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洪彬
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促进各民族实现更好地交往交流交融,是新时代我国民族工作体系运行的主线,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应然之义,更是推进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重要根基。早在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就明确提出了牢固树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1]148的执政理念,此后在各类不同的重要场合,他又多次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做出强调,指出“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民族工作关乎大局”[2],“只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建起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坚固思想长城,各民族共同维护好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才能有效抵御各种极端、分裂思想的渗透颠覆,才能不断实现各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能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各民族根本利益”[3]。相关阐释不仅进一步夯实了我国民族团结进步事业的理论基础,也为开创新时代民族工作新局面提供了根本依据。
学界对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命题亦展开了持续关注和探讨,如青觉等[4]基于各族群众的中国价值信念、中国认知体验以及中国行为意愿三个主要方面,分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科学内涵。王延中[5]阐述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决胜小康和维护国家统一等层面的重大战略意义。王文光[6]等从纵向脉络视角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与发展的历史过程进行了分析。此外,包括金炳镐[7]、郝时远[8]、纳日碧力戈[9]、麻国庆[10]和周平[11]等学者,基于构筑共有精神家园、提升文化认同、深化民族研究、实现各民族互联互融和不断强化国民意识等不同维度,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具体路径进行了分析建构。学界相关研究为推进新时代民族工作创新发展提供了学理支撑,但通过回顾分析,不难发现已有成果主要还是基于宏观视角或某一侧面展开研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发逻辑的微观探讨和系统分析依然相对欠缺,尤其是面对新时代民族工作的新形势,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到底由哪些要素进行支撑?其内在机理是什么?又该如何推动这些要素实现整体性发展?这些问题亦需学界做出进一步的阐明。本文基于已有研究分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支撑要素结构,并基于系统科学视角探讨其微观运行逻辑,由此通过要素整合提供一条系统创新路径,以期为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进一步的学理借鉴。
中华民族共同体,根据已有的研究主要意指中国各民族在长期历史进程中,形成的相互依存且共担共享的有机整体[12]。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则是各民族在认同彼此生存发展共性条件之基础上,所秉持的共善价值规范以及维护各族群众共生繁荣的基本信念[4]。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发展格局,赋予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整体且多元的结构性特征,即其本身既是社会和经济共同体,也是政治和文化共同体,更是命运的共同体。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理念之基,则反映了中华民族共同的精神面貌、道德准则与理想追求,并在客观上构成了各民族价值取向及其情感利益的最大公约数。马克思主义认为,社会意识是社会存在的反映,“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3]。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整体性存在方式,决定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系统性特征,换言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发源泉绝非单一和固定,而是由多重支撑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科学把握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机理,进而为实现民族团结奋进夯实理念根基,首先要对其支撑要素进行提炼归纳。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的视角看,这些支撑要素应涵盖基础性、过程性及保障性三层结构。
