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豪
摘要:《红色中华》作为我党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党报,同时也是我党实行舆论监督的一把利器,在苏区具有极为广泛的影响力,其监督报道的主要特点以及编辑特色,对现今主流媒体的舆论监督报道仍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本文着重分析其监督报道的四大主要特点,并深入探究其舆论报道的编辑特色,在总结其宝贵经验的基础上,以史为镜,为我国主流媒体的舆论监督工作提供借鉴。
关键词:《红色中华》 舆论监督 编辑特色 主流媒体 社会治理
《红色中华》于1931年12月11日正式创刊,在1934年红军撤出赣南苏区根据地后,《红色中华》在瞿秋白的领导下继续推出了24期刊物,并于1935年1月正式停刊。《红色中华》在创办的四年内共出264期,可谓“硕果累累”,在红军到达陕北根据地后《红色中华》复刊后更名为《新中华报》。
《红色中华》是苏区最为重要的一份报纸,它不仅是苏维埃临时政府的机关报,同时也是我黨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党报,其发行量最高时能达到每期四、五万份,在苏区群众中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它不仅在传播马列主义和宣传党的政策方针上发挥着重要作用,其舆论监督报道更是极具特色和影响。在进行舆论监督报道时,除了能够帮助苏区政府正视工作中的缺点和不足,改进实际工作中的不良之风和不正之气之外,还能指导工农群众对自己的政权进行监督和批评,推动党和政府的健康发展。《红色中华》的创办不仅对党的发展和苏区的建设有着积极意义,也为我国主流媒体的舆论监督报道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值得深入研究和借鉴。
舆论监督报道是媒体履行舆论监督职能、参与社会治理的主要方式。《红色中华》作为我党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党报,创刊伊始,就十分重视舆论监督报道,构建起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舆论监督体系。对苏维埃政府中部分党员干部出现的贪污腐化等不正之风和苏区社会中的不良之气进行了舆论监督。梳理其舆论监督报道,主要特点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反腐倡“俭”:痛批机关干部的贪污腐化行为。在白色恐怖政策之下,国民党不仅企图用军事力量来围剿苏区政府,同样也在经济上对苏区政府进行各种封锁限制,导致全国苏区物资严重匮乏,领导干部、人民群众都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对此,各地苏区政府一直在倡行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将反对贪污腐化、铺张浪费作为当时党政工作的重点。1932年《红色中华》率先带头号召进行“节约运动”。1934年《红色中华》又发出了“为四个月节省八十万元而斗争”的倡议,详细地制定了一系列节约的具体措施,各级党政机关、领导干部以身作则,在党员干部的带动下苏区的广大群众也积极节衣缩食,将节省下的粮食全都捐献给红军队伍。但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党依然出现了一些机关干部贪污腐化的现象,对此《红色中华》以监督报道的方式进行了严厉批评,践行了党媒的舆论监督职责。
例如,《红色中华》于1932年8月30日发表的《拿公款贴伙计婆的头陂军事部长》,该文就报道了头陂赤卫军军事部长从战争筹款中拿了10块钱贴补他的情人,事后为了堵住队员的嘴又给每个队员分发了1块钱,这就导致战争筹款从原来的300元变为100元。文章对此进行了强烈的批评和抨击,起到了警醒教育作用。
