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国华 何 珍
(中国矿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徐州 221116)
俄乌局势的急剧变化通过现代信息技术向全世界民众进行了全景式呈现,成为数字化时代以来第一次具有直播式、沉浸式、全民参与围观式特点的“视频战争”,引发了全世界的广泛关注。相关国家从政府、组织到个人,频频在我国互联网社区进行发声,试图影响公众认知、舆论走向乃至行动策略。在此基础上,多方的认知较量逐渐展开角逐,一定程度上标志着“认知战”[1]在网络空间从潜隐转向显性、由分散转为集中。以往,敌我双方主要基于信息传播与宣传动员进行舆论场争夺,通过散播信息和观点引导事件的舆论走向,体现为舆论战、信息战以及心理战等形式。在信息传播时空场域的变化下,“认知战”与舆论战、信息战以及心理战既具有关联,其作用方式与应用目的存在一定的重合,又具有显著区别。其一,“认知战”高度依赖网络信息技术和社交媒体平台的加持。舆论战、信息战以及心理战在大众传播时代乃至更早以前已然存在,通过各种媒介宣传、动员瓦解对方的斗志,争取有利于自身的舆论环境。而“认知战”高度依赖移动互联、算法、人工智能等技术以及人们日常生活的社交平台,通过个性化定制、精准推送渗透在日常网络生活中,使人们在被精心创造的信息环境中改变认知过程。其二,“认知战”侧重于“认知构建”与“情感引导”[2]。舆论战、信息战以及心理战主要侧重于信息散播、观点传播与心理震慑,以此影响公众对于事件的评判与行动,造成有利自身的舆论氛围与社会动员。而“认知战”试图从事件发生初始干预公众的认知过程,使公众不自觉从事实、价值与情感上认同所接收的信息,不仅极具在场感与参与感,而且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认知方式与接受模式,全程体现了对个体认知目标、认知过程、认知心理乃至认知规律的整体性设计和牵引。
目前,学界针对“认知战”进行了相关研究,集中在军事学、传播学等领域,主要基于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算法等技术赋权,对“认知战”的形成背景、内涵、作用机理进行了探讨。从狭义上而言,“认知战”主要指“以引导和塑造受众认知为目标的全新作战概念”[3],主要用于军事领域。而本文所论及的网络空间“认知战”则是广义上的敌我双方、利益攸关方于网络空间中开展的认知角逐与认知对抗。网络空间“认知战”是借助于新型网络信息技术和传播平台,在物理战场之外所开辟出的思想认识、公共舆论以及意识形态斗争战场,以干预公众认知过程、主导公众情感认同为前提来争夺话语权和主导权,进而将事件导向有益于本国利益的方向。网络空间“认知战”直接关乎网络空间意识形态安全,是一种需要加以剖析和警惕的新型对抗形式,对于政治、军事、外交、文化等领域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安全影响。“不战而屈人之兵”一直以来是敌我双方对抗的理想状态,“认知战”是否能够达到发起者的预期效果,还有待实践的检验,但其作为一种正在兴起、可能引发重大安全风险的对抗形式,仍然值得思考与研究。
在互联网信息技术深度嵌入社会生活的前提下,国与国之间的博弈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战场媒介化、信息武器化以及舆情攻击网络化的特征[4]。网络空间“认知战”正在变革传统舆论战和信息战的范式,从生发上既具有西方传统公共外交政策延伸的影子,又充分体现了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新型网络传播平台助力和社会深层现实矛盾激化等基本因素。
