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文君
(淮北师范大学 安徽淮北 235000)
《第二次全国残疾人抽样调查主要数据公报》显示,我国0~14岁残疾儿童共387万人,占残疾人口总比例的4.66%。其中,6~14岁学龄残疾儿童为246万人,占全部残疾人口的2.96%。[1]这些残疾儿童由于自身生理缺陷,面对生活和学习中以及在社会适应过程中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田源(2017)研究发现,残疾儿童在认知、思维、情绪、意志行为和个性维度的得分均低于正常儿童,相较正常儿童,残疾儿童在情绪和意志行为方面的问题比较突出。郭逊(2010)研究发现,在学业适应、行为适应、人际关系、情绪适应以及学校文化适应五个方面,盲生均显著低于普通学生。陈建军,耿康洁(2019)总结了智力障碍儿童和普通儿童的适应行为,认为智力障碍儿童比普通儿童有着更多的情绪波动、多动、不恰当的人际交往、攻击行为等不良行为。刘璐(2016)研究发现,视听残疾学生在处于生活困境或创伤中时均缺乏良好的应对方式和适应能力。由于残疾儿童自身不可逆的生理损伤和缺陷,更需要他们提升自身的抗压能力,心理韧性,以应对生活中的逆境、挫折和各种应激性事件。
心理韧性是指个体面对生活逆境、创伤、悲剧、威胁或其他生活重大压力时的良好适应能力,是对生活压力和挫折压力的“反弹能力”或“抗压能力”[2]。研究发现(Cheung&Yue,2012),心理韧性高的个体比心理韧性低的个体更具有善于谋划、社交、乐观幽默、能动性强等个体特征[3],且心理韧性较高的个体能够积极认知生活中的压力、消极事件[4],对积极情绪唤起后恢复更缓,消极情绪唤起后恢复更快[5]。这些恰恰是残疾儿童的所需,提升其心理韧性水平,不仅使残疾儿童可以更好地进行缺陷补偿,同时也可以使其有效发挥自身潜力,调动个体周围各种资源,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逆境、困难或压力,进而也可以促进残疾儿童身心健康发展。近年来,随着积极心理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心理韧性越来越多地受到学者们的关注,但多半聚焦于中学生、教师以及留守儿童等群体,而残疾儿童作为弱势群体则相对忽视。笔者将从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现状及影响因素入手,探寻相应干预策略,为相关教育部门提供借鉴[6]。
经过学者调查发现,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现状令人堪忧。姜硕媛(2015)调查了视障儿童的心理韧性状况,显示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的总分低于正常儿童,在情绪控制、人际协助方面也显著低于正常儿童。刘璐(2016)调查了视力残疾、听力残疾学生,结果显示,在心理韧性的总分和情绪控制、积极认知、家庭支持、人际协助等各维度均低于正常学生。聋生儿童也存在同样的问题,陈艳婷(2017)调查发现,聋生的心理韧性总分低于正常儿童,且在情绪控制、积极认知、家庭支持和人际协助等方面均显著低于正常儿童。孙敏(2020)选取轻度智力障碍学生,听力障碍学生以及其他障碍学生为被试,与普通儿童进行对比,发现二者在心理韧性总分上差异显著,且这些残疾儿童在心理韧性方面存在一定的共性问题;此外,普通儿童在情绪控制、人际协助两个维度上显著高于残疾儿童。由此可见,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整体水平较低,探讨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影响因素,并提出相应的干预策略迫在眉睫[7]。
美国心理学家Kumpfer提出心理韧性的理论模型,认为心理韧性主要是个人与其周围的环境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因此,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影响因素主要包括个体因素和环境因素两个方面。
个体因素主要针对个体内在因素特征,包括认知、情绪、人格特点等。认知是心理活动的基础,残疾儿童在面对当前逆境和压力时,他们觉知逆境和压力的严重程度、持久程度、可应对程度,以及在此基础上是否能够进行积极的解读和认知,将会对残疾儿童后续的心理和行为有重要影响。席居哲(2011)研究揭示,敏感的压力和逆境觉知,是儿童在严重的压力和逆境中能够健康发展的重要认知动因残疾儿童由于自身的身体缺陷具有不可逆转性,其持久性可能是终身的。因此,在面对生活和学习时,将面对更多的困难和挑战,而其能否具备对这些压力呈现抗压性和适应能力,将首先取决于残疾儿童个体对自身所处逆境和压力的认知[8]。
