无能加剧了聂清内心的痛苦，张进在此刻走近她，金晓婉无法抗拒张进的温暖与爱，一方面因隐瞒已婚的身份而不安，另一方面又贪婪地享受着他对自己的呵护，弥补着内心的空洞。这期间，丈夫王云雷不断联系她，希望二人重修旧好。金晓婉不舍张进，敷衍着丈夫。王云雷热情地表现着，令金晓婉很难下定决心做出选择，只能谎称，如果王云雷真的爱自己，就放手让她在外闯荡，王云雷妥协了，金晓婉再次回到广东。她不断向张进索要温暖与金钱，以证明自己是被他一直爱着的。

2019年12月，姐姐金晓依告诉她母亲病重的消息，金晓婉很担心，便收拾了部分行李迅速返回老家，看到王云雷忙前忙后照顾着母亲，金晓婉内心的天平开始摇摆。痛苦之下，她向姐姐金晓依透露了秘密，姐姐劝她尽快决断。因忙着照顾母亲，心中又很犹豫，金晓婉以各种借口搪塞张进。那两个多月里，她发现，丈夫王云雷踏实地将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还对自己的妈妈孝顺有加，她更动摇了。

想到再拖下去，一切更难收场，金晓婉含泪停止了和张进的一切联系。她还特意将自己的各种网络账号注销，可因为爱刷短视频，她舍不得彻底删掉账号，便对账号资料进行了清零，头像也改了，名字也改了，但因喜欢“兔”字，对这个字进行了保留。万没想到，张进竟由此找到了她。

从天而降：谋爱谋金岂能全身而退

“现在疫情还没完，等情况好点，我就去广东找你。”金晓婉一直哭，张进心中千万种情绪，但念及从前，要求金晓婉马上跟自己回广东。金晓婉提出，既是要跟他远走，希望他能拿出10万元给她，她以这笔钱孝敬病母。这些年，张进手上全部的现金都给了金晓婉，他愤愤道：“我和你之间，难道只讲钱吗？”金晓婉主动脱去衣物，想通过发生性关系宽抚张进，可此举更刺激了他，认为眼前这个女人物质、现实得可怕，大吼着要她滚。

金晓婉离开后，张进越想越气，发信息给她：“你对我造成了伤害，我要曝光我们的关系！”金晓婉慌张之下，在姐姐金晓依的陪同下来见张进，姐妹二人哭着请他高抬贵手，并当场写下10万元欠条，以作为给他的部分精神补偿，并发誓，等情况稳定了，金晓婉再去广东找他，再续前缘。

纠缠下去只会内耗，而广东那边的生意催着张进回去，他只能含恨离开。回到广东后，他怀疑金晓婉仅把自己当作备胎和欺骗的对象！他给金晓婉打电话、发信息，金晓婉却没有回复，张进只得拨打自己之前在小餐馆墙壁上看到的王云雷的手机号：“管好你老婆，不要在外面招摇撞骗！”王云雷以为是骚扰电话，挂断并拉黑了张进的手机号。

2020年6月，心绪难平的张进决定再赴广西，亲口问问那个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她是不是一直把自己当工具人来使唤！

6月7日，张进再赴广西，此刻的金晓婉已彻底不理会他。张进买了张新电话卡，骚扰王云雷，提示自己绿了对方的事实。王云雷认为这人是个神经病，谩骂后再也不接电话了。6月8日，他蹲守了1日，跟踪王云雷的行迹，成功锁定了金晓婉的住处。

6月9日，张进采买了锤子、胶带等物，准备绑缚金晓婉。下午，他通过空调机位爬入这套私宅的二楼，以为金晓婉不在的他准备在屋内转转，等候她的归来。客厅正中间挂着王云雷和金晓婉的大幅婚纱照强烈刺激着他，就在此时，二楼卧室门一响，金晓婉走了下来。四目交接，金晓婉尖叫起来：“你怎么到我家来了？你快走！”

张进的恼怒通通爆发，“什么叫作你家？你根本就没在意过我！贱人！”拉扯间，金晓婉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他以为她想报警，开始殴打、掐对方脖子，甚至性侵对方，过了一会，金晓婉没气了。

崩溃的张进给家人打电话说自己杀了人，随后打电话报警自首。得知隐情后，王云雷半晌说不出话来，而金晓婉的家人们也在震惊和痛苦中沉沦。

2021年1月，柳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张进无期徒刑。如今，狱中的他夜夜辗转难眠，难逃内心的巨大痛苦……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逃出内心痛苦的办法绝不是自私地隐瞒、欺骗、索要，欲望的潘多拉盒一旦打开，就会彻底失控，金晓婉的悲剧值得人们反思。此外，本案中，张进寻人的方式提示着人们，在这个信息流时代，人们想要遁形實难，互联网会处处留下你的痕迹，无论你躲到哪里，都会被揪出来！

编辑/余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