自冷战以来,西方国家以大规模宣传动员对他国发起舆论战和信息战的公共外交政策逐渐形成体系,目的是推进西方价值观念在全世界的认同、营造积极的外部舆论环境。西方国家从未放弃公共外交政策,而是特别关注媒介技术领域发展,持续为公共外交寻求新阵地。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互联网外交”“微博外交”“电子外交”等新媒体公共外交形式先后登台,呈现出便捷性、多元化特征,成为西方各国实施公共外交的战略支点[5]。当前,凭借鲜明的舆论属性和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网络空间正在成为西方公共外交政策的绝佳新阵地。因此,西方国家积极地在网络空间中进行公共外交布局,通过设立专门机构、出台相关法案、加大技术研发和制定系统战略等方式,从传统的单向宣传动员、静待对方舆论发酵逐渐转变为积极建构话语体系、争取对方主动融入,从而为网络空间“认知战”创造出场条件。在网络空间,西方传统公共外交的突出表现是“叙事之争”,即通过设置叙事框架、主导叙事逻辑来影响公众的认知过程,进而积极抢占“舆论制高点”。“叙事之争”旨在通过构建诱导性的叙事体系获得他国民众认可,从而推行西方价值理念。由此,网络空间“认知战”实质上承接了西方国家自冷战以来形成的公共外交基调,是西方传统公共外交政策在网络空间的延伸,目的是借助于新的媒介技术和生存空间,通过信息收集与制作传播、热点炒作与推波助澜、认知操控与议程规制等具体措施,产生新的更大的效能。
传统舆论战以报纸、广播、电视等大众传播为基础,较之口口相传的人际传播有了质的飞跃,但还难以达到超越时空限制、发动全方位舆论攻势的效果。而网络的媒介势能大大超越了大众传媒,“在渗透式影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类生产生活方式的同时,也在深刻改变全球传播秩序和国际舆论格局”[6],为超越传统舆论战创造了条件。信息技术的发展促进了“认知空间与信息空间相互交融”[7],为“认知战”提供了技术支撑和基础设施。一方面,现代信息技术为个体的表达、参与和互动进行了深度赋能,为公众影响社会认知和舆论提供了可能。在信息权与话语权的叠加赋能下,网络信息技术所带来的分布式、多向度和交互式传播结构,不仅为每个人提供了发声的“麦克风”和围观的信息源,也为公众营造了共时性和在场感。但由于事实真相缺乏、信息真假难辨,部分公众的认知自主性和信息准确性难以保障,容易被引导甚或被利用,成为“认知战”的助推者。另一方面,现代信息技术也深度赋能“认知战”发起者的信息生产、制作和传播,为其进行议程设置、舆论造势与组织动员提供了技术保障。网络空间“认知战”需要移动互联、人工智能、算法推荐以及深度合成等技术的加持,才能完成舆论信息的快速生产、制作和传播,进而实现对认知和舆论的操纵。而现代信息技术不断发展,有力地推进了认知领域的数字化与智能化,助力了由内容驱动的自上而下型大众传播舆论战范式转向由数据驱动的自下而上型数字传播范式[8]。
作为网络空间中信息和用户的具体载体,新型网络传播平台也面临着被“武器化”的风险,日益成为各方力量博弈、交锋的新场域。其一,通过吸纳大量网络用户和海量信息数据,新型网络传播平台业已成为搜集情报的“富矿”和洞察舆情的窗口。其二,网络传播平台的兴起让“认知战”有机会以日常化和生活化的面貌出现。借助于新型传播平台,“认知战”得以融入个体平台生存,渗入个体浏览信息和发表意见的过程,无形中会助推意识形态斗争向民众日常生活的下沉。其三,网络传播平台的兴起改变了公众接收和获取信息的习惯,重塑了公众认知和判断事件的模式。部分公众习惯于通过社交平台、自媒体平台等新型网络传播平台获取事件信息和全貌,却未意识到人们的情感与认同在互联网所结成的“诠释社群”中易于被建构[9]。其四,网络传播平台是新型传播生态下的新战场,带来的媒介形态更迭会促使“认知战”发生空间转移。媒介技术的更新迭代深刻影响社会的各个领域,构成了“媒介景观与社会景观的共融”[10],传播平台与“认知战”的交融。在新的传播生态下,网络传播平台话语权就如同战场主导权。一些西方国家将“操控社交媒体”作为一项专门议题进行研究,甚至通过限制或封禁他国官方媒体账号,造成他国在认知较量中的失声或失语,足以显示新型网络传播平台在“认知战”中的重要地位。