基础性支撑要素,即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中发挥奠基性支撑作用的要素来源,对此,可以从理论性要素、历史性要素及经济性要素三个方面展开把握。其中,理论性要素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内在根基。其一,马克思主义关于民族国家和共同体的思想,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了根本性理论支撑及方法论支撑。如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反对民族压迫、坚持各民族平等的思想,强调无产阶级革命进程中坚持民族团结的基本原则,对资本主义环境下“虚幻的共同体”的深刻批判,及对人类走向“真正的共同体”的必然性阐释等等,这些相关思想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根本理论指引。其二,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成果,则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化发展提供了进一步的思想支撑。无论是毛泽东、邓小平等基于不同时代背景提出的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进步的思想,还是新时代党中央继往开来强调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1]150格局理念,主张各民族“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1]173,及突出强调“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14]213等重要论述,这些思想均极富中国特色和实践性,可谓进一步强化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根基。我国民族工作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行动指南,马克思主义关于民族国家和共同体的思想,显然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根本理论依托。
历史性要素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各类历史资源及其积极价值的总和。相关研究显示,早在西周,古代先哲就已形成“中国”的政治概念,至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在建构和运行的过程中,亦普遍将自身视为“中国”的组成部分,其间不同族群在黄河中游地区不断进行融合,进而在汇聚成“华夏民族”的进程中不断实现发展壮大[15]。秦统一中国之后,随着中央政权的建立,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提供了更为坚实的政治根基,尤其是秦通过采取“书同文、车同轨”等一系列政治举措,进一步打破了各民族之间的界限,促进了各族人民的广泛交流和交融。近代以降,随着西方列强的侵入,给整个中华民族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在强烈的危机意识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一步被激发出来。1902年,梁启超正式提出了“中华民族”的重要概念,而五四运动的爆发则推动了中华民族作为整体的自觉意识的进一步觉醒。在长期的反帝和反封建斗争中,各族群众可谓同仇敌忾、精诚合作,为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和人民的解放贡献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更是采取了一系列积极政策推动各民族实现共存共荣。可以说,一部中国史, 也是一部各民族不断交融汇聚的历史[16]。正是在此过程中,中华民族形成了手足相亲、同舟共济的丰富历史资源,这些支撑要素的积累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了深厚的历史根基。
经济性要素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物质与民生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其孕育状况必然受到各民族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和制约。早在新中国成立初,毛泽东就曾指出:“帮助各少数民族,让各少数民族得到发展和进步,是整个国家的利益”[17]。改革开放之后,邓小平亦告诫全党,社会主义决不能搞两极分化,否则“民族矛盾、区域间矛盾、阶级矛盾都会发展”,“就可能出乱子”[18]。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道路上,习近平更是强调:“少数民族一个都不能少”[19]。正基于此,新中国成立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各地区尤其是各少数民族聚居区社会经济实现了持续快速发展,据统计,从1978年至2007年,我国少数民族八省区GDP总值从317.17亿元增长到25068.14亿元,30年间增长了78倍。[20]至2020年,民族八省区生产总值更是达到了10.4万亿元,占全国总量的10.3%。[21]随着经济水平的不断攀升,近年来民族地区的社会保障、教育及医疗卫生事业等亦实现了跨越式发展。经济发展的价值不仅在于强化了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深度,亦增强了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政治认同和价值认同度,由此而言,经济性要素实质上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的现实基础。
过程性支撑要素,即为维系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动态护航和持续性能量支撑的要素总称。对此,可主要从文化性要素和社会性要素两方面展开把握。其中,文化性要素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深层理念动因。文化作为人类创造的物质和精神财富总和,本身既具有意识形态属性,同时又对意识形态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先进文化不仅能够促进意识形态的历史发展和现实建构,亦能够促进意识形态功能的整体性发挥[22]。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质上属于意识形态范畴,因此要促其不断实现发展壮大,就必须重视对相关文化性要素的挖掘提炼。对此,一方面,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可谓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了丰富养料,无论是各民族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形成的独特文化符号,还是对“天下一家”“夷夏一体”的共同追求,最终都在长期民族融合交流中成为中华民族共有的历史记忆,进而为构筑各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提供了坚实支撑。另一方面,作为党的民族工作的根本主线,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发展壮大显然亦离不开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保驾护航。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先进文化精神建构,如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持续培育,对中华民族精神的凝练阐发等等,这些文化性要素进一步强化了对中华民族的整体认同,推动了作为实体的中华民族从“自在”到“自觉”的转变提升。