2.清风正气:勇纠党员干部的不良工作作风。在当时的环境下,由于部分领导干部缺乏实际工作经验,更没有接受过与工作相关的教育和培训,所以在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实际要求还有较大的差距,而且出现了一些官僚主义、自由散漫、荒废懈怠的不良工作作风。《红色中华》对于这些不良作风进行了强烈批评,保证我党的工作行进在正确的道路上。
首先,《红色中华》及时批评了工作中的官僚风气,及时遏制了官僚主义抬头的趋势。例如,1932年7月14日就刊登了《官僚式的何田乡苏主席》,该文揭露了何田乡苏主席利用职权强迫当地群众洗衣服的事件。
其次,对自由散漫、荒废懈怠的工作之风也进行了严肃批评。例如,1932年7月14日《红色中华》报道了长汀河田乡分田一事,报道称:“以乡为单位去分田,有五天就可以分清楚……奇怪的长汀河田乡分田,分了三个多月(未分完)。”此外对雩都各级政府在修理铁路工作上的懈怠之风也进行了批判:“中央政府的修路计划颁发已三个月了……独有雩都的各级政府到现在……连一里路都未曾修理。”
这些舆论监督报道对当时我党的具体工作有着很强的督导作用,不仅指出了工作中的错误作风,而且还从这些错误中找出了原因及解决方案。例如,《奇怪的河田乡分田》一文,不仅指出了分田工作中的错误,而且也向大众阐述了分田工作的原则和程序,这非常有助于苏区政府的政权建设以及执政能力的提升。
3.移风易俗:批判社会中存在的陋习陋俗。由于我党建立的苏区大多地处偏远山区,这些地方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与大城市连接较少,接受新文化、新事物的速度也较为缓慢。所以,一些封建思想、迷信习俗等在苏区还广泛存在。虽然我党也采取过很多方式帮助苏区群众破除迷信思想,但是这些旧风旧俗往往会披上“新衣”,以新的形式流传在群众中。例如,59期刊登的《封建俗例的季节变为乡苏纪念日》,颇具讽刺意味地写到:“借着纪念乡苏的名义,来维持封建残余,真是‘名正意直’,一举两得,多聪明啊!”再如,43期刊登的《丰山区政府的形形色色》报道了当地苏区政府门口竟然贴着一张“八仙过海图”,而在大厅中间竟然摆放着马克思列宁以及诸位烈士的神位。文章作者对此事进行了讽刺与批评:“我进了丰山区政府的房子,好像进了封建社会的博物院……”
此外,《红色中华》也对苏区存在的旧风旧俗进行了批判。例如,1933年1月28日刊登的《新式的吹鼓手》,就对大操大办婚礼的旧风旧俗进行了批判,文章中写到:“这娶老婆的,好阔气!首先有吹洋号筒的,又有提尿泡灯的……花轿背后又有几个苏维埃政府组织的什么俱乐部的同志,跟着吹吹弹弹唱唱。”此外,《热闹!区主席的婚礼》一文也批评了宁都县安福区领导干部婚礼时铺张浪费,收取群众彩金的错误行为。
4.以文化人:痛揭领导干部的落后思想。旧时中国人民群众知识水平普遍不高,我党的部分领导干部也是如此,由于文化知识水平不高,头脑中存在诸多落后思想,加之党员干部“不爱学习、不思上进”的现象并不少见,导致了苏区知识教育工作难以开展的尴尬局面。对于领导干部的落后思想,《红色中华》多次进行了深刻的揭示、分析、批评和引导。139期刊文《斗岭县石螺区石螺乡主席朱文盛支书王奇松》,文中愤慨地写到:“你们床底下有一个大谷箩,全装的是上级文件,文件一到,你们不看也不讨论,就丢床底下,有人指出这一错误,你们还说:‘我又不识字’。”这段话不仅说明了苏区领导干部文化水平低,不识字的广泛现象,同时也指明了部分干部抵触进步学习的现状。
对于苏区知识教育工作难以开展的问题,只有梳理清教育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和缺陷,向领导干部及群众讲清楚教育工作的重要性,才能扫平存在的障碍使教育工作更好地开展。对此《红色中华》于92期刊发了《扫除文化教育工作中的坏蛋》,就全面系统总结了我党文化教育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以便在后续的工作中进行改良和更正。
《红色中华》的监督报道之所以能够在苏区取得如此广泛的影响力,这与其编辑特色是分不开的。《红色中华》不仅在监督报道的栏目设置上十分丰富,而且对于监督报道内容的撰写也精益求精。此外,在监督报道中非常考究话语形态,没有高高在上的权威语态,而是以讲道理、摆事实的方式进行采访报道,文章有理有据有细节,直击痛点。《红色中华》监督报道的编辑特色,对当前我国主流媒体的监督报道依然具有借鉴价值。
