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解慧
一个斑斓午后,收拾杂物,整理出好多小物件。给这个正在看书的小孩看,他立刻有了兴致,“妈妈,能送我吗?”“当然可以。”“还有吗?”于是,一件件翻寻出来那些陈年旧物。有从湘江边带回的檀木挂件,有自连云港带来的珍珠手串,有青海的绿松石,宁夏的贺兰石,还有那南国的红豆和北方的陶……
我们坐在阳光里。小孩依偎在身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时候,妈妈还是外婆的小孩子,离家远行的时候,外婆买的那个时候里觉得不菲的手表;那时候,我们还在各自的天涯,互不相识,爸爸从宁夏带回的贺兰石;那时候,还没有你,我们在凤凰古城从一位路边老奶奶的手中买来的老银器、老绣片;那时候,很蓝的天空下,我们在说着未来的今天……
“妈妈,它们都多少年了?”“很多年了。”“哇,它們一定是古董了吧?妈妈,原来你是低调的大富豪哎!”望着那些不值多少银圆的老物件在这个小孩眼里的惊叹,我哭笑不得,“它们还算不上古董,因为妈妈现在依然年轻啊。”“那我替你收藏,很多年后,它们不就成古董了吗?到时候我们开个古董博物馆,你当馆长,好不好?”
好一阵触动。
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座时光博物馆,它们一件件一桩桩一幕幕,在光阴的淘洗里,沉淀,平静,老去,又遗忘。我们都会成为自己生命旅路这座博物馆的第一讲解员和守卫者,对看望的人道一声谢谢,对转身的人道声后会有期,对读懂的人报以动容,对诋毁的人沉默无言,终相忘江湖。有人喜欢用物是人非感叹流年。有人喜欢将旧物一件件翻晒,以念过往。有人背着自己的博物馆奔赴天涯,去寻从前。
对于光阴,物为旁白。从那天起,每带儿子走到一个地方,都让他选一件纪念品,有古城老匠人做的琉璃扎花,有展馆里出售的陶瓷挂件,有路边老婆婆手编的石头毛衣链,有寒冬老街上东北大叔侃侃兜售的翡翠,在遇见和买回之间,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和远方,亲人和辗转,家国和天下。
儿子把它们放在自己大大的抽屉里,我们一起取名:时间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