就根本上说,网络空间“认知战”的出现植根于社会现实状况的变化发展。从国际社会来看,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力量对比发生深刻变革、新一轮科技革命蓄势待发、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以及局部地区发生直接武装冲突,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加之事实真相进一步缺乏,话语权争夺变得尤为重要,共同助推了“认知战”的出现。同时,“当今世界,核恐怖平衡早就已经消除了大国之间军事冲突的传统演算方式”[11],大国之间尽量避免出现物理域的直接武装冲突。因此,信息域、认知域等无形战场成为大国博弈的战略高地,成本低廉、渗透性强、影响范围广的“认知战”也就成为一些西方国家的绝佳选择。从国内社会来看,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利益关系调整诱发部分矛盾,而网络的普及为人们提供了组织动员平台与情绪宣泄出口,使得网络热点事件频发与网络舆情涌动。上述因素为“认知战”创造了导火索,使其可能攀附于热点事件与热点议题形成全时空、全方位的认知较量,逐渐从面向公众散播观点、集散信息转向左右公众的认知过程、主导公众的情感态度。
与传统的网络信息战攻击形态不同,网络空间“认知战”不是花费大量网络资源攻击网络、通信等基础设施,而是借助技术赋能来散播“武器化”的信息,通过操纵大众的认知过程完成攻击。网络空间“认知战”是当代“和平演变”的新样态,在效能上逐渐超越传统舆论战范畴,且随着技术与媒介的更迭不断升级演化。考察网络空间“认知战”的主要形式,有助于从中把握一般性规律,认清“认知战”背后的意识形态安全、舆论场撕裂等风险。
“大翻译运动”是指一些敌对势力抓住媒介生态变革和舆论博弈形势变化,运用信息技术优势,通过刻意选取国内网络空间的个别不当言论,再翻译成多个语种在境外进行有组织地传播,从而达到攻击和抹黑中国、挑起我国与他国民众之间仇恨的目的。“大翻译运动”主要表现为:其一,恶意截取素材。“大翻译运动”操纵者先在国内网络中摘取符合其价值取向的“只言片语”,然后以多语种传递到不同国家网络空间,并将其渲染为中国人的普遍态度。例如,炒作“收留乌克兰小姐姐”。同时,“大翻译运动”操纵者还通过偷换概念,恶意曲解我国的外交方针和政策。第二,化身国内网民。当缺乏极端言论用以“制作原料”时,“大翻译运动”操纵者则化身为国内网民,积极进行诱导,推进“原料生产”。例如,通过先在国内网络注册账号并发表极端言论,再将这些本身即为莫须有的信息翻译到国外社交平台,从而不间断地为国外反华媒体输送“虚假黑料”。第三,搭载媒介势能。“大翻译运动”操纵者在国内或国际热门网络社区主动设置议题,凭借类似控评等手段“隐秘设置事关性别和激进民族主义等极端议题,并以‘双簧’‘苦肉计’等卑劣手段有意引战、制造争端”[12],经加工截取后投放到国外社交平台,不断在国内外舆论场进行来回搬运。
“深度伪造”主要是指利用新兴人工智能、深度学习技术对信息进行篡改、拼接等欺骗性操作,例如在认知战中通过篡改新闻报道、伪造数据支撑,使不明前因后果的民众真假难辨,借以实现对受众的认知和情感操控。首先,“深度伪造”技术被应用于政治舆情事件的相关报道中,合成或自动生成虚假的政治宣传,使失真的政治信息弥漫于网络空间。深度伪造容易导致政治舆论主体尤其是公众产生情绪化话语诉求,“促使政治舆论形式上的话语动员,加剧政治舆论内容上的话语混乱”[13]。其次,借助网络传播优势,“深度伪造”技术不断提升传播的速度和广度,扩大伪造事实的影响力,模糊事件本身的焦点。例如,部分社交媒体将一些内容进行深度伪造,达到颠倒是非的目的。尽管随后很多真相得以澄清,但原先伪造内容已在裂变式传播下直达受众视野,真相已不被关注或失去意义。最后,借助社交平台的交互性,“深度伪造”技术引导民众聚集在伪造信息周围,产生虚假的“集体意识”,进而引发观念同化、刻板印象和群体极化。例如,一旦网民情绪的触发因素被掌握,伪造信息就更易于将民众引入预设的议题陷阱,引发无序式的声讨或动员。
网络空间“认知战”不仅仅是认知较量和认知对抗的新形式,更表征着斗争理念的深刻调整。目前,国内民众的思想认知与政治鉴别力逐渐提高[14],使得以往一些直白的舆论战形式难以奏效。鉴于此,一些敌对势力改变了意图清晰、目的露骨的斗争策略,转而以“淡化目的”作为“认知战”的全新理念。例如,在2020年“疫情溯源”问题、2021年“新疆棉”事件等议题上,西方敌对势力刻意模糊和掩盖打压围剿中国、污名化中国的真实目的,而以所谓的“中国病毒论”“人权问题”对中国横加指责,就属于以“深思熟虑”型认知图式来混淆国内外民众视听的典型表现。“淡化目的”的斗争理念,催生了更加精细、伪善的“认知战”形式。一些西方政客、知名媒体、民间组织以及社交平台在“认知战”中分饰了不同角色,在挑起事件矛头、加速炮制新闻、提供虚假证据、遏制我方发声等不同环节协同联动,共同推动相关议题的发酵,以达到主导认知过程、引发舆论争端、挑起意识形态对立的深层次目的。例如,在“新疆棉”事件中,西方敌对势力通过培植典型代言人、发布经特殊处理的信息和图片挑起事端,再经由各方势力相互唱和与声援,形成环环相扣的精心布局。“淡化目的”的斗争理念更易利用公众的朴素道德正义感,进而假借道义制高点煽动和裹挟民意,使公众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认知战”的助推手,颇具迷惑性和煽动性。