1.监督栏目风格各异,内容各具特色。《红色中华》有着非常精确的定位,其中一条就是当好“政府的传声筒”,吸引广大群众共同参与到苏维埃政府的建设和治理中来,而舆论监督也正是其重要职责之一。所以,《红色中华》在监督类栏目设置上十分有特色,风格各异,所刊登的舆论监督内容可读性很强,很多文章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苏区政府存在的现实问题,并提出了科学的引导建议,真正发挥了党报的监督引导作用。
例如,“突击队”栏目首先出现在13期,是《红色中华》第一个专门刊登监督报道的栏目,专门刊登群众监督和自我监督的成果。从“突击”一词的选用就能看出该栏目主要是为推动苏维埃政权建设和我党事业的发展所设立的,其中刊登了不少与党和政权的建设、政策方针实施有关的批评性文章,起到了很好的监督和引导作用。“铁棍”栏目于59期时出现,该栏目持续的时间较短,仅刊登了9篇监督报道,在65期时就被“铁锤”所替代。“铁锤”同“铁棍”一样都是以刊登批评性文章为主,主要批判官僚主义及 “逃兵”现象等。而“轻骑队通讯”则主要抨击党内的贪污腐化、消极怠工不良现象,刊登了许多批判性较强的文章,起到了很好的监督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红色中华》许多监督栏目的名称都来源于对应的监督组织。例如,“轻骑队通讯”与苏区共青团的监督组织“轻骑队”有着密切的联系。而“突击队”栏目则与苏区工农检察部门的监督组织“突击队”有着密切的联系。在编辑出版过程中,报纸的栏目与实体的监督组织紧密互动,形成了“理论联系实际”式的监督机制。从这点也能看出,在当时我党实行的是“行政手段”与“舆论手段”双管齐下的监督方式,对及时发现党内的错误作風,整顿党内工作风气有着积极作用。
当前,我们不少主流媒体的监督报道栏目存在着形式单一、同质化严重的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可以回头看,向《红色中华》好好学习。
2.报道篇幅精短,评论直击痛点。篇幅短小精悍,内容直击痛点是《红色中华》监督报道的一大特色。杂志所刊登的监督报道没有长篇的论述,也不太讲究行文风格,都是以大白话直击问题本身,甚至有些文章内还出现不少催人顿醒的 “粗话”。
例如,刊登于48期的《马上的文化部长》全文仅100余字,就描绘出了一个经常骑马,过于重视外表的部长形象。13期刊登的《好安乐的民警局长》全文仅400余字,就描绘出了民警局长慵懒、懈怠的工作作风。129期刊登的《强迫命令的苏乡主席》也仅用了不到100字,就反映了一个对工作极为懈怠的领导形象,在接到工作后不是认真地给群众做工作,向群众解释道理,而是利用欺骗的手段来完成“扩红”工作。
此外,由于撰写报道的执笔者也是出身于群众之中,文化水平有限,所以在文章中难免会出现低俗、粗鄙的语言,虽然这些词语出现在报纸中不甚恰当,但也正是因为这些词语的出现反映出人民对改正不正之风的迫切心理。
3.报道有理有据有细节,令人信服。任何的批评监督都要有证据作为支撑,如果拿不出真实可信的证据,这样的监督就是胡乱监督。《红色中华》作为苏区政府的机关报,在舆论监督方面向来是找事实、讲依据,以理服人,所刊登的批评文章都有真凭实据。
例如,136期刊登的《吃洋参炖鸡子的军事部长》稿件,在报道这位部长错误作风的同时也拿出了真凭实据:“斗岭县洞头区模范团自白区打土豪回来该区军事部长办酒席欢迎他们,计模范团士兵十三名,却摆了七八桌酒。酒席很丰,买了八元猪肉,一元豆腐,油二元,二大坛好酒……第二天跟问,才知道该区的军事部长将打土豪的款子拿出来开销的。”
由此事例我们可以看出,《红色中华》的舆论监督报道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经过详细的调查研究之后才撰写的,每篇监督报道都说明了被监督者的错误问题,有根有据有细节,令人心服口服,说明只有在报道前期进行详细的调查研究,在报道中拿出可信的证据,这样的舆论监督报道才能令人信服,才能避免在舆论监督报道上“放空炮”、“新闻反转”等现象,才能构建媒体的公信力。在这一点上,新时代的新闻工作者要向老一辈新闻工作者学习。
作者单位 南京传媒学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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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