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
[摘 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在继承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并厚植于中国历史传统与现实发展基础上,集道路、理论、制度、文化等于一体的科学理论体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其最新理论成果。如果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是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唯物史观对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国家的产生与消亡、国家的本质与职能等问题作出的科学阐释,那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则是对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系统总结和创新发展。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主要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无产阶级专政与革命领导权、人民主体地位、国家治理现代化等问题上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实现了创新性发展。
[关键词]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无产阶级专政;人民历史主体地位;国家治理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D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22)01-0050-06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1]基于人类社会的历史性发展与时代性变迁,我们不仅要识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逻辑一致性与历史必然性,更要阐明前者对后者的时代性突破与创新性发展,“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社会主义,一定要有发展的观点,一定要以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问题、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2]。
一、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的创新性发展
谈论国家发展相关问题离不开人类社会发展形态理论。正是基于人类社会发展形态,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才呈现出产生、发展与消亡的历史,并在社会形态与国家发展的互动进程中展开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探索。
(一)社会主义的原初思考
19世纪40年代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思潮流派在批判或反对时用“共产主义”一词来指代未来的理想社会。马克思在《哥达纲领批判》中将共产主义社会区分为低级阶段和高级阶段。[3]恩格斯后来用“科学社会主义”来指称他们所描绘的理想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由此与“空想社会主义”区别开来。[4]列宁首次用“社会主义”指称马克思主义所说共产主义第一阶段或低级阶段,用“共产主义”指共产主义的高级阶段。[5]188他们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社会主义,并随着实践不断深化。恩格斯晚年指出,“所谓‘社会主义社会’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任何其他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和改革的社会”[6]588。社会主义不是僵化和教条化的东西,要想深入理解社会主义,必须从实际出发,从社会主义实践中去理解。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定位
人类社会发展形态理论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历史逻辑,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前提。马克思恩格斯对人类社会发展形态作出了科学的阐释,在此基础上,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地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并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
1.厘定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历史方位。人类社会历史进程基于人们的物质生产活动而来,并不断随着社会生产力以及生产关系的变化而变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一个静态、一成不变、停滞不前的阶段……是一个阶梯式递进、不断发展进步、日益接近质的飞跃的量的积累和发展变化的过程。”[7]一是历史方位的新判断。党的十九大报告创造性地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的论断。[8]它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历史飞跃。二是历史阶段的新判定。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我国发展进入新阶段[9],新发展阶段不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要阶段,更是我国社会主义从初级阶段向更高阶段迈进的必然要求。
2.澄清社会主要矛盾的时代变化。基于新时代的历史方位,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8]。一方面,对人类社会矛盾作出新的理论概括,习近平总书记基于马克思主义人类社会发展理论以及矛盾变化学说,进一步深刻地揭示随着社会生产发展而产生的人类社会矛盾的变化性。另一方面,对当前中国发展提出新的实践要求。在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的客观现实条件下,从实践上着眼于“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全局上谋划好党和国家的工作。
3.丰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与实践。马克思恩格斯基于唯物史观对社会主义进行了总体性的理论阐释以及实践上的初步探索。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以及毛澤东和邓小平等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社会主义理论基础上,进一步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展开了新的理论思考与实践探索。一方面,在理论上不断提出对社会主义的新认识。从新时期到新时代,再从新时代到新阶段,社会主义在动态发展中不断从初级阶段走向高级阶段。另一方面,在实践上不断探索社会主义的新发展。当前我们正处于新发展阶段,新发展阶段要有新理念、新思想、新格局,在新思想的指引下我们将社会主义实践不断推向更高水平。
二、对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建设的创新性发展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国家的产生与消亡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历史进程,而无产阶级则是推动这一历史进程的关键角色。无产阶级不仅是资产阶级的“掘墓人”,还是资本主义国家制度的“终结者”。[10]
(一)无产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政党领导