在认知的基础上,伴随而产生情绪体验。残疾儿童在认知其所面临的逆境时,会产生情绪上的强烈反应。但不同的个体其反应存在个体差异:既有积极情绪:乐观、积极,有较高的主观幸福感;也有消极情绪:焦虑、悲伤。但有个体也能从这些压力和逆境导致的消极情绪中得以恢复。有学者(Davidson,2000)把这种能够迅速从消极情绪中恢复的能力也看作是心理韧性的一个主要方面。调查也发现(席居哲等,2015),心理韧性水平较高的个体,其积极情绪水平高,消极情绪唤起后恢复相对较快。
人格特质对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也有重要的影响作用。人格特质是个体心理活动的稳定的动力特征。Shiner(2012)等研究发现,儿童期的五大人格特质对儿童早期的心理韧性发展具有预测作用。邓慧慧(2012)经过调查研究,显示人格特质中情绪稳定性、外向性、宜人性和尽责性与心理韧性显著正相关,开放性和心理韧性负相关。因此,残疾儿童的人格特质中情绪的稳定性状况,是否开朗、外向、乐于助人,坚忍不拔,工作或学习是否尽职尽责等特质将直接影响着他是否能够自信、乐观地应对生活压力和挫折压力[9]。
除此之外,个体的自我效能感也是影响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重要因素。自我效能感是指个体对自己是否有能力完成某一行为所进行的推测与判断。对于残疾儿童来说,主要是其对自己是否有能力应对当前困难、压力和逆境的推测与判断,它将直接影响残疾儿童的自信,从而决定个体能否有效地应对逆境和压力。潘云波(2018)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感与心理韧性呈显著正相关,并能够正向预测心理韧性。因此,在面对生活压力和逆境时,自我效能感高的残疾儿童,其心理韧性水平也较高[10]。
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环境影响因素主要包括家庭、学校和社会。
家庭是残疾儿童主要的生活环境。其中,亲子关系质量,父母的教养方式对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有较大的影响。亲子关系质量较好,则子女所得到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也越强。对于残疾儿童来说,他们更需要较强烈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以便更加自信和乐观地应对生活和学习中的困境和压力[11]。同时,不同的家庭教养方式对儿童的心理韧性水平影响差异较大。研究表明(Werner,1992):家长如果能经常支持、接纳儿童,则个体在面对挫折和困难时其心理韧性水平也较高。刘庆等人(2016)调查显示,父母的情感温暖、支持、理解与心理韧性呈正相关,父母经常拒绝和惩罚子女则与心理韧性呈显著负相关。周宏儒(2021)研究结果表明,父母专制、忽视、溺爱与心理韧性呈显著负相关;而父母对子女信任、情感温暖与心理韧性呈显著正相关。残疾儿童自身的身体缺陷,更需要父母给予情感的温暖、理解和支持以提升其心理韧性水平[12]。
当前,随着我国特殊教育的大力推进,残疾儿童接受义务教育已经有了较大普及。因此,学校中的教师是影响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重要因素。教师是残疾儿童在学校生活和学习的组织者、管理者和支持者。教师的组织领导方式、教师的人格特征、教师的移情和期望等教师角色的影响,都将对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已有大量研究证实,教师领导方式对学生的个性发展有重要影响而积极的个性特征是有利于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水平的提升[13]。当教师以民主的领导方式,以学生的助手和促进者的身份来帮助和指导残疾儿童,使残疾儿童体验到平等和尊重,有利于自身个性的发展。相反,教师过于严厉或放任自流,则学生情绪易激怒,不利于个性的发展,进而不利于其心理韧性水平的提升。教师的人格特征不仅影响教师自身的行为,同时对学生的情绪和品德也有重要影响。优秀的教师更外向、情绪更稳定,和富有活力,能更加随和、关心和体谅学生,“感人之所感,知人之所感”站在残疾儿童的立场来感知其情绪。在教师的激励下,残疾儿童的行为更富有建设性,更具有抗压性。同时,积极的教师期望,是影响学生学业成绩和人格品质的重要因素[6],将会给残疾儿童带来较高的心理支持力,有利于其自我效能感的提升,使其更加自信地应对挫折和困境[14]。