社会性要素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一切社会积极条件及有利资源的总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仅关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伟业,亦同各族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休戚相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质上就是基于中华民族这一人群共同体形成的主体意识,是各族人民共创、共护中华优秀文化瑰宝的意识[23]。这客观上亦表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除了需要执政党的引导熏陶外,亦离不开各类积极的社会性要素的依托与支撑,这些社会性要素主要包含了各族群众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形成的普遍的社会信任、各族群众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的价值认同和政治认同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广泛的参与网络等多重类别。社会性要素掌握在各族群众手中,是各族群众在长期友好往来和密切联系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并自然而然地衍生出来的社会秩序及其参与体系,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推进作用。对这些积极社会性要素的不断挖掘和有效利用,有助于永久保持党同各族群众的血肉联系以及各族群众间形成更加紧密地团结与协作,从而增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自觉性。
保障性支撑要素,即为维系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护卫性或保证性支撑的各类要素,主要由领导性要素、组织性要素和制度性要素等构成。其中领导性要素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根本保障。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的先锋队,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正是在党的坚强领导下,各族群众才紧密团结在了一起,进而才缔造出了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才推动中华民族不断走向伟大复兴。历史反复证明,只有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凝聚各民族、才能实现中华民族的大团结,也即党的领导性要素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核心支撑。组织性要素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体制保障。从横向的层面看,要切实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和发展,则在执政党的领导下,各级权力机关、行政机关、司法机关、人民政协等就要实现紧密互动,以在体制内形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协同力量。从纵向的层面看,要不断壮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则又离不开从中央贯通到地方的一整套完备组织体系,由此才能确保党和国家有关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相关理念与政策得以有效落实。制度性要素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刚性保障。制度关乎国家发展与人民幸福,有助于保障及实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根本利益[24]。正是因为党和国家建构并形成了一个内含宪法和民族区域自治法等上位法,又涵盖了一系列地方性单行条例与自治条例等多重法律制度体系,才为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更为坚实的规范体系与激励框架。在某种程度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关键就是形成积极的制度保障体系,这也是当下应给予高度关注的一个重要方面。
由基础性要素中的历史性、理论性和经济性要素到过程性要素中的社会性、文化性要素,再到保障性要素中的领导性、组织性和制度性要素,这些支撑要素彼此交融和相互影响,可谓共同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三层动态支撑要素结构。对其结构与功能的分析不仅表明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发来源的系统性特征,同时亦客观上为新时代进一步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整体性的方向。从理论上讲,对支撑要素之来源及其结构功能的界定,是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基本前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成效取得,则又构成了各支撑要素彰显价值的表征。然而,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之基的支撑要素,显然成分多元亦并非都是自发自为的,其作为整体有着极为复杂、综合和动态性等的特征,且依赖于国家与社会关系的良性建构,缺乏有效整合,这些支撑要素也仅意味着一种潜在的可能性。因此,要推动上述支撑要素真正实现“做功”,并切实转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成效,就有必要基于系统科学的分析理念对其运行逻辑作出剖析与明确,由此才能促其在整合过程中形成整体性支撑效应。