无产阶级正是通过无产阶级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以及资本主义制度,并依靠无产阶级政党的组织与领导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从而实现共产主义。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的,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进而在同资产阶级对立的一切阶级中,只有无产阶级是真正革命的阶级。无产阶级“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从而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领域”[11]17。无产阶级革命作为阶级斗争表现为无产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的统治、剥削和压迫,而无产阶级专政则是这一进程中的阶段性斗争的必然结果。无产阶级不仅意识到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必然性,也意识到其作为过渡形态存在的现实必然性,“在资本主义社会与共产主义社会之间,有一个从前者变为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同这个时期相适应的也有一个政治上的转变时期,这个时期的国家只能是无产阶级的革命专政”[12]373。无产阶级革命要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必须要有先进的革命理论作指导。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13]42。
(二)对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创新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在涉及无产阶级革命以及革命领导权问题时,鲜明地提出无产阶级专政以及无产阶级政党的组织与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以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政党理论为理论基础,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论断。
1.创造性地提出党的领导“两个最”的论断,深刻揭示了党的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间的内在本质关系。习近平总书记第一次从坚持党的领导方面深刻阐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内在本质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显著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8]。这一内在本质的判定,不仅是习近平总书记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继承与创新,而且是其对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政党学说的原创性贡献。
2.创造性提出“全面从严治党”的思想。正所谓治国必先治党,治党务必从严。“全面从严治党”标志着我们党对自身建设规律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认识的进一步深化。“全面从严治党,核心是加强党的领导,基础在全面,关键在严,要害在治。”[14]在新的历史条件和时代背景下,我们必须以全面从严治党来清除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
3.创造性地提出“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的观点。众所周知,旗帜鲜明讲政治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根本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党的政治建设作为党的根本性建设,从本质上决定着党的建设方向和效果。新时代党的建设要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以党的政治建设为统领,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深刻揭示了执政党对自身建设规律和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理论。
三、对历史主体观的创新性发展
谈论国家的演变与发展不能抛开人类社会历史,尤其不能离开社会历史的创造者。马克思恩格斯区别于以往哲学家,将现实的人及其物质生产活动作为全部历史运动的逻辑前提。
(一)从“现实的人”到“历史的人”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人的发展与人的解放都离不开现实的人。“只有在现实的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11]527一方面,现实的人及其物质生产活动构成了历史发展的内在动力,也即历史主体及其物质实践活动是全部历史运动的现实基础。另一方面,在“人通过自身的活动创造人类历史”的这一历史发展进程中,人自身也得到了发展,即人通过自身的实践活动不断扬弃异化并实现自身解放的过程。恩格斯晚年进一步提出了历史合力论的思想,历史并不是把人当做手段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客观存在,社会历史发展是人作为历史主体及其合力的结果,“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每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而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15]605-606。
(二)以人民为中心的理论发展与实践创新
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内含着深刻的人民历史主体观。习近平总书记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并以此为核心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
1.创新性提出“人民江山论”。马克思主义政党将人民立场确立为根本政治立场。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同样坚持鲜明的人民立场。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并将人民立场贯彻到党和国家各项事业发展中。习近平总书记创新性提出了“人民江山论”,即“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1]的新观点。一方面,“人民江山论”凸显了人民主体与国家政权的内在关系。江山就是人民,人民是国家的主人。社会主义国家作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形式,应是无产阶级利益的代表,所以说,广大人民群众应该是国家的主人。另一方面,“人民江山论”揭示了党和国家与人民利益的一致性。人民就是江山,人民是我们党执政的最大底气,“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1]。“人民江山论”不仅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最新理论成果,也是对马克思主义人民立场的创新性发展。
2.坚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坚持“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根本立场,就要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坚持人民至上、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带领人民创造美好生活,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必须始终把人民利益摆在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迈进。”[8]
3.充分践行“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在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如何将党和国家与人民群众的内在利益协调统一起来是一个重大的时代课题,以人民为中心思想就是对这一课题的最好回答。以人民为中心思想,既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坚持马克思主义人民立场的时代宣言,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最高原则。“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是一个抽象的、玄奥的概念,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止步于思想环节,而要体现在经济社会发展各个环节。”[16]