在“认知战”中,敌对势力经常通过“炒作问题”来侵蚀政府公信力,加剧社会矛盾,制造情感分裂。这一做法的危险性在于不是客观理性地认识和应对问题,而是强调通过揪住“问题”、甚至捏造问题来制造社会对立情绪,核心旨归是利用问题蛊惑民众以激进方式改变基本秩序。其一,推动热点议题与社会心态相碰撞。网络空间公众注意力原本呈现流动性与分散性,而一些敌对势力却致力于将公众注意力集中于对负面事件的讨论,通过引导民众情绪和社会心态变化来影响共识、激化舆论。例如,西方敌对势力善于收集和分析社交平台舆情数据,以此捕捉公众在网络热点话题和重要议题中的情绪燃点,从而精准融入煽动性言论以消解理性思考的力量,不但回避对问题的合理解决,而且强调借助问题放大矛盾,激发对抗性力量。其二,推动虚假信息战和真相“武器化”相交叠。目前,“竞争性真相”正在网络空间不断上演,包括片面真相、主观真相、人造真相和未知真相等正在构筑不同的真相诠释形式[15]。“竞争性真相”成为网络空间“认知战”的武器,使得传播的首要目不再是真相或事实,而是信息揭露的方式和效果。一些敌对势力通过有组织、有预谋地散布各类未经证实的消息和政治黑料,推出蕴含价值偏向的认知框架和话语包装,左右公众对事件的认知和想象,达到以信息分裂催生认同分裂的目的,如在俄乌冲突中谎称“中国驻乌克兰大使提前撤离”等不实信息。
目前,部分扮演国际化公共参与平台的国外社交媒体,实质上不仅不是价值中立或价值无涉,反而是在意识形态倾向上与西方国家保持高度一致,时常会依靠自身国际传播优势,以利益衡量作为价值判断标准,通过封号、禁言、限流、强化推送偏向等硬性干预方式进行认知操纵。例如,在俄乌冲突中,部分西方社交平台不仅对“今日俄罗斯”等官方账号进行封锁,同时还限制了部分俄罗斯普通用户发声,表现出了鲜明的“认知战”样态。一方面,封号、禁言、屏蔽等认知操纵导致部分国家因丧失媒介话语权而难以进行事实澄清或价值辩护。同时,西方国家民众也因此失去了接触他国信息的机会。信息来源的物理阻断和垄断,不仅塑造了西方国家民众的认知隔膜,也容易使他们沉浸于所在国家自设的认知框架之中。另一方面,一些西方社交媒体对于传播虚假信息、污名化他国的账号大力推送,对于揭露真相、传播事实的账号则进行限流、控制点赞数以及限制订阅用户[16]。有研究发现,某西方媒介上与中国相关的推文中有超过1/5疑似由社交机器人发布[17]。在硬性屏蔽和反复推送的共同作用下,公众的信息获取偏向和信息茧房逐渐形成。受此影响,西方国家民众容易因为单一化的叙事体系和认知框架、同质化的信息堆砌和认知构筑,而对他国产生负面认知和抵制情绪。国内民众则容易因为西方媒体的负面信息轰炸和刻意诱导出现立场不坚定、凝聚力下降、认同感消解等问题。
依托于网络信息技术和新型传播平台,网络空间“认知战”正在跃出传统舆论战、信息战的框架,呈现出全时空、全方位、常态化的斗争特点。同时,随着人工智能与虚拟技术的发展,未来元宇宙“认知战”也可能加入,从而呈现出跨领域构塑、融合式影响和折冲性浸染的特点,并将更全面更深入更持久地塑造人的思维认知[18]。在全球联动的网络空间“认知战”中,我国亟需进行积极主动的战略布局,构建全面综合的应对之策。
网络空间日益成为与现实空间并行的具有生存意义的场域,复杂多元的话语和议题充斥其中,为“认知战”提供了运行条件。因此,首先要紧盯“认知战”所依附的热点事件和重要议题,积极主动地介入和回应网络空间中的热点事件。在社交媒体时代,“群体的传染性和扩散性经由网络空间的传播迅速达到顶峰”[19],以至于公众对于热点事件的高度关注所汇聚的舆论,时刻处于潜伏、酝酿、生成、发酵、弥散状态。政府部门和主流媒体要针对热点事件及时表明态度、掌握事件的主导权,在谣言、流言传播之初进行有理有据的回应,稳固公众对公权力的信任。其次,要充分意识到网络空间公众认知的建构性和可塑性,以主流话语引领网络空间舆论动向。在剖析事实、传递价值和引导认知的过程中,要始终坚守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筑牢公众思想防线,压缩西方敌对势力的话语权和认知操纵空间。