系统科学,即以研究系统的结构功能关系及其演化和调控规律为目标的科学[25]。作为一门新兴交叉学科,系统科学发轫于20世纪20年代,以奥地利学者贝塔朗菲(L.V.Bertalanffy)一般系统论的提出为主要标志。贝塔朗菲认为,系统无处不在且具有整体性、动态性等的特征,人们要更好解决问题和实现目标,就必须坚持系统方法,由此才能在“极其复杂的相互作用网络中选出那些预期效率最高而成本最低的最佳方案”[26]。在贝塔朗菲之后,古德(H.H.Goode)、麦克霍尔(R.E.Machol)等学者进行了深化研究,系统科学的影响力亦实现了持续性提升,并不断向其他学科进行拓展与深化。20世纪50年代中期之后,社会科学领域的系统研究亦开始兴盛起来。如在社会学领域,包括霍曼斯(George Homans) 、帕森斯(T. Parsons)和卢曼(Niklas Luhmann)等重点分析了社会系统的结构及其分化和进化过程,并基于“适应”“目标实现”“模式维持”和“整合”等层面,对社会系统的结构功能做出了阐释[27]。在政治学领域,在伊斯顿(David Easton)、阿尔蒙德(G.A.Almond)等的推动下,则进一步发展出了政治系统分析学派。如伊斯顿认为,任何政治行为的展开都是由需求和支持的输入、政治系统的内部处理与转换以及信息的输出、反馈和反应等构成的有机整体,正是基于政治系统的往复循环,才构成了公共政策发展的内在根源[28]。阿尔蒙德亦将政治体系视为具有明显政治目标的系统性结构,其受环境的影响又影响外在环境,而政治发展即政治体系功能的发展,本质上是履行体系、过程及政策的三层次功能的结构不断发展并趋于完善的过程[29]。
现代系统科学的发展及其在社会政治领域的深化研究,推动了当代社会学和政治学研究的方法创新,也为解析人类的社会政治行为提供了一条新路径。从工具理性视角看,系统科学对推动我国的社会政治发展同样有其借鉴价值,尤其为明确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支撑要素运行逻辑提供了基本框架。从系统科学的分析逻辑看,上述三层支撑要素的输入事实上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构的前提及变量,决定着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整体状况,执政党作为民族复兴和民族共同体建设的根本领导主体,通过搭建并形成专业性的要素整合平台,对三层支撑要素进行的吸纳、整合和处理,则促成了相关支撑要素的价值转换,如推动了各民族的团结共荣、提升了各民族的文化认同等等,由此,要素整合平台通过信息反馈,则推动支撑要素的结构功能实现进一步改进和提升。换言之,系统科学实质上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一个支撑要素的动态转化环路,缺漏其中的任一环节,均可能构成整体功能的内在制约。在实践中,要推动这一系统实现科学展开和稳序运行,首先就要明确各支撑要素的建构主体。从上文可见,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支撑要素虽数量众多且功能各异,但通过细致分析不难发现,其产生源头实际上是较为明确的,即根本是源于执政党同各族群众两大层面。譬如,领导性、理论性、组织性及制度性要素等具有体制内的特性,显然是在执政党的主导下建构形成的,社会性要素根源于社会推动,由各族群众参与建构而来,而其中的历史性、经济性和文化性要素等成分,则显然有内蕴体制内外的双重特性,即需要执政党同各族群众协同建构,由此逻辑可搭建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系统运行模型(见图1)。
图1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系统运行模型
由上述支撑要素的运行模型可见,执政党主要基于理论性、领导性、组织性和制度性等支撑要素的系统建构,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根本支撑,各族群众通过对相关社会性要素的参与建构,为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提供社会层面的普遍支撑,而要进一步确保支撑要素的上述三层结构能实现整体功能的最大限度发挥,则执政党同各族群众就必须在做到紧密地协同互动,并在建构历史性、经济性和文化性等支撑要素的过程中实现内在功能的互补。在此基础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整合平台基于对多层支撑要素的内部处理与整合,进而通过输出转化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具体实践。由此,在系统循环运作的过程中,便可实现各层次支撑要素的系统输入、内部处理与整合输出并转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践成效等流程的稳序性展开。
对支撑要素的系统运行模型分析,不仅明晰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发的微观逻辑,亦廓清了其具体的运行模式,即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其支撑要素主要遵循三重模式展开运行:
其一,执政党主导建构的系统运行模式。在此模式下,执政党以各层支撑要素的领导和建构主体之身份出场,其运行过程涵盖了党的各级组织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整体建构与系统输入,支撑要素的整合平台对这些相关要素的内在处理,支撑要素的整合输出与价值转化,以及基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成效状况展开的信息反馈等具体环节。诚如上文所言,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根本保障,也是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根本领导主体,党的核心地位及其根本宗旨,均决定了要切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则党的各级组织首先就要起到引领及示范作用,在领导性要素、理论性要素、组织性要素和制度性要素等方面实现充分累积,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发夯实基础性和保障性支撑,若这些层面支撑要素出现短缺与不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和强化就会失去维系的根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优势的充分发挥、民族事务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以及由此带来的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不断深化拓展,显然同执政党的坚强与科学领导密不可分,而在此基础上,对这些层面支撑要素的系统处理、整合输出和动态反馈,则进一步为完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支撑要素提供了信息渠道。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科学执政、民主执政和依法执政水平的不断提升,确保了相关层面支撑要素的不断充实与完善,这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根本保障。
其二,各族群众参与建构的运行模式。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执政党是相关支撑要素的主导建构主体,但非独一性主体。促进民族团结、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心愿和共同目标。诚如青觉等指出的,人民是多民族国家建设的真正主体与力量,也是享有多民族国家建设公益成果的主体,多民族国家建设必然是以人民为中心展开的共同体建设[30]。换言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不仅需要执政党的领导推动,亦离不开各族群众的共同参与。各族群众不仅可在党的坚强领导之下,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起到自下而上的烘托与推进作用,而且在很多时候构成了决定其实践成效的关键性支撑要素,如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的自觉认同、在平等团结互助过程中凝聚的社会资本和形成的规范性参与网络,以及推动党和国家有关民族工作政策的贯彻落实等,这些社会层面的支撑要素看似无形,实际上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孕育的社会根基。在该模式中,各族群众作为参与建构主体在实践中不断累积社会性要素,要素整合平台通过社会吸纳来实现系统输入,进而通过要素处理与整合输出等相关环节,达到进一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目标。有别于执政党主导建构的运行模式,各族群众参与建构的支撑要素具有自发性,因而更利于推动共同体意识建设不断取得新成效。
其三,执政党同各族群众协同建构的运行模式。在这一运行模式中,作为主导建构及参与建构主体的执政党同各族群众实现了密切协同,二者通过科学的互动来共同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支撑要素,以在推动实现各民族共同发展繁荣、实现民族团结和凝聚价值共识的过程中发挥积极效应。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和宗旨及其同各族群众的紧密联系,以及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作为根本制度和基本制度的政治定位,均在客观上表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支撑要素建构在多数情况下并非孤立,而是源自于执政党同各族群众的良性互动与紧密协作。从新时代党中央领导和推动民族团结进步事业的具体过程及其实践来看,无论是各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实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快速提升,还是通过教育的发展和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完善来推动建设各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等等,其间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很大程度上皆源自于党坚持做到以人民为中心,进而实现双方紧密互动与功能互补的结果,也正是在此过程中,各族群众的积极性和智慧被不断激发出来,在形成支撑要素建构合力的基础上,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愈铸愈牢。可以说,这一系统运行模式的展开,不仅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独特优势来源,也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夯实提供了双重性保障。
从系统科学的视角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结构功能及其系统运行逻辑的分析,显然为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了一条全新的发展路径。由系统科学逻辑可以看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本质上是由一系列支撑要素的建构与系统输入、相关的要素整合平台的吸纳处理、整合输出与信息反馈等环节组成的动态性整体。因此,新时代要进一步形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加全面、前瞻且科学的铸牢路径,就须着力克服孤立性和片面性,坚持从系统性和动态性的视野出发,对相关支撑要素做出全方位的整合优化,由此才能在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的基础上,推动具体的实践成效取得不断提升。