四、对国家治理的创新性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论述国家相关问题时,既批判了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国家理论,也考察了人类历史上的各种国家形式,进而提出了关于国家的产生与消亡、国家的本质与职能等一系列重要思想。
(一)国家统治与国家治理的辩证统一
市民社会与国家关系问题是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逻辑起点和真正发源地。[17]“家庭和市民社会是国家的前提,它们才是真正的活动者”[18]250-251,马克思以此确立了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原则。“正如古代国家的自然基础是奴隶制一样,现代国家的自然基础是市民社会以及市民社会中的人”[11]312,通过对市民社会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他从根本上实现了世界观的转变,由此展开对国家本质和职能等问题的探究。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国家并不是从来就有的,“国家是社会在一定发展阶段上的产物……这种从社会中产生但又自居于社会之上并且日益同社会相异化的力量,就是国家”[19]189。国家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特定阶段中阶级矛盾的产物,也即是说,国家随阶级及私有制而产生,而且随着阶级及私有制的消灭国家也将消亡。“阶级不可避免地要消失,正如它们从前不可避免地产生一样。随着阶级的消失,国家也就不可避免地要消失。”[19]193作为统治阶级工具的国家消失之后,在逻辑上必然导致无国家的共产主义社会。[20]未来的社会应该是“在生产者自由平等的联合体的基础上按新方式来组织生产的社会,将把全部国家机器放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即放到古陳列馆去,同纺车和青铜斧陈列在一起”[19]193。
国家之所以要走向消亡的历史命运,是由它的阶级统治本质决定的。虽然国家具有社会共同体的外观,但只是“虚幻的共同体”,隐藏于这种形式之下的则是阶级统治的本质。“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各个人借以实现其共同利益的形式,是该时代的整个市民社会获得集中表现的形式。”[11]584马克思恩格斯强调国家阶级统治本质,但并不否认国家在维持统治阶级的政治统治之外还有社会管理职能。一方面,国家要履行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职能。国家作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力量,除了处理阶级矛盾并将这种冲突控制在秩序范围之内,还要履行社会公共事务的管理职能,进而维持整个社会的生存与发展。[21]另一方面,履行社会管理职能是共同体的基本属性。无论是原始氏族社会组织,还是作为“特殊公共权力”的国家,都要承担社会管理的职能,因为这是共同体的基本属性。正如恩格斯所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无论有或者没有托拉斯,资本主义的正式代表——国家终究不得不承担起对生产的管理。”[12]809
国家统治与国家治理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一方面,国家统治以国家治理为前提,正如恩格斯指出的:“政治统治到处都是以执行某种社会职能为基础,而且政治统治只有在它执行了它的这种社会职能时才能持续下去。”[12]559-560維持国家阶级统治必须要以执行国家治理的社会职能为前提,否则,国家便不可能存在。另一方面,国家治理以国家统治为目的。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它在任何时候都是以维持统治阶级自身的阶级利益为目的的。所以,马克思恩格斯深刻地揭示出:“每一个企图取代旧统治阶级的新阶级,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得不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11]552在国家消亡的历史进程中,他们并不否定国家的社会管理职能的转化与发展。进而在未来“当国家终于真正成为整个社会的代表时,它就使自己成为多余的了”[12]812,“当阶级差别在发展进程中已经消灭而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的时候,公共权力就失去政治性质”[13]53,国家治理最终将被社会治理所取代。
(二)国家治理的现实性转化
马克思恩格斯对国家治理的研究是基于国家产生与消亡历史进程中的一种总体性思考与完备性探究,在此基础上,习近平总书记对国家治理的思考则是基于无产阶级专政这一特定社会历史阶段的实践性探索与创新性发展。他将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发展和完善的重要内容,彰显了国家治理的时代性。
1.创造性地提出国家治理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内在统一。国家治理作为国家社会管理职能的时代话语表达,既是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重要思想内容,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现实必然选择。“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完整理解和把握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这是两句话组成的一个整体……这里面有一个前一句和后一句的关系问题。前一句,规定了根本方向,我们的方向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而不是什么其他道路。”[22]20-2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规定了国家治理的根本方向,也表明了我国的国家治理不同于资本主义国家的国家治理,我们的一切国家治理活动都将依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进行。
2.充分彰显国家治理的实效性,不断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制度的生命在于执行。一种制度好坏、有无优势,不是看它设计得是否完美,而是看它是否能促进国家发展、推动社会进步、改善民生福祉、实现社会和谐等。国家治理效能是反映国家制度优势的重要指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要不断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通过治理效能来实现和彰显制度的优势。从国家治理到国家治理现代化,从制度优势到治理效能。
3.不断促进国家治理向社会治理转化。作为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阶段的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其社会管理职能也在发生现实的转化与发展,即由国家治理向社会治理转化。[23]习近平总书记对国家治理的转化与发展作出了进一步实践探索。一是,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方面。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方面的全新论断[8],实际上社会治理与国家治理并非相互排斥、相互否定,而是相互补充、相互融合的。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在未来社会发展的更高级形式。[24]二是,提倡建立社会治理共同体。党的十九大报告还进一步倡导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的理想目标。[8]社会治理共同体是对未来人类社会共同体的一种实践探索。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基于当今世界与中国的发展实际,在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基础上形成与发展,并在进一步的理论思考与实践探索中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由此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创新性发展。实践永无止境,人类发展的脚步也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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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