网络空间中的行为主体是舆论聚合的主要群体,也是“认知战”的操纵对象。一方面,要把握受众认知认同规律,实现事实与价值的有效传递。针对后真相时代公众情感先于价值的认知特点,需要选择恰当的时机、找准事件的切入点,以事实真相作为回击谣言和负面舆论的有力武器,实现“真相武器化”[20]。另外,针对公众求新、求快的认知特点,则要以主流价值引领算法逻辑,以数据和信息的广度、深度、精度、可信度作为事实和真相的支撑,提供全面、具体、深入的呈现,破除网络空间“认知战”的合围。另一方面,要持续推进公众信息素养教育,提升公众甄别信息、筛选信息的能力。网络空间信息迷雾的存在消解了部分公众的鉴别力与批判性,给“认知战”带来可乘之机。因此,要着重强化公众使用与传播信息的素养与能力,培育公众等待真相的定力与耐心,以驱散信息迷雾下的隐性认知操纵。
网络空间中丰富多元的信源与信息,夹杂着大量虚假信息与误导性信息,形成了真伪难辨、“后真相”泛滥的信息景观,也带来了意识形态安全风险,这为“认知战”提供了滋生土壤。因此,网络监管部门和舆情监测部门要建立网络空间安全风险评估机制。相关部门应依据网络舆情数据的挖掘和剥离进行分级分类治理,同时“加强保护性技术手段,强化信息研判和分析技术,建立健全应急机制和管理智库”[21],将认知较量和舆情危机引向安全出口。另外,针对网络空间信息流庞大、参与主体多元、参与形式多样、传播内容混杂的现象,着重强化新闻事实核查、阻断错误信息蔓延。近年来国内外逐渐兴起了求证与核实新闻真伪的事实核查组织与项目,诸如国外Stop Fake、PolitiFact、Verify,国内“澎湃明查”“腾讯较真”“有据核查”等等,有助于减少认知操纵。在此基础上,还需要充分调动起主流媒体、社交平台、科研院校以及普通公众等多元主体的积极性,参与到新闻事实核查的过程中,切断操纵公众认知与舆论走向的信息闭环。
加强和改进国际传播工作、主动争取有利的外部舆论环境,是打赢认知战的重要前提。首先,进行整体性的国际传播战略布局。我国要积极地在国际社交平台上建立多主体、立体化、层级化的传播体系,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文化对传播内容进行有效转化、精准传递,切断智能算法操纵认知的链条,将中国的真实面貌展现在世界各国面前。其次,优化官方社交平台账号的叙事方式。我国的官方社交平台账号应积极发布中国特色、中国文化等为全世界民众所喜闻乐见的内容,提升话语内容和表达的亲和力、感召力,引导各国民众亲近中国文化、减少偏见和歧视,培育一批知华、亲华、友华的国外民众。最后,鼓励个人社交平台账号积极参与国际传播。相对于政府官方账号,个人社交平台账号具有一定的传播和突围优势,要鼓励在国外社交平台上具有大量粉丝的个人账号从微观视角解读中国发展、传递中国理念、传播中国声音,以展现中国人积极向上、理性平和的精神面貌。
尽管“认知战”这一对抗形式正在应用于意识形态领域与军事领域,但仅凭“认知战”无法获得战场上的完全胜利,其存在明显的局限性。从网络空间“认知战”的发展趋势来看,其作为认知域的斗争,更多地是作为物理域和信息域斗争的辅助手段,最终结果仍然取决于国家综合实力的比拼。从“认知战”的内在弱点来看,一方面,尽管“认知战”可能对于公众的认知与判断产生误导,但事实真相的揭示最终能够驱散虚假信息,赢得受众的信任。另一方面,网络空间中的认知较量、舆论斗争可能不会立即转化为“认知战”,或难以产生深远影响。在传播结构深刻变革下,技术赋权带来了多源头的信息流,任何个人、组织乃至国家行为体试图以霸权垄断信息传播渠道已经难以实现。随着公众注意力转移,热点事件、网络舆情在短时间内引发的高热度也易于消退,“认知战”难以长时间存续。因此,应对网络空间“认知战”,须做到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既要看到“认知战”的渗透性、扩张性,实施相应的防范策略,也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知晓其受限于国家综合实力水平,从国家战略全局的视角应对“认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