此外,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知识以课程的形式将对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产生深远影响,通过课程的形式,使得残疾儿童了解自身的生理和心理特点,包括积极的认知,情绪以及意志行动的调控,这些都是心理韧性的重要理论知识维度。
社会支持系统,包括国家的政策和制度保障,也是残疾儿童心理韧性的重要因素。国家的政策和制度保障是从宏观方面给残疾儿童以相应的物质和精神的支持,比如,受教育机会均等,康复治疗保障,生活保障以及职业定位等。使残疾儿童能觉知到自身的逆境和困难、压力能够得到国家政府的大力支持和保障,成为自己克服挫折和压力的积极有效动力[15]。
培养残疾儿童对当前逆境和压力的积极认知,主要是尽快地帮助残疾儿童觉知自身的生理问题和缺陷,并能够理智而正确地认识由生理缺陷而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各种生活困难,觉知困难的严重程度和持久程度,使得残疾儿童能正确看待和解读当前的压力和困难。同时,提高残疾儿童自我效能感,积极应对逆境和压力,提高心理韧性水平。具体来说,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首先,通过熟练掌握与成功体验来提高残疾儿童的自我效能感。一般来说,残疾儿童的困境和挫折大部分来自生活技能和学习。“熟能生巧”,多次反复锻炼可以提升成功的几率,体验成功带来的喜悦和自信,由此提升自我效能感。其次,可以通过替代经验和模仿来提高自我效能感。在困境中,先通过认知过程,观察学习,再模仿他人成功的过程,有效增加残疾儿童的自我效能感。最后,通过积极归因来提高残疾儿童的自我效能感。韦纳的归因理论告诉我们,如果将成功归因于个人努力等可控制因素,会充满自信。若把失败归因于能力低下这种不可控制因素,则会自尊心下降,有强烈的失败感。因此,在困难和挫折面前,提醒残疾儿童进行积极归因是必要的[16]。
当残疾儿童面对各种困难、挫折和生活中的负性事件时,情绪变化在所难免。能够有效调控情绪,并迅速恢复积极情绪,将有助于提升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水平。残疾儿童处于较小年龄阶段,首先要使得残疾儿童明确情绪对其自身的学习、生活的重要意义,在此基础上,训练残疾儿童更好地觉察自我情绪,通过舒缓的音乐,适合于自身的锻炼方式,排解、控制和疏释消极情绪。此外,培养和强化残疾儿童积极健康的情绪,学会爱与被爱、自信、乐观、幽默等,培养残疾儿童求真、求善、求美的高尚情操,让快乐、乐观等积极情绪成为残疾儿童的主导情绪,以应对各种逆境和压力[17]。
如前所述,早期的家庭教育,良好的家庭亲子关系和家庭氛围是残疾儿童心理韧性水平的重要影响因素。因此,父母应与残疾儿童加强亲子沟通,了解残疾儿童的生理需求和情感需求,敏锐地觉察残疾儿童心理的内在变化,给予残疾儿童以温暖的情感、理解和支持,尽量减少拒绝、忽视和溺爱,营造和谐、愉悦的家庭氛围。同时,父母也要积极参加残疾儿童康复训练技能的培训和其他学业、心理疏导的培训,以使自己能从生活技能、知识学习以及心理支撑等方面给残疾儿童以大力支持和帮助,从而有利于残疾儿童能够较好地应对生活、学习等各方面的逆境和困难,提升其自身的心理韧性水平。
教师角色的影响主要包括教师的领导方式、教师的期望、教师的移情以及教师的人格特征等。如前所述,这些因素对残疾儿童的心理韧性水平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在教育过程中,相较于普通儿童,残疾儿童更需要教师的理解和关爱,提升个体自身的归属感、安全感和力量感,以应对逆境和挫折。因此,提倡教师以民主的领导方式为主,对残疾儿童以积极期望、热情关注,给他们以公正和足够的支持和帮助。同时,学校要重视心理健康教育,开设心理健康教育课程,建立心理咨询中心,对残疾儿童普及心理健康知识,了解自身心理特点,了解挫折的应对的方式,对于心理韧性水平较低的儿童适时并及时地进行心理咨询,展开心理引导。
大力发展社区残疾儿童心理教育工作,完善社区的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积极实施“送教到家”,为残疾儿童的心理问题进行及时疏导。在条件允许的社区可以为残疾儿童提供实践锻炼的平台,鼓励其参与社团,参与社会。在社会活动中,提升残疾儿童的社会实践能力,适应各种不同的社会环境,进而增强自己的抗压能力,提升心理韧性水平。同时,相关心理培训机构也可以为残疾儿童的养育者提供相应的心理知识和技能的培训,使得残疾儿童的养育者掌握一定的心理咨询技巧,以有效解决残疾儿童在生活和学习中的各种挫折和困境。