在系统的“输入性”层面上,要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首先就须对执政党主导建构和各族群众参与建构而来的各类支撑要素做出充分挖掘与系统开发,由此才能不断夯实其内在的前提和动力根基。这其中,执政党主导建构的支撑要素决定着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的科学方向,而各族群众参与建构的支撑要素,则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生成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社会根基,唯有在系统输入性的层面与环节上驾驭好这两方面,方能驱动二者协同建构的支撑要素不断实现优化发展并推动其结构功能的最大限度发挥,进而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夯实根基。
其一,从执政党的角度看,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要尽力实现主导建构模式下各类支撑要素的挖掘与创新。执政党是我国各族人民利益之忠实代表,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根本建构主体。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不断取得积极成效,则党的各级组织首先就要着力提升领导能力与执政能力,推动各类支撑要素不断得到系统挖掘与创新发展。譬如,针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基础性支撑要素层中的理论性要素,当前在继续深挖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有关民族国家和共同体思想的同时,也要积极推动新时代习近平有关民族团结进步重要论述的普遍传播,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更加强大的理论根基。针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过程性支撑要素层中的文化性要素,当前在不断挖掘各民族优秀历史文化资源及其积极因子的同时,亦要结合实际积极推动这些优秀的文化因子实现创新转化,以进一步凸显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内涵。为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进一步的保障性要素支撑,执政党在强化政治引领力和积极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的基础上,亦要将推进横向各党政机构的协同参与体系摆在突出位置上,确保执政党主导建构的各类支撑要素在实现不断创新发展的过程中,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由上而下”的强大支撑力。
其二,从各族群众的角度看,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要尽力实现参与建构模式下相关支撑要素的节流与拓展。诚如上文指出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各族群众的共有之责和共同使命,各族群众作为支撑要素参与建构主体的介入,是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断成长的社会保障。然而,各族群众参与建构而来的社会性支撑要素,包括对党和国家有关民族团结发展的方针、政策和理念的认同,以及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实践中形成的参与网络与社会资本等,本身是一种非制度性存在且具有较大的流变性,尤其是在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的大背景下,一些境外敌对势力不断加大渗透与破坏力度,长此以往也会削弱各族群众的政治认同。因此,要夯实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社会根基,则通过积极引导与规范体系建设来推动社会性支撑要素实现科学成长就显得极为重要。对此,应重点做好两方面的工作。一要不断提升各族群众的社会政治信任。社会信任和政治信任的流失或不足,无论是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还是社会参与网络的科学建构都是极不利的。要不断累积社会性支撑要素,既要高度重视政治社会化建设,也要不断满足各族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由此方能通过信任及认同的强化来形成更加积极地参与效应。二要不断拓展各族群众参与的范围与边界,如通过积极嵌入数字技术等新途径,为推动各民族深化交往交流交融进行赋能,为助力构筑各民族共有之精神家园创造新场域和新空间,以在深化团结的基础上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筑“自下而上”的社会支撑力。
在系统的“内部性”层面上,要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须积极推动对各支撑要素管理的整体化与科学化,由此才能促其最大化地转化具体实践成效。对此应做好两方面的工作:其一,要形成系统思维,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整合构筑科学理念基础。系统思维是将系统科学引入思维过程,进而形成的立足整体、统筹全局的思维方法,是“具有基础性的思想和工作方法”[14]785。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中,需要基于“大系统观”来把握支撑要素,这是促其作为整体发挥最大效能的基本前提。因此,各级党政机构一方面要积极形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系统管理观,其中既要通过机构设置和组织创新等途径,积极搭建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动态整合平台,以使其在系统运行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过程中发挥核心中枢作用,在此基础上,要善于将主导建构、参与建构和协作建构而来的各类支撑要素不断纳入管理中枢,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绵延不绝和磅礴强大的支撑能量。另一方面也要着力形成系统内部各支撑要素管理的结构功能分析理念。结构功能状况决定着系统运行的科学化程度。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有效发挥,不仅需要对三层支撑要素的动态结构及其内在关系形成科学认知,亦要明确其在系统运行和具体实践中的价值功能,由此才能确保中枢平台通过科学管理和内部处理,推动各支撑要素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过程中实现“各司其职”和“各安其位”。
其二,在系统内部的要素运行上,则要进一步形成内部的协调发展及科学衔接的机制,以推动三层次支撑要素能够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进程和要求实现全方位和动态性的嵌接。对此,一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要求为指向,形成系统内部各要素的均衡及协调发展机制。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与发展而言,必须明确无论是基础性支撑要素,还是过程性及保障性支撑要素都是其中必不可少的组成要件。要素整合平台作为处理中枢要切实强化系统的整体功能,在形成“大系统观”科学理念的基础上,就要进一步对内部各支撑要素做好补短板的工作,譬如,新时代以来随着党的民族理论体系的不断发展,各民族全面建成小康以及对民族事务治理能力的不断提升,这使得理论性、经济性、组织性和制度性等支撑要素不断得到强化,在此背景下,进一步壮大和补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性支撑要素就显得更为重要。诚如习近平所言:“文化是一个民族的魂魄,文化认同是民族团结的根脉”[14]217。某种程度上,唯有推动三层支撑要素实现协调迈进,才能促其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发挥最大功能。二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目标成效为导引,推动各支撑要素形成向实践进行转化的科学衔接机制。如前所言,支撑要素仅意味着优势或能量,要使其真正发挥出实践成效,支撑要素的整合平台在强化系统开放和稳序运行的同时,就要进一步推动各支撑要素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具体实践进行有效衔接,其中不仅要在要素与实践之间明确逻辑关联,以强化各支撑要素之转化效率,也要通过目标定位来为支撑要素转化提供方向,由此,在推动各支撑要素实现转化做功的基础上不断提升系统运行的有效性。
在系统的“输出性”层面上,要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亦离不开信息反馈链条的疏通及绩效评价工作的科学嵌入,由此才能推动支撑要素的流动和系统运行实现更加有序且有效地展开。一方面,要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切实转化为具体的实践效能,就要形成畅通的信息反馈机制。反馈是系统科学的核心范畴,也是系统进行自我调节的一个重要环节,其不仅能够帮助系统的建构主体“调节或‘修正’其行为”,以“开始另一个控制循环”[31]346,而且亦有助于其对“系统的持续和变化作出新的阐释”[31]347,因此,反馈对实现系统稳序运行和演化发展具重大意义。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支撑要素实现高效运行,不仅需要形成畅通的动态反馈环,以确保这些要素能实现要件重构和系统本身的流程再造,亦要基于信息反馈机制形成的具体反应,不断查找系统的弱项和现实短板,以进一步强化支撑要素整合输出的实践成效,由此通过反馈来推动系统的高效运行,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夯实根基。另一方面,也要着力形成科学的绩效评价机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尤其是对其支撑要素展开系统分析的过程,亦可嵌入绩效评价机制作为必要的补充手段。如通过对三层支撑要素在系统输入层面的建构情况、系统内部的整合处理情况以及系统输出后的实践成效转化情况等展开评价分析,便可为整个支撑要素的系统发展与完善提供更为扎实的保障。在评价进程中,执政党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根本建构主体应明确主导方向,同时要积极吸纳包括各族群众和相关的智库机构等在内的多元参与意见,以切实推动绩效评价能力的提升,由此在不断优化输出效率的基础上,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更加科学且前瞻的系统保障和技术支撑。
系统科学虽诞生于20世纪初,但人类的系统分析思维却由来已久。马克思就曾将人类社会视为一个“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32],恩格斯亦将社会历史和人的精神活动视为“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33]。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视角,他们曾对形而上学的片面思维方式进行了深刻批判,直指其是“看到一个一个的事物,忘记它们互相间的联系;看到它们的存在,忘记它们的生成和消逝;看到它们的静止,忘记它们的运动”,实质上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34]。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亦多次强调“坚持系统观念”的极端重要性,主张必须“加强对各领域发展的前瞻性思考、全局性谋划、战略性布局、整体性推进”[14]828。本文从系统科学思路出发,搭建了一个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系统运行框架,明确了其微观运行逻辑和系统路径。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关涉多个主客观层面的意涵,仅仅基于其中一个或几个方面展开论证,都无法达至对其全部要义的透彻领悟,唯有树立系统科学思维,从整体性、动态性角度对其支撑要素做出微观解剖,才能形成更加全面且深刻的认知。因此,通过搭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支撑要素的系统运行模型,以各层次支撑要素的建构输入、系统处理、整合输出和系统反馈等为关照点来审视其内在逻辑,显然是有其积极意义的,其不仅可为该领域的深化研究夯实进一步的理论根基,也为考量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动态提供一个